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少操点心也许还能多活几天的,管我做什么,我无牵无挂的,人么,要随心,豁达一点儿。”
张云雷心里很纠结,他当然是想参加女儿婚礼的,但是万一朱成给他做这事最后不得善终呢,朱成见他还在犹犹豫豫的,不想再等,换命要找合适的人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好了我替你做主吧,你在这好好等着,这儿不方便做事,我回家操作,你等着明天参加女儿婚礼啊。”说着也不等张云雷含糊不清的喊叫,让他不要胡来,朱成也不管他,自说自话的走了。
☆、这件事成了
护工听着张云雷在喊,以为有什么事,刚起身看着朱成出来,互相点了点头,朱成说自己有事要先回去一趟,让他回去照看着,护工应声进了病房,看着体征监护器数据都正常,目前张云雷的状态还比较稳定。
朱成到家后,去书房卜卦掐算后,取了两张黄纸,画上易命咒,在其中一张黄纸上写下了张云雷的生辰八字,另一张只写了寿命到明天的生辰八字。只换一天,等量计算,报应也不会太猛烈。
他做完一切准备工作,割破了食指,鲜血点在两张黄纸上,不知道会被换的人是谁,反正也只少活一天,心想‘就算你倒霉吧’。
“弟子鲜血为祭,为圆人间一梦,今蒙天令,逆天换命,愿受五雷正法,赐我此灵易乾坤。”念完咒,朱成双手结印,按在黄纸上,两张黄纸迅速燃烧,几秒之内变成了灰烬,这件事成了。
他忙完赶去医院,张云雷的女儿和未来女婿已经在了,见到他来了,脸上抑制不住的兴奋。刚才医生来检查,非常惊讶,张云雷的身体完全恢复如常,紧急做了脑部检查,连梗阻都没了,医生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又拿了之前的报告对比,这在临床上闻所未闻,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张云雷站在他们中间,看到朱成来了,激动的三两步迎上去,“老朱!”,容光焕发,中气十足,别说是刚中过风进了ICU的,根本都不像五十多岁的人。这里人多,张云雷也不方便问,朱成看他欲言又止,有口难言的样子,对他点了点头,默认了。
张云雷深深叹了口气,觉得有愧,对朱成也是,对被换命的那个人也是,虽然不是他主动去做的事情,但却是他心里极其想做的事情。女儿和未来女婿看着张云雷状态极好,又和医生再三确认后请求出院。
医生本来是不同意的,这种异常情况更要密切观察几天才行,但张云雷自己也软磨硬泡说要参加女儿婚礼,最后医生也没办法,拿了一式两份的免责书,声明是张云雷自己要求出院,有任何后果自行承担,最后还是放他走了。
女儿和未来女婿去停车场拿车,四周都没人了,张云雷才心急如焚的拉着朱成问,“你给我换了命?换的谁的?他会怎么样?你会怎么样?”
朱成扒开他的手,“拉拉扯扯像什么样子,啧,换的谁的我也不知道,反正他也就一天好活,本来明晚死,换好就今晚死,我会什么样无所谓啦,再说我就换了一天,还要下十八层地狱不成,你就别操心了,咱们一辈子朋友了,我能看着你这点心愿都实现不了吗?哎”说完重重叹了口气。
这一天对张云雷来说太重要了,不多不少就差这一天,再多再好都比不上恰好,感叹着老天对他还是不薄的,让他有朱成这么个掏心肝的朋友,也遗憾,没机会报答他什么,“这债我只能下辈子还你了,老朱。”
说起这些煽情的话,朱成就闹心,“行了,别整这些没用的,快回去吧啊,明天喝酒。”然后摆摆手,打了个车走了。
未来女婿开车过来后,女儿坐在副驾驶,张云雷上了后座,回家的路上,看着马上要新婚的小两口,在车上说笑打闹,甜蜜无间的样子,他也跟着笑了一路,自己命不好,还好女儿有福气,也挺好的。
未来女婿把他们送上了楼,又询问了一次张云雷感觉如何,一直到安置他躺下休息,才放心回了家,明天一大早要去化妆室换衣服化妆,再来接亲,也要早点休息。
女儿在客厅等到晚上9点,张云雷的呼吸已经变沉了,没有任何的不适,她也才敢去洗漱休息。张云雷这事一出,她心中不安了很久,知道她爸这辈子就这么一个盼头,也是曾经许了她妈的诺,下午还在跟男朋友商量,实在不行,就取消典礼,证反正已经领了,只是个仪式,将来等他病好了再办也行。
只是亲朋好友不太好办,大家都是提前把时间空好了,男朋友是海归,很多亲戚朋友都是从外国专门赶过来的。
她觉得自己很幸运,爸爸的病突然就好了,明天一切可以照常,总算可以有一个完美的婚礼,想着心情轻松了许多。等她收拾完,定好闹钟,躺下的时候,正好10点,累了一天,很快就睡着了。
5月20号天还没亮,吵闹声就在张云雷门口响起来,接亲的队伍到了,堵门的,要红包的,闹了快一个小时,新郎终于接到了新娘,一行人浩浩荡荡去了饭店。
饭店里座无虚席,亲朋好友基本都来了,好不热闹。女儿女婿在后台跟司仪过着仪式的流程,张云雷挨桌打着招呼。
互相宣誓、交换戒指、父母发言,礼成。张云雷笑着流了泪,就像做梦一样,女儿一下就这么大了,都成家了,真好啊,总算亲眼见证了这一刻。
大家吃喝玩乐尽乐兴,送完最后一桌客人,已经是晚上9点,张云雷扫视一圈,角落里的朱成身边也没个人,自己在闷酒,他端着酒杯过去,给自己倒满,站在朱成旁边,
“老朱,认识你我何其幸运啊!咱们再喝一杯,最后一杯了……”说着举起酒杯,等着与朱成碰杯,朱成看着他,不知道是喝多了还是什么、双眼通红。
他站起来,定眼看了张云雷几秒,拿着杯子重重与他的杯子碰撞,就算是极其郑重的告别了,仰头一口饮尽。“好走。”
这种苦兮兮的场面,朱成受不了,喝完最后一杯酒,招呼也不想打,直冲冲的走了。张云雷哑然,感叹他一把年纪了还任性的很。
看来最惬意的状态还是了无牵挂,身在红尘中,免不了生离死别,人来这世上一趟,这些磨难无一幸免。
婚礼现场收拾完已经是9点半,女儿嫁人了,今晚开始,小两口就要住新房子了。
根据朱成的卦,换命之后他应该是5月20号晚上10点30分死,到家正好10点,他窃喜,这偷来的一天,每一分每一秒都利用的刚刚好,他还有半小时梳洗一下,换一身体面的衣服,边忙边哼起了曲儿。
一切落定,他躺在床上,简单回想了一下,没有遗言,也没有遗憾,这一辈子挺满足的。闭着眼,心态平和,坦然接受一切…
换命是听祖上传的,一代代人越往下越分散,很多人都出去发展了,朱成想找族里的人聊聊,看看能不能找到点线索,张云雷现在这个样子都是他造成的,悔不当初,非要给他换一天命干什么,简直没事找事。跟他告完别就走了,这一走恐怕没十天半个月回不来。
☆、就按江湖规矩
早上7点,两队人马一起吃过早饭,互相道别。早上10点的飞机,去机场的路上突然刮起妖风附加暴雨闪电,张文新他们紧赶慢赶9点20才到机场,匆忙过了安检,结果被告知飞机延误。
百无聊赖挨到了中午,好不容易天晴了,众人打起精神,拎着包裹兴冲冲的去服务台问航班,这边天是好了,但是传染到那边了,飞机没法降落,只能继续等。几个人恨不得抱头痛哭,就像跑马拉松,终点那根线明明都要摸到了,裁判歉意的告知,‘不好意思,终点改了,还在前面,接着跑吧’,大家都在经历令人窒息的绝望。
开始还站有站相坐有坐相,后来一个一个耗不住,都歪在椅子上,吴越跟周亭去了趟阴间,折腾的太晚,早上又起了大早,这会困的支撑不住,躺下睡了。机场的空调呼呼吹着,椅子又是铁质的,就这么睡一会醒了脑袋可能会疼,周亭坐在吴越旁边,把他的头抱起来枕在自己腿上,吴越迷迷糊糊的觉得有人动他,但太困了,挣扎了很久眼睛都睁不开,为了以示自己还活着,翻了个身,面朝周亭。
众人奇奇怪怪的目光看着吴越和周亭不可描述的体位,周亭脸也一热,找了个遮阳帽盖在吴越脸上,本着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你们的心态正面迎接大家的审视。君子坦荡荡,这么理直气壮的眼神,是他们太猥琐了,众人惭愧。
精力最旺盛的是春鹏,一会帮大家泡面,一会给大家倒水,忙前忙后,这个‘大家’不包括那两个沉浸在自己世界的人,他们俩什么情况,春鹏是第一个知道的,自觉不打扰。
梦洁看着春鹏,干什么带上她爸就算了,另外两个女生也不落下,这种老好人最讨厌,对谁都好,那做他女朋友和女同事有什么区别,那么多劲儿没处使,照顾这个照顾那个的,典型的养鱼,越想越气,本来泡面就上火,一碗面没吃完,嘴巴就起了个泡。
接近晚上7点,航班才陆续恢复,他们早已筋疲力尽,麻木的互相搀扶上了飞机,坐好后继续瘫睡,航班积压严重,机长开启超速模式,2个小时的航线1小时20分钟就完成,通知到达时,有几个乘客站起来忍不住给机长鼓掌,前后左右的人不明所以,跟着鼓掌,陆陆续续都站起来,张文新他们是在掌声中醒来的,一时分不清在哪里,也满腹狐疑的站起来拍。
拿着行李跟着人群往外走,前面的人都在握着机长的手感谢,他们至今不明白是在谢什么,现在已经来不及紧张了,一会到底该谢什么呢…
“感谢感谢,还以为今天飞不了了,挽回了我价值一个亿的生意,这个点儿,我还能赶上客户的下半场活动。”握手离开。
“谢谢机长,女朋友说等我到9点,要么到,要么分,谢谢你保住了我的女朋友。”时间不多,谢完就跑。
“谢谢,我还能赶上二路汽车回家。”…
轮到吴越,他是所有人中最懵的,从中午就开始昏睡,本想浑水摸鱼的出去,奈何出口太窄,只能一个个过,机长投来期待的目光,微笑等待。
“呃…谢谢,你真帅,让我,一天,啊不,三天都能有好心情。”虽然内容跑偏狗屁不通,但机长满意,过,下一个。
后面的楼越盖越歪,“你真帅,有女朋友了吗,我给你介绍吧。”
“你要介绍女朋友?我认识好几个条件不错的,好看又顾家,适合结婚。”
“你要结婚了?恭喜恭喜啊…”
“恭喜啊,那个,提前祝你中秋阖家团圆。”
……
等行李排队出机场折腾到快十点,除了周亭,都是意识模糊的状态,丧尸般的上车,各回各家,张文新本想通知大家明天开会,话到嘴边变成,“明天调休,”什么注意安全,别忘了写报告等千言万语全都化成一句话,“再见。”
也许是睡了一天的缘故,出租车上,空调小风一吹,司机动感音乐一放,吴越来了精神,用胳膊撞了撞周亭,“哎,明天调休,不上班。”
周亭含笑,“你这不是在导时差么?白天睡晚上醒的,明天不上班还能去哪儿。”
“不会的,上班我不行,玩乐可以是第一名,再说,咱们现在不一样了,不该庆祝一下吗?”虽然没有很正式的我喜欢你你喜欢我的,但互相的心意都已经确认过了,是该庆祝一下。司机切换歌单,换了首浪漫的歌。
“你想怎么庆祝?”本来就是一个很正常的问句。
吴越一千八百度曲解成,“我想怎么庆祝?你不想庆祝?庆不庆祝无所谓?有没有我无所谓?”司机再次切换歌单,换了首嘈杂的说唱。
“你怎么会这么想?我没有不想庆祝,我只是问你想怎么庆祝,尊重你的想法而已。”真的很难想象,一个23岁的男人,能作到如此地步,17岁的周亭表示压力很大。司机手指灵活翻着列表,又换了一首凄凉的纯音乐。周亭的火没处发,“师傅,麻烦你开车注意安全。”开车还不忘给客人配bgm,这个司机怕是夜场dj出身。
路上不管周亭怎么跟吴越解释、讲道理,吴越都不理,下车后行李也不管,直接往家里走,司机下车帮着卸东西,“一看你就没什么经验,有什么好解释的呢。”
周亭:“您有什么高见?”
“我刚都这样那样的换音乐提醒你了,”周亭汗颜,他还真没听出来音乐里面暗藏的玄机,“跟媳妇不能讲道理,哄就完了,他要再闹,就按江湖规矩。”
“江湖规矩?什么江湖规矩?”怎么谈恋爱还能上升到这样的高度?
“一炮泯恩仇,没有什么矛盾是一炮解决不了的,哎,如果有,就两炮,好使,真的。”周亭被他唬的一愣一愣的,老脸一红,他还没成年呢,这也太羞耻了。
结束行程,周亭拿出手机,准备付钱,“您经验挺丰富,怎么说?”
司机回到驾驶座给他留下一个油腻又帅气的侧颜,抬抬下巴道别,“同一个世界,同一个媳妇。”伴随着渐渐消失的车尾灯,周亭打开订单评价,‘司机五星超赞,驾驶平稳,礼貌道别,热情,’还有一条最重要的,‘司机主动帮助我’。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
一人推着两个大行李箱,哼哧哼哧进了门,吴越不在客厅,但他的拖鞋在,低声骂了一句,“又不穿鞋”。跟吴越住一起后,每天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拎着拖鞋找人,心都快操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