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鸣点点头,继而若有所思地看着周琰:“宋国,秦国,齐国你都去了,你最好别告诉我,像柳韫那样的还招惹了一大堆。”
“一个我原谅你。”夙鸣的脸上已经又隐隐的怒火,“要是还有第二个第三个,你就掂量着办吧!”
“我没有,我发誓!”周琰立即表态,“绝对不会有第二个!”
夙鸣哼了一声,他叹了口气:“继续说。”
“田氏一族家世显赫,田常在齐国贵为相国时,国、高几位大臣一直公然反对他。”
周琰看着夙鸣的表情,老老实实地说:“田常弑君,朝中矛盾尖锐,若是此时让反对他的那些人集结起来讨伐,他会立即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所以他出动大军,并不真的只是为了兴师动众抓刺客,过不了多久他就会以抓不到刺客、而刺客又逃入了鲁国为由,攻打卢洲,调集朝野所有兵马一致对外,以暂缓朝中对他不利的局势。”
“柳韫自以为利用了田常,能嫁祸于你,恐怕反被田常利用。田常故意将他放走,让他能够逃回卢洲,是为了之后引大军前来,攻打这里。”周琰一口气分析完,深深吸了口气说,“所以,只要我们能顺利离开卢洲,就不会再有追兵追过来。”
“那我们就按你说的路线走。”夙鸣突然温柔下来,他伸手摸了一下周琰的脸,“我都听你的。”
柳韫依旧在墙角根默默地听着,他提着长刀,刀尖点地,沉默地倚靠着。
真聪明,周琰居然看穿了他的计划。
他本想一石二鸟,借官兵之手杀了夙鸣,再让鲁国和齐国开战。
既然要惹乱子,当然越大越好,他只是个看客,想看江山倾覆、血流成河,想听这个世界终结于砰的一声,或是嘘的一声。
“你们可真有意思。”柳韫喃喃自语,嘴角勾起一个充满柔情蜜意的微笑,
太可惜了,现在他只能冒一点被周琰识破的风险,亲自动手杀了夙鸣。
第49章 欲望
鲁国的都城四通八达,四面的城门广开着,要出城去并不麻烦。
周琰叫了一辆马车,从鲁国的都城连夜离开,马车连走了好几天,很快便抵达了腾城。
出了腾城,很快就会进入宋国境内,所以他们得以短暂地休息片刻。
这几天夙鸣一直都在生闷气,周琰一路上战战兢兢。他明显能感觉到,夙鸣本来并没有生气,但是柳韫想借刀杀人之后,他就一直都很少说话。
偏偏周琰不太会安慰人,他每次问,夙鸣都说没事。但明显夙鸣每次说着不生气,他的气好像一点都没消。
周琰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终于趁着马车休息的时间,他惴惴不安地开口:“你能不能跟我说说话?”
“我没有跟你生气。”夙鸣转过头来看着他,怕他又胡思乱想,于是又细声细语地说了一遍,“我真的没有生气。”
“你生气也没关系,本来就是我惹来的麻烦。”周琰低下头,他很沮丧,他本意只是想跟夙鸣出来逛逛,没想到会突发这种状况,而且一发不可收拾。
夙鸣看着他,伸手勾起他的下巴,把他的下颌抬起来一点。
“出门在外,什么事都可能发生。我当然也想跟你出来游山玩水,但是只有我们两个人。”夙鸣安慰他,“我只是讨厌有人掺和进来,我只在乎你,知道吗?”
“那你坐过来一点。”周琰伸手,夙鸣靠过来,紧挨他坐着。
周琰一碰到夙鸣,骨头没有三两重,整个人一歪就挨过去了、
没有什么问题是抱抱不能解决的,周琰抱紧夙鸣,小声说:“现在只有我跟你。”
他伸手捏在夙鸣的肩上,装模作样体贴了半会儿,捏着捏着,他的手就克制不住,往衣服里面钻。
夙鸣仍由他乱摸一气,他把车窗前的一小块帘布放下,轻轻地握住了周琰的手,手指自指缝之间叠上。
夕阳渐落,日夜交替,夙鸣在最后一点日光被挡在窗外之时,翻身跨到周琰身上。
周琰把夙鸣的衣带咬开,顺着他的胸口一路亲吻上去,手指在他的背脊上抚摸。
夙鸣的皮肤很柔软,很薄,凑近了能看到皮下青色的血管。他胸口正中央有一个小小的伤疤,浅浅的一个圆弧,那里隐藏着很多无法言说的秘密,像一栋被拆除的老旧房屋,地面已近乎失去痕迹,只留下一片若隐若现的划痕。
周琰亲他,顺着伤疤的边缘舔舐,吮吸,伤疤的边缘变得清晰起来,留下一路深深浅浅的牙印,像一拍细密的针脚,刺穿皮肉,把伤口缝合起来。
痒,且微微作痛。
夙鸣紧贴在他身前,暧昧地轻喘,不自觉地往前顶。
周琰顺着那个伤疤一路往上亲吻,翻山越岭,自锁骨往上翻过去,跌入颈窝。
于是呼吸也变得很近了,交颈相贴,只片刻就变成唇齿相抵的挑挞。他们闭眼亲吻,舌尖缠绕,津液滑腻,间不容发,酥得骨头像是要化掉。
手指用力,嵌进皮肤,越是抓不住,就越要费力地攫住对方,舌下身上是融为一片的、湿淋淋的水渍。
这样一个狭小的空间,伸展不开,稍微动一下,整个马车就跟着一起晃荡起来。
前面的马不是乘黄,没眼力见,马车一摇晃,立即开始尥蹶子甩尾巴,不安分地兜转起来。
夙鸣单手按住周琰的肩,伸出两根手指摁在他的嘴唇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凑过去贴着手指吻了一下。
他小声说:“你别动。”
周琰盯着夙鸣看,一口叼住他的手指。
窗外还剩最后一点光,在小幅度的车身摇晃时,悄悄照进来。周琰静默而温柔地凝视着他,目不转睛,夙鸣伸手捧住他的脸,低下头来跟他接吻。
他们急不可耐地把身体贴到一起,偏过头,侧过身,想贴得更紧一点。夙鸣靠在他身上,伸手依恋地环绕住他,周琰亦亲昵地抱住他,手在他的腰和脊背上来地游弋。
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夙鸣只能弓起背。周琰怕他撞倒马车顶,于是用力拦腰报住他,另一只手护住他的头,他们这样紧搂着,贪婪地亲吻,用力地吮吸,很快感觉到喘不过气来。
夙鸣很快失去力气,他用力哼了一声,募地瘫下来,像失去全身力气似的,伏在周琰肩上,把头抵在他胸口。
周琰突然把他抱起来,翻过身抵在角落里。
夙鸣被抵在车板狭小的空间里,他的腰被抬起来,周琰拖着他的背,于是他就彻彻底底地撒手,仰头朝后倒下去。
他的神情恍惚,持续性地萎靡,他那么精明的人,只在他的小朋友面前任其摆布。并好像承受不了这样激烈的顶撞,感到羞耻,身体一阵阵地颤抖,发出一种泫然若泣,却又沉溺其中的音调。
夙鸣向来很宠他——有求必应,擅长勾引,专情又浪荡。
周琰感到内心深处无限的欲望翻涌上来——他们就像是两座沉默的火山,身体里头有很多滚烫的念头,以及燃烧的热血,通过穿透彼此的身体,那些,他们不分彼此,浪荡地,在静谧的夜色中如星火飞溅,
他一阵一阵地感到战栗的快感,汗水和蒸汽让眼前一片模糊。
车夫被打发出去吃点东西,顺便休息片刻。车夫吃完干粮回来,待他往回走时,看到马车的帘子已经放了下来,车轮深陷在黄泥地中,在激烈地摇晃。
车夫不由得停住脚步,他的脸上浮现出一种受辱后的难堪,随即古怪地笑了起来。
他环顾四周,此时已是日落的尾声,残余的黄色柔光已经被天空另一头的深蓝色幕布所包裹起来,一点点地即将融化在其中,因此散落在人间的,净是一些伤感而落寞的颜色。
这里虽然也在城中,可四周远隔着老远才能看到一些稀疏的房屋,在这样寂静的光景中,不分年岁时日,总能让人产生形单影只的悲凉。
车夫站在原地等候,四下静寂,他能听到马车内的呻吟和低喘,隔着幕帘断断续续地传来。他微微露出惊讶的神色,挑了一下眉。
第50章 面目
轻微血腥暴力,有点恶心不要睡前看啦。
这种交融在一起的声音很令人迷醉,沙哑而温柔,无所顾忌的四处冲撞。仅仅隔着一尺帘布,想象和真实的边界已经模糊,他清晰地听到他们在说情话。
情到深处,逼近高潮,身心都翻江倒海,人不会说违心的话,所以说出口的话都动人。
也无非就是多么多么地爱你,愿意生生世世跟你在一起,只要能共赴鱼水之欢,哪怕身死魂亡在所不惜。
翻来覆去,反反复复都逃不开:生、死、爱、欲。
仅凭这些无法克制的、放浪且放肆的情话,就能想象周琰是怎样在狭窄的空间里,把夙鸣整个包裹起来,战栗着亲吻他;夙鸣又是怎样放肆地在他身上索求,浪荡得使尽手段。
车夫停顿了一会儿,转身走开,回来时手中多了两碗接来的水。
等天色全然暗下来之后,马车前的帘子才重新撩开。车夫此时才缓缓地走上前,他看到夙鸣撩开帘子,周琰枕在夙鸣的外衣上沉睡。
夙鸣跳下马车,他对车夫友好地说:“一会儿再启程吧,”
车夫将一碗水递给夙鸣,夙鸣接过,道了一声谢。
他端着碗喝了几口,突然对车夫说:“他这几天没怎么睡,让他休息一会。”
“你不去休息一会儿?连日赶路,辛苦你了。”
车夫摇头笑笑,说了句不用,将自己碗中的水饮尽,然后放在地上,抹去嘴角的水渍。
“还是你想跟我谈谈?”夙鸣转过头,微笑着看着车夫。
车夫的手停留在嘴边,他缓缓将手放下,黑黢黢的眼睛里黯淡无光,脸上笑意却更浓:“谈什么?”
“什么都行。”
“你我素昧平生,恐怕没什么可谈的。”
“见过一次,茶棚里。”
“原来如此。”
明明是自己被识破了,柳韫却好像自己也才刚想起来,这样回答。
柳韫走上前,跟夙鸣并排站着搭话,望着天空。
“周琰怎么跟你谈起我?”
夙鸣轻蔑地扬起下颌,文雅地讥讽:“你算个什么东西。”
“是你这么想吧?”
“没有区别,因为我说了算。”夙鸣礼貌地回应,“想必你已经听清楚了,他什么都愿意给我。”
柳韫脸上闪过恼怒的神色。
夙鸣笑而不语。
柳韫被这个不予回答的轻笑激怒,他突然伸手抓住了夙鸣的肩膀,拖到墙边,掐住了他的脖子。
“趁现在杀了你,再好不过。”
夙鸣要比他低半个头左右,而且偏瘦,柳韫掐着他的脖子的双手轻轻一用力,就能感受到跳动的血管,和骨头即将断裂的声音。
柳韫微微弯下腰,他凑过去,眼珠子一翻,瞳孔淡得发白,盖了一层白翳。
“你很漂亮。”柳韫惊叹,“原来你这么漂亮。”
柳韫的手收紧,他兴奋地舔了一下嘴角:“吃了你,我就能变成你的模样吗?”
“不能。”
夙鸣伸手,轻轻推了柳韫的身体一下,柳韫觉得皮下一痒,随即有一种穿透骨髓的剧痛,有什么东西钻进了他的皮肉里,然后像一个巨大的涡轮吸盘,把他的身体牢牢绞在了一起。
柳韫听到自己的身体内,发出千万人同时响起的凄厉惨叫,那惨叫在钻出他的身体前就被炸裂开去,穿透他的耳膜,让他在一声轰然巨响中。感受到了万箭穿心的剧痛。
四周万籁俱静,柳韫大张着嘴,却没能发出尖叫,他的胸口发出一阵青色的白光,脖子扭动,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浑身上下都错位地扭曲起来。
无数头颅疯狂地想要钻出来,但却像掉进了一个漩涡,不断朝胸口涌过去,但却在顷刻之间被撕碎,血全部被剑上沟壑纵横的血槽,吸了进去。
夙鸣的手牢牢地按在柳韫的胸口,揪着他的衣领,惋惜地告诉他:“真不好意思,恐怕不能满足你的愿望。”
周琰短暂地打了个瞌睡,夙鸣一旦离开他身边,他总是会很快察觉。他睁开眼睛看到一束青色的强光隔着帘子漏进来,所以撩开帘子朝外面望去。
周琰在不远处看着,墨蓝色的天空下一切都变得很模糊。夙鸣手上的光遮盖住了柳韫整张脸,柳韫的身体像一个纸糊的灯笼,摇摇晃晃,最终像一张飘动的柳叶一样,落在地上。
柳韫扑通一声跌倒在地,跌进黄泥地里,夙鸣俯身半跪在地上,目光是如此的温柔,带有一点怜悯地看着他。
夙鸣没有细数,剑刺入的一瞬间,到底多少颗头颅被他撕碎在手中。见血的一瞬间,那种极其强烈的杀意涌上心头,他连捅数十下,血槽疯狂吸血。
柳韫挣扎,他的脸已经扭曲,嘴大张,从喉咙口隐约冒出一个头颅,那个人头猛地弹射出来,是一个不过四五岁的小男孩,脑壳裂开,夙鸣伸手当头扣下,死死抓住那个小男孩的脸。
柳韫用那个小男孩的声音,阴森森地哭起来,声音闷在胸腔里,好像远隔千里传来:“你……为什么……不害怕……呜呜呜……”
“害怕?”夙鸣觉得可笑,他柔声问,“我为什么要怕你这样的蠢货呢?”
夙鸣说罢,一把捏碎小孩的头骨,脑浆爆裂,血肉横飞,夙鸣连眼都不眨一下,一剑扎在了柳韫的脸上。
夙鸣遗憾地看着柳韫,目光充满温情:“你真是一点都不了解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