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情绪很down，非常落寞，说不清是个什么感觉，他就是这样一个人吧，为大爱弃小爱，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可一辈子过都过完了，这算什么事。失魂落魄的回到工位，开始发呆。
　　周亭一来就看到她魂不守舍的样子，这真是极其罕见，“又又姐，怎么了不高兴？”
　　陈双强提起精神，压下心里的事，“啊，没有，我能有什么事，对了，你那还顺利吗？”
　　“不太顺利，他那个…速度有点快，我不知道，还能应付多久，”周亭苦笑。
　　陈双振作起来，发生的事就不要再耿耿于怀，既然马玉良都松口了，好好利用这个机会帮周亭，“资料的事我有办法了，老阎给我开了特权，”看着周亭张口要问，赶忙打断，“你别问我为什么，不过就我一个人…我反正尽力，”那么多资料，一个人找，运气好也许第一次就找到，运气不好也许是最后一次，希望老天能给那么一点点运气。
　　“又又姐，谢谢你，本来是我自己的烂摊子，现在把你也扯进来了。”周亭原本不想牵扯别人，无论如何最后肯定会被查出来，处分是逃不掉的。但是凭自己，真的是搞不定了，一边要顾着吴越一边又要想办法解决这件事。
　　“别跟我说这些，对你我不会有保留，只要你需要，”多为周亭做点什么，陈双的负罪感才能减轻一些。
　　周亭：“姐…”
　　“你你，别这样，我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小吴那儿又出什么事了？你不会是？”陈双轻车熟路抓起周亭的胳膊，两颗暗戳戳的珠子比其他鲜亮的还刺眼，“我怀疑你想气死我，但我没有证据，我也不能再死一次，祖宗我求你别胡闹了，”
　　周亭委屈巴巴的看着她，一副‘天王老子也劝不动我的’表情，算了，陈双知道，这人撞了南墙也不会回头，只会把墙给拱烂，“我不跟你啰嗦了，”有时间浪费口舌劝他，不如抓紧时间去找找资料。
　　她不认为上次他们三人对年份的推断有错，也不觉得资料库在王程澄这种强迫症的管理下会放错或者丢失，心里隐隐有些不安，排除了最不可能的选项，剩下的就是正确答案。吴越的身世，肯定没那么简单，必须查清楚，才能应对后面的事。

　　☆、够我吹一辈子


　　陈双拒绝和犟牛做无效沟通，左手端着茶杯瓜子右手拎着通行证，大摇大摆进了资料室，王程澄显然不知道她在嘚瑟什么劲。
　　周三一早万成三人出发去H市，这一边包天开车，带着兰开去接。兰开起了个大早，黑色衬衫，口子大概开到肚子那儿，扎在灰色西裤里，黑皮鞋油亮，甚至还用发蜡抓了个大背头，墨镜一带，怪味土咖视感，真是让人不好品味。
　　一出闸机，立刻定位到接机的人，两个虎背熊腰的大汉中间夹着一个‘因皮革厂倒闭而跑路’的大老板，举着硕大的牌子，赶上小超市顶上的广告牌那么大。林青山看到瞪了一下眼睛，炸毛似的转弯就走，周亭和杨博也跟着脚步加快，不明所以。
　　别人的牌子上要么写自己公司名字，要么写对方公司名字，再不济好朋友之间也是写昵称，兰开直接写了一首歌。数完123还没来得及唱，兰开紧跟着跑上来，接过林青山的行李扔给包天，“哎哎，你没看到我啊，我这么帅。”
　　林青山：“没有。”
　　兰开看了看周亭和杨博，有外人在，他也要点面子，“那个，行李帮你拿一下？”
　　周亭不客气，直接把行李箱推给他，“那谢了。”兰开愣了一下，这人，和林青山一个调调，有点意思，头也不回喊了声“韦章！”韦章应声接过周亭的行李箱，加快脚步和包天走在前面，引着他们去了地下停车场。
　　杨博可怜，到哪里都多余，连他的行李箱，都显得那么多余。路上包天开车，兰开伺候着林青山，韦章伺候着周亭，杨博孤独的根号三。
　　兰开他们出发时，吴越也起来了，又兴奋又期待，昨天出了点事，今天大家都谨慎了很多，也不让他做体力活，要求他再休息两天观察一下，不好意思做闲人，只能到处找点事，帮着梦洁一起清理早上刚出来的文物。
　　听着外面车子发动机停下的声音，吵吵闹闹围上去一些人在寒暄，吴越扔下手里的活迫不及待的出去看，周亭来了，露齿一笑，周亭也在人群中一眼搜索到了吴越，点点头示意。
　　兰开不管其他人，下车就拽着林青山进了集装箱，叽叽歪歪不知道在说什么，总之不可能是什么正事。张文新看周亭来了，不等开口问，周亭扬了扬自己手上的笔记本电脑，“张队放心，你交代的事我都记着，这些信息都是砖头机上做的”，所谓砖头机，一些涉及类似国防、银行之类的对数据安全需求较高的企业，电脑不能上外网，有特殊的防火墙，甚至不能插外设，所有东西只能导入不能导出。
　　张文新赞许点头，竖了个大拇指，“还是你最让人省心。”
　　心不在焉的跟大家一一打过招呼，来到最想见的人面前，“你…我，”磕磕巴巴半天不知道怎么开口。
　　“我没事了，昨天你走…昨天后来，稍微有点不舒服，不过是轻微中毒，总之，没事，你…”人都到齐了，张文新准备重新分派任务，林青山一来，兰开甩手什么都不管了，让那几个师傅听张文新安排。
　　张文新招揽着大家靠近要说事，周亭拍拍吴越，“晚上再说，先干活。”
　　陆陆续续出土了一些文物，郑娇娇接到张文新通知，下午到场，运送第一批货。忙了两天终于见到点东西，两队人马都很兴奋，铆足了劲加班加点又出了许多东西。
　　晚上一起往车上上货，郑娇娇也差不多下了飞机，张文新叫春鹏跟车去接，梦洁越想越不是滋味，主动揽下这活儿，执意要以‘都是女生，比较方便’为借口，不让春鹏去。
　　货装完，张文新在跟郑娇娇交待着，“一刻都不要离开眼睛。”
　　梦洁又殷勤的要送她去机场，这波操作他爸有点看不太懂了，不过把春鹏留下来干活显然性价比更高，梦洁愿意跑就让她去跑，也不嫌热。梦洁自己也很迷，好好的空调间呆着不舒服吗？可是一想到春鹏要跟娇娇独处，心里就跟蚂蚁咬似的，又痛又痒。
　　吴越抓心挠肝的程度比她好不了多少，心里的疑问太多了，一下午都在走神，问他热不热他说不抽烟，要他看下哪里下铲子他说其实也还好，和他搭伙的师傅别提多愁了，这是在报复上次卖他的事情吧。
　　本来张文新是和吴越一个屋，春鹏自己住，空着的一间是给周亭和杨博的，鉴于春鹏想多点机会伺候未来老丈人，其实主要还是杨博本就是个多余的角色，晚上调整了宿舍，张文新和春鹏老组合，吴越周亭必然是一个屋，杨博那么，只好，炮灰一下了。
　　好不容易挨到大家都进屋了，吴越还神经紧张的探出脑袋左右张望了一会，确定周围都没人了，才压低声音问，“昨天，你要不要解释一下，”
　　周亭：“这不就是来跟你解释的么，这个…怎么说呢，接下来我说的每句话，你有权保持沉默，或不相…”
　　以吴越的脾气，当然是飞起来一枕头，“你老张上身吧那么多废话，讲重点，这都几点了，明天还要早起干活。”
　　提到时间，周亭差点忘了，晚上11点过还要出任务，抬手看看接收器，“不说我都忘了，我也没多少时间跟你耗，今天能说多少是多少吧，来日方长。”
　　吴越已经很不耐烦，盘坐在床上抬抬下巴示意他快说，周亭捋了捋整个事情的顺序，打算从那天晚上开始说起，“还记不记得5月19号晚上你做过一个梦，”
　　吴越：“梦？我经常做梦，5月19号，也许做过，这都过去多久了，肯定不记得了，我做什么梦跟你有关吗？”
　　“当然有关，我帮你回忆回忆，梦里是一条很窄的住宅街，一路通道主街道，唔…周围很暗，有个波浪卷长发女人要带你走的。”每天都是接触不同的人在不同的场景扮演不同的角色，等于每天看不同的小短片，都是晃瞬结束的事情，时间久了哪还记得那么多。但吴越的情况特殊，他还记得算比较清楚。
　　前面听着还没什么头脑，不过提到了‘带你走’三个字，吴越的记忆瞬间被激活了，“记得记得，说是什么我要死了，我后来想想还觉得挺晦气的。哎…你怎么会知道我梦见什么。”
　　周亭：“你见到的那个女人，其实是我，我是冥界的阴司，无常，那天晚上发生的事都是真的。”
　　吴越：“是你？那是我养母，”
　　周亭：“对，是我，不要怀疑，真的是我，无常的虚相会根据目标人物心里最信赖期待的人幻化出来，我开始还奇怪这个女人是谁，原来是你养母。”
　　吴越又努力回忆了一下，为什么周亭那晚最后放弃带他走了，换命，对换命，“我记得梦里，我养母，不是，你跟我说我被人换命了，那你，哦！你来我们所是因为我？天呐，你可真有本事，阴司，不是个死人吗？我就说你简历是伪造的，实话说吧，你不是北大的对不对？哦哦哦！你肯定不是22岁，你到底几岁？”
　　思路歪的都快到太平洋对岸，周亭不知道该先回答哪个问题，还是从根本上来讲，先解释闪现来救他的事吧，“你先听我说，不要插嘴，我来确实是因为你，在这里我要先给你道个歉。那天晚上因为我没带走你，触发了冥界，呃…也就是阴间一些逻辑上的bug，所以，你的五感，从眼睛开始会慢慢消失，但你别误会，起初我并不知道会这样，我来找你是想确认你还好好活着，但没想到…”
　　吴越：“可是我的眼睛和鼻子后来都好了不是吗…难道是你？”
　　周亭不打算让吴越有任何心理负担，避重就轻的一句话带过，“没错，是我想办法治好的，不过都是趁你睡着的时候。”
　　听着周亭语气轻松，神态平常，认为对他来说解决这些事情应该就是顺手帮个忙这么简单，没有深入去想什么，“说起趁我睡着，你总是半夜消失，并不是真的出门了，也不是兼职什么心理辅导吧？”
　　“对，我们每天晚上都有不同的任务，有制度、有指标也有考核，和你们上班一样。”
　　“‘我们’？还有谁…哦！又又姐，对，有一次半夜我明明听见她在你房间，后来…”
　　“对，她和我一样，是无常，你的事除了我她最清楚，因为她本来应该第二天接你的，你被换了命之后，她扑了个空。”
　　“怪不得…那，你会离开吗？接下来我会怎么样，你能呆到什么时候？”跨了整整两界，阴阳相隔。
　　“我呆不了多久，处理完你的事就要回，暂时还没有头绪，又又姐还在帮我查，不过你放心，我会负责到底。”
　　吴越：“昨天，你怎么知道我会出事？”
　　周亭向前探身，伸手食指触碰吴越额心，“因为这里，有我的一滴血，你有生命危险时我能感应到。张队让我们分开行动，我不放心你。”
　　厉害啊…这够我吹一辈子，吴越垂眸皱眉，可是我能跟谁吹呢…
　　周亭看吴越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应该是能接受，“我现在要去做事了，个把小时能回，你先休息。”
　　吴越连忙下床拽着正要起身的周亭，“哎哎…能不能，我是说，冥界是什么样子的？和电视里一样一年上头都是黑的，牛头马面真的有吗？阎王是红脸大胡子吗？衣服呢，你们在冥界穿什么衣服？要不，带我去能不能行？我老实的，不打扰你…”
　　周亭：“你觉得呢？…”
　　吴越：“…”

　　☆、被你气死的


　　回来前陈双给他通话说找到黄景山的最后一世了，电话里说不清楚，让他当面聊聊。
　　刚跟吴越坦白完身份，除了吴越对他有十二分的好奇，自己来讲也有很多要跟他解释清楚的事情。再者后续考古工作还需要他的配合，想等这次考古工作完成后再去找陈双。
　　要等几天其实没关系，黄景山的事现在因为特殊原因处理不了，陈双也需要时间去考虑怎么跟周亭说他比较好接受以及知道真相后周亭会有什么反应，她都要提前想好。
　　事实上陈双在资料库没花太多功夫就找到吴越的信息，老天不止给了她运气，简直是在跟她开玩笑，这事该怎么跟周亭说…
　　目前麻烦的是，真相大白前，周亭的魄魂珠还能保得住几颗，这件事的尽头，他会受什么惩罚。最终通话结束，还是发了条鸡肋得信息，之所以鸡肋是因为她知道说了等于白说，‘嗅觉和味觉不影响正常生活，魄魂珠…在绝对必要之前你要好自为之。’
　　周亭懂她意思，回复‘我明白’魄魂珠多了少了没关系，只要在冥界一天，阴德都是有机会慢慢修的，但，灭了就是灭了，再也不会有。
　　‘不，你不明白。’陈双的意思他只理解了客观部分。
　　这件事不是他们能力范围内能处理的了，陈双咬咬牙，去了马玉良办公室…
　　周亭没想到，他做完任务回来，吴越还没睡觉，“你是打算通宵？”
　　心里的疑问太多了，如果这也能忍，那么周亭双手结印后，曾以为和陈双是情侣款的手表幽光一闪，周亭原地消失，搞得吴越不上不下的，反正周亭说个把小时就回，个把小时，无论做什么都很好混。于是这短短的一个小时，把这两天的工作记录整理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