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文新:“哎,吴儿啊,咋样?眼睛还行啊?手好了?”
吴越:“还行,没问题张队,听梦洁说了,明天出发啊?”
张文新:“对,别逞强啊,要不舒服就再休息几天,身体最重要。”
吴越:“没事张队,国家需要我,组织需要我,我发光发热,实现……”
张文新:“行了行了,别发了啊,这天够热了,那明天7点门口接你俩,多帮着点小周,刚毕业没什么经验,要带什么帮着检查检查,啊,早点休息,明天见。”
老一辈人的电话却挂的格外的快,吴越的‘再见’还挂在嘴边。周亭在洗碗,他本来也要去帮忙,但是被拒绝了,新长的肉还很嫩,沾到洗涤剂还是会有些刺痛,不过终于洗澡自由了,再没有两个男人挤在一个浴室的尴尬。
靠着墙边陪着周亭洗碗,“张队说明天去A市,一会一起收拾行李,有些东西咱俩带一份就行。”
周亭擦手拨开接收器,今晚任务11点20分,还早,“好,”
夏□□服薄,这次出差计划一周,炎热的天气衣服好干,两人合计穿一套带两套,巴掌大点东西好像也用不上行李箱,加上一套旅行洗漱包,笔记本电脑,充电器之类的,一人一个双肩包足矣,那么大阵仗进屋收拾,最后草草收场。
吴越打开电脑,放了一周的假,前面的工作有些忘记了,脑海里过了一遍,跟坐在旁边的周亭大致讲了下让他先熟悉熟悉,自己也能加深记忆,走马观花式的解说不到一小时就完成了,电脑反正,再没别的事,浏览起了其他网页。
周亭以为他还要给自己科普什么,饶有兴致的压在吴越椅子扶手上,吴越只是胡乱在点,一会购物网一会股票网、小游戏、理财。漫无目的好像也只是在消磨时间,没了兴致,拿了书躺在床上翻看起来。
吴越也是有些无聊,但又舍不得离开这个房间,本着两个人一起无聊就不无聊的原则,继续无脑刷着页面,“你父母在老家吗?家里还有谁?”
周亭翻书的手顿在半途,家人…这两个字离自己实在太远了,母亲死得早,父亲没多久又成了家,撇下他就走了,两百多年前也不像现在科技发达,找个人去警察局,人民警察一定会给找出来。不知道父亲去了哪里,反正再也没回来过,奶奶心疼他,从小拉扯他到大。
两人住在王府里,府上夫人心善,知道奶奶不容易,干不了什么活也给她找了个活干,每天浇浇园子,当是找个借口,她能吃饱穿暖有个避身之所,周亭从小爱读书,聪明乖巧,给府上小少爷做伴读,两人关系要好,小日子平凡也幸福。
奶奶年纪大了,府上的大鱼大肉肠胃受不住,周亭学着做了一些清淡的家常菜烧给奶奶吃,时间久了会的菜式也越来越多,想到奶奶,眼中黯然失色,“没有了,就我一个人。”
吴越:“你也是孤儿?”
“不是,”虽然再也没见过父亲,但两百多年了,应该都轮回好几世了,“都去世了。”
“抱歉…”都去世了和孤儿比起来半斤八两,吴越算得很清楚,周亭是八两,毕竟曾经拥有过。
周亭耸耸肩表示无所谓,吴越把天聊的死死的,悻悻走了。垂头丧气,两个人的无聊变成两个人的比惨,心里不得劲,开门走了。
刚踏出门黑夜划过一道华丽的闪电,把黑漆漆的客厅整个点亮,条件反射,迅雷之势重新回到房里,关上门背紧贴门,双手背到身后抓着把手,顾不上疼,死死合着眼睛,神色紧张等待着…
轰隆隆隆隆…打完一挂12响的雷,噼里啪啦下起了大雨。闷热的初夏总算通透算了。
周亭体会了一把什么叫惊讶的合不拢嘴,“你不是吧…”怕打雷,和1米82的大小伙人设不符啊。
雷停的间歇吴越抽空睁开眼,“不是不是,你别误会,我不是怕…”有一道亮光从窗边落下,来不及说话,再次被封印,全身上下都不敢动,直到后面的雷轰完,“不是怕打雷,其实……我有强迫症,闪电下来了必须配个雷,否则我浑身难受。”
可真能吹,看着他手攥着门把手,痂厚的地方裂开渗血,暗啧一声,上前拉了他的手腕,吴越下意识不肯松开,睁开眼迷惘了一瞬。
周亭把胳膊递给他,吴越不再多想,双手抓住小臂,捏的很紧,凹凸不平的皮肤刮得周亭有点疼,能感觉出吴越很害怕很紧张,“一会就没电了,”
“还剩多少电量,”窗外一闪,吴越赶紧闭眼。
雷声伴着周亭的话,“最多百分之二十,你听,已经没劲儿了。”
雷声停了,吴越才敢开口,“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它随用随充怎么办?”
周亭:“你多大面子啊?为了吓唬你随用随充,电费要钱的。”
噗嗤,被周亭逗笑,缓和了许多,周亭也尽量找话题转移他的注意力,雷声渐渐小了,雨还下的很大,哗哗得声音盖掉了闷雷,总算停了。
吴越其实不敢走,好怕半夜又劈起来,但这毕竟是别人的房间,周亭不一定喜欢跟别人分享私人空间。
已经10点50,不能再僵持下去,“走,上楼,我陪你。”不能让他在自己房里,他万一半夜醒了,自己不在很难解释。吴越窃喜跟在周亭身后,上了楼吴越躺在里面,周亭半靠在外面,“快睡吧,明天早上要出差。”
吴越:“你不睡吗?”
周亭:“我等你睡着。”
心里的某一根弦被撩拨到,捕捉到一点点甜,吴越不再多说,安心的闷头睡了。不到五分钟,吴越呼吸平稳,四肢松软毫无戒备,睡熟了。
外面偶尔微闪几条电,掀起的雷声几乎听不见,应该不会再放大礼炮了。牵了毯子一角给吴越搭在肚子上。下楼回房结印出任务。
☆、我是不是瞎了
一夜暴雨洗刷,早晨艳阳透彻火辣,万里无云,烤干了地表的雨水,潮气蒸干,混着植物上残留的水珠,空气清爽好闻。吴越睡前精神紧张,睡的很沉,睁眼周亭不在身边。可能自己睡着了他就回房了,莫名有些失落。
司机准时在小区门口等着,两人背着包上了车,队里的人基本都在,只差郑娇娇,梦洁看到吴越上来,开心的拍了拍身边的空座,吴越笑着跟车上的人一一打过招呼,正准备坐下,手腕突然被抓住,周亭和众人微笑示意,把吴越拽到后排,吴越不好意思的对梦洁笑笑。
梦洁对着周亭嘶了一声,翻了个白眼,掏出来几个肉包和一袋豆浆,转过身甜笑着递给吴越,“小吴哥,早饭。”
吴越推手拒绝,“谢谢,我吃过了。”
周亭6点就准备好了早饭,一直盖在锅里温着,逃不过养成一个习惯只要3天的规律,吴越起床洗漱完就到锅里翻吃的。
今天要乘飞机又起得早,怕肠胃不适,周亭做的小米粥和白馒头,两人吃的饱饱的才出门。
梦洁失落收回手里的食物,转过身去默默的恨起了周亭。
今天天气好,出门也早,不堵车,15分钟后接到了郑娇娇,车上还有梦洁身边一个空位,倒数第二排,她有点为难,看到副驾驶是春鹏,“大鹏哥,我晕车,要不…”
春鹏求之不得,想和梦洁坐一起又不好意思开口,“行,那你上我这来坐,嘿嘿。”小心翼翼坐在梦洁旁边,欢喜的双手在裤子上搓了两把。
梦洁心里郁闷,春鹏又没什么话,只好一直在刷手机,看了十几分钟后胃里开始翻涌,锁了屏闭眼靠在椅背上,脸色苍白眉头紧锁。
春鹏看她晕车了,也跟着着急,没啥好办法,从包里掏出来一瓶纯水,“喝点水?”
梦洁费力睁开眼看了看,摇了摇头。起的早都在车上闭目养神,只有春鹏急的搔脑袋。
前前后后折腾了一个半小时终于到了机场,下了车梦洁来回张望急着找个隐蔽的树,春鹏勇猛果敢,让梦洁抓着自己的胳膊,再忍不住,弯了腰吐了个痛快。
张文新嫌弃的离开两米,“车上玩手机,活该!”
梦洁没力气怒骂他是不是亲爹,春鹏给她拍着背,拿水给她漱口,梦洁起身,眼里含着泪,对上春鹏的脸,写满了心疼,有一瞬间的撼动。
含了一口水漱口,往日的执着有些动摇,叫不醒一个装傻的人干脆不叫了?安安稳稳的被呵护也不错,不对不对,宁缺毋滥,也不对,大鹏挺好的,不不不…又一阵翻腾,不敢再乱想,吐了嘴里的水。
春鹏和娇娇搀着她,一行人进了机场安检。下了飞机,驻场的车接了他们到达发掘现场已经是晚上7点,场地离市区很远,集装箱搭建的临时住所条件一般。
张文新和春鹏一间,梦洁和娇娇一间,吴越和周亭一间,各自放好行李,肚子都叫的震天响。驻场厨子烧了几个菜,上一盘光一盘,厨子看了也高兴。
吃饭带休整结束已经是8点半,今天奔波都累了,早早回了宿舍。明天一早要开始正式考察,吴越提议带着周亭先四处看看熟悉熟悉,也当消食了。
今晚任务在10点45分,还有两个小时,扫视一圈,时间应该够,跟在吴越身后走着。
吴越边走边指着墓区,“这是宋墓,你看墓室平面呈不规则的窄长方形或横长方形,竖穴墓道与墓室夹角多呈锐角,长方形的墓室……”荒间野地月明星稀,洒在地面上月光的的洁白绵柔,并不太能看清楚吴越说的那些。
不过他主要负责尸骨,要在研究室里面用仪器做骨骼和组织分析,现场需要他即刻做判断的不多,跟着听一听就行。
A市雨停了几天,土面一两寸是干涸的沙土,再往下逐渐潮湿,土腥气混着七八百年前的墓葬,沉寂肃穆,墓道边缘还是湿滑,走的时候也得留心。
静静听吴越说着,和平时好看又作人的劲儿不一样,面对工作,专业、认真,别有一番魅力,“宋代不论是官家还是百姓,穿衣都很讲究,爱色彩、奢华,还出现了许多新奇大胆得款式。女子爱美,贫者甚至用剪纸装饰头发,前期已经出土了7具古尸……”
不知不觉已经绕了一圈,回到宿舍门口,拿了衣服去了公共浴室冲澡。两人还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住在一个屋里,两张单人床中间只隔了一米,面对着面躺着,四目相对,谁也不挪开视线,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越来越诡异,同时翻身朝里。
郊野信号不好,手机app点开都是加载半天提示失败,无事可做,干脆闭眼睡觉。身后的人渐渐安稳下来,晚上10点20,周亭起身结印。
突然对床一阵窸窣,周亭停手抬眼心情紧张,还好只是在结印,要是被吴越看到原地消失,他不得疯?
万幸,吴越只是翻了个身,没有醒,嘴里呢喃着什么模糊不清,周亭靠近蹲下,耳朵凑近,只听吴越65分贝大喊一声,“周亭!”吓得周亭一个趔趄,赶紧捂着耳朵退开,这人装睡的吧!
愤怒瞪着他,吴越眉间紧锁,腿轻微颤动,手臂肌肉紧绷好像要抓什么,神情担忧紧张。是梦到我了吗…心里不是滋味但也不能再耽误,结印离开。
晚饭吃得晚,喝了不少汤,半夜一阵尿意来的猛烈,洗手间是外面公用的,吴越实在不愿意起来。忍着又睡不着,烦躁的踢开毯子起床。
开灯怕吵醒周亭,打开手机电筒,摸索着穿鞋,起身不经意间发现,对面的床铺整齐,又出去了?在家的时候,再不合理的解释也能假设他合理。
这大荒地里,他半夜去干什么,干这行的相信科学,无神论者,多少也瘆的慌,没什么头绪,先去了洗手间。
每个集装箱外都装了一个led灯,墨色黑夜吞噬着灯光,勉强能照亮来回的路。路过梦洁的宿舍就是他的了。
只差几步就到了,眼前骤然变黑,停步不敢向前,双手向前摸索着蹲下,恐惧感由然而生,周围很静,郊野蚊虫很多,虫鸣混着某种夜行鸟叫,慢慢的,自己的心跳声盖过周围的一切,再怎么自我暗示还是害怕的。
安静的蹲着,没有叫人,夜深人静,大家都休息了吧,周亭去哪儿了,他去哪儿了。心里无比笃定,周亭发现他不在一定会来找的。抱着双臂,把头埋在膝间,静静等着…
夜半12点05分,周亭做完任务回了阳间,宿舍里没有看到吴越,心中咯噔一下,肯定发现他半夜不在,去哪儿了,会不会去找我了?
坐在床上等了几分钟吴越还没回来,脑子里乱哄哄的,起身出去找人,刚推开门,微弱昏沉的光线洒在吴越身上,蹲在两间宿舍中间,孤独无助,周亭心里揪着难受,快步上前单膝蹲跪,“怎么在这儿蹲着?”
吴越抬头双目失焦,面色难过,等了好久,真的好久,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依赖作祟,未经太多考虑,环在周亭脖子上,下巴轻轻搁在周亭肩上,声音单薄脆弱,“我看不见。”
周亭身子一僵,拍着他的背安抚,“什么时候开始的?”
“不知道,我起来上厕所,回来时突然看不见,你不在,你去哪儿了?”
…周亭无言以对。吴越等不到回答,不再追问,应该是他的秘密吧,“我是不是瞎了?”这次比上一次看不见的时间更长,会不会就这样一直瞎下去。
吴越:“不会的,别怕,先回宿舍。”
☆、你挺倒霉的
事出突然耽误不得,周亭带着吴越敲响了张文新宿舍的门,春鹏睡眼惺忪开了门,看着两人有些莫名,“你们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