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璱:不敢动不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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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会有小糖糖掉落!
第24章 云华城(四)
是夜,两人连伪装都没做,直接飞檐走壁潜入石府,跟着巡逻的侍卫一路追到后院。
此时已接近深夜,后院中只有一间屋子有烛光闪动。两人悄声落于屋脊之上,宁隐掀开一片屋瓦,勉强能看清楚屋里的情形。
石璱伏于案前,双臂压着一张羊皮卷,正上下左右仔细端详。兴许是不尽人意,石璱越看眉头皱的越紧。
“公子,要不咱白日再看,晚上看多伤眼。”一旁的护卫小声劝道。
石璱坐直身体,将羊皮卷收起,塞进扁平的方盒中。
“你懂什么,白日里那么多人来人往,万一有人窥伺宝物想着来抢怎么办?当然要用晚上时间来参透。”
宁隐与季江对视一眼,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护卫赶忙点头哈腰道,“您说的是,小的愚钝。公子您可有参透?”
石璱突然怒瞪他,“你不是白问吗!参透了我还看什么!”
“公子息怒,是小的多嘴了。”
石璱冷哼一声,“去,把东西放好,出了半点差池我要你狗命。”
护卫弓着身子,双手接过,倒退着出了房门。
两人随即施展身法,远远追在那护卫身后,眼见着他进了偏院的一间小屋。不一会儿,护卫走出房门,手上已经空无一物。
待人离开,两人相继推门而入,宁隐施法扬起一簇冥火,才发现这里竟然是一间柴房。
“真有他的,居然把藏宝图放在柴房里。”季江嗤笑一声,“这位石大公子真是个人才。”
宁隐环顾四周,这柴房当中可藏的地方不多,劈柴被成捆的堆在墙边,门后放了一只大水缸,除此以外再无他物。
他抬起头往房梁上一瞧,眼神稍变,季江已然纵身跃起,将盒子取了下来,转手交到他手上。
“这石公子藏东西的角度过于刁钻。”
宁隐展开藏宝图,仔细端详,上面的图案九曲十八弯,倒像是一座迷宫。
季江在旁盯了半天未看出个所以然,不由喃喃自语,“这是何处?”
宁隐拈了拈羊皮卷,忽然顿住,随即将羊皮卷置于冥火上,不过片刻功夫,右下角映出两行极小的字。两人同时凑近细瞧,只见上面写的是四句诗文。
朝华梦引弹玉琴,
夕城烟月觅知音。
风烛残年恩情尽,
云转青回少年吟。
宁隐盯着诗文,眉宇轻蹙,这四句诗怎么看都不像是宝藏提示,倒像是在追忆往昔。
冥火一经移开,两行小字顷刻消失。
这时,屋外忽然有光亮靠近。宁隐忙熄了火光,将藏宝图放回锦盒中。
房门吱呀一声被从外推开,来人正是方才护送藏宝图的护卫。他提着一盏灯笼照向房梁,见锦盒还在,松了口气。
“奇怪,刚才明明看见柴房里有影子。”
护卫提着灯笼到处照,一步一步走向门后的大水缸。
两人头顶木盖屏息以待,自脖颈以下都浸在刺骨的冷水里。
一片漆黑中,彼此的呼吸成了唯一的暖意。
离水缸尚有一步之遥时,护卫突然停下,转过身去爬柴火堆,进而跳上房梁够锦盒。
“还好,没有丢,这颗脑袋算是保住了。”
那边护卫磨磨蹭蹭就是不走,这边两人在水缸里已经泡了将近半柱香的时间。
宁隐轻轻呼出一口寒气,就在这时,身边人忽然倾身将他环住。愣神之际,季江就像是一只暖炉,贴在他身上,源源不断的输送热气。
对方温热的气息扫过耳侧,圈在腰际的双臂揽的更紧。宁隐屏住呼吸,长睫微颤,不敢有大的动作。
终于等到护卫离开了柴房,宁隐一手掀开木盖,这才让呼吸顺畅些。
“小鬼,快把内力收了。”
这小子催动内力替他暖身,简直就是自损行径。
季江收起内力,乖巧应道,“宁前辈不冷了就好,我去把藏宝图取下来。”
宁隐抬手将他拦下,“不必,图丢了会引怀疑,我们暂且回去。”
打草惊蛇就不好了。
回到客栈时,尚不过三更天,季江把两人的衣服搭在屏风上,转头拿了手炉塞进宁隐的被褥中。
宁隐抬头瞧他一眼,匆忙移开视线,“你披件衣服,别受了凉。”
季江不在意的笑笑,“没关系,我不会着凉的。”
正说着,一个响亮的喷嚏让屋里顿时陷入寂静。
季江不好意思的低下头,“不打紧,就是打个喷嚏而已。”
“你快回房去围上被子。”
季江面露难色,“我这样出门……就算是隔壁,万一被人撞见也不太好吧。”
宁隐始终未瞧他,掀开另一端被角,“还不上来。”
季江闻言如泥鳅一样,翻身上榻,钻进被窝,一气呵成。
“宁前辈,我今晚就在这凑合一宿,可以吗?”季江缩在床尾,轻声问道,见宁隐未回答,忙加一句,“我不占地,就在这挺好。”
宁隐头也不回的拍拍身侧,“躺里面。”
“是。”
季江翻到里侧,床榻不算宽敞,两人近在咫尺,稍有动作就会碰到。季江规规矩矩躺着,半点不敢妄动。
虽是深夜,季江倚靠在床头,毫无睡意。他刻意忽略身边还有个大活人,寻思着得给自己找点事做。
他抬手拈了一丝灵力,外间的笔墨纸砚转瞬飞至跟前。
“这么晚了,宁前辈要作画?”
宣纸浮于半空,宁隐执起笔,下笔犹如行云流水。
季江睁大了眼睛瞧着,越到后面越是震惊。
“这是……藏宝图?”
宁隐落下最后一笔,从地图到诗文,一笔不差,简直就像临摹的一样。
季江看向身侧人,眸子闪着光亮,惊诧道,“宁前辈是什么时候记下来的?”
“方才。”
宁隐转手把图纸递给季江,“收好。”
季江双手接过,“我会好好保管!”
“是让你留着看的,丢了我再画一幅。”
季江:“……”
直至快要天亮,宁隐才有了些睡意。本来是能睡到日上三竿,可不知怎么的,天刚亮他就跟着睁了眼。
耳闻枕边的呼吸声略有不稳,他转过头,就见季江双目紧阖,呼吸清浅,脸颊透着不正常的红晕。
宁隐抚上其额头,入手一片滚烫。
果然是染了风寒,到底是还是凡修。
他收手之际,忽被反握住,抽也抽不出来。
“宁前辈,我不胡闹了,别走。”
宁隐听清楚床上人的呓语,无奈之下叹声气,“你先松手,我去给你抓药。”
季江皱着眉头,似乎很不安,不但没有松手,反而抓的更紧。
“爹,别丢下我。”
宁隐揉了揉眉心,放柔声音哄道,“你乖一点,我,爹给你买好吃的去,一会儿就回来。”
等季江一松手,宁隐立马翻身下床,穿好衣服去叫小二。
季江这幅样子,他肯定是不能走远,只得写好了方子让小二去跑腿。
宁隐亲自熬制汤药,端到床前,唤了几次都不见季江清醒。
观其脉象,是风寒入体。皆因他舍内力为他取暖,才让寒邪有了可乘之机。
“算是我欠你的吧。”宁隐舀起一勺吹凉些,再喂到季江嘴边时。对方却不肯配合,折腾一场,一勺药汤洒了一半。
莫非这小子怕苦?
宁隐耐心哄道,“来,乖乖喝下去,爹这有糖。”
又喂一勺,季江果然不再乱动,虽然喝药的时候一脸苦相,但终究是都喝下去了。
待药碗见底,宁隐转头吩咐小二送一碟酥糖上来。
“我向来言而有信。”说着,他拈起一块糖塞进季江嘴中。
以这小子的体质,一副汤药即可,估计不到两个时辰人就活碰乱跳了。
宁隐坐在床边,盯着犹在熟睡的人,眼含笑意,“不知道是谁信誓旦旦的称自己是大人,喝药还要吃糖。”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季江:爹~
宁隐:!!!突如其来的好大儿?
季江:爹,我饿了( ??? ? ??? )
宁隐:……
第25章 云华城(五)
事实上季江退热的时间比他估计的还要早,不过一个时辰人就清醒了。
宁隐摸上他的脉搏,点点头,“没有大碍了。”
季江这一觉睡的极沉,睁眼后费了一会儿功夫才弄清楚当前的状况。
“让宁前辈费神是我的不应该。”
确实是挺费神的。
宁隐手里剥着橘子,虽然心中腹诽,但嘴角的笑意始终未减。
“看在某人抓着我的手喊爹的份儿上,我多看顾一下也是应该的。”
宁隐故意将喊爹二字咬的极重,抬眸瞄向季江,见对方红着脸无所适从,心底莫名愉悦。
“我,是我胡言了,宁前辈不要见怪。”
宁隐摆摆手,“不妨事,我不会同你这小鬼计较的。”
季江偷看宁隐神色,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犹豫道,“如果宁前辈喜欢我这样喊的话,也不是不可以,我……唔……”
宁隐立马掰开两瓣橘子把他嘴堵上,“闭嘴。”
自下山以来,这小子的脸皮是越来越厚,是不是他的教导方法出了问题?
为了不让季江乱说话,宁隐将余下的橘子一瓣不落的塞进他嘴里。
这时忽听外面有人敲门,紧接着传来客栈小二的声音,“宁公子在吗?”
宁隐专注的擦拭着手指,“何事?”
“刚刚石府派人来,说是专程请宁公子您过去。”
季江登时就沉了脸色,“又是姓石的,真是阴魂不散。”
如今藏宝图到了手,石家公子于他们而言早已无大用。
宁隐连门都没让小二进,直接回道,“你去回,就说我偶感风寒,身体不适,不宜登门拜访。”
“石府的人说,石大公子在知音阁设宴,想要款待几位好友,其中就有宁公子您。”
宁隐一听,眼神忽变。
“等等。”
“宁前辈要赴约?”
宁隐指了指床头的藏宝图,小声道,“夕城烟月觅知音。不管此知音是不是彼知音,去瞧一瞧又何妨。”
他本打算独行,奈何季江坚持要同往,他磨不过那小鬼最终还是点头同意了。
知音阁听上去像是吟诗作对、附庸风雅的地方,兴许是一间字画铺子,充其量也就是家茶楼。
刚一到地方,宁隐后悔了。
到处都是身披青纱帐幔的男子,浑身上下散发一股脂粉气。
台上的男子抚琴吹/箫,跳舞弄剑,台下的男子纷纷围在达官贵人身侧,端茶倒酒,笑语嫣然。
这分明是风月之地!
宁隐转头,见季江正目不转睛的盯着前堂,咳嗽两声,“那什么,要不你先回去。”
“我要等宁前辈一起回去。”季江止不住好奇的目光四处张望,“宁前辈,这是什么地方?不像酒馆,也不像茶楼。”
两人跟着伙计往楼上走时,迎面走来的男子们纷纷侧目,发着痴笑冲他们抛眉眼。
宁隐扭过头,一把拉住季江加快脚步往前走。
“非礼勿视。”
随行的小厮替两人开了门,扑面而来的尽是花香。一群衣着明艳的男子环绕在石璱身旁,喂酒喂菜,扇风捶腿。
珠帘内坐有一人,轻纱遮面,只影朦胧。修长的手指扶上琴弦,一曲高山流水倾泻而出。
“宁公子你可来了,快坐快坐。”石璱正春风满面,一眼瞥见季江,稍稍收敛了一些,“季公子也在啊。”
宁隐左右瞧瞧,“怎么不见其他人?”
“我让他们先回去了,人多吵的头疼,再说见宁公子这等风雅之人,他们在太煞风景。”石璱抚掌道,“还不过去侍候两位公子。”
“是!”
两名男子应声近前,一左一右跪到两人身侧。
“宁公子喝酒。”
宁隐接过酒杯轻抿,随即眼前一亮,“这是青梅酒?”
“识货!”石璱称赞道,“这里的青梅和杏花酿都是一绝,宁公子今日可要好好品尝。”
“季公子您请。”另一男子双手奉上酒杯,半抬眸子,媚眼如丝,倾了身子往季江身上靠,“季公子莫要紧张,正所谓一回生二回熟。”
季江面带嫌恶,自己斟了一杯仰头饮尽,既而将酒杯重重磕在桌子上,碰出一声清响。
男子脸上的笑容险些挂不住,可他不但不离开,反而贴的更近,使尽了勾魂的本事。
“季公子可是从没被人侍候过?奴才愿意效劳。”
又听一声脆响,房中众人俱是一震。
宁隐执着断了一半的酒杯,轻笑道,“力道大了,不好意思。”
说罢,他看向季江身边的男子,“他这边不需要你效劳。还有你,回去侍奉石公子便好,我与季公子有酒有菜足矣。”
此时恰逢琴音终了,珠帘内的人起身走出,对着两边各行一礼,目光在两人身上扫过,未多做停留。
“你们两个还不滚出去,不要杵在这惹两位公子不快。”
那两名男子本就被吓的不轻,一听抚琴人的话,赶忙弓着身子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