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真君一往情深 完结+番外[玄幻科幻]——BY:诉清霜
诉清霜  发于:2021年04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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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燎静静看我半晌,忽地上前,右手轻揉我发旋:“好,堂兄知道,这些年来,委屈我们家小烛罗了。”
  亲缘这东西,委实很奇妙。
  让我在焦灼中得以宁静,惶然中得以安稳。
  “……堂兄。”这是我第一次如此唤明燎,“有情还是无情,我说不上来。只是这几日,我总想时时都能看见他,即便不能说上话,也是极好的。我……会恨自己遇他太迟,而今身上能给予的都已被夺去,再没有好东西能留给他。”
  “若我如今已一无所有,却还想将他留在身边。我这样对他……会不会太自私?”
  “那要看他是如何作想了。”明燎语重心长,“罔顾他人意愿,擅下决策,才是自私。”
  语落,他对着我笑了笑,道:“小烛罗不怕,堂兄帮你。”
  明燎不许我再去寻昭华,让我成日待在一峰寒岫与他厮混。
  非但如此,还换着花样往我榻上塞男宠,皆是些身娇体软的美貌少年,见着我就跟那没骨头的蚯蚓般往我怀里钻。
  我不喜亲近外妖,也不齿这般荒淫奢侈的作派。
  是以,明燎送一个男宠我便向外扔一个,扔到后来,明燎也上了火气,拍案质问我到底喜欢什么长相的美人。
  我知会他,这与长相无关,我仅是无法说服自己对那些个不喜欢的物事又亲又啃,乃至交欢。
  明燎不屑一顾,说我这是当人当久了,不可理喻。情与欲,本就不相伴而生。上了,爽了,不就足够了?
  我难以苟同。
  他恨铁不成钢,指着我数落了好一通,才走出殿门。
  这还没等我松口气,明燎竟又匆匆赶回来,扭着腰肢坐上我腿,玉指在我脸上又点又揉,千娇百媚地笑:“小烛罗,成了。”
  我满头雾水,忽听得殿外嘈杂声起,似是有妖前来闹事。
  岂有此理。我面色转冷,使过眼色让明燎从我腿上离开,他却恍若未闻,分外悠闲地自琉璃盏中拈起一颗葡萄,朱唇微启,拖着尾音:“啊——”
  耳听哀嚎声渐近,我哪里还有心思与明燎蜜里调油,板着脸命他自我身上滚下去,他倒好,竟有意无意地将我搂得更紧。
  我气极,又不能对明燎下重手,只能眼睁睁地瞧见殿门轻易被破。两名小妖自外踉跄跌向殿内毛毯,抖抖索索地不敢说话。
  来者赤金长靴点地,雪白袍角迎光熠熠,翩然轻曳,步伐更是缓慢自持,不曾出错半分。直至他走到我面前,鬓边垂落的流火珠都未晃过一下。
  我自看见昭华起,便有些不知所措。
  他眸光若冰,面色似霜,身侧还浮着柄未出鞘的长剑,像是在上演正宫逮着了丈夫在外偷吃,然后捉奸成双的戏码。
  我不禁一个头三个大,暗忖昭华稍后若真向我出手,我断然是不能够还手,毕竟是我理亏在先。
  明燎还嫌我理亏得不够多,柔声轻劝:“冤家快尝尝,是这葡萄甜,还是燎儿的滋味甜?”
  昭华面色更冷。
  这我哪还敢吃?挥手正想推拒,却听明燎传音入密道:“堂兄说了帮你,就不会害你。”
  他当真是在帮我……而不是在戏耍我吗?
  也罢,事到如今,就信他一回。
  我硬着头皮,衔过那颗葡萄,明燎那厮又支起阴招,指点我:“当着他的面,说这葡萄没有我甜。大点声。”
  我嚼了两嚼,干巴巴地道:“葡萄……怎、怎么能有,燎儿甜呢?”
  明燎不满我的敷衍,还欲再说,身侧已袭来清冽梅香,我嗅见这气味,实在难以心生戒备,动作下意识地迟缓下来。
  等再回过神的时候,落座在我腿上的已不再是明燎,而是昭华。
  至于明燎,他被一道无形气劲携着不停打转,趔趄绕下玉阶,好半天才稳住步伐,登时气得狐耳绒毛根根炸起,声线都不可抑制地开裂:“刁、刁民……冤家可得为我讨个公道!”
  昭华鸠占鹊巢,又被明燎声泪泣下的指控罪行,却不见他有半分不安,只是挺着笔直的身姿,扭头默默看我。
  虽未言语,但那欺霜赛雪的芙蓉面上分明写着两个大字:你敢?
  我自然不敢,想也不想地就挥手打发明燎。
  明燎恨得直向我飞眼刀,要是现在能骂出声,想必他定是要指着鼻子骂我见色忘义了。
  临走前,许是为膈应昭华,还不忘拾起自己狐狸精的老本行,柔媚地笑:“善妒最是要不得。哪日冤家遭不住,记得要来寻人家。”
  昭华挥袖发劲,将地上跪着的小妖和明燎那婀娜多姿的身影一并请出殿内,而后掌风微收,门扉复又缓缓合起。
  随着落锁声响,我心神也游移到别处。
  明燎为了帮我,这回可是颜面大失。情谊便先领着,待明日见着他,我必定重重有赏。
  “看来,你还真想去寻他?”
  昭华语气森寒。我打了个哆嗦,迎上他目光,竟有些近乡情怯,不知该如何开口,也不知该如何做……才能将他留在我身边。
  他没等见我回应,也沉默下来。
  半晌,如玉指尖探去琉璃盏,轻拈起一颗圆润紫红,还沾着露水的葡萄,送到我嘴边。
  见我不动,昭华微眯凤目,极为不悦:“吃。”
  除了他,还有谁有这个胆量敢命令我?
  我本应觉得生气,本应斥他放肆……但我只是极听话地张开嘴,想衔过那颗葡萄。
  却不想,昭华竟不肯松手。
  我心生猜测,齿间带了几分试探,细微摩挲着果皮,似虫蚁贪婪啃噬,逐渐推进。直至快触及他指尖,我顿了顿,未再继续攻城掠地,用力咬破。
  大半截果肉入了我喉,小半截还被昭华攥着,剔透似紫金琉璃。
  浆汁黑红微黏,与他莹莹似雪的指节错映,竟令我喉中莫名干渴,生出了难以魇足之感。
  我被引诱得意乱神迷,只道今日是昭华自己送上门,索性不再纠结,顺从妖性本能,埋首过去,舌尖灵巧若溪中游鲤,绕着泉眼打着圈儿舔吮他长指。
  昭华僵住,似是想避开,却被我反手制住手腕。
  “……好甜。”
  我字句说得含混,连那小半截果肉都不放过,一并席卷入肚,方才心满意足。
  等回过神,意识到自己方才做了些什么后,我紧忙垂眼,不免有些忐忑,怕他觉得我过分轻浮。既想解释,又怕越描越黑,半天都没吭出声来。
  倒是昭华开口打破死寂,问句颇为莫名:“哪里甜?”
  我摸不着头脑,悄悄抬眼看他。
  待看清他那副眼帘半掩、冷面飘红的姿态,我便觉得自己有些莫名其妙起来。微妙的情绪流入心房,化作震耳欲聋的响声,仿佛彻夜都难止歇。
  昭华似是等不及,又问了一遍:“哪里甜?”
  我小心翼翼地:“什么?”
  “你这木头。”昭华突然生起闷气,接连瞪了我好几眼,仿佛羞恼至极。许久,他才咬着牙,问语似曾相识,“葡萄甜,还是我甜?”
  不知为何,我忽然就笑起来。
  紧绷神色渐为舒缓,仿若普降甘霖,干涸枯尸得以重焕生机。
  “你甜。”


第89章 共此残烛光·其三
  昭华看我片刻,道:“许久未见,你这木头倒是开了窍,都知晓讨我欢心了。”
  他如此说着,神色却与欢欣二字挂不上钩,指腹轻点我僭越握在他腕上的手。
  我本就无意冒犯,立时松开手劲。
  昭华自我腿上起身,抚平衣摆褶皱,动作轻慢。
  看他这架势,我心有不安,出言问道:“你……是要走了?”
  昭华微顿:“不走,难道留在这里见你寻欢作乐,风流快活?”
  “我何时……”寻欢作乐、风流快活过?
  我瞪着眼,真觉百口莫辩,又见昭华已然是半步迈下玉阶,忙扯住他衣袖:“且慢。”
  仔细斟酌语句:“一峰寒岫民殷财阜,吃穿度用皆为上等,断不会比在琳琅天阙要差。你假若不愿见我,我便拨出红蓼渡予你。想要清净或是热闹,皆遂你愿。昭华,你不妨再考虑下。”
  他语气淡淡:“考虑什么?”
  “考虑……留在一峰寒岫。”
  昭华默然,手肘微抬,似要将袖子抽回。
  见状,我也顾不得颜面,失声道:“考虑留在我身边!”
  空气陷入死寂。
  半晌,昭华问:“以什么名分?”
  我怔然反问:“你想要什么名分?”
  “东极咸阴族训有言,族民向天向地向万物,独不向人。是以,我不可轻易停留。”昭华道,“除非那人亲口告诉我,他对我动了心。”
  我沉吟许久,抢在昭华耐心告罄前,试探起他的底线:“可否再给那人些时间?”
  “自然。”出乎我意料,昭华应得万分干脆。他转过身,板着张俏脸,若无其事地横坐回我腿上,续道,“但需约法三章。”
  “譬如?”
  “譬如——”昭华凤目一掀,眸光清清泠泠,直望向我眼底,“你以后只许看着我。”
  这恐怕有些困难。
  我迟疑道:“总不能常备条蒙眼布,见旁妖时戴起,见你时取下。况且平日上朝,我光听声音,也辨不出是何妖进谏。”
  昭华轻咳:“那便换一章。”
  我又问:“譬如?”
  “今日起,你心里只许念着我。”昭华伸出食指,抵在我下唇,语气渐寒,“过往荒唐……我既往不咎。但再让我瞧见你与那些男宠纠缠不休,我断不会轻易饶过。”
  鼻尖萦着幽冷梅香,又隐约有醋海翻波。
  “好。”我心头微悸,忍不住轻啄那截如玉指节,“到时我任你处置,想怎么罚都行。”
  大抵是冒犯过头,昭华蓦然抽回手,恼得眼尾羞红,愣是半天没“你”出个下文。
  “是我逾矩。”我认错态度良好,“既是约法三章,还余下两章,你待如何?”
  昭华避开我目光,如云墨发游曳着披散满肩,秀致侧脸隐于发间,神色莫测:“改日再议。”
  此后不必再做梁上君子的偷摸行径,我自是妖颜大悦。想到平日各地上供的金银珠宝、神兵利器,我留着无用,为讨昭华欢心,便一个劲地往红蓼渡里送。
  可惜这些物事昭华早已司空见惯,每次都原封不动地退还给我,有时还会莫名生起气,蹙眉质问我是不是拿对付其余男宠的路数来对付他?
  我有口难辩,实在没辙,只得撇下面子去讨教明燎。
  明燎还因那日的事在与我置气,损我说这哪是讨了个情郎,分明是请了尊大佛供在妖界。再这么娇惯下去,昭华迟早得骑在我头上作威作福,届时妖王颜面何存?
  我不以为意。
  妖王后宫本该群芳争艳,而今我独宠一人,是专情又非滥情,理应得众妖交口称赞,这有何可颜面扫地之处?
  明燎直翻白眼,终是拗不过我,指点我送礼不在贵重,而在乎于心意,需得顺着昭华喜好下手。
  昭华的喜好?我犯起愁。他的前尘过往,我实在是知之甚少。至于仅有的那几件,也都是从伏泠娘娘口中得知。
  伏泠娘娘……
  我真想不到,琼琯天之别,竟是我见她的最后一眼。
  早知如此,当时真该与她好生告别。
  我缓缓阖目,仿若还能瞧见那个衣衫若雪,眉眼温柔的女子。她提灯叫住我,凤目映着暖融碎光。
  ——你应当不知晓罢?其实吾儿喜穿红衣。吾那时就想,这孩子,真是与吾当年一模一样。
  红衣……
  我醍醐灌顶,吩咐手下赶至灞陵春岸,为我请来其中最善裁衣的雀娘,不分昼夜地赶制红衣。用的是最华贵的面料、最繁复的针线,再缀以西极流火珠十二颗,聊表拳拳心意。
  我亲携此物踏入红蓼渡。
  昭华瞧见这身绚丽红衣,神色总算有所起伏,手心摩挲过绸缎,轻声道:“你怎会知晓?”
  我怕揭他伤口,忙转开话题:“喜欢吗?”
  昭华缓而攥紧袍角,指节隐泛青白,却又很快松开:“你不是说红衣艳俗,不比白衣风采卓绝?”
  “怎么会?”我放柔语气,“你那时问我红衣好不好看,我心里便想,都说大红艳俗,偏你穿着就格外不同。我刻意……刻意贬低,只是怕被你引诱,有所动摇。”
  昭华抬眼:“当真?”
  我笑着颔首:“昭华,你不必因迁就我而委屈自己。红衣很好,你穿什么都很好。”
  昭华眸光微澜,又问了一遍:“当真?”
  “比真金白银还真。”我将红衣推到他怀里,诚恳道,“我从不打诳语。”
  昭华这回没再推拒。沉默半晌,似已笃定之至:“是母后告诉你。”
  见瞒不过去,我也只得承认。
  “母后也喜穿红衣。”昭华唇边晕开浅淡笑意,“我东家效颦,不及她半分。”
  “为何后来又改穿白衣?”
  “因为父君喜欢。”
  昭华收起笑,神色略显漠然:“为讨他欢心,我亲眼见母后将一柜红衣烧尽,未给自己留下任何反悔的余地。”
  “伏泠娘娘……很喜欢昭岚帝君?”
  “不错。”昭华颔首,“但他对母后很不好。分明是明媒正娶的妻子,却执意分居两处,只有喝醉酒,才会记起琳琅天阙里有个阆风宫,阆风宫里还有个伏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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