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不会离开ST！”池屿小脸紧绷。
　　老孙立刻就想怼回来，池屿知道自己不该再惹怒老孙，缓了口气，冷静下来朝他自我介绍：“我叫池屿，国服二区【小丑丑丑鱼】，韩服号【ST、Nemo】，战绩你可以去查，以后是ST的辅助。”
　　听到这话，老孙脸上惊讶表情收不住，目光在陆沉鲸和池屿脸上来回游移，最后看向一脸稚嫩但神情坚毅的池屿。
　　他想说话来着，陆沉鲸却没给他机会，直接开了玄关处大门，送客意思相当明显。
　　老孙弯腰换鞋，想了想将手上东西冲屋里两人扬了扬，放在门口的鞋柜上。
　　人走后，陆沉鲸转向池屿。
　　池屿以为他还想赶自己去别的战队，在他开口前就下巴高扬，颈脖青筋立显，像极了一只引颈受戮的天鹅，说：“除了ST，我哪都不去！”
　　陆沉鲸点头，“那行，你留在ST，我去疯兔。”
　　池屿都快要被陆沉鲸逼疯了，就差跳起来摇他的肩膀，把他摇醒。
　　“你怎么能说话不算话！你说AD没位置，行，那我不打；你说让我打辅助，我也答应了，结果你又变卦，让我去疯兔，我干嘛要去疯兔，你干嘛也要去疯兔，为什么我们俩都不能留在ST？！你很奇怪你知道吗……”
　　“奇怪的是你吧？”陆沉鲸盯着他，口气不冷不热，“非要死乞白赖留在ST。”
　　“我死乞白赖的根本不是什么ST，我明明……”池屿后面的话根本说不下去。
　　他看到了什么，陆沉鲸在防备他，在提防他，在……怀疑他。
　　他从来没想过会有一天在陆沉鲸眼里看到这样的眼神，还有他黑色瞳孔里苍白脆弱的自己。
　　池屿整个人像是掉进深海里，浑身冰凉，一点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
　　池屿吸了一下鼻子，转过身，大跨步迈上台阶，顺着老孙门关的大门，跑了。
　　电梯口，老孙刚进电梯。
　　门快合上时，一只手突兀地伸进来，卡住电梯门。
　　老孙下意识看过去，三分钟前见过的面孔。
　　“你……池屿是吧。”老孙尴尬地冲他笑了一下，“不好意思，刚刚可能我们之间有点误会，我那不是……欸，你怎么又哭……”
　　池屿瞪他一眼，嘴还没张，对方自动解释：“没哭没哭，生理反应，我知道，生理反应嘛。”
　　池屿不理他，脸冷得能冻死人。
　　老孙小心翼翼地瞅着他神情，问道：“你俩也谈崩了？”
　　池屿下颚线绷得紧紧的，“才没有，陆沉鲸可喜欢我了，他还让我给他打辅助来着。”
　　老孙心想，信你个鬼，陆沉鲸要真留人你还会哭着鼻子跑出来进我这电梯里吗？还不得高兴地蹦天上去。
　　但有过这么一遭，老孙反倒是觉得可能真是自己想多了。
　　他想多，那估计陆沉鲸想得就更多了，结果俩人都把这一心思单纯的小孩儿给误会，还往外推。
　　“其实也不赖他，”老孙解除池屿身上嫌疑后，也就不怕跟他交代，“主要是你来的时机不太对，队里现在一团乱呢，今年成绩你也知道，俱乐部高层退的退，跑的跑，更别说你陆神前不久才被队友出卖，而证据现在都没搜集全，你突然跑过来要死要活进ST，能不让人多想。”
　　“我也不是非要进ST。”池屿声音低落，他只是想跟他一个队，为什么就这么难呢。
　　老孙拍了拍他肩膀，“如果你真的替陆沉鲸着想的话，你就劝他去兔队。”
　　电梯门开后，老孙就走了。
　　池屿在电梯厢站了半天，门要关，他就伸条腿卡在中间。
　　开开关关。
　　他脑子也跟着电梯门似的，失了正常秩序。
　　一直听到有人的脚步声传来，他才像是被惊到了，赶紧从里面走出来。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黄昏。
　　小区里绿植众多，鎏金色的阳光还有一点残留在翡翠欲滴的叶片上，砖红色墙面树影斑驳。
　　池屿绕着小区瞎逛了一圈，最后坐在水池边的椅子上发呆。
　　包在陆沉鲸屋子里，里面还塞着他几套衣服和钥匙，家回不去，幸好裤兜里揣着手机。
　　池屿好久没有这么难受，上一世铺天盖地全网黑时，都没有陆沉鲸刚那一下带给他的伤害深。
　　理智上，池屿能给陆沉鲸想出一万个理由，远的不说，刚孙晟给他解释的，就足够了，可他还是很不爽，陆沉鲸怎么能不相信他。
　　池屿仰面靠在椅背处，手臂遮住眼睛。
　　好难啊，这一世为什么这么难，难道人生是不可以走捷径的，他必须按照上一世一样的道路，完全忘了陆沉鲸，假装从来不认识他，然后上大学，休学，进直播圈，等待着陆沉鲸车祸退役后才能去向他靠近吗？
　　池屿抓了把头发，鲤鱼打挺般站起来。
　　不，他做不到。
　　他宁愿被怀疑，也不愿意在明知喜欢的人会遭遇不测还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第10章 “I'm your p……
　　一家网红店火锅店，人很多，都晚上九点，号码还排到一百多。
　　角落里，靠墙二人座，两个少年面对面坐着。
　　周宝成红光满面地搓着手，在平板菜单上刷刷刷点了一通，然后还给服务员。
　　“这家店我心水好久了，还以为走之前吃不到了呢，可算是让我等到了！”周宝成给池屿先倒了杯柠檬水，再给自个倒，“阿屿你下午跑哪儿去了？去你家找你没人，打电话发短信都没回。”
　　“调静音，没注意。”池屿抿了口水，酸酸的，一如他现在心境。
　　“你等下，我去调个油碟，你要啥我给你带？”
　　池屿摇头，“我等会儿自己弄。”
　　再坐下，周宝成往嘴巴里塞了个冬枣，含糊道：“你还没说你下午去哪儿呢？”
　　“……”
　　“不想说？也行吧。”周宝成吐出核，摇头，“咱鱼鱼宝贝儿长大了，也有自己的小秘密了。”
　　池屿并不是要瞒他，只是不知道要怎么开口，只道：“我之前不是说要打职业。”
　　“咳咳咳，你来真的啊？！”周宝成猛咳嗽，“之前去你家找你碰到你妈了，她说你去学校报道呢，我一开始真以为你去学校了，还觉得你不够意思，连散伙饭都不跟我搓一顿，但看你这情况，你进哪个战队了？”
　　池屿上一世就差不多是这个时间离家去学校报道，他并不知道他妈还回来过一趟，不过就算知道，也不会改变太大。
　　“我想进ST。”池屿说。
　　“我就说呢！当初在网吧，你看他们队比赛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周宝成拍大腿，“所以这顿是你入队后咱俩的庆功宴吧！怪不得突然给我来个电话请吃饭。”
　　“……不是。”
　　“欸？难不成他们队还不要你？”周宝成笑道，“不可能吧，他们队都这样了还能挑三拣四，真以为还是两年前呢……”
　　池屿没说话，给上锅底的服务员让了一点位置。
　　汤底慢慢煮。
　　“没关系，是金子到哪儿都会发光，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要不我让我堂哥帮你问问，他搞网吧的，认得不少打电竞的人，像那什么TT战队啊，麻辣烫战队啊……”
　　池屿摇了摇头，“不用，我再想办法就是。”
　　周宝成知道池屿一向主意正，也没多劝，问服务员要了一打酒，刷着小肥牛。
　　“夏天吃火锅怎么能不喝啤酒呢！哥们儿走一个。”
　　池屿跟他碰了杯。
　　……
　　“等过几天夏冠决赛，我弄俩票，VIP的，咱哥俩去瞅瞅，享受一把观众席VIP看直播待遇，说不定以后我就只能在电脑上看你呢！”
　　“你不是说要打飞的来看我比赛。”
　　“哦对，对！”周宝成喝得有点多，上了头，笑起来跟个傻子没多大区别，“飞，飞的，噌——你给我留票。”
　　两男生吃吃停停，喝喝停停，一眨眼就到十一点。
　　四周顾客来来走走，隔壁四人桌换了两轮，如今正在最High的时候——
　　“我早他妈看陆沉鲸不顺眼了，丫真以为自己队霸呢，反正今年也没戏，但能他吃瘪，我就爽了。”
　　听到有人提到陆沉鲸名字，池屿咬着玻璃杯，让服务员给快烧干的锅底又加了道汤。
　　周宝成睁着迷糊的小眼睛，醉蒙蒙地问：“鱼鱼，我们还吃哇？”
　　池屿喝得也不少，但他属于除非断片儿，越喝越清醒那种，他安抚性塞了块西瓜给周宝成让他啃着，顺便堵上他嘴，然后竖起耳朵听隔壁桌说话。
　　隔壁两男一女，说话的人是正背对着他们的奶奶灰锡纸烫，他对面的人池屿不认得，但一双三角眼看起来相当猥琐。
　　“我弄他？哈哈哈，我倒是想弄他，可这不是有人捷足先登了嘛，我最多算一个助攻，那哥们儿才叫牛逼，弄他都让人查不到证据。至于是谁？这可不能说，反正看他不顺眼的又不止我一个……”
　　那人估计也喝多了，说话间，开始对旁边坐着的妹子动手动脚。
　　“辛辛苦苦打比赛一年，还不如那一票赚得多，不过我也不眼红就是，ST明年不是还可以打嘛。”
　　他搂着妹子肩膀，然后手往下滑，“到时候我帮你找找关系，平台解说或者主持人，再不济直播我也能给你带带人气……”
　　不知摸到哪里，被妹子推开。
　　这人反手就是一个巴掌，“妈的，给脸不要脸，你都跟我出来吃饭，还在这里装什么？”
　　“赵洋你行了啊，别对女人动粗。”他对面坐着的男人就在那笑，假模假样地劝了两句，还拱火，“不过你这人哪找的？跟我们出来吃饭还三句话不离那谁，该不会早被那谁睡过，派过来套你话的吧？”
　　妹子捂着脸哭，她被堵在里面，出又出不去，哆哆嗦嗦地直喊：“我……我没有。”
　　赵洋还想上手，被对面的男人阻止，他站起来拉了他一下，说：“这里人多，我们回去弄她。”
　　说完，就招了服务员结账。
　　池屿沉着脸，也不想在人店里闹，跟在后面结完账。
　　周宝成彻底醉过去，趴在桌子上睡，池屿有点犹豫。
　　在看到刚刚那桌俩男的正跟服务员解释妹子喝多了，要把妹子带走时，池屿拍西瓜似的敲了周宝成后脑勺一下，跟了上去。
　　街边，路灯下。
　　出租车停下，有人下来，变成空车。
　　池屿一出去就看到那两人把妹子往车里推，他想也不想冲上前，把三角眼扯开。
　　突然被不知哪里冒出来的人截胡，赵洋想都不想，回头就是一拳。
　　池屿躲开，脚下踉跄。
　　“你他妈谁啊？！”赵洋吼。
　　池屿站稳后，忍住背后人的一脚，揪着赵洋衣领，一拳就下去。
　　“I\'m your papa！”
　　*
　　凌晨两点多。
　　夜深人静，万物俱寂。
　　街边路灯孤独地亮着，橘子色的光线，没一会儿就吸引了几只小飞蛾围着它上下飞舞。
　　某高层公寓。
　　荧荧电脑光前，一个眉目分明，五官俊挺的男人坐在电竞椅上。
　　屏幕里，画面是一局刚开始没多久的游戏。
　　召唤师峡谷没有夜晚。
　　陆沉鲸玩的是伊泽瑞尔，简称EZ。
　　EZ是个帅气小伙，金色头发，蓝色眼睛，飘逸走位，迷人微笑。
　　一个老牌AD英雄，也是陆沉鲸的本命。
　　灵活的机动性和不俗的poke能力，让该英雄在召唤师峡谷长盛不衰，每届赛场上或多或少总能看到他的身影，而路人局更是玩家们时常选择的一位。
　　陆沉鲸EZ胜率很高，轻易不拿出来，拿出来就是冲着必胜的结局去的。
　　手机不断震动，他扫过一眼，陌生来电，陆沉鲸没接。
　　十五分钟以内，陆沉鲸没有丢一个人头，直到要推高地塔时，对面车轮战以三换一的代价，总算是让他躺了一回地板。
　　对面还剩一个辅助一个上路，如果队友给力点，一波结束是完全可以的。
　　手机这会儿已经不震了，微信提示倒是一条接一条。
　　陆沉鲸边给自己买装备，边点边看了眼。
　　【欧寻：尼玛别告诉我你已经睡了！！！】
　　【欧寻：惊天大消息，热搜已经爆了，你再不回我，我冲你家去！】
　　陆沉鲸无语，这欧寻成天没事儿做，看热闹第一名，说话说半天都没个重点。
　　陆沉鲸微博在ST最后一场夏季常规赛结束后就卸载了，自然也不会因为欧寻这两句莫名其妙的话装回去，直到几秒后，老孙的微信也发了过来——
　　【孙晟：陆神，我怎么看热搜上跟赵洋打架的小子那么像今天你家里那个？】
　　
　　
第11章 手不要了。
　　陆沉鲸飞快地在聊天框输入几个字，然后也不管队友回复什么，扯掉耳机起身往外走。
　　走到门口，退回来拿手机，电话拨给欧寻。
　　欧寻几乎秒接——
　　“你真睡了啊？都不接电话，没道理啊，你们电竞er不是不通宵不舒服斯基，睡这么早根本不科学。”
　　“别废话，我问你答。”陆沉鲸没打电话给老孙是因为知道欧寻得到的消息肯定比他多，这家伙别的不说，凑热闹的水平跟他挖消息能力相当。
　　“哎哟哟，咱陆神超凶的。”欧寻还在嬉皮笑脸。
　　“欧寻！”陆沉鲸低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