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神祈舞[玄幻科幻]——BY:极限一掌
极限一掌  发于:2021年03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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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进宫门,自有恒天监字样的马车对杉弥连连道谢,欲将徐鉴带去他姐的地盘。杉弥不卑不亢地将这人在西南做的丑事说与几位听,问到之后如何处置该人,监守们滴水不漏地说徐真人也要听天帝的吩咐,不敢私自做主。
  这时从墙角里走出四位沉默的苍白宫女,手中各持一盏青白流萤灯,在夜里扑闪冷光,足像四个死人提着丧灯叫魂。它们向杉弥恭敬请安后,围成一圈躬身伏低,随即眼前一花、衣袍牵动,这四个宫女竟是带他瞬时迁移至夏行宫之一的元凉舍人居内。
  四位宫女完成了交待的任务,转身变成四张巴掌大的圆形纸钱飘走,应是会役鬼的方士令游魂附着其上,供来驱使办事。另有见怪不怪的宫人端来温水茶盏,这次是些正常人了。
  她们套着麻衣,用粗绳束腰,唇与眉都未画,盏盘之内也尽是粗粮野菜。一边布置一边小声解释:
  “天帝下旨,天下吏人及宫内须服重丧三百日,不得食用荤腥、甘味、佐料、精面,所以只给仙人备了些茶水简餐。其他客人连饮茶也是不行的,只能饮未煮的井水、河水。”
  近期不能饮茶,意味着茶神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失去了一些“触觉”。
  不过他刚才就好奇对李英的称谓,问:“如今已称为天帝么?”
  宫人年岁小,提起这话猛地低下头:“是,是神武至圣大光大道天帝,请仙人稍等片时。”
  礼部本来忙碌筹备大丧,又向诸位亲王藩王建议说年号不详,果然得改。但多年失去消息的李英突然出现了,内臣们便个个装聋作哑,继续沿用那位小儿子死时改来的年号。
  天怀四十二年的秋天,李英未把皇位交给其他人,他手中抛落着权利,他的视线好像没落在世间的任何一个地方。
  就这么等待凝神的功夫,杉弥作为掌管百草生发的神,敏感地觉察到这座行宫内有猝然的死与猛烈的生,两种对立状态若潮落潮涌轮回不息,快到不可能是降临的婴孩,也不可能是归天的宿命。
  “长生族的血秘术?”
  杉弥微皱眉头,这是几乎并肩神明的力量,在更变命数的方面,他们甚至超越了很多神通。
  他不可避免地又想到弟弟。
  自从百谷下定决心要修习术中攻势、夺命手段,要么人在灵眼附近蓄气固魂,要么就是苦练招式,再不似从前的松散。白沃为他建了一片演武场,每日等弟弟来试法后,土地就像被十头牛连夜犁过,坑洼不平。
  术是大功法,在修为与神通多有不及的情况下,百谷须得把所有的力量在一瞬激发才有威力。这类速成又爆发的仙术用多了,百谷渐渐生了头疼的毛病,小人儿蔫蔫悠悠地坐在地上,胳膊都提不起。如此一来,得有人守在他旁边看着,免得运息倒灌,失神入魔。
  这桩差事本由他爹和他兄二人交替,但随着津滇的到来,百谷的精气神儿都不一般了,从蔫蔫的小人变成了活跃的小人,明显存了极大偏心,每时都去找河伯说话托事,熬好汤的第一口全都喂给他。杉弥气得心想这算什么呢,做兄长的还须克制着自己的行为,让他去爱别人,不如眼不见为净!
  白沃看得出他宁愿一个人孤零零忙活,神态失落,问他待怎么对付这情况。
  “我能如何对付?我若是个寻常人,便能跟对头拼一拼命,发发意气,也有底气赢上两局。可偏不是这样,落的时机不许我这样,所以我只得说合宜话,做合宜事了。”
  白沃口里更没好话:“生个儿子也算让个爹开眼了,几千年没见过的新鲜性格。官做不了,倒有官老爷的爱好。”
  随后怀疑自己似的:“我一定是打得少了。”
  杉弥反倒劝他:“阿叔,我现在不计较跟百谷有多亲,您总是我恩人,他总是我弟弟。这节骨眼上,若仙性反倒被人情所困,我又有何德何能坐拥神号,得这仙法?我师父都要指着鼻子骂我了。”
  白沃料他是要留到秋后算账,总之吃不了亏,便说:“也好,你先去洛阳吧,诸事可由你自己看着办。”
  就在回想之时,杉弥听得一沉沉男声隔窗穿来:“仙人独饮勿叹息啊。”
  两侧宫女上前开门,一袭黑袍的天帝出现了。他走进来时带起淡淡血腥的风,像那些由他引起的灾难如影随形,追及至此。
  杉弥打量他,此人仍是气魄非凡的模样,让他的英俊显得有些独傲。
  李英随口说道:“仙人可是嫌弃茶点寡淡,等无聊了?只因前些日子寡人失了几个心腹,刚去补充人手。御卫要练摆阵,数目自然得齐全些。”
  等解释完了两人才互相作揖,李英命人拿来糕果甜食,贵客要紧,不拘丧礼之仪。
  “他们嫌寡人在那座宫里杀的人太多,晦气,才迁至神都。不料,善水人也没了,这下能跑到哪里去。”
  他略有奚落地挥退侍从,盘腿坐在杉弥对面,有意试探:“仙人可知善水是怎么死的。”
  在复杂的人面前要说最简单的话。
  杉弥照实答:“小仙一直在山中行走,确实有所不知。”
  “没事,就猜一猜。”
  李英似乎没受丧子的痛苦,他对考察这个问题很有兴趣:“你师父定教给你方法了,我们又不是君臣关系,大胆说便是。”
  杉弥仔细回忆了下,师父仿佛真没有教他,于是轻轻摇摇头:“不是生病么,难道有凶手?占凶吉,小仙不是七娘的对手,查凶手,小仙没有大理寺能干。”
  李英摇头:“瞧把你怕的,寡人有那么可怕么。”
  杉弥笑着说了几句托辞:“是小仙真的不知。”
  李英凑近他,低声吐了几个字,字字吓人:“善水是寡人杀的。”
  杉弥听到了几乎是全天下最大的秘密,瞳仁立刻扩大,几乎看到了对方微笑时露出唇边的獠牙尖。
  他垂下眼皮避讳:“小仙知道了,但是……不懂。”
  “不懂无妨,”李英直起身子给他添水,“都是些纠缠不清的家事。寡人说这个,是把仙人当朋友倾诉。”
  杉弥心里都要吆喝起来了,我不想做你朋友啊,别告诉我啊!
  已经说到这份上,杉弥不如硬着头皮聊下去:“家事么,那位小皇子也……”
  “过儿?”李英闭上眼睛:“不是。”
  “他们俩的娘是亲姐妹,我把善水送下去,就是看他既然做不明白皇帝,就去陪陪弟弟,一起说说话。”
  他说得稀松平常,好像是把李住送去扬州走亲。
  杉弥略一思索,突然生出个想法:“陛下,难道您是找到了在阴间寻魂的线索吗?”
  因为长生族对生死的探究比他们要多得多。杉弥一直想要了解,也想要提防这类秘术,但偏偏李英对此不愿多说。
  “谈不上,只是一次尝试。”
  他拨正左手上的红宝石戒指,专而谈起目的:“你送来徐鉴和珊瑚挂镜,寡人将宝库敞开让你挑选其一;寡人帮你伤了鬼王,也想向仙人讨要一个法子。”
  该来的到底来了,杉弥已在心里做好准备,颔首道:“当然,小仙会尽力报答。”
  “那么,请仙人告诉我……”
  李英正言道:“告诉我囚禁神明的方法。”
  ……杉弥觉得自己还是没做好准备。
  这几乎是弑神逆言!他惊讶地沉默,不知如何作答,这显然不是自己所预料的交易内容。
  李英看他表情也猜到了不妥之处,随即补充一句:“寡人要这个条件,决不是针对你们,岂能在仙人面前商量构陷之事呢。虽然羡慕你们的身法和运气,但寡人也没有急功近利到这份上。”
  杉弥恢复冷静,直接追问:“陛下要对谁用?小仙做这等事是会赌上仙途的。且,我必须要返回山南与诸神商议。”
  “不必那么麻烦。”
  李英的黑发很长,扎了发髻之后仍然垂到后背,他勾来一缕切断,随意打了个结放到杉弥面前:
  “寡人若伤了你们的谁,就用它来作诅咒吧。”
  杉弥没有动作,甚至对那截乌发有些防备:“陛下请讲。”
  “寡人之前对你提过,在沙漠以西有数个大国,他们有一个共同的崇拜之地,称之为通天塔。”
  李英盯着杉弥,本来沉静如子时之夜的眼中渐渐迸出光彩,那从不停驻在世间的眼眸竟然有了聚焦之地:
  “我要囚禁那个住在塔顶的天之使者,古代第一位长生族,真正的神造之人。据我所知,他拥有超越秘术和仙术的神能,和直接与创始者对话的权利。我需要他在后来一天为我带来运势,度过灾年……寡人要找的是这个人,不是你们。”
  这些话一个词一个词说出来,隆隆轰轰地洗刷着杉弥耳畔,让他不禁有个预感:山外丛山中的神圣平静总有一天会受到其他存在的波及而重创,这一天终究会因某种东西的倾斜而不得不到来。
  他们这些神明,要么改变,要么就会不声不响地消失。
  甘心消失吗?百谷才刚刚走上这条路,他不能让弟弟走绝路,为此他会做出选择。
  “小仙并不清楚具体的步骤,但可以试试。”杉弥思索着迂回之法:“但这答案的代价太大,需要时间,也需要陛下更多帮扶。”
  “可以!”
  李英痛快地答应了,直接将手上的红宝石戒指摘下来递过去:“仙人带着它可以直接来找寡人,需要什么,尽管提。”
  杉弥慢慢接住,总觉得这石头有山魄的一些特征:“奇怪……小仙看它,好似是个活物。”
  李英笑了笑:“这石头很珍贵,它能帮你挡过一次袭击,也能医治伤口,一如原初。”
  ……
  许多人都不知道,恒天监修在地下。
  在宫中的恒天监只是个门脸儿,徐七娘作法的地方,是接近邙山脚边的地下湖。
  单观七娘面貌,有遗世独立、不在红尘之感,可她卜的就是红尘种种,海浪滔滔,又怎能跃居其外。
  李英又给了她一个任务,给了她一个司珍坊的任务。
  此时,她浮于圆湖上空十尺,盘坐列阵,周围地面用金粉刻满符号,上空垂下写着经字的白幡,状若守灵。
  徐鉴,她的亲弟就躺在这些符号中间挣扎,他觉得很痛,痛得快要撕裂,但那些字紧紧吸附着他,连打滚儿都做不到。
  只能扭动,喘气,呼喊。
  “姐姐!姐姐啊!”
  他大喊大叫:“我好痛啊!求求你,我知道错了,姐姐你放开我吧!”
  徐七娘面无表情,喃喃诵念口诀,她看见亲弟手背上狰狞的血管几乎爆裂,眼眶呲咧,还是要念下去。李英的密探在这里,她不能停下。
  “姐姐——”一声尖啸,弟弟的鼻子已经凹塌了,嘴唇贴近牙床。
  “我不想死啊!救救我吧!为什么不看看我……”
  徐鉴的眼睛越来越刺痛,自己的身体好像缩小了,更小了,还怎么跟高大的人站在一起呢。他脱去水分,皮肤在结晶,他变得有些透明,也许在太阳底下会很好看。
  “姐姐,姐姐姐姐……”他连续告饶,声音渐渐因声带的硬化而粗砺滞钝。他不想求救,他的脑海里只有回忆了。
  徐七娘的眼皮跳动,眼前有些模糊。
  “姐姐,你知道我为什么走吧……他杀了薇鱼,为了给他儿子陪葬,所有人都死了。她进宫的时候明明那么快乐……她成为美人都会很开心……我,我好恨李英……姐姐,你也走吧……你不要死……”
  “姐姐……对不起,鬼王不肯做我的靠山……”
  等这声音熄灭后的一刻钟,徐七娘自空中落下,好似天仙临世。她沉默着走到弟弟的衣服面前,从中捡起一块宝石。
  “是陛下最喜欢的红色。”
  徐七娘还没在手里捧够,就有两三名匠人取走,他们互相传递,对着火光看了又看:“很漂亮,不愧是纯正的徐家人,成色很漂亮。”
  他们会把宝石带去相应的作坊,那里会有人切割打磨,做成不同配饰部件,有的送至李英那里,有的同月俸一起发给二品以上的长生族官臣。
  匠人走前看了徐七娘一眼,也怪可怜她处境:“我会为你留一块的,不要多想了。”
  李英的密探还藏在这里,听见这些话,徐七娘是不能哭的。她只能想着自己至少救了家族,救了别的什么人。
  ——————
  1,我坡道起步稀碎。
  2,保证再也没有李英的戏份了把这个邪恶的男人从我的这篇文里踢走。


第56章
  百谷没想到,他进入长夜台后短短一刻触发的急情,在万鬼咒力的作用之下,外界已过去两个日夜,若非遮天蔽日宅本身就相当于金甲护体,百谷的生命会因此成百上万倍地快速流逝。
  从一开始想学仙术,期待自己成为有用之人,到一次次迫不得已,甚至见着洙尾杀他的决意,他知道这是必然,是必须,是迫在眉睫,他总得拿着刀从别人身后站出来。
  雨神白沃所教他的这一招“大江流”,源自年轻时从雪山春汛悟出的三段式神通,它攻防兼备浑然合一,既可以单独使用,又能形成一套连续战术。
  第一段发起时,隐雷阵阵裂声毕现,方圆一丈内有青白云瀑之态,可将来犯定在原地不能动作,卸去防御;
  第二段,无穷洪涟跃浪争先,曲折蛇弓迅击而出,足以凿山开路。可用于逼退、驱逐近身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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