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采道:“他消化一下情绪?”
对方多消化五分钟,自己就要多蒙受五分钟的冤枉和谩骂。
“是他误会了,我没抄他,我还是去解释一下吧。”他道。
梁杭锐的房间紧闭,路采敲了敲门,没有人回应。
他深呼吸了一下,之后足足敲了五分钟,得到了一句破口大骂。
“你他妈有病?”梁杭锐问。
路采道:“那首歌是我自己写的,梁老师,我可以给你看我的手稿。”
说到这里,他忽地记起来,梁杭锐应该是见过自己在写歌的。
同居在民宿的那两天,他趴在庭院的石桌上涂涂改改,梁杭锐出门时扫了一眼,自己抬头打了声招呼。
他顿了顿,道:“就是你见过的那张纸。”
梁杭锐道:“我见过哪张了?你不要污蔑我,我可没看过你的东西。”
路采不假思索道:“你要是膈应我们可以去对音轨。”
梁杭锐道:“撞了一小节旋律是正常的,撞了两小节就当是有缘,我俩撞了四小节,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他没有给路采开门,始终将人关在外面。
即使路采对抄袭的判定标准了解不多,也知道音乐界约定俗成的划线是八小节。
情况连高度相似都算不上,但梁杭锐已然一口咬死。
他不需要亲自下定义,风言风语会帮他对路采做出定义。
而这种脏水沾上一丁点就很难洗干净。
路采道:“我会托人去对音轨的。”
被带起节奏以后,要想翻盘非常艰难,其实对音轨的手段很无力。
等第三方做出了判定,这件事早就没了热度,大多数不会再关注后续,他很难挽回对形象的损失。
固然清者自清,可是活在污蔑和曲解里,又何其痛苦。
梁杭锐道:“你去对呗,别来烦我!”
“你发微博不就是要一个答案吗?”路采道,“我说了,真的没有抄。”
说完他就觉得无力,梁杭锐自己都没直说他抄。
“你们吵什么?”对面的左邱开门道,“现在才几点?大家都在休息。”
这几天忙著录综艺,难得能够休息一天,很多人都选择睡懒觉。
左邱也是同样,此刻穿着睡衣,蓬头垢面地靠在门框上。
发现路采脸色特别难看,他愣了下,道:“怎么了?”
路采没吭声,左邱就算和梁杭锐有矛盾,也是Fourth的成员之一。
即便能够保持中立,自己没必要牵连他夹在中间难做人。
他磨了磨犬牙,转头就跑开了。
回到房间不敢点开微博,路采直接卸载了软件,再联系了公司的声乐老师。
不等他说明情况,声乐老师道:“我已经知道了。”
这件事弄得这么难看,路采沮丧道:“原来闹得这么大了?我是不是很丢脸?”
老师说:“也不是很大,这个时间点很多人没起床,事情还没发酵……董哥托我找机构做判定了。”
路采有点不敢面对董哥,摊上这么大的麻烦,给经纪人忙里添乱。
不过逃避没用,他硬着头皮打了电话。
董哥稀奇道:“你今天醒那么早?!”
路采有气无力:“可能冥冥之中感觉到有事等着我吧。”
“我刚要去公司。”董哥道,“今天被萧总的电话叫醒,这待遇真他妈惶恐。”
“咦?”
路采以为董哥要数落自己捅娄子,但董哥语气无奈又愧疚。
“是我大意了,昨晚没注意到有这事,害得事情发展到这步,要不是萧总提醒,再晚点可能很难收拾了。”
董哥心有余悸:“这种事情就是争分夺秒,比谁嗓门大,比谁底气足……”
围观群众容易被误导,没有相关的专业素养,只能凭借主观感受来选择站队。
加上别的因素,比如粉丝骂战模糊了重点,比如别的热点转移了注意力,越是拖得久越是对路采不利。
能不能立即解决争端很重要,如果今天无法扭转风向,那八成得认栽。
路采道:“我以为你还不知道,都没打电话给我。”
董哥说:“这不是以为你在睡觉吗?想来打你电话也派不上多大用,萧总都说随你睡到几点钟吧。”
路采心说,我在你们心里懒成了什么样?!
“我忘了存档留证,没有……”路采说到一半愣了下,喃喃,“我都没跟你们说我没抄袭。”
董哥道:“不管你抄没抄,我这边肯定要洗你没抄啊。”
路采沉默片刻,说:“我真没做这种事。”
挂了和董哥的电话,路采被节目组叫去过生日。
画面很离谱,大家心知肚明路采遇上了棘手的事,但全部装作不知情。
路采坐在位子上,问那偶像:“你为什么要转梁杭锐的微博?”
他翻过一会,偶像的转发被顶在前面,义正辞严地说支持梁老师维权。
偶像重复了转发的话:“原创不易,该帮忙的时候就该帮一把。”
路采道:“你帮错了。”
“我是不知道梁老师说的是谁啦,感觉遇到了这事很委屈。”偶像道,“每个人都不该袖手旁观。”
左邱道:“两首歌撑死了有雷同,梁杭锐发疯你跟着发,精神病也能传染?”
偶像道:“说不定是擦边球呢,左老师你对这事有什么想法?”
“正因为做原创不容易,对作品的态度必须郑重谨慎,无论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左邱道。
他又说:“梁杭锐这狗连证据都不给一个,你当他真的是在维权?”
偶像道:“如果梁老师做错了,那路老师赶紧澄清啊。”
说完,他就察觉到自己一时嘴快,与之前讲的自相矛盾。
好在路采和左邱都没搭理,转而去庆祝生日。
这生日过得没滋没味,路采强颜欢笑,根本装不出开心的样子。
到了下午,陆续有专业人士质疑梁杭锐的发言。
只不过影响不是太大,很多人更爱看鸡飞狗跳,懒得看理智分析。
经由董哥的操作,这些证明被传播开,但事情不可控地到了下一阶段。
很多黑子不再就事论事,话题逐渐歪曲发散,开始细数路采的各种缺点。
真话里混了假话,路人不好辨别,真有的信以为真。
[抄半首是抄,抄半句也是抄,本质没有区别,小偷不要想着翻身了!]
[路采去《前方已到站》是压着时间线的,就他行程多?其他几个嘉宾等他一个人。]
[他半夜使唤工作人员买花露水,这事还有人不知道吗?]
[我是路采的高中同学,可以和你们说一下他的恋爱史,真的是海王本王。]
反正在作品上踩一脚嫌不够,要把他踩成泥最痛快。
叶灯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下戏后他被导演提醒可以晒张戏服自拍,算是宣传预热。
叶灯打开前置摄像头拍了上百张照片,怎么摆表情都不太满意,于是统统删掉。
等到卸了妆等着要换衣服,他突然有了手感,再拍了上百张,精挑细选后留下了两张。
P完图,他迟迟地看到了营销号在谈论梁杭锐和路采。
叶灯忽地想起上次录Vlog,有顺带采集到路采的歌声。
碍着背景音有点杂乱,他删掉了那段视频。
以及,这两天他恰巧在清理相册……
现在那段视频和自己的几千张照片一起躺在回收站里。
·
路采全程不在状态地过完生日,神游似的点开手机。
微信积压了太多消息,有的关心他,有的礼节性送上了生日祝福,他强撑着挨个回复。
罗南洲:[生日快乐喔小路!盼着你赶快进组!]
罗南洲:[草,梁杭锐这逼。]
池承宣:[这几天别看手机了,追随你的会一直追随你。]
董哥:[人红是非多,每个明星身上都有点争议,你别理他们。]
路采垂着眼睫,转头就下回微博看了眼风向。
这边摆事实讲道理,那边不相信的也照旧上蹿下跳,捂着耳朵继续扯皮。
当然董哥的操作是有效果的,但在嘈杂的舆论里,总缺一些引起全场瞩目的爆点。
萧远叙打电话给他:“切完蛋糕了?”
路采蔫巴巴道:“嗯,草莓味的。”
萧远叙道:“我刚到山城,你现在在哪里?”
“走廊上。”路采魂不附体道,“他们不信我,还说我粉丝是花痴。”
“你别害怕。”萧远叙道。
路采说:“我没有,我只是……”
他只是不甘心。
真相清清楚楚摆在这里,他不想自己的名字与抄袭挂钩,不想被捕风捉影地诋毁。
“只是没习惯受委屈。”他道。
萧远叙笑道:“没人该习惯这个。”
路采撇了撇嘴,道:“我一丁点苦都吃不起。”
“你在开自我检讨大会吗?”
路采心烦意乱道:“董哥尽力了,可我不喜欢现在这情况,这样是不是很白眼狼呢?我还希望自己能被完全地相信。”
萧远叙问:“完全地相信?”
“就是相信我绝对不会这么做,绝对不会,不是觉得我脸好看迁就我,也不是为了工作原因附和我。”
与此同时,等候已久的一行人朝萧远叙鞠躬握手,再与陪同的高管们互相致意。
随后萧远叙坐进一辆商务车,其他人纷纷到后面的车里随行。
商务车内除了萧远叙和助理,还有这边安排的司机。
萧远叙道:“唔,你这样让我有点难讲。”
路采困惑:“难讲什么?”
“理智来说保持底线很重要,一个人是不该无条件信任另一个人的。”萧远叙道,“那种偏爱总是非常盲目。”
路采孤零零坐在酒店台阶上,失望道:“是我太贪心了。”
可是他又听到电话对面说:“不过人有的时候更愿意顺从直觉,感性会盖过理智。”
“嗯?”他怔了怔。
萧远叙不再讲话,聊天框发来一句:[我完全相信你,这不是盲目,是我对本心的坚持。]
山城傍晚下了雨,签手续的地方定在一家度假酒店。
乙方做东,在手续完成后留萧远叙他们吃饭,高管说起这家度假酒店的装潢成本肯定是个天价。
“还行,有空请你们到我澳城的度假村玩玩。”周鸣庚谦虚道。
他卖完手头囤积的地皮,心里正爽快,再看向萧远叙:“我以为是董事长过来,没想到来的是萧董的儿子。”
萧远叙恶劣一笑:“我也以为你这边是代理人负责签约,原来周总从澳城回来了。”
说完后半句,周鸣庚的脸色变了变。
他可不想被别人知道自己玩牌输给了对方一百万。
萧远叙点到即止,没再继续说。
不过他向来不是所谓的好人,这不是放周鸣庚一马,而是另外有利用的地方。
萧远叙过了会给叶灯发消息,问他能不能帮助路采作证。
既然两个人同在一个屋檐下待了几天,叶灯不可能没见过路采写歌。
叶灯回得慢吞吞:[干嘛?]
萧远叙道:[和你谈谈你的出场费。]
叶灯在相册回收站翻了一个多小时,没找出那段视频,整个人差不多崩溃了。
他没好气道:[我可不便宜。]
萧远叙抬了抬手腕,随手拍下周鸣庚的照片。
叶灯噎了下,心说贵公司真看重路采,总裁居然能来特意关照。
紧接着,他灵光一现。
难道萧远叙平时睡觉睡在外侧?
作者有话要说: 我有罪,没一口气写完,下章再爆锤梁杭锐!
第36章
在业内, 萧远叙是出了名的口风紧,这是因为他的好教养,从不在背后议论别人的暧昧绯闻。
但他不说, 不代表他不知道。
他甚至很懂怎么让叶灯打起兴趣谈条件。
和聪明人讲话没必要装糊涂, 叶灯不否认他和周鸣庚有过关系,干脆索要自己的出场费。
他问:[他身边有人?]
萧远叙回:[都是公司的下属。]
叶灯再问:[有谈论到我么?]
萧远叙道:[刚才有人提了句别的明星,被他打断了, 他说自己不想听到娱乐圈的事,也不想见到娱乐圈的人。]
叶灯嗤笑:[很正常,他一直嫌这圈子太乱,没兴趣去关心。]
从圣诞节被偷拍开始, 两人已经好聚好散, 结束了那段交易关系。
他们平时没有再碰面的契机, 也很少互相联系。
叶灯没劲道:[你能对他干嘛?派秘书抄起酒瓶, 给他后脑勺来一下?]
萧远叙道:[你想的话也不是不行。]
这意思就是, 照片里这个男人任叶灯为所欲为。
叶灯忙着翻回收站:[算了,就这样吧, 萧总回聊。]
明星们的个人形象很重要, 往往不愿意蹚浑水, 但没人不会卖萧远叙面子。
三金影帝的儿子,萧氏财团的继承人, 娱乐业和商业全拥有着深厚的人脉, 能与他攀上关系那是求之不得。
只是叶灯找不到那段视频被删去了哪里。
“叶老师,需要帮忙吗?”助理问,“瞧见您盯着手机好久了。”
回收站里多半是自己的自拍,叶灯不想让助理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