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不相瞒,我等曾与任城主有过一面之缘,当时我二人途中遇险,被任城主搭救。被大雪困在破庙内待了一夜。听他提起过一个故友,言谈之间尽是怀念,他称那人为知音,又在云华城,故听闻知音阁一名,有此联想罢了。”
根据诗文的意思,其中的知音若真是指的云音,两人的关系必定匪浅,才能让任城主在临死前将宝物托付,并在诗句内透出无限留恋。
云音闻言自嘲的笑笑,自己满上一杯酒,“恐怕宁公子是找错人了。我与任城主虽有过几面之缘,但都是许多年前的事,当时任城主还不是城主,是个做生意的商人,被酒肉朋友拉到知音阁谈生意。我有幸在旁侍候了一两次而已,何谈知音。”
宁隐心中了然,转动酒杯时,随意问了声,“云老板可知云风戟?”
“此等宝物云华城内谁人不晓,但从未得见,不过都是道听途说罢了。”云音抬了眸子,“宁公子也对夺宝有兴趣?”
“宝物谁能不感兴趣,不过随便问问罢了。”
想来那云风戟定是藏在知音阁当中,这里应该会有暗门通往那座迷宫。
宁隐突然站起身,扶着额头,身子轻晃,“我可能有些醉了。”
季江赶忙将人扶住,“宁前辈。”
宁隐悄悄扫一眼云音,“我觉得有些头晕,不知云老板可否行个方便,让我等在这小住一晚。”
“不成问题,来人,收拾一间客房出来给二位公子。”
宁隐被季江一路搀扶进客房,待其余人退下,他立刻从床上起来,眼底一片清明。
“宁前辈,您是确定云风戟在这了?”
宁隐理好衣衫,“八九不离十,既然进来了,何不探查一番。”
按照他的计划是等到夜深人静之时去云音房中一探虚实,可尚未等到那个时候,云音突然来访,命人端来醒酒汤和糕点,说是要与二人秉烛夜谈。
“所以说,身处风月之地,命苦啊,想有个知音都是奢望。”云音轻叹道,“今日与宁公子一见如故,不免多谈了些,望公子不要见怪。”
“无妨,无妨。”宁隐虽是这样说着,心里巴不得人赶紧走,可这位云音老板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
宁隐冲季江使了个眼色,季江立即会意,起身道,“我去趟茅厕。”
“茅厕在后院,季公子莫要走错了。”说着,云音推了一碟糕点到宁隐近前,“来,宁公子,我们继续吃。”
由他拖住云音也好,方便让季江去探探路。
“云老板当初在知音阁,是否也是与现在的清音公子一样?”
云音似是酒意未醒,靠在案边懒洋洋的说道,“当初我可是比清音风光多了,恩客从门口排到城外,我立下的规矩也比他多了去了。”
“任城主可是其中之一?”
云音沉默一阵,笑容有些许收敛,“他啊,是个老好人,只在这喝酒,从未沾染脂粉气。”
两人闲聊间,外面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叫门声,“老板,不好了!后院走水了,您快去瞧瞧吧。”
云音一听,摇摇晃晃的起了身,“我去看一眼,回来再与宁公子叙说。”
云音前脚刚走,宁隐后脚便推开窗子,遥见不远处火光冲天。
难不成是季江那小子放的?或者还有别人?
窗子尚未关上,叫门声再度响起,宁隐不耐道,“你们老板已经下去了。”
敲门声依旧不停,且越来越急促。
宁隐一挥袖子,房门忽开,门口的男子一下没站住直接扑在地上。
“你?有事?”
男子挣扎着爬起来,衣衫自肩头滑落也浑然不觉,只顾笑盈盈的看向宁隐,“公子可让我好找,方才不见公子,我还以为您临时变卦不来理会奴才了。”
宁隐仔细一瞧,这不就是被他点了睡穴的那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季江控诉道:宁前辈,你怎么能背着我私会别人!
宁隐:什么私会,什么背着,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季.深闺怨夫.江:没想到宁前辈你,居然是个渣男。
宁.名声不保.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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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华云城(八)
宁隐看着来人,微微蹙眉。
刚刚点他,是为了找个由头混进来,这人怎么阴魂不散的?
“公子,今夜未尽,奴才的服侍还没有结束,就让奴才好好伺候您。”
一见男子朝着他这边走过来,宁隐后退半步,抬手制止,“且慢,今晚就算你服侍过了,回去吧,银子少不了你的。”
男子闻声面露委屈,“奴才不是为了银子,就算没有银子,能与公子这样的人春风一度也是难能可贵,请公子莫要推辞了。”
宁隐思索着是不是再点一次睡穴,就见那男子突然走向床榻,二话不说开始宽衣解带。
“你做什么!”虽说他也曾遇见过自荐枕席的,可都还算含蓄,眼前的这个可是过于孟浪了。
男子含情脉脉的注视着宁隐,“但求公子垂怜,若能得偿所愿,奴才死而无憾。”
就在这时,房门忽然打开,季江信步走进,见屋中情景立时冷了脸。
“不是你看到的这样。”他是要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滚出去。”
男子瑟缩了一下,抱住被子却未动地方,“是宁公子点的奴才,公子未叫奴才走,奴才便不走。”
季江双拳攥的咯吱作响,“如果你想见血,可以继续待着试试。”
“宁公子……”男子缩成一团,委屈的看向宁隐,像是在求救。
宁隐扶额道,“出去。”
男子咬咬牙,打定了主意破罐破摔,“宁公子不要这么委屈自己,男人总是要解决需求的,公子身边都没个知心的人,如何能不空虚?”
话音刚落,一道寒光落在榻边,龙渊剑直抵男子眉心。
“大侠饶命!我这就滚!”男子几乎是连滚带爬下了床榻,抱起衣服逃命似的跑出屋子。
房间里忽然陷入沉寂,宁隐瞥见季江看自己的眼神,咳嗽一声,“你那是什么眼神?是他自己来敲门的,衣服也是他自己脱的,我自始至终都没碰他。”
季江抿了抿唇,突然走上前,拉住宁隐的手放在自己胸口。
宁隐被他这一番动作整懵了,迟疑道,“你这是干什么?”
“我可以。”季江的眼中满是坚定,“宁前辈如果觉得空虚,不用找别人,可以找我。”
宁隐就像烫到了一样,甩开他的手,连退数步,直到后背撞上墙壁。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季江一步一步走过去,目光一刻都不曾离开宁隐,“我知道,我……我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宁前辈如果有需要可以找我,不用另找。”
宁隐惊的差点忘记怎么出声,突然想起来要维持前辈的形象,强打起底气,一把揪住季江的衣领,旋身将其抵在墙上。
“我可是警告你,别再说这些话,再说,信不信我现在就要了你?”
宁隐以为自己表现的已经足够凶狠了,可季江听后不仅没有被吓退,反而定定的看着他,像是着了迷一样。
“宁前辈想要,随时都可以取。”
“你……”宁隐慌忙松手,退的老远。
自创立妖界以来,他就未曾如此慌乱过。
他憋了半天憋出一句,“胡闹。”随即落荒而逃。
跑回客栈以后,宁隐一头扎进自己房间,不知是跑的太急还是如何,心扑通扑通跳的甚为急促。
他下意识抓起手边的茶杯,才发觉杯中空空如也。
连喝杯茶压压惊都不让。
宁隐不禁替自己哀叹,想起从前在韩城身边时,他就没有大过胆子。别说现在还没确定季江的身份,往后就算证实季江就是韩城的转世,他十有八九也不会轻举妄动。
即便曾经臆想过,却不敢真的亵渎。
都怪他答应让季江随行,不然也不能从知音阁学来这些东西。
还是让那小子冷静一阵吧。
当他苦思冥想如何扭转局面的时候,正主儿紧跟着就进了门。
“宁前辈,喝茶。”
宁隐愣了一下,不自然的笑笑,“好。”
经他暗中观察,季江神色如常,不像恼怒,也不像被打击,也太平静了些。
“方才……”
他这边才沉吟一声,季江立马接话道,“方才是我头脑发热,一时听信那人花言巧语,唐突了宁前辈,请宁前辈不要放在心上。”
宁隐挑了下眉眼,居然不用他疏导自己想通了。
“那什么,我方才也不是要骂你。”
季江双手端起茶杯,“宁前辈就算骂我也是应该的。”
宁隐接过,浅笑道,“还没问你,去云音房中探查的如何?”
“并没有发现机关,如果不是隐藏的太深,便是这迷宫入口不在他房中。”
宁隐闻言,拧眉陷入沉思,虽说这一晚上云音似乎是对他们知无不言,可他总感觉云音还有所保留,是借着酒疯来装真诚。
他想事的时候,会不自觉的转动手里的物件,有杯子的时候便更是顺手。
季江的视线从他的脸上移到手上,眸光闪动,难掩痴迷。
怎能有人处处都这么好看?
等宁隐一抬眸,他立刻变了眼神,恭敬问道,“我们明日可是再去知音阁?”
按道理是应该再去的,可是……
宁隐看向季江,目光复杂,半晌吐出两个字,“再议。”
忽闻屋外骚乱,两人对视一眼,相继出了房门,往楼下一瞧,只见前堂聚集了不少人,从衣着看像是石家的护卫。
又沉少许功夫,石璱在护卫们的簇拥下进了门,往那前堂的椅子上一坐,用折扇敲了两下桌角。
“让客栈里所有人都出来,出人命了,人就住在青云客栈,本公子有责调查清楚。”
“是!”
护卫们迅速上了楼,挨门挨户的敲。两人不等护卫来赶,随着人群一起下了楼。
待人都到齐了,石璱对着众人先是抱拳行礼,而后严肃道,“对不住各位,人命关天,如今摊在我头上了就得给个说法。请各位在纸上写下你们晚上的行踪,和可以证明行踪的人证,并署下大名。”
季江偏过头,在宁隐耳畔小声嘀咕,“宁前辈,我们要不要照实写?”
作者有话要说: 上联:事业上的领先人
下联:爱情上的胆小鬼
横批:前辈不行(自1为是)
第29章 华云城(九)
宁隐瞧了眼石璱那边的情形,拍拍季江的肩头,“照实写也无妨。”
趁季江书写供文的功夫,他穿过人群朝着石璱走去,有护卫认出他来不敢阻拦,纷纷让出一条路。
“石公子。”
石璱闻言回头,惊喜道,“宁公子?对了,宁公子也住在青云客栈,扰了公子清梦实在罪过。”
“无妨,石公子是秉公查案,应该的。”宁隐环顾四周,未见所谓的尸.体,不由问道,“死的是什么人?”
石璱叹声气,“说起来可是件麻烦事,死的是自外城来办事的胡员外。若是寻常百姓还好说,这样的人物在青云客栈遇害,我不能不给个说法。”
“胡员外的尸身现在何处?”
石璱用折扇指了指后门,“就在后院,我派人看守了,旁人进不去。宁公子是不知道,死相可惨了。”
此时,侍卫们将供词呈到石璱面前,石璱大致扫了一眼便丢给了身旁的小厮。
“事情未水落石出之前,所有人等不得离开客栈半步。”
他撂下一句话,随即起身,“这一大清早的,没个消停时候,你们守在这里,公子我去清音那找找安慰。”
不愧是酒色之徒,都什么时候了还去寻欢作乐。
石璱虽走,石家的护卫依旧驻守在客栈,里里外外都有人把守,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也进不来。
两人趁乱潜到客栈后院,庭院里房屋虽不少,但宁隐一眼便知道了尸.体停放的地方。
只有一个屋子门前有数名护卫看守,生怕别人不知道尸体放在这。
“宁前辈,我去引开他们,您进去。”
宁隐一把拉住季江,小声道,“对付他们不用这么麻烦。”
不知谁突然高喊一声,“不好了!柴房走水了!”
护卫们面面相觑,最后只余下两人守在屋前,其余人都跑去救火,两人借此机会从侧窗钻入。
屋内阴气森森,正中停放着一口红木棺材,棺材盖子立在一旁,尸体用白布从头遮到脚。
宁隐掀开白布,观尸体面相,印堂泛着青紫,双目爆凸,嘴巴大张,像是死前受了巨大的痛苦。他将白布全部扯掉,赫然瞧见男尸的心口有一处血窟窿。
“他被人挖了心。”季江惊诧道,“不像是利器所致,倒像是徒手挖的。”
宁隐拈起双指在尸身上轻轻扫过,“是厉鬼所为,但他身上还残余了一丝魔气。”
“厉鬼带了魔气?”季江思索片刻,恍然道,“是不是和之前的妖一样,他们都为魔界所魔化?”
“正是。”宁隐一边查看尸身细处,一边解释,“孤魂野鬼因为执念被魔所利用,透过魔气变成厉鬼。”
季江盯着男尸的脸瞧了半晌,“宁前辈,您觉不觉得这人有点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