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鼎大厦离地铁口直线距离将近五百米,祁僮走了没几步,突然看见前面马路边站着四个学生模样的人,其中一个在打电话报着位置的,还是一位熟人。
“欸,你看那是唐成吗?”祁僮身子朝赫榛的方向一侧。
路灯打下的光晕朦胧了一群人的轮廓,赫榛仔细辨认了好一会,才说:“还真是,大晚上的他跑这么远来做什么?”
说话间,唐成也挂了电话,一转头就刚好看见了他们一行人。模糊的夜色中,唐成脸上的惊讶印在所有人眼里却没有被削弱半点,和他一起的另外三位学生也顺着他的视线开始看过来。
“僮哥?赫榛哥?你们怎么在这?”唐成走了过来,看到他们后面的四个生面孔,一愣,“你们这一群俊男靓女大半夜来走红地毯呢?”
“别瞎说。”祁僮摆了摆手,“拍综艺呢,摄像头都藏在树里。”
唐成:“......”
“你们大晚上跑这么远来做什么?”赫榛问道。
“哦,我们班有个同学打算转学回老家读书。”唐成说:“他平时住校,家就在这附近,趁着周五请我们班的人唱唱歌吃吃饭,就当道别了。”
“你是‘百味消融’火锅店的老板对吧!”唐成身边还有两女一男,其中那位男生看了祁僮半天,突然插了一句。
“对对对!”不等祁僮开口,另一个表面平静的女生突然激动地抢答道。
“小朋友们眼神真好。”祁僮从兜里抽出三张印着火锅图案的“百”字的卡片,“一人一张,下次去到店里直接拿给服务生,可以免单。”
三人欢天喜地地接过了卡片,恰好他们叫的车也到了,俩女孩一步三回头地看着他们,依依不舍地钻进了车门。唐成走在最后,他刚往车上迈了一只腿,突然就着这个姿势顿在了原地。
“唐成,上车啊。”钻进副驾驶的男同学喊了一句。
谁知唐成飞快地交代了司机一句,撤回那只腿利落地关上了车门,留下自己三位同学的惊呼声随着车轮远去。
赫榛本来已经往前走了几步,察觉到唐成的动作又转过身来,“你怎么不回家?”
“你们哪骗来的小孩?”言川戏谑地看着祁僮,“大半夜见着你们连道都走不动了?”
“纠正一下,那叫魅力使然。”祁僮没给他半个眼神,抬起胳膊肘就给了言川一下。
唐成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支支吾吾半晌,才说:“你们是不是要去那座荣鼎大厦?”
祁僮眉头一挑,“怎么?”
唐成凑过来小声道:“我之前也看过那座大厦的传闻......”他说着突然警觉地朝四面看了看。
祁僮:“然后?好奇心开始疯狂作祟,也想进去看看?”
“是这样的......”唐成紧张地咽了一口唾沫,“刚才我们路过了那座大厦,因为我在叫车,就落后了我同学几步。就在我抬头的时候,突然看到一楼消防楼梯口闪过一道光,我吓得忘了动,又看见那束光里面,是个人的身影。”
“提着纸灯笼?”云岫脸色白了白,问道。
“不是,怪就怪这里,刚才我瞄了一眼,大门是落了锁的。”唐成皱着眉回忆道:“可是,我看见的,明明是一个人开着手机上的电筒光上楼的身影。”
“得,看来既不是行业顶尖团队,也不是地方普通选手。”言川脸色挂起了一抹失望,“搞了半天,是冒牌货。”
“来都来了,去看看呗。”祁僮一脸无所谓,看向唐成,“你去吗?政治分还够不够给你扣?”
“......”唐成瞪了他一眼,嚣张不过两秒,果断眼巴巴看向赫榛,满脸都写着“你管管他!”
“你别说了。”赫榛食指点了一下祁僮的肩。
祁僮倒乖乖闭了嘴,看着他脸上美滋滋的表情言川只觉得眼睛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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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成说的没错,荣鼎大厦的正门已经落了锁,他们又绕了一圈,后门也是同样紧闭。
“锁都是从外面锁上的。”不夜侯摸了摸下巴,疑惑道:“那个人是怎么进去的?”
“也对啊,在不破锁的情况下进门,那只有穿墙了。”言川拍了拍手,对祁僮说:“看来还是专业的嘛!”
“不一定。”赫榛透过玻璃门看进大厦里边,“如果那个人从锁门前就一直在里面呢?”
长缨脸抽了抽,“谁没事做耗在一座闹鬼的楼里啊?来驱邪除祟?还是来感受生活?脑子有坑吧?”
来感受生活的唐成感觉膝盖中了一箭,缩在原地一动不动。
祁僮看了看挂在门上那把普通又笨重的大锁,往后撤了一步给言川让出了位置,“到你的表演时间了。”
不夜侯一愣,看着言川,“嗯?你也会穿墙?”
“他啊,”祁僮指了指言川,“最擅长刻萝卜章。”
长缨:“嗯,还有配钥匙和□□。”
“呸!是仿刻,我手里出来都是艺术品,被你们说得跟开地下黑作坊似的。”言川甩甩手变出一根桃树枝放进了锁孔里,少顷,只见锁孔里面飘出来一些木屑,言川手腕轻轻一转,咔哒一声锁便开了,就在他要抽回树枝之际,突然不解地望向祁僮,“不对啊,你带我们穿墙进去更不容易留痕迹,为什么非要开锁?我都还没试过穿墙是什么滋味。”
祁僮抿着嘴不说话,心道:妈的总不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是我灵力太弱只能带两个人吧?
“开着吧,而且最好把锁先藏在大厦外面。”赫榛说,“万一我们进去后走散了,而里面又真有我们招架不住的东西,这扇门也算是一条后路,”他说着看了看唐成,“尤其是你,如果有突发情况,而你又找不到我们,记得先找到这扇门跑出去。”
唐成脸色白了白,他想起幻境里那座购物中心,后背一凉,瞅着言川手上树枝,可怜巴巴地问道:“能配一把钥匙给我吗?我之前就遇到过本来开着的门在我进去后就莫名上了锁的情况。”
“好说好说。”言川手一挥,大伙儿的脖子上突然多了一条黑色棉绳,上面系着半截小指长的木条,“把它戳进锁孔里就能开门,但法治社会嘛,还是要有点约束,有效期三个小时。”他拿出手机点了点,“现在是凌晨十二点零七分,我们最好在三点之前撤。”
“但现在的大厦里的办公室大多都是刷卡的。”唐成弱弱地举起了手。
“咱们不进去人家办公室。”祁僮在少年肩上一拍,“你要相信,缘分到了,哪怕坐个电梯也是能见鬼的。”
唐成一脸蛋疼。
“你进去后跟紧我。”祁僮交待了一句,率先推门走进去。
赫榛最后一个进门,为了不引起外面过路的人注意,他顺手把门虚掩了回去。
一行人决定兵分两路,荣鼎大厦一共二十六层,一队人先从一楼走消防楼梯一层一层检查上去。另一队先坐电梯到顶层,层层往下,顺便看看会不会遇上那位员工所说的不存在的楼层。最后在十三楼汇合,恰好也是在厕所遇见隔壁公司死亡女员工的楼层。
方案一出,云岫和不夜侯飞快站到了祁僮身后,而长缨和言川近乎同时来到了赫榛身边。
正想去拉赫榛的祁僮:“......”
帮月老仙师挂了几百年红线的云岫顿时生出了“棒打鸳鸯”的罪恶感,但也只是一瞬,她背脊挺了挺,坚定不移地站稳阵营。
“对了,监控怎么办?我不想上明天的新闻。”言川突然问道。
“你是在质疑我的专业能力吗?”祁僮一边说一边朝赫榛走来,“放心,从我们出现在这里开始,大楼的所有监控都看不到我们了。”
“你过来。”祁僮把赫榛拉到了一边,“孟婆的那块石头带了吗?”
“带了。”
“有事直接用它叫我,知道吗?”
赫榛垂着眼睛默了片刻,抬头看他,“我不拖后腿。”
“你老瞎想什么呢?”祁僮哭笑不得地揉了揉他的头发,“知道你厉害,但也别像昨天那样逞强。”
“嗯。”祁僮的手微凉,赫榛被他顺毛顺得舒服,无意识在他掌心蹭了蹭,“你也小心。”
被忽略的一行人感到一阵牙酸,言川装模作样地抬头,一脸陶醉地看着天花板,“啊,今晚月色真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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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僮领着一人两妖进了电梯,云岫好奇地看着唐成,“弟弟,你是怎么认识赫榛的?”
唐成看着这个看起来也就比他大一两岁的人,一声慈祥的“弟弟”喊得他差点被口水呛死。
“昨晚被卷进幻境的男孩就是你吧?”不夜侯想到几个小时前赫榛说的事。
一旁的唐成一边咳得惊天动地,一边疯狂点头。正看着电梯显示屏数字的祁僮回过头,“赫榛跟你说了?”
“嗯。”不夜侯点点头,“简单说了几句。不过你不用太担心他,赫榛很厉害的。”
电梯门在二十六楼开了,祁僮应了一声走了出去,看来这两位都不知道赫榛的灵力被天帝锁了的事情。
这一层楼显得很新,应该最近刚刚装修过,一共两家公司,因为最近的传闻,这座大厦似乎每一层都在走廊留了两盏应急灯。
四人在其中一家办公室外面扫了一圈,来到设在走廊处的卫生间。
云岫进了女厕,不夜侯进了男厕,祁僮在外面守着,他转头对唐成说道:“你去另一家办公室门口看看,那间离卫生间近,我可以看着你。”
大概是在祁僮身上总能找到莫名的安全感,唐成想也没想就放心过去了,在门口往自动玻璃门内看了看,里面漆黑一片,有几个员工忘了关电脑,主机上闪着几道微弱的蓝光。
他绕回了卫生间,见云岫在洗手台洗着手,不夜侯也恰好从男厕走了出来,说道:“什么也没有。”
“唐成。”祁僮皱了皱眉,“你看门里面,地上是不是掉了什么东西?”
唐成忙走了回去,蹲下身凑在玻璃门前,他没敢开手电,只打开手机锁屏,借着走廊应急灯光和手机的这点微光,看清了门里面的地面掉了一个女生用的蓝绸缎发圈。
“只是一个发圈,应该是员工下班的时候不小心掉的。”他说着回到了卫生间门口,云岫还在洗手,不夜侯从男厕走了出来,摇头说:“什么也没有。”
怎么又进去检查了?唐成疑惑。
“你看门里面,地上是不是掉了什么东西?”是祁僮的声音。
“就是一个发圈啊。”唐成回道,随后一想,大佬的观察都比较细致,可能是自己刚才又漏看了什么,于是脚尖一转,又回到了门边。
这回他细致地沿着门,以门为起点向四周仔细观察了许久,地板上除了那个发圈,干干净净。
大概是祁僮看叉了吧。唐成心里无奈,转身回队友身边。
云岫依然在洗手。
不夜侯从男厕走了出来,道:“什么也没有。”
不对。
他看向祁僮,只见祁僮皱着眉看他,“你看门里面,地上是不是掉了什么东西?”
唐成只觉得后背一股凉风直窜脑门,带着一阵酥麻激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他瞪着眼睛往后退了几步。
“什么也没有。”是不夜侯的声音。
“你看门里面,地上是不是掉了什么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码到最后几句的时候家里刚好停电...........
第20章 回廊镜
对比顶层的几位,赫榛这边显得格外顺利,直到检查到第十层,他们也没发现半点异样。言川已经丢了大半警惕,整个人放松得像是来参观的游客。
“你和祁僮以前认识?”言川打了个哈欠,火锅和八卦都是人生乐事,何况他和长缨非要跟着赫榛就是为了探一手新鲜八卦。
赫榛摇了摇头,又慢悠悠地踩了几节楼梯,楼道里的是感应灯,随着他们前进的步伐亮起,落在身后的又依次暗下。
“可惜了你们是联姻。”言川突然叹了口气。
赫榛:“怎么说?”
“冥王带孩子本来就是放养,祁僮潇洒自由惯了,突然逼他把终身大事给定了,他不闹才怪。听孟姐说,他得知要联姻的那天,在玄冥宫跟冥王和昭成王大吵了一架。”见赫榛的眼睛暗了暗,言川连忙又说:“不过他不是对你有意见啊,我看他挺喜欢你的,如果不是联姻在前,你们估计还是会自由恋爱。”
赫榛听了这话突然自嘲地笑了笑,言川被他弄得一脸莫名,长缨悄悄在后面瞪了他一眼,又扭头问道:“赫榛,你联姻前,有喜欢的人了吗?”
靠,言川一惊,自己作为祁僮的朋友,完全站在祁僮的位置上思考问题,见祁僮对赫榛有点意思,就以为赫榛也一定喜欢祁僮,完全没想过他们两人都是被迫联姻的,万一赫榛在结婚前就有喜欢的人,自己刚才说了一堆,岂不是跟乱点鸳鸯谱一样讨人嫌?但是也不对啊,他们昨天都睡过了,而且下午起床的时候还对祁僮撒娇来着,没有意思说不过去吧?
他这厢在脑子里疯狂发弹幕,另一边赫榛却突然弯着眼睛一笑,“祁僮特别好。”
什么意思?言川和长缨对视了一眼,这发的是好人卡还是男友卡还是伴侣卡?
赫榛没再多说,推开了十一层的楼道门,顶着门板让另外两位先过去,他走在最后关上了门。这层楼有好几家小公司,其中一家用的是最原始的关门方法——上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