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甜”谢衡将谢青搂回怀中,缓缓说道。
世界重归寂静,薄红悄悄覆上本该熟睡小蛇的脖颈。
——
老规矩是谢青在前面带路,不同的是谢衡正死皮赖脸的牵着谢青的手,看着蛇蛇鬓边簪的花,心情颇好的哼哼了两声。
谢衡偏头看了他一眼。
“干嘛,嫉妒我牵着小情人的手?”摇了摇两人扣在一起的手指,谢衡这厮神色轻佻“兰生君?”
蛇蛇没理他,神色倒是有几分兰生君的神韵了。
有恶意自四面八方袭来,谢青神色一凝,反手将谢渣男护在身后。谢衡老渣男心安理得的将头放在谢青肩上,享受小情人的保护。
但是警戒了片刻,却也没有个人影。
谢青有些不耐烦了,挥手之间黑紫色雾气绵延。
隐藏之人终于现出身形。
眼前人亮橙色外袍腰间又系着一条鲜红的腰带,翠绿的发随风微动。谢衡伸手遮住双眼,无他,辣眼而已。
能来找他谢衡的必然都是谢仙君的老熟人了。
看着绿毛男一口参差不齐的牙,谢衡反思,这人绝对不是谢仙君的朋友。
确实。
绿毛男虽然牙口不行但是气息强横,一双眼钉在被护在身后的谢衡,开口语气张扬。
“兰生,如今的你可不是千年之前的你。”说着五指化爪,“在我面前…..”话音未落绿毛男已在眼前。
“你护不住他。”
没等谢青反应过来,利爪已经向谢衡面门袭去。
谢青目眦尽裂。
谢渣男早就不是刚刚上岛的谢衡了,他虽然有被吓到一瞬,但随后还是不慌不忙。
尖利的爪子便无法再向前一分。
谢青抓住这个时机双拳裹挟着黑气,狠狠的打在了绿毛男的腹部。
但是辣眼男人也之后后退了几步。
谢衡:哦豁,是个硬茬子。
谢青神色阴沉,嗓音警告:“绻尾,你在找死。”
绻尾本人露出不屑的笑,挑衅道:“兰生君,现在你可杀不了我。”
蛇蛇本人没有反驳这条,只是死死盯着绻尾:“绣眼知道你来吗?”
绻尾听到绣眼二字神色微变,谢衡看着绻尾的脸色,心想难道这个绣眼也是谢仙君鱼塘里放生的一条鱼?
绻尾恶狠狠的眼神落在谢衡身上,准确说是谢衡脸上,这张让河东贵女轻移团扇的脸上。结合绻尾绿色的发,谢衡露出了然的神色。
绻尾气的大喊:“你他妈的看个屁啊!大白鹅!”
谢衡对大白鹅的叫法没什么感觉,蛇蛇倒是有些愤怒,但是又打不过绻尾,于是只能生闷气。
一只手揽住谢青的腰,谢衡抬起另一只手。
“看。”
“看****的死白鹅!”刚骂完绻尾就软倒在地上。
谢衡脸上挂着久违的,谢氏长房嫡子的笑容,一双眼毫无笑意。金色光絮自指尖飞出,又在绻尾身边密密麻麻的织就一个隔离的空间。
谢衡垂下眼,随手又织出一朵小花别在谢青发间。然后仔细端详了一下愤怒蛇蛇,嗓音轻如柳絮。
“好看。”
两个字将谢青从无能狂怒状态中解救出来。
“谢栖迟你个******”
谢衡没什么反应,只觉得绻尾没什么文化,想当年寒门子弟痛斥世族盘踞朝堂为祸百姓,一片《檄谢氏文》中变着花样的将游手好闲养尊处优的谢衡骂了个来回。
他谢衡还能在簪花宴中夸赞这位学子用词遣句考究精美,通篇文章将门阀世家之弊说的十分明白。之后这位寒门学子便被谢氏提拔,如今也是谢氏朝堂党羽之一了。
所以谢衡本人并没有理会绻尾的鬼叫。
“兰生你也是罪人,你怎么还没去死?你造成弥天之祸,早该身死谢罪,将你一族的力量还给上天,以平息天怒才是!你怎么还不死?”
绻尾的眼神像是毒针扎在谢青身上。
谢青本就苍白的脸血色更消,眼前也不再是瀛洲岛上无边的森林,而是弥天之祸后众仙憎恶的眼神与恶意。
“你为什么不去死?为什么不履行你们一族的职责去平息天怒?”
一道声音,十道声音,万道声音叠在一起,似乎在谱写他兰生的命谱。
兰生君不知该如何解释,只能徒劳的沉默。
谢衡也感受到了谢青的异样,蛇蛇明显受绻尾影响,又走进了不知哪条死胡同。
谢衡一双鎏金凤眼暗含怒火,盯住倒在地上还在叫嚣的绻尾。
绻尾能量流逝导致他虚弱的倒在地上,谢衡眼神一扫,他便再无法开口出声。
谢衡:你*的,你死了。
☆、第 16 章
绻尾似乎有恃无恐,明明已经处于下风却丝毫不慌,好像料定谢衡两人不会拿他怎么样。
谢衡知道他为什么这么狂。
金线顺从主人的心意,将困住绻尾的空间逐渐扩大。
“绻尾,虽然我不知东西当初是不是交给了你。”鎏金凤眼漫不经心的扫过绻尾,“不过你既然这么有恃无恐,恐怕东西就在你身上。”
绻尾看着束缚自己的金线逐渐散开,还以为谢衡怕了他,叫嚣更是猖狂。
金线织出一间并不严格的牢笼,绻尾脚边的有花开始绽放,最后金色囚牢之中绻尾四周开满了各色花。
原本显眼的绿色长发此时也黯淡了下来。
谢衡向前几步蹲在金线之外,伸手摘下一捧花。手指一绕金色的丝线在花束下系了个小巧的蝴蝶结,谢渣男回头随意的将花放在谢青怀中。
绻尾:狗男人去死哇!
但是他没有力气喊出来,他能一直明显的感觉到自己力量的流逝。
谢衡挂着虚伪的笑,狠狠的箍住绻尾的脖颈。
绻尾想要挣扎,却提不起一丝力气。惊慌逐渐占据了他的大脑,伴随着窒息的痛苦。
“你不能杀我,我还拿着你的…..”
“无所谓”谢衡脸被虚伪的笑意拉扯,“我便是不要那一部分力量,今天也要送你进黄泉。”
旁边蛇蛇好像想要阻止他,但还是绻尾先一步有了动作。
似乎是觉察到谢衡有些疯批,绻尾继续为自己争辩:“不可能,如果你没有吸收这部分力量,等你拿到你的核心的时候…..”他脸上因窒息而浮现痛苦的潮红,还费力扯开嘴角,露出一嘴参差残缺的牙,眼球外凸。
“你就会死!”
似乎想要在谢衡脸上找出自己想要的表情,绻尾已经被血丝包裹的眼球紧盯着谢衡。
谢衡:“哦。”
“你会死的很惨!就算是你自己也承受不了那强大的核心!你会被强横的力量撕成一块一块!”绻尾骇人的眼神落在谢青身上“到时便再也无人袒护兰生,弥天之祸也能落下帷幕了。”
谢衡只是平淡的看着他,手上力气一丝不减。
“那我为了活命,就不去寻找以前自己的财产了。”金丝不动声色的贴在麻痹的绻尾身上“就把力量留给需要的人吧。”
绻尾却大喊“不行!你不能不要!弥天之祸…..”
“与我何干?”
绻尾咕的一声咽下嘴里的话。
谢衡看着绻尾,却提高声音:“还不出来?”
空气中出现细微的扭曲,面容清丽灵动的少女现出身形,吐出的字句似乎都带有独特的旋律,清脆动听。
“衡哥,别同绻尾一般见识。”
这时谢青和绻尾莫名的做到了动作整齐划一,他们同时将复杂的目光投向眼前的少女。
谢衡看着小蛇的表情,没忍住笑出了声。
“绣眼,我想我应该是让你代我保管过一根羽毛。”
绣眼着迷的看着谢衡的金光闪闪,点头肯定,随后一根黑色的羽毛便落在谢衡手中。
谢衡也放开了绻尾,躺在地上的男子一脸不可置信:“他给你的不是那根红色的吗?”
绣眼看着他,答非所问:“绻尾,你的羽毛都不亮了。”
这句话带来的惊恐效果似乎比谢衡掐着他脖子还打,绻尾费劲的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然后惊恐的尖叫的响彻森林。
绻尾急忙补救,谢衡觉得他剩的那点能量可能都被挤在头发上了吧。看着重新鲜亮的绿色,绣眼满意是点了点头。
谢衡:这鸟有毒。
转过头绣眼又看到蛇蛇发间的两朵发光的花,一下跳到谢青身边,伸手便想碰碰花瓣。
小蛇一个闪身飞速躲开。
绣眼不悦的撅了撅嘴,张嘴嗓音轻快:“衡哥,能不能也给我一朵花啊?”
小蛇:盯——
谢衡还是对这种活泼可爱的小姑娘蛮有好感的,不过也没打算给绣眼一朵花。所以他在绻尾身边摘了一朵,扬手送到了绣眼掌中。
“这可是绻尾以身催出来的花,不够还有。”谢衡指着陷入打击的绻尾。
绣眼没拿到自己想要的,不够也没太在意,转而问谢衡是怎么把绻尾搞成这个样子的。
谢公子起身踱回小蛇身边,收回金丝,又扣住了小蛇的手。
“因为热可以自发的从温度高的物体传递到温度低的物体。”手指在空中画了一个圆,他接着说道:“所以我就帮绻尾构建了一个纯粹的空间,制造能量缺口,他的能量就如同瀑布一般流向低处。”
“现在的绻尾就像花瓣一样娇弱哦。”
绣眼一双灵动的大眼睛噌——的一下亮的起来。
谢衡:我先为绻尾点蜡了。
——
留那对鸟夫妇自己掰扯,谢衡牵着自己的小蛇随意找了一个安静的地方,谢渣男随即就像没骨头似的倒在了谢青肩头。
看着谢衡盯着黑色的羽毛,谢青便问他:“现在不开始吗?”
金色光絮托起黑色羽毛,谢衡偏头亲了一下谢青的侧脸,漫不经心的问他:“弥天之祸是怎么回事?”
小蛇有些委屈的看着他:“你明知我不能告诉你。”
谢衡也在看他:“你们都是怎么知道你要去补天的?”
谢青也在回忆,但是千万年的时光如同迷雾一般遮住他的眼,他只是摇头:“记不起来了,似乎能想到时,便知道我是要补天的。”
谢衡挑眉:“所以你最后补天了吗?”
闻言谢青脸上委屈神色渐浓,点了点头。
谢衡抓着他的发尾,虚心发问:“补天怎么补?用活着的你?补完你就溃散于天地之间?”
小蛇还是点头。
谢衡专注的给谢青编发,心中确定鹤仙确实不一般。谢青如今还活蹦乱跳的活着,绝对是鹤仙的功劳。
将羽毛放入谢青手中,谢衡认真的看着自己的小蛇:“最后一件,由你来决定我要不要吸收。”
止住谢青的动作,谢衡耐心的同他解释:“小蛇,我怀疑所谓的补天与弥天之祸都不简单。所谓弥天之祸,不过是重新至你于死地的借口。”
谢青张口想要解释,却又不知应该说些什么。
“沧水曾和我说过只言片语,加上我自己的分析,若我恢复,你的处境必然会变得更加艰难。”
谢衡伸出手,轻轻捏起小蛇的脸颊:“不过你我管定了,你是我的小蛇,就算是老天爷也没本事撬我谢衡的墙角。”
谢青露出了不属于兰生君的笑,他骨血与夜色同温,唯有灵魂为谢衡沸腾。
于是黑色的羽毛再一次落回谢衡手中。
重复一遍:谢衡故意的。
老渣男了。
他一双凤眼中倒映着谢青全然信任的脸庞,既然谢青已经占据了他的心,他就要谢青再也离不开他。
天上地下,他只能在我身畔安睡。
“来吧,鹤仙留下的羽毛。”
黑色的羽毛消失在谢衡指间。
☆、第 17 章
谢衡仰躺在沙发上,看着阳光在屋子之中移动,一双凤眼之中没有情绪。
他只是看着光影在屋中的进退,许久没有动过了。
岛上有喧哗的声音,谢衡并不在意,但是字句还是顺着风吹到他耳中。
“兰生君这边请。”
“毓汀兰是鹤仙君养在他院子中的,您随我来。”
鹤仙本人在沙发上皱眉,他不愿有人来打破他的平静。
“兰生君稍候,鹤仙君的院子我不能随意进出,这边我先通报。”
接着屋里的门铃便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谢衡鎏金色瞳孔还是直直的盯着光影的分界线,无动于衷。
“鹤仙君怕是在修炼,兰生君随我一同进去吧,毓汀兰便在鹤仙君的院子中。”
谢衡心想谢毓言而无信,都说了不要放人进来了。
谢毓引着着兰生君去了他的园子,虽然培育出了毓汀兰,但他却也没觉得毓汀兰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无趣,这天无趣,这地无趣,这人亦无趣。
谢衡看着手腕上面青色的血管,心想活着也无趣。
但他不敢去死,于是只能在时间的牢笼之中,徒劳的在心中无限美化曾经经历的时代。他就像随着海水浮沉的羽毛,被水流困住。不愿落入海底,却也不能再返回天空。
窗外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接着就是谢毓的尖叫。
鹤仙终于抬起眼,望向窗外那一抹白。
一双凤眼不错的盯住窗外飘逸的白,谢衡恍惚才想到那是兰生君的发尾。
最终兰生君本人还是站在了谢衡眼前。
传说兰生君一身道意心中只存天理,却也有人瞧不上他的名声气度,专爱给兰生君找些无关痛痒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