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月公子。”红鸢打断道:“你问了我这么多问题,我都痛快回答了,你总得付出一点代价吧。”
北玉洐:“你....想做什么?”
红鸢俯下身,苍白的手从暗红的袖口探出,冰冷如蛇般碰到北玉洐的脸。
“你很聪明,很多事都被你猜对了,不过你说错了一点,我不是不敢杀你,而是暂时不能杀你。”
北玉洐:“你想拿我牵制火焰?”
“月公子,太高看你自己了,我何须这样做?我本就是巴不得你死的,不然也不会浪费时间在你身上。”
她声音里透着层层阴冷,“你抢了我最重要的东西,却偏偏不珍惜,你知道我有多嫉妒吗?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吗?”
北玉洐烧的一片混沌,混乱之中尚且未深想她刚刚的意思,只是凭着本能意念继续问:“你做了这么多事,一环扣一环,如此缜密,想必你计划已久……你是想借火焰的手,让妖界在这乱世中分的一杯羹?更或者,你想做这三界的共主?”
“不想。”红鸢不屑的笑,“白祁那个位子有什么稀罕的?”
“那你……究竟所为何求?”
“月公子聪慧,想的却太复杂了,要杀人,要害人,哪里需要什么理由?就像当年罪之战,东绝和九尾族又做错了什么?也许我只是闲着无聊,觉得好玩而已?”
红鸢俯下身,看着北玉洐愤恨的眼神,缓慢道:“不过晓阁中人一向有问必答,若是非要问我所为何求……”
北玉洐微怔。
突觉背脊爬上一阵寒意。
“我倒是想起来,曾经夸过月公子这双眼生的好。”红鸢笑着,“可惜它,好看是好看,空有珠目,不识善恶,不辨对错,留着作甚?不如给我……”
北玉洐冷汗淋漓,终于意识到她不是在开玩笑,猛然想躲开她的手。
红鸢似乎很满意他眼底的恐惧惊骇,“你的命,留着有些用处,不过我等的太久了,这双眼就当做是我提前来收的利息吧。”
“啊——”
白光闪过……
北玉洐痛的几乎在那一瞬失去意识。
骤痛过后,所有光芒猛然暗淡,温热液体从眼窝中流出,不论怎么尝试着睁眼,眼前只有黑乎乎的一片,像是有人吹灭了这昏暗地牢里唯一的灯。
他痛的哀嚎出声,鲜血淋漓。
黑暗的瞬间,恐惧被无限扩大,所有一切都被抛之脑后,衍生出来是撕裂的黑洞,将他吞噬。
整个地牢里都飘荡着红鸢畅快的大笑,“琉璃皎月,无双公子,玉洐君——从今往后就是个瞎子了,哈哈哈……”
“可悲,可叹,可笑!!”
她的声音穿透耳鼓,震耳欲聋,像是鬼魅魍魉,随后逐渐远去。
北玉洐痛苦的捂住双眼,温热血液从指缝泄露,他停不下来的发抖。
舌下是土锈的腥味,细碎的伤痕,呜咽着吞进喉间,切肤之痛,怎能形容?
在这昏暗的地牢里,他身上是脏污的,脸上满是血痕,像是地狱里怕出来的人一样,他感觉不到周围的一切,也不知道自己将要去哪里,没有方向,满脑子昏沉,痛,好痛……
琉璃皎月,无双公子,玉洐君——从今往后就是个瞎子了。
看不见了.....?
看不见了。
直到耳边传来熟悉的惊呼:
“宫主!宫主!宫主在这里,好多血,怎么会这么多血……”
“宫主,您的……眼睛……”
“月公子,怎么会,你怎么会这样?月公子。”
“是不是焰尊主做的?!”
堇年和凤池在旁边慌乱的喊。
唇齿间泄音,喉间腥甜上涌,北玉洐几乎是无声的说:“.....去见吟之。”
89诛仙于旗下
天边闷雷,光线昏沉——
海东青在高空盘旋蜿蜒,数万大军跟蚂蚁一样密集在山谷地,高崖处拉满了锋利的弓,云烟涌动,金色的铠甲耀映着暗淡日月,这里是当年罪之战之地,土壤都是焦红的颜色,鲜艳,灼热,仿佛包含热烈的鲜血!
十二支焰纹军旗随风飘扬,最大的那一支,握在一个年轻人手里。
这年轻人长相斯文俊美,一身麒麟军掌旗手打扮,给他苍白的脸添了些许英气。
两军对持,战鼓擂擂!
楼澈抬手,鼓声停住,只见云纹暗甲的云层中走出个中年男子,正是凤卫。
他冷眉环视一圈,问:“火焰呢?派你这个没有灵根的废物来迎我?”
楼澈:“少废话,赢了我,你才有资格见主子。”
旗帜挡住了天空,复而鼓声阵阵,钟鸣辽远。
楼澈站在这里,背脊笔直,扛起大旗,冷静沉着的指挥着火麒麟军,仿佛时光回溯,他与他父亲重合在一起。
无数的箭矢破空而来,步卒爆发出呐喊,两军开始交锋,士兵们浴血奋战,争先融入一团密布的乌云。
隔着鲜血淋漓的战争,楼澈与沈卫冷眼对视,两人相隔万里,中间是雪亮锋利的刀锋,无数人如麦穗一片片倒地!
“我们是虎狼之师!”楼澈呵道。
“捍卫东绝!!捍卫火麒麟军的荣誉!!”
忍辱偷生的万年。
焰城残破不堪的断壁。
东绝山埋葬的无数残骸。
这包含了鲜血怨念的土地。
刀要见血。
祭奠死去的亡魂。
今日要捡起,他楼家,麒麟军,整个东绝的脊梁!!
……
“你们听说楼家那个没有灵根的废物了吗?”
天族帐内,谋士焦急渡步,“倒是小看了那个楼澈,他虽然没有灵根,但带领的火麒麟军阵法诡秘非常,天族死伤无数,却始终没有越进东绝之境一步。”
另一人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们是仗着人多在打消耗战,火麒麟军强悍,鬼界那些阴兵更是杀不死,神出鬼没极为难缠,再拖下去,情况只会更糟。”
“沈大人回来了。”
沈卫面带倦色,走入云帐中,问:“星君还未来?”
众人摇头。
沈卫心下一沉,天族都是些会见风使舵的主,明眼人都知道帝君对这场战不怎么上心,火麒麟军这样强悍,莫思凡作为天族的战神不带军,竟让他这个卫队指挥使来。
帝君的态度摆明了想走个过场,随便打一打,给凤族一个交代,到时再找人出面劝和。偏偏天后给他下了死命令,一定要取回火焰的人头。
这场仗若是不赢,他回去也是一死。
正当他左右为难,有侍卫匆匆跑进,低声与他耳语两句,凤卫眼前一亮,勾了个笑容。
他挥手屏退多余人等,笑道:“我有办法破楼澈这个阵法。”
天色渐渐暗沉。
楼澈望了一眼云层,突然问:“沈卫他们退了?”
众人观察半响,惊讶的发现,刚刚还密布在上方的天族将士,如潮水一般缓慢的从云层退去。
“回掌旗手,是退了。”
楼澈蹙紧眉。
此时场面还未分高下,天族虽然死伤惨重,但沈卫还并没有被他逼到绝境,怎么会轻易撤退?
正想着,却见沈卫轻巧的从云端落下,他周围一个天兵都没有,踏着尸体残骸无数,朝楼澈走来。
有火麒麟军想上前捉他,被楼澈抬手制止住。
“楼澈,你有两分本事,是个不错的人才。”沈卫面无表情的夸奖着,转而又正色道:“不过我天族,自开辟奇格三界以来,就是天道!是这三界万物主宰!尔等宵小之辈,岂能撼动我巍峨皇天半分?”
楼澈似乎察觉了什么,猛然呵道:“退开!”
然而已经晚了。
沈卫抬手,身上猛然爆发出一阵强烈金光,灼眼光芒下,灵气澎湃的金笼缓缓现于天空。
众人怔住。
居然是……
凤囚凰。
上古神帝法力无边,开辟奇格三界。
他饲养了三脉上古神兽,龙、凤、九尾。
龙盘旋于他缠身。
凤栖息于手中笼。
九尾抱于他膝下。
神兽本就是畜生所化,未开智之前野性难驯,然而因受神帝福泽,得天独厚,每一脉都能羽化成仙。
凤凰磐泥,浴火重生,然而每一次磐泥都危险无比,必定烧光方圆万里疆土。
神帝为保护众生,特炼制神武法器,名为:“凤囚凰。”
此物是神帝锻造,威力巨大无穷,能困住世间万物,法力结界强悍,比锁妖塔更为厉害。
神帝身死后,此物归为凤族所藏,本以为是传说……
没想到今日,传说中的凤囚凰居然在这里出现了!
金笼越变越大,已经快要遮住半个日暮,金顶上方盘旋着一只昂首挺胸的神气凤凰,凤鸣声绕耳,凤凰火猛烈无比,喷射方圆百里,寻常人别说靠近,就算看一眼也要被灼瞎眼睛。
沈卫大声道:“奇格三界唯天独尊!今日我在此,乱党妖邪,犯上作乱者,统统都要死!”
鬼界阴兵根本受不住这么重的神息,纷纷被金光灼成一道青烟。
没了鬼界这道难缠的屏障,阵法被破,天族的局势瞬间好转,云层中万箭齐发,无数箭羽,飞速射杀着失去屏障保护的火麒麟军。
楼澈扛起大棋飞快的指挥火麒麟军变阵,然而那金笼立于空中,爆发出阵阵强悍的结界波动,一波又一波冲上去杀敌的火麒麟军被反弹回来,更有甚者当场被震的七窍流血。
凤求凰的灵力太过震撼,根本不是凡人之躯可以承受,一时之间,天族士兵稳打上风,他们甚至根本不用动作,盘旋在笼上方的凤凰不断喷出的火球已经为他们开道,烧的遍地焦黑。
“先撤。”
楼澈话音刚落,他身旁的侍卫却突然发出惊呼,凤卫不知何时趁乱摸了过来,他对着楼澈后背,抬手就是惊天动地的一掌。
巨大的红流波动下楼澈猛然被震飞,万丈山谷间极速坠落,耳边是风声阵阵,凤卫紧跟着跃下来,手中寒芒闪现。
千钧一发之际!
冷硬的皮鞭从崖口缠出,天旋地转间的大力一拉,楼澈已安稳落在了安全区域。
火焰收回鞭,一脸面无表情。
楼澈咳着血跪下,“多谢主子。”
凤卫跟着飞落在不远处,笑道:“焰尊主,您可算愿意现身了。”
“凤卫。”火焰慢悠悠的嚼着这两个字,“一别两万年,看起来你过得很是不错。”
“哪里,没有焰尊主好,想当年……”凤卫比了一个大概的高度,“你才到我这里,如今焰尊主已经这么高了。”他悠然叹息着。
火焰听言反而笑了:“你是不是很遗憾当时没杀死我?”
凤卫:“我当年就隐约猜测到,杀不死你,必有后患,可惜帝君心软,斩草不除根,执意要留你一命,真是作孽。”
火焰:“那你有没有猜到,你今日会死在我的手上?”
凤卫笑笑:“焰尊主别把话说的太满。”
“那你就少说废话。”
阎罗鞭起,罡风猎猎。
漫天霸道的灵力扫过,周围被卷成光秃一片。
桃夭爆出绚丽狐火,极快回旋而出,凤卫险险躲开,仍是差点被灼烧到头发,他怒目着抽剑抵抗,火焰已闪到他身后,阎罗带着霸道至极的灵力,地动天摇,一鞭子下去就打的凤卫皮开肉绽!
凤卫吞下血沫骂道:“小杂种。”
火焰眉目间皆是杀伐之意,并不多言,回旋桃夭一落入手,他用力踹上凤卫的胸口,锋利扇锋已抵在凤卫咽喉。
楼澈只觉得一阵风过,甚至看不清两人的身形,火焰就已经将凤卫压制住。
火焰阴鸷道:“拿你的头当给凤姬的见面礼,想必天后娘娘的表情必定十分精彩。”
凤卫喘着气,轻蔑道:“你有什么好得意的?我就算死了,我也好吃好喝上万年了,你那……短命的娘呢?”
桃夭见了血。
脖颈已被割出寸长伤口,凤卫却不怕死的继续道:“罪之战的时候……你还小吧?九尾妖花不愧是三界第一美人,可真是漂亮,我……还记得那个场景,天族士兵在城下欢呼雀跃的看着她,看着她穿着红裙,慢悠悠的走上城墙头,割了脖子掉下去,底下是一片火海,她被烧成了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