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陆沉鲸瞥了他一眼，池屿能感受到一股凉丝丝的冷气从脚底往上冒。
到楼层，陆沉鲸先出去，指纹锁开门，然后靠在一边墙上，冲池屿歪了一下头。
池屿咽了口唾沫，慢吞吞往里走，脑回路已经开始发散到这是不是个“平行世界”的剧情，不然为什么同样的两个人气质能差这么多。
门关上，有塑料袋落到地面的声音。
池屿刚换好鞋，寻声望去，下一秒，整个人就被摁在门板上。
四目相对，板寸头VS淡金毛。
“你可以啊。”陆沉鲸抬手抄了一把他头发，“游戏里学我就算了，染发也学？还双胞胎，我可没你这便宜弟弟。”
虽说好看的脸什么发型都能hold住，但池屿还是不太能接受准男朋友的画风突然变成这样，他简直要气哭了，“谁……谁他妈要当你弟弟！”
白皮估计就这点不好，一激动就容易上脸。
陆沉鲸盯着他，肉眼可见地看着少年的脸越来越红，还有那双眼睛，狭长的眼角都泛起红圈。
这就委屈了？
陆沉鲸轻“啧”一声，还以为是个刺头，没想到中看不中用。
他松开池屿，弯腰捡起塑料袋，抬脚往厨房走。
池屿胸口上下起伏，生生把泪意憋回去。
妈的，一觉醒来男朋友没了不说，好不容易找上门来，连芯子都给他换了！
池屿目光凝在门把手上，内心的草泥马疯狂咆哮。
“要走记得把门带上。”陆沉鲸拉开易拉罐，倚靠在门框边喝冰可乐，脸上没什么表情。
池屿用力踹了下墙脚，转过身，脸上恢复平静，说：“我是来加战队的。”
陆沉鲸眼睛都没抬，“没人告诉你，战队解散了吗？”
池屿继续说：“解散了还可以重建。”
陆沉鲸不为所动，“重建了也没你位置。”
池屿深吸一口气，“不打AD也行。”
“那拜拜。”
“只要能留在战队……”他就能搞清楚陆沉鲸身上到底发生什么，不管如何，他今天必须得留下来。
池屿稳了稳神，态度恳切，“不打AD，别的我什么位置都行。”
陆沉鲸这才认真看他两眼，挑眉，笑了。
“那你打辅助吧。”
第8章 “小朋友。”
英雄联盟游戏比赛地图，又称召唤师峡谷。峡谷分为红蓝两方，分上中下三条路加一个野区。
上中野，都是单人路。单人意味着自己可以把控一路，是菜是强，一眼可见。若是能在对线时期拿下敌对英雄的人头，所有人都会叫一声好。
下路为AD和辅助组成的双人路。AD，强力输出位；辅助，位置如其名。
辅助在路人局中，是玩家们退而求其次的选择；在赛场上，能被导播镜头关注也明显少于其他位置。
除此之外，赛场外，有不少会被解说粉丝甚至选手本人都很在意的数据榜单——单杀榜，五杀榜，击杀榜等等——上榜选手中，永远不会有辅助排在前列。
当然，这不是说辅助不重要，好的辅助在对局中起到的影响绝对不弱于其他位置，但说破天，它的存在就是服务于其他队友，服务于团队。
对别人来说，只要能上职业赛场，打什么位置可能都无所谓，但对一个玩惯输出位，尤其是AD位且技术过硬的人来说，要一下子转变去固定玩辅助，不是那么容易被接受。
别的不说，玩AD出身的人，无论表面上看起来多温和多腼腆，本身绝对是个有脾气的。
更何况这小子看起来还不一定成年，十七八岁最叛逆的时候，还敢在他面前染一头黄毛……
真当他没看到他踹他家墙上那动作？
陆沉鲸依然在等他拒绝。
这事儿若是发生在上一世，池屿还真就掉头走，在陆沉鲸说出“没位置”三字时，后面不会再有故事，但现在不一样——
池屿跟着他笑了一下，好像他说得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他应道：“可以。”
陆沉鲸收敛脸上的似笑非笑，对上了池屿的眼睛。
那是一种很澄澈的黑，有种很纯粹的透明感，好像他眼里永远只看到你一人。是一种让人招架不住的看法。
他有些怔忪，捏爆了喝空的易拉罐，路过池屿身边时，说了句“随便你”，丢完垃圾后就坐到沙发上刷手机。
池屿心里松了一口气，这才有功夫去观察这间屋子。
房屋格局他不清楚，他没见过陆沉鲸这套房子。
玄关左手边是饭厅连着厨房，右手边客厅宽敞，装饰以白和浅蓝为主。没有阳台，只有大片明亮的落地窗，窗外视野极好，一望无际的江面风平浪静。
侧面有只巨大的木架子，上面摆着几本书和手办，下面则是盆栽和绿植。
很简单，也有生活气息，看起来陆沉鲸在这住了有一段时间。
池屿下两步台阶，走到客厅，往沙发去的这段路上，弯腰捡了件地上掉的衣服抱在怀里。
陆沉鲸说完那句话后就没再搭理池屿，甚至在感受到身边沙发凹陷时，都没有抬头看旁边一眼。
因此也没有看到池屿偷偷拿着他的队服外套，放在鼻尖轻轻嗅了一下。
嗯……味道还是同一个人没错。
池屿耳朵有点红，淡金色短发根本藏不住的颜色。他做贼似的做完这一动作，然后又若无其事般胡乱打量四周。
沙发后面挂几幅画，他没啥艺术审美，看不懂，但不妨他觉得好看。正前面是个大尺寸液晶显示屏，旁边有黑色立体式音响。桌几上随意放着PSP和游戏手柄，卡带凌乱地堆成个小山堆。
池屿其实对这些东西兴趣并不大，看也就是眼睛扫过一两秒的功夫，真正吸引他的，只有老神在在坐在他身边的人。
眼神根本没法儿控制，最后还是得落到陆沉鲸身上。
短寸头将他的五官优势凸显极致，侧颜线条利落又干脆，额头饱满，鼻梁高挺，薄唇轻抿，下巴坚毅。
攻击性十足，光坐那就能让人合不拢腿。
妈的，这男人真几把帅。
池屿说是说不太接受陆沉鲸的画风，那就是自个骗自个，陆沉鲸什么模样他不爱？
任谁二十的时候年纪没点儿脾气，见谁都笑呵呵吗？池屿坐下来好好想一想就能转过这道弯来。
他不能接受的是，对方对他的冷脸和淡漠。
就好比现在，明明狗男人什么事儿也没有，都无聊到打开手游玩起来，还不搭理他，就把他当空气。
池屿心里憋着气，嘴巴鼓起来。
如果在海里，都能吐一连串泡泡。
*
身边人半响没了动静，陆沉鲸快速结束完一局游戏。
手机扔茶几上，他神色莫名看向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的池屿。
少年侧身躺在沙发上，面朝里，怀里还抱着他的队服，脸埋进去，只露出一个毛茸茸的后脑勺和白嫩嫩的耳朵。
陆沉鲸想过这是不是个阴谋，一个各方面条件都极优的苗子，放着大把有前途的青训营和战队不去，大费周章的找上门来，非要跟ST死磕在一块儿。
解散战队的想法他只透露过给战队经理老孙，就连欧寻，也只当他要接管战队清理一波门户。
而刚刚对话间，这个少年对此并不意外，甚至轻易说出“解散就再重建”这样的话，好像料定了他一定会重组ST。
陆沉鲸起身站到落地窗前，给老孙打了个电话。
老孙来得挺快儿，这段时间他都快闲出毛病了，明明战队里一堆的破事，却因为某些原因，他不光插不了手，还理不清头绪。
陆沉鲸给他打电话算是好事儿，毕竟归根结底，ST就这一根摇钱树了。他还能找他，说明他信任他，他也不至于像个盲人过河似的，瞎撞，然后给沉底了。
门开后，老孙翻皮包急匆匆往里冲，手上抽出一大叠打印好的东西伸给陆沉鲸看，嘴巴跟个炮仗似的：“你要我找的资料我前些天就开始弄了，今年S赛出线最有希望的四只战队里，V9、血月、疯兔和红，前两只不说，他们有自己的青训营，而且现役AD正年轻，队伍整体表现出色，明年换人可能性不大；血月和红具体还要看冒泡赛表现……”
咽口水的功夫，老孙眼睛瞄到了沙发上躺着的人，话卡在喉咙口，老半天才继续往外蹦：“你这是……嗯？家里有人？”
“嗯。”陆沉鲸应一声，低头翻资料。
“看着还挺乖的哈，是你弟……还是？”老孙心里有点打鼓，陆沉鲸入圈以来都没见他身边有什么人，同队友人气不如他的都一个接一个的换女朋友，就他，跟唐僧一样。
该不会他不喜欢异性吧？
“一个，”陆沉鲸卡了一下壳，抬头看了眼沙发处一团，“小朋友。”
“哦，小朋友啊……”
陆沉鲸自然不知道老孙心里能想得那么歪，其实关于LPL战队的事，他自己是不需要这些资料，毕竟他在圈子里打了两年多，知道的只会比老孙更多，但让老孙准备这些也不是白准备的。
陆沉鲸从里面抽出一叠封面写着“Crazy Rabbit Gaming”字样的资料，剩下还给老孙。
老孙见陆沉鲸没解释沙发上的人，压下心头疑虑，看到他手上的东西，眼睛一亮，忙问：“你确定要去疯兔吗？老牌战队还是比较靠谱，本来年初时他们俱乐部就来找过一次我，商量你的事，但你……算了，过去的事我就不提。总归疯兔是最好的选择，你如果确定的话，等转会期我跟他们队再联系。”
“不用等那时候。”陆沉鲸往里面走，“过几天约顿饭。”
老孙皱眉，不赞同：“非转会期私联其他俱乐部属于违规行为。”
陆沉鲸看他一眼，他当然懂，他接手ST这个烂摊子可不就是想用这一点来卡队里那两个。
他从不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老孙向联盟提出审核申请都这么久，结果还没出来，只能说明证据力度不够。
“不是我。”陆沉鲸站定到沙发边，拎着自己队服外套的边角，用力一抽，“给这家伙。”
池屿：“……”
尴尬，他是不是偷听被抓包了。
池屿一开始是真的睡着了，老孙敲门时醒的。本来也不是正常睡眠时间，他睡得就比较浅。
为了不表现出来，他只能假装自己是被吵醒的。
揉着眼睛，迷迷糊糊模样……该死，头有点痛，这是真的，午睡后遗症。
额，还要装出一副不认识老孙的模样。
“你谁？”
“我还想问你是谁呢！”老孙脑门上挂了一排问号，还有火气，他精心给陆沉鲸挑选的后路突然被个不知道哪里冒出小子给截胡，这能忍？
池屿别过脸，不理他，忍住呵欠，睁着一双雾蒙蒙的眼睛看陆沉鲸。
“嘿，我不就是问你名字，你还委屈？我都没委屈，哦，我操了，你还哭，你竟然哭了？！喂喂喂你他妈别哭啊！”老孙看池屿眼眶都是红的，水珠子还在里面打转，整个人都不好了。
心里还想，这陆沉鲸哪里找来娘们唧唧的小子，话还没两句就哭，他真是醉了。
然而——
“Cry、your、mum！”池屿嘴巴里冷冰冰地蹦出三个英文单词。
老孙：“……”
气得用手点了点他，老孙要找陆沉鲸要说法，“你瞧瞧他，你瞧瞧，就这样的，还让他去疯兔，怕不是真的疯了！”
陆沉鲸瞥一眼池屿，“挺像的。”
“像啥？”老孙没反应过来。
池屿倒是红了脸，手掌心摁住眼眶猛擦两下，嘴巴动了动，却没个声儿。
老孙这会儿可看不惯池屿，没好气道：“这小子估计又在骂我。”
池屿扯了一下唇角，换手背摸眼睛，确定没水渍后，扬起脸，看一眼面无表情的陆沉鲸，朝着老孙瓮声瓮气且用敬语道：“您听错了，我是在谢谢您嘞，还有刚刚我那是午睡过后的生理反应，我他，我不是哭！”
第9章 “我不走。”
老孙和池屿两人眼对眼。
一个眼睛瞪得像牛蛙，一个腮帮子鼓得像金鱼。
“算了，我眼睛没你大，我不跟你小屁孩计较。”老孙先投降。
池屿冷笑一声，没有评论，心想你也就比我心理年龄大一两岁，我是小屁孩，那你是谁？你是大屁孩吗？
“不吵了？”陆沉鲸把疯兔战队的资料扔到池屿怀里，“不吵了你俩都可以走了。”
“我不走。”池屿很快回想起刚刚装睡偷听到的话，脸上满是不高兴。
手上的白纸黑字看都没看，他直接丢还给老孙，硬邦邦道：“疯兔谁爱去谁去，反正我不去。”
“还不去，哈，你以为疯兔是你想进就能进的吗？！”老孙还心疼自个搜集了大半天的资料呢，如今被左丢一下右丢一下，还都嫌弃上了，心里火更盛了，“你哪来的回哪儿呆着去，反正我们这里是容不下你。也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兔崽子……”
“孙晟。”陆沉鲸沉声喊了一句老孙全名，脸上依旧没太多表情，但压下的眉眼里满是不赞同，“你先回去。”
“我，”老孙深吸一口气，几乎是磨牙的状态，“行，我回去，但我回去之前，你得告诉我他到底是谁？陆沉鲸你既然打算让我给你当经纪人，我们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就想不出你有什么理由拒绝疯兔，就因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