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壮着胆子往旁边摸了摸,手刚伸直,就又摸到了同样形状和材质的东西,顺着边缘继续摸过去,这冰凉的东西是一个长方体,唐成掏空了想象力也没明白一栋大厦里会存在哪些具有这些特质的东西。
从他进来起,四周就没再有过动静,侥幸心理顿时击败了理智,唐成呼吸平稳地打开了手机电筒。
然而淡定不过三秒,借着灯光看清眼前的长方体时唐成两腿一软,差点一头撞上那尖锐的棱角。
这一片巨大的空间里,居然停着十几具和地面连成一体的石棺!
他颤着指尖想把手机关了,却怎么也按不对地方,就在他觉得某些奇怪的东西就要顺着灯光扑上来时 ......
“唐成。”
是吴敏的声音!他心头一喜,张嘴就要应答。一只手却在他开口前死死地捂住了他的嘴。
唐成浑身发毛,剧烈地挣动起来。
“别动,是我。”赫榛的嗓音响在耳边,听到这天籁之音唐成差点没哭出来。
赫榛捂着他的嘴带着人挪到了其中一具石棺的后面,蹲下身时唐成不知发什么疯居然想把开着手电筒的手机举起来,赫榛连忙抢在他前面夺过了手机,关掉了那束刺眼的灯,“你疯了?”
“那个是人,就我说在大楼外面看见的那个,刚才我和僮哥走散了之后遇见她的。”
“那你再仔细看看。”赫榛一手扶着他的肩膀,两人悄悄从石棺后探出脑袋。
“唐成!”吴敏的声音又从黑暗中响了起来。
“别回应。”赫榛小声提醒道。
唐成不明所以,却只能乖乖听话。过了片刻,一道手电筒光扫过几排石棺,赫榛眼疾手快地拉着他矮下身子,堪堪躲过了那束光线。
也就是在这一瞬间,唐成看清了拿着手电筒的人的模样,那是一个穿着保安制服的男人,拿着手电筒规律地扫过每一具石棺,可他走动时身体却没有半点起伏,直到他手里那束光扫过地面,唐成才惊恐地发现他的裤管里空空荡荡,整个人居然是悬在半空的。
“唐成!”
唐成顿时吓傻了,他刚才分明看到那位保安张开了嘴,发出了吴敏的声音!
“他他他他他......”
赫榛蹲在旁边淡定地看着他,心里觉得特别神奇。
从十三楼下到一楼的时候他正巧听到了楼梯上传来熟悉的尖叫声,他想了想还是重新绕了回去,刚上到第三层,他就发现“3楼”到“3A楼”之间的墙面居然多了一扇门。
正想上前看个究竟,一个保安突然悄无声息地飘到了那扇门前,他出现得太过突然,连赫榛都被吓了一跳。
在那位保安直直穿进那扇门后,赫榛就用言川给的钥匙悄悄开门跟了进去,直到看到唐成心大地打开了手机灯。他就不明白了,怎么这孩子跟着祁僮还能落单遇上这些奇奇怪怪的事情。
“下次记住,无论白天晚上,在空无一人的地方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千万不要回应。”
劫后余生的少年哽咽着用力点了点头。
那位保安在巡逻了一圈后便轻飘飘地从原处穿了出去,赫榛站起身点开了手机电筒,唐成吓得连忙拽住了他的袖子,“你不怕还有别的鬼吗?”
“不会。”
“啊?”唐成张着嘴,怎么看都像冒着傻气,眼睛里明晃晃写着:你又怎么知道的?
赫榛一脸平静,“撞上的话把祁僮叫来不就行了。”
唐成小心地提醒了一句:“哥,这栋楼完全没信号。”
“我们不用手机。”
那你们用啥?唐成一脸懵逼,但直觉告诉他最好不要问。
赫榛正捧着手机四处观察,路过中间一具石棺时,他突然问道死死跟在自己旁边的少年,“唐成,你看那边,地上是不是掉了什么东西?”
唐成:“......”
他现在对这句话有心理阴影……
“哥,”唐成虚弱地说:“咱能换一句台词吗?”
“怎么了?”赫榛走过去捡起石棺正前方地面上一本本子和一张卡片。
唐成草草地把刚才遇到的事讲了一遍,赫榛一边听着,一边用手机照着那本本子翻阅起来,直到唐成说到二十六楼那位中年清洁阿姨的时候,赫榛把那张卡片推到唐成面前,“你看到的是这个人吗?”
唐成接过一看,才发现那居然是一张女人的工卡,“其实我没看到,是吴敏当时进办公室捡东西的时候看见的。”
“这楼里不安全。”赫榛收起那个本子和工卡,拉着唐成的胳膊就往外走,“走吧,先找到大部队。”
他们走回进来时的那扇门,却发现那道门居然开始渐渐淡去,逐渐和墙面融为了一体。
看着门锁的地方已经覆上了一层墙体,唐成脑门上的冷汗瞬间流了下来,“我们是不是出不去了?”
赫榛没说话,左手一伸,指尖打出了一条红线,红线的前端在触到快消失的门板时分裂开了好几道,像一张蜘蛛网一样黏在了门上。只见赫榛往回一拉,整扇门瞬间破裂成七八块,连带掀起了零零碎碎的灰白墙体。
他带着人大大方方地从破得不规则的门洞里走了出去,唐成见他毫无破坏公物的心理压力,悄悄回头看了一眼,仍旧黑洞洞的空间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就要闯出来,少年咽下一口唾沫,道:“咱们不用关门吗?万一有什么东西从里面跑出来怎么办?”
“无论关不关门,里面的东西也会跑出来。”
“......”唐成扯出一抹僵硬的微笑,谢谢,有被安慰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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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僮冷冷地看着被绑在窗前的男人歇斯底里地喊着有鬼,心里的烦躁越燃越烈,赫榛不在这,但他走的时候把这间办公室门开着,还留下了合虚扇。
言川他们急急忙忙地跑了进来,见场面还算是和谐之后,顿时松了一大口气。
“吴敏!”男人艰难地抬起没有被绑的手指了指吴敏,对祁僮说:“这是我的员工,她可以作证,我就是个普通人,什么都不知道,刚才是真的有鬼,你看就是他把我绑在这的!”
“我呸!”吴敏狠狠地啐了他一口,“你顶多算个畜生,装白莲先把裤链拉上好吗!”
“你......”男人气急,正要大骂,祁僮压着火气走到男人的面前,“哟,这手怎么了?”
“就是被那鬼弄的!”男人一听这问候,就要开始诉苦,“长那么一张勾人的脸,没想到是这种妖魔鬼怪......”
“哼。”祁僮突然凉凉地笑了一声,男人话说一到突然就说不下去,只觉得眼前的人浑身都散发着不似来自人间的寒气。
唉,作死啊。不夜侯挂着一副临终关怀的神情上前检查了一下他那只虽然没被绑上,但却呈一个别扭弧度的手。他抬头对祁僮说道:“肩膀和手肘关节都被拧脱臼了。”
“你碰他了?”祁僮微微附身。
“就摸了几下他就把我弄成这样了!”男人吼了一句,对上祁僮的眼睛只觉得某种压迫感从头顶笼下,快要把他砸死,他声音弱了下去:“也……也不算碰了……吧?”
“哪只手碰他的?”
“啊……啊?”
祁僮绕过不夜侯,把捆着男人手臂的那条领带解了下来,不夜侯问道:“要帮他把手接回去吗?”
“等会儿。”祁僮说着,在大伙儿还没反应过来时,只听两声骨头移位的响声,男人痛得大叫了起来,祁僮又补道:“凑齐一双再说。”
男人抽着气瞪向他,“你给我等着,老子告死你。”
祁僮被吵得脑仁疼,往后看了看,不耐烦地啧了一声,“长缨那丫头不在,不然先把他催眠成一条猪,也比现在安静。”
“现在要接上了吗?”不夜侯眼睛里闪着光。
言川:“你为什么这么兴奋?”
不夜侯:“好久没有接骨了,有点期待。”
“……”祁僮无语地看着他,说:“如果他能活过今晚,就帮他把手接上送局子里吧。”
“活过今晚是什么意思?”言川皱了皱眉。
“这楼里鬼那么多,他又缺德,说不定走出这扇门就凉了。”祁僮玩着赫榛的木扇,说得轻快,一旁的男人差点没吓尿。
只听他又说:“如果他没活过今晚就不用给他接骨了,我粗略一算,他这种畜生入了冥界也是要受挫骨刮肉的刑罚的,到时候全身上下都要被剁碎,现在也就两只手脱个臼,算不了什么,帮他接上还浪费体力。”
第22章 纸灯笼
赫榛没有选择坐电梯,以唐成的运气,横竖都要撞鬼,走楼梯说不定还能撞晚一点。
楼道里乌漆麻黑,感应灯不知道是因为物理原因还是玄学原因一直没亮,唐成开着手电给两人照明,赫榛一手抓着他的胳膊以防他又跑丢了,另一只手揣进兜里摸了摸祁僮留给他的那块石头。
“祁僮?”他在心里试探地叫了一句。
空气安静了一瞬,突然一道带着气声的笑响在了他的耳边,仿佛带起了周围的气流,惹得他发痒,没忍住缩了缩脖子。
“你在哪?”祁僮的声音很轻,在安静至极的楼道里却并不显诡异,反倒让人觉得安心。
“刚才撞上了那个‘不存在的楼层’,找到了点东西,你在哪?我拿过去一起看看?”
“嗯,我在十三层,你过来吧。”
赫榛脚步一顿,“你……”
“这人的手你卸的?”
对面的声音听不出情绪,赫榛一时有些紧张,他跟着唐成的手电光继续向上走着,一边垂下了目光,“我不想让他碰我。”
******
听到赫榛那委屈巴巴的声音,祁僮没忍住弯起了嘴角。
屋子里一圈人看着他无缘无故笑得这么开心皆是一愣,言川走上前忧心道:“你中邪了?别休整了,咱们还是出去找找其他人,赶紧撤吧。”
祁僮翻了个白眼,坐在转椅里转了一个边。
“......”言川拖了把椅子坐到一旁,见不夜侯还沉浸在不能接骨的遗憾中,果断放弃了和不靠谱队友的沟通,转头开始询问吴敏遇到了什么事。
赫榛:“不夜侯还跟你在一块儿吗?”
祁僮:“嗯,在旁边。”
“那你让他把骨头给接上吧。”对面赫榛嘴上这么说,语气里确实满满的不服气。
“他好像很期待。”祁僮说着悄悄瞟了一眼不夜侯的方向,平静地说:“然后我把那男人的另一只手也给卸了。”
赫榛:“......”
“你啊,手都卸了,还把扇子留在办公室门口帮他辟邪,怎么凶都凶不过三秒?”
“他的生死还不是我能自作主张的,我也不想因为这种人脏了手。而且......如果我因为他对我图谋不轨,还是未遂,在知道这座楼不太平的情况下还把他绑在那里。”赫榛顿了顿,又继续说:“万一他真的被这里的鬼魂给弄死了,我和你又是这种关系,你不怕我连累你被冥界的人抹黑吗?”
祁僮眉头一挑,没想到他那么多顾虑,问道:“你知道我四年前的事?”
“嗯......”赫榛磨磨蹭蹭地拖了一声,说道:“听说过一些。”
“你那么早就知道我了啊?”祁僮笑道:“那真不公平,宴山酒店之前,我可连你一张照片都没见过。”
“......”赫榛似乎是停下了,呼吸声都显得平静了许多,“我没有照片。”
祁僮正想调侃两句,突然听到赫榛那边似乎是对谁开口说话了。
“少主夫人这是抛下家室跟谁在外面呢?”
“别瞎叫!”
这人奶凶奶凶的时候就特别可爱,祁僮没忍住笑得更开心了,只听赫榛解释说:“唐成跟我在一块儿,刚才这孩子撞上了不存在的楼层,我听到声音就把他带出来了。”
“嘶,我就奇怪了,这孩子怎么老遇上奇奇怪怪的事儿啊?对了,他是不是跟一个女孩一起跑的?那姑娘现在跟我和言川还有不夜侯在一起。”
赫榛嗯了一声,说道:“我们到十层了,天亮之前能回家吗?我困了。”
祁僮正要出声,赫榛又补了一句,“而且好饿。”
这是在撒娇?多大人了还撒娇,都是谁惯出来的毛病?
祁僮吐槽归吐槽,心里却不知道为什么乐开了花,“行,等会儿一起先把人找齐。想吃什么?”
“火锅。”赫榛说,“要辣锅,不要有骨头的菜。还想吃红糖糍粑。”
为什么他撒娇这么熟练?为什么我这么高兴?祁僮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嘴角,觉得这大概才是所谓的玄学。
又过了一会儿,祁僮估摸着这两人也该从十层走到十三层了,正想起来活动活动准备迎接,对面却突然传来一声急促的吸气声。
“赫榛?”祁僮蹭一下站了起来,把其他人吓了一大跳,“赫榛?怎么了?”
对面没再传来半点声音,祁僮抬腿就要往外走,被言川匆匆拦下,“你干嘛呢?一惊一乍的?”
祁僮回过身看了看他们,说道:“赫榛应该是碰上什么东西了,你们跟我一起去楼道找人,好不容易聚齐那么多,别又走散了。”
“等等等等,”言川揉了揉额角,“你怎么知道赫榛在楼道,还碰上什么东西了?”
不夜侯也看向他,脸上挂着同款问号。
祁僮拿出一块石头,说:“孟姐家的,可以直接隔空在对方耳边说话。”
言川叹服,“敢情你刚才笑得一脸荡漾,是在偷摸着打电话呢?能别那么腻歪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