温知行满脸娇红,羞怒到脸色惊变,因为他的腰间正抵着……
军营中的男人大多血气方刚,不染脂粉,偶尔本能的起个生理上的反应,也不可厚非。
但让慕战尴尬的是,当他抱着温知行,闻着他身上淡淡的药香,那股香味俨然成了媚药,使他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小腹一阵紧抽,口干舌燥下,眼眸变得沉暗且猩红。
温知行好软。
他的脸蛋像红鸡蛋,剥开后是嫩滑白净。
他的骨架好小,肩膀单薄,纤纤细腰不盈一握。
还有……
“慕战!”温知行急火攻心地喊醒了慕战,他拧着眉,几分怒气,几分羞耻。
“你的手在做什么!”
慕战回神,猛地缩手,吓得他冷汗涔涔!心如擂鼓!六神无主!风萧马乱!
他的手在干嘛?
他在失神间,竟然把温知行摸了个遍!从锁骨到蝴蝶骨,从腰窝到翘臀……再下去……
“啊!对不起!我!”慕战手舞足蹈地解释着,解释了半天,看到温知行红霓满面,泪水都挂到了精致的鼻尖上,慕战拔出床头的剑,塞到温知行的手里,大义凌然地道:“我实在情不自禁!是我轻薄了你!你要不杀了我,解恨吧。”
“谁要杀你,我才不稀罕你的命。”温知行哭道,他的上衣都被慕战扯破了,根本盖不住半露的肩膀。
慕战仓皇失措地用自己的衣服盖住温知行,思前想后,决然道:“你的清白被我玷污了,那我娶你!你别哭,你一哭我就怕。”
温知行狠狠白了眼慕战,“谁要你娶,臭不要脸。”
“那你杀了我。”慕战把脖子往剑刃上凑。
耿直得有些过分的可爱!
温知行扔掉剑,实在被逗得半笑,哪有他这样的人,求亲不成还以死相逼,搞得自己才是罪大恶极似的。
“那等仗打赢了,等你凯旋回朝,等百年后……我与你埋骨同葬。”
可他们不知的是,一个月后,储存的粮草吃完后,得来的并不是新的军需而是三块金牌,急令慕战退兵!班师回朝!
皇帝出卖了整座铁血营,出卖了慕战,将以慕战为首的三十位战功显赫的将士通通交给了敌国。
战争无情,刀剑无眼,谁在战场不是相看白刃血纷纷,古来征战几人回!
慕战杀敌无数,自然被敌军恨之入骨。
他们被带到敌营,慕战手下三十位战士,一一被炮烙,腰斩,灌铜,剥皮,车裂,蒸煮,以及被围在高栏中,与抓来的妖兽徒手搏斗!
“慕战,你杀我方战士十万余人,今日我手刃你的亲兵,不过是你一报还一报罢了。”
“你守的住疆土,可你守不住君心,被你家皇帝陛下抛弃,你作何感想?”
慕战冷笑着吐掉了口中的碎齿。
“你被压上囚车的那天,城中可有百姓来为你送行?他们只知道你是通敌叛国的千古罪人!哈哈哈……莫须有,何其悲哉,何其愚昧。”
“你后悔吗?”那人期许看到慕战脸上痛苦的表情。
慕战起身,眼神坚定,一字一句地道:“无!悔!再让我选,我依然会杀尽尔等孽党!”
说完,慕战拔地跃起,纵身跳到半空,挥舞银蛇,切断了捆住他手下的锁链。
剩下十个下属,在慕战落地时迅速聚在一起,成攻防皆备的阵势。
“将军!战还是……”
慕战义薄云天地笑到:“我们还有逃的出路吗?当然是战!”
一位络腮胡的士兵摩拳擦掌地道:“老规矩吗?”
“老规矩,擒贼先擒王,谁先拿下他家狗帅的头,今晚喝酒多分一坛!”
“将军,咱们铆着最后一口气,多拉几个敌兵蛋子垫背,酒可否再多分一坛?”
慕战朗声笑到:“行!”
铁血营,从不出贪生怕死之辈!
他们知道,这坛酒,今晚也好,这辈子也好,再也喝不成了!
可他们跟着慕战,征战沙场无悔!马革裹尸无悔!战骨销残无悔!
他们的将军是英雄豪杰,他们的将军无往不胜,他们的将军啊!傲骨之上是身披战甲,柔情之下是百战不殆。
纵死犹闻侠骨香,自当俯仰无愧,独留丹心照汗青。
“杀!”
杀啊!”
马嘶横戈,乌蒙磅礴,铁血营将士以一敌十,当生死无惧,他们化身为嗜血的豺狼,撕咬开猎物的咽喉,啖其肉,饮其血,食其骨。
慕战,凡间有个诨名,曰:杀神千屠!
十人,倒下,最后只剩下鲜衣怒笑的慕战。
他站在万军之中,虽矢石至前,泰然自若。
敌军一声令下,万箭齐发,慕战成了箭靶,万箭穿心后,他依然昂然挺立,对方怕他死不透,数十把利剑长矛纷纷刺入他体内,鲜血染红了大片衣帛,红衣更显妖艳,仿佛落了一身朝霞,披了一轮红月。
明媚,灼目,触目惊心。
顾昭依旧昂立于万军中央,睁着早已失去神采的双目,岿然不动,未曾倒下!
“大帅,他的尸体怎么说?”
“扔到荒郊野外。”大帅阴冷地道,“不!抛尸云来的皇城中,我要他亲‘眼’看看,他誓死无悔的守护,换来的究竟是何种的可欺可悲可笑。”
慕战残败的尸体在皇城的菜市口曝晒了七天七夜,人们对其避而远之,亦无官府来收尸,因天气炎热,那具尸体已经极度腐烂,爬满了蛆虫,恶臭熏得人绕路,厌恶,越逃越远,甚至有人指责抛尸的人,有人骂官府没担当,不作为。
但他们唯独视而不见的是,他们泯着良心,不愿去正视那具尸体的脸,确认他的身份。
直到第十天,一个一瘸一拐的清俊男子,披麻戴孝,推着板车,把尸体搬走了。
慕战深知此去凶多吉少,他怕温知行跟去危险,便一棍子打瘸了他的腿,让他在家养伤。
这伤,一养便是十天。
温知行出来后听到的第一个风声——慕战殁了,当时他只觉得浑身的血液仿佛一下子被抽干了,天旋地转,世界离他而去,他痛苦地环抱住双臂,泪腺决堤,眼泪澎湃汹涌,哭哑了一副好嗓子。
他跌跌撞撞,疯了一般上街打听,兜兜转转终于在菜市口找到了慕战的尸体,倏然天崩地裂,崩溃到极致反而意外的冷静。
温知行推着小车,亲手刨了坟,十根行医救命的手指强行破开泥土,十指擦破了血,露出了骨,他恍若未知,机械呆滞地继续刨地。
他早把慕战的身体清洗整理了一遍,那么多孔,那么多伤,他当时该多痛啊……温知行想着,不知不觉间挖好了坑。
埋尸,立碑,无字碑。
“坏蛋……骗子……自私鬼……”温知行边哭边骂,俯身委于无字碑上,紧紧抱住,哭声从啜泣到悲恸地陨涕,暮雨潇潇,天地悲色。
温知行抬手,指尖刚要触碰到墓碑时,他遽然收回,用衣摆把十根沾血污浊的手指细细擦干,擦干净了才万分爱惜地将指腹摩挲在新立的石碑上。
“阿战,说好了的,你我埋骨同葬,到时候,你可别嫌我白发苍苍。”
那年世人所不知的是,慕战功德圆满,飞升封了上神,改名慕戚茗。
而三百年后,温知行亦飞升,封芷藜仙尊,医毒双罄,五绝圣手,只是他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温知行始终叫温知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