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摇头,开水泡了四杯茶,吴越吃完饭惦记着刚才的节目,继续回去点开下一期,梦洁的计划这两天没有任何进展,还想再努力一下,端着两杯茶坐到吴越旁边找机会。
周亭帮着春鹏洗碗,春鹏上洗洁精,他负责冲水收柜,春鹏话不多,周亭只好找个话题,“大鹏哥,我听他们都这样叫你。”
“我叫顾春鹏,比你们大四五岁,所里有个小子开玩笑叫我大鹏,叫着叫着都顺口了,我也听习惯了,就叫大鹏吧,没事儿。”春鹏皮肤偏黑,长相端正,身体结实有力,手上能看得出泛黄的茧子,从小应该就是很勤快的人。
从春鹏手里接过盘子,冲干净抹布擦干,“看得出,你挺喜欢她。”
春鹏洗好最后一个盘子递给周亭,“我也看得出,你挺喜欢他。”
周亭手里盘子一滑,咣当一声磕在洗碗池边缘,还好不高,盘子没摔破,紧忙捡起来,“什么什么,什么看的出,喜欢他,喜欢谁?”
“嘿嘿,我大你们四五岁又不是四五十岁,喜不喜欢我还能看不出来?你得感谢咱们生在这个时代,恋爱自由,不用考虑太多,你说,人这一辈子不就这点事么。”春鹏洗完手,抽了纸巾擦干,给周亭递了两张。
收拾完,洗了手,接过纸巾,被顾春鹏整的脑子有点懵,什么跟什么,‘我喜欢吴越?怎么可能,这不刚认识两天?我不是来收拾烂摊子的?他活的好好的就没我啥事了,我这不就可以走了,就这么简单点事,怎么能被顾春鹏的思维带着走,’“不不不,那不是一回事。”
春鹏憨笑拍拍他,“别不好意思,喜欢就说出来。”
“我没有,大鹏哥你误会了,这不是……哎哎……你说谁呢,你怎么不去跟梦洁说?”春鹏正在往沙发那儿走,周亭的声音逐渐拉大,沙发上的两个人都听见了。
梦洁听见她的名字,“说什么?怎么了?”
春鹏跳着脚跑回去,压着手,五官挤在一块儿让他小声点,转身,“没什么没什么,嘿嘿……”
周亭嗤笑挑眉,“别不好意思?喜欢就说出来?”
“啧,咱们是好战友,不能窝里反啊,达成联盟,你追你的,我追我的,今后互相帮忙,一起加油,怎么样?”春鹏诚恳的伸出手掌要和周亭握手。周亭有些哭笑不得,什么你的我的,拍了拍春鹏的手,不置可否,笑着走了。
夜幕悄无声息的降下,灰蓝的天际晕染着水红,依稀能看见透净的天空画着鱼骨形状的云,世间的美好总要亲眼去看才能有所体会。
夏季天黑的晚,天开始暗下来的时候已经晚上8点了。春鹏和梦洁起身告别,两人送到门口,互相交代着要送梦洁回家,和照顾好吴越。
看看接收器,距离晚上的任务,还有一个半小时,先要想好理由,否则到时间再突然找借口不太好办,“今天累了一天,你早点休息吧?医生说不要熬夜。”
听得出周亭应该是要忙自己的事,也不多纠缠,“嗯,你忙吧,我先上去了。”早上折腾去医院又去买菜,身上黏糊糊的不大舒服,上楼准备冲澡。
看着吴越推开了楼上卫生间的门,啧了一声,上辈子真是欠他的,“你别瞎动,我来帮你。”疾步上了楼梯,有了昨晚的经验,吴越锁了门。
门口的人压了两下门把手,“门打开,”
吴越:“不用,我手结痂了,已经不疼了,”
周亭:“打开,听话。”
不知道这句话到底魔力何在,吴越的手不听大脑指挥,拧开了内锁,门应声打开,洗脸池放水,手试好水温,“低头。”
水龙头里的水稍热,吴越耳根发红,从洁白的皮肤透出来成了桃粉,周亭的手指穿插在细软的发丝间,混合着洗发水的幽香,指尖摩挲着头发走了神。
吴越肩膀脖子发酸,身旁的人停滞十多秒都没动作,不知道在干什么,“脖子要断了喂。”
收回思绪,毛巾蘸水洗净头发,擦干。进了浴室开水,“好了,我出去了,明天见。”甩甩手出浴室下了楼。
这个人总是自说自话的突然闯入,又毫无征兆的离开,吴越不大喜欢这样。避开创面小心脱衣服进了浴室冲澡。
洗完澡光着脚从浴室出来,坐在床上刷了会手机,跟着搞笑的视频笑了会,怕眼睛太累,躺在床上闭眼休息,塞上耳机里面是杨阳的《原来》。
柔和的旋律,沙哑的声音,‘下雨天你总爱看着窗外,右手边是你最爱的洋槐,睡觉前一定会说goodnight,难过时带上耳机发呆,原来,爱就是这些平淡,互相习惯彼此的习惯,原来,爱就是被忽略的那些琐碎,拼凑起来就是美好的爱……lalala~’
这首歌吴越很喜欢,身为凡人,大多数的人生都不尽相似,顾不得天下大事,但也有患得患失,平凡的生活中总能苦乐相抵,荆棘的路上总能捡到糖,咸菜酒未必不是美味,嵌在生活里的爱比轰轰烈烈更能细水长流,人生要放慢脚步体会。
单曲循环了几遍,摘下耳机,想了一会小时候还在养父母家的日子,鼻头一酸。吸了吸鼻子,伸手拿纸…抽纸包空了。
起身下楼去餐厅拿纸,周亭房间里灯还亮着,没什么声音,也许在看书…被那首歌感染了一些情绪,还不知道周亭家里的情况,那么会做饭难道也没人照顾他?
站在房间门口犹豫再三,还是敲了门,笃笃笃…“是我,有空聊聊吗?”
和昨晚一样,没有回应,基本猜测到了结果,没有太多顾虑,开了门,果然,周亭不在。他究竟在干什么,又去哪里了,一到晚上就自己跑了?
目光扫视着房间,衣柜侧面立着一个黑色的大行李箱,没有关严的衣柜里能看到一些衣服,他什么时候拿的行李…今天一整天都在一起呆着。实在想不通,今天也确实折腾累了,不再多想,上楼睡觉,明天再问吧。
☆、你有毛病啊
晚上10点,周亭做完了任务去找陈双,陈双正好在,她的任务比较晚,还有一个多小时。
“亭儿,来来来,”拉着周亭坐她旁边,塞了一把瓜子,小声打听,“怎么样?上班还行吗?没穿帮吧?”
想起马玉良的普洱,有些嫌弃,“这不会又是谁给老阎烧的吧?还挺幽默啊。”马玉良是这个地区的阎王,负责这块区域冥界的所有事情,绝对权威,最高决策。
“不是,放心吃吧,”周亭放心塞了一粒到齿间,磕开果壳,还没来得及嚼,“是孝敬方正的”,方正是他们区的判官,除了阎王权利最大,善恶六道全凭他一支笔。
果然是贡品,周亭三两下呸出了嘴里的瓜子,“又又姐,咱能不能自己买?”当然不能,土匪当惯了,抢来的才是好的。
陈双摆摆手,“这才是好东西,谁敢糊弄判官,快说说,你那个小漂亮怎么样?都还好?”
“小漂亮?我的小漂亮?”
“哎呀,就那个吴越,没啥事吧?”陈双收起手里的瓜子,拍拍身上的碎屑,抬手看接收器,10点半,要准备准备出勤了。
“没什么事,都挺正常的……”没什么异常,没什么异常吗,好像有哪里不对,“就是,他这两天眼睛不大好。”也许是他自己身体的原因造成的,眼睛偶尔看不见也不算是什么大问题。
陈双收起嬉笑若有所思,“眼睛?”
“对,连着两天,眼睛都有一会看不见东西,唔……昨天大概是几秒钟,还因为这个摔了一跤,今天,说起来,今天失明了半小时左右,”细细想来,好像是哪里不对,“不会和张云雷那事有关系吧?你听说过类似的情况吗?”
“不对劲,可能有关系,你一会有任务吗?没有的话你等等我,我一会回来一起去大橙子那找找资料,”说着站起来双手开始结印。
“没事,不着急,你先去吧。”随之陈双被传送走,周亭今天再没任务,干脆先去资料室等她。
周亭徐步,还特意放大了脚步声,靠近别人的工位时尽量弄出点动静是对同事最大的尊重,王程澄抬眼看看他,关掉电脑上的游戏界面,推了推无框眼镜,“有事?”
“橙子,我想进去看看资料,”王程澄朝里面扬扬头示意他自便。
周亭进了资料室,一共有3个区域,第一个区域‘谈玄’,基本都是常规的工作相关的资料,一路三两眼瞟过去,《城隍庙装修哪家强》、《无常勾魂18妙招》、《不可不知的说话小技巧》、《职场禁忌我教你》、还有些没有封面的简装资料,各大区分布、工作职责、员工手册、工作流程和常见问题Q&A之类的,这个区域的可以随便看。
再往后是‘论道’,识阴炽盛,起惑造业,三世流转,而有生死之苦,是每个人三世的资料。阳间功德孽障死后入阴判了什么,轮回后去了哪一道,甚至追溯到每一世等更精准但也更隐私的东西,这一块需要走书面流程,判官、阎王签字才能查阅。
最后一块,也是普通阴司的禁区‘无常’,需要阎王的接收器亲自授权才能查看,除了他没人能打开,里面收藏的都是禁书,通常阎王也不会给普通阴司授权看这些信息,没有绝对的理由和必要,判官也不行。
吴越的话怎么算都得看‘论道’的阴间信息,不过有一定概率查不到,因为他并没有真的死,最麻烦的情况是要到‘无常’区,那里说不定能查到该死没死的人会怎么样,又能怎么办。
流程肯定是不好走,编搪塞的理由他不擅长,抱着百分之一的希望,王程澄也许能给他个面子,脸上堆着笑,有些不好意思开口,“橙子,我有些疑问想查‘论道’区的资料……”
王程澄为什么要给他面子,往面前的桌上拍了张表格,直接打断他的话,“填表、签字。”不能毁了他‘流程怪’的名声。
尴尬的笑了两声,拿了表,回了工位,正巧,陈双刚回,“我真是哔了,服了服了,”掀开杯盖吸溜一口,做任务前泡的茶,还烫着,直伸舌头,“亭儿,说出来你都不信,今天我当了条狗,这怎么还有一生当中最重要的是狗…我现在有点头晕,他抱着我前后左右起码晃了30次,我有点脑震荡……”
看着周亭情绪不算太好,收了话题,“怎么样,有眉目吗?”
“没有,橙子你知道的,”举着手里的‘特殊材料借阅表’,“一定要走流程,其实我也不确定能不能找到相关的信息,表要是瞎填首先大橙子这就过不去。”
“那小子就那样,死心眼的,这样,我一会搞瓶酒去找老阎聊聊,他喝多了话多得很,你等我消息吧。”让周亭走后,陈双去了城隍庙的供台,打算在马玉良助理来收贡品前顺瓶好酒。
回了阳间,凌晨1点,轻轻开了门,外面灯都关了,轻声走到客厅抬头,吴越朝左睡的很沉,嘴角不自觉扬了扬,又在做什么美梦吧,回了卧室,关上门开始看书,再过几天要去现场了,祈祷到时候考的都会,懵的全对。
吴越年轻恢复的快,手掌一夜没有疼,睡的很香,只是早上四五点时,气温升高,伤口开始发痒,不能挠,忍不住只能在毯子上轻轻蹭。眼睁开一条缝,外面微微亮,拿起手机,才四点半。开始在床上翻咸鱼,睡不着又热,手还痒,异常烦躁,踢被子、打滚各种作自己。
楼下的房门悄然打开,怨毒的眼神盯着楼上的背影,还在踹脚,翻身过来,微亮中一个黑影在楼下杵着,吓得弹坐起来,“啊!”这下彻底醒了,闭眼惊叫过后再睁眼,是周亭,“你有毛病啊!吓死我了!”随手捞起枕头扔下去。
周亭偏头躲开,“到底谁有病,我房顶快塌了,你去我床上看看,掉了一层灰。”
吴越有些理亏,刚才在床上作天作地,忘了楼下有人,“那你也太夸张了,我这又不是木板房,”突然想起来昨晚想找他聊天的人不在,“你昨晚去哪儿了,”虽然有些窥探的意思,但也十分好奇,“我可能有点失忆,你行李什么时候拿的?”
很遗憾,周亭说谎不在行,实在是很难编出合理的答案,干脆当没听见,捡起枕头上了楼,“看看你手什么样了。”
刚才忙着蹭痒,没仔细看,伸手手掌翻向上,灰暗的房间什么都看不清,周亭回身开了灯,创面的痂已经暗红,指腹轻触,硬硬的,伤口收缩和其他部位界限分明,“还行。”审视整个手掌,纤细白净,一道刺眼的疤落入眼帘。
左手食指像是割伤,看起来年份很久了,愈合的肉是白色,微微凸起,当时伤口应该很深,拇指轻抚,“什么时候伤的?”
吴越也没什么印象,收手仔细回忆,“不记得了,可能很小的时候吧,不知道。”他也不知道父母是谁,没人能告诉他这个伤是怎么来的。
☆、你多大面子啊
整整休息了一周,手好的差不多了,痂已经褪的七七八八,新长的肉鲜嫩火红,无与伦比的难看。周亭的养猪大法好,吴越人胖了一圈,后面的6天里,再没出现看不见的情况,周亭琢磨着要不要撤,心里虽然舍不得,但又没有说服自己留下来的理由,只差一个理由。
接收器振动,抬腕解锁,是陈双的信息,‘老阎去总部培训了,下周回。’
周亭微笑,‘好的。’那就搞清楚这件事再走,下定决心咧嘴笑了,心情愉悦。
吴越看着周亭对着手表傻笑,他的手表看起来样式老气年代久远,和科技智能搭不上半点关系,有什么好笑的呢,裤兜振动,张文新来电,“喂,张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