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他教给顾怀曲,顾怀曲如今岂不是缺少了很多乐趣。
郁承期甚至已经动了念头。
想在无数侍卫兵卒的眼皮子底下……半夜去爬顾怀曲的床。
他要在军营重地,睡顾怀曲。
可惜,这个念头还没来得及实现,仙魔两界与鬼界的战火便进入了最难舍难分的阶段。
郁承期得到消息,鬼界的十二将已经做好了准备,打算与仙魔两界殊死一搏。而与此同时,鬼界的鬼主还没有放弃求和的打算,竟将仙魔两界的大叛徒敬山君,五花大绑的用囚车运送了过来,作为求和的诚意。
这个做法,郁承期是当真没料到。
敬山君当年做了仙界的叛徒,叛到魔界,如今又从魔界叛到了鬼界。他有这种能耐,不论别的,单是修为就极高。
鬼界将他送过来,难道只是因为敬山君不可信,所以才将他当成求和的弃子?
……无论如何,这场仗该打还是要打。
郁承期已经做好了打算,会亲自跟鬼主较量。
临去的前几日,郁承期去找顾怀曲,顾怀曲正在用真火镀剑,将剑炼得更灵敏锋锐一些。
郁承期怔了怔,问道:“师尊,你在做什么?”
顾怀曲:“炼剑。”
郁承期道:“我知道,但你炼剑干什么?”
顾怀曲收起了剑,剑身因为被真火烫过,泛着难以消退的赤红。他淡淡答道:“我随你们一起去。”
“不可!”郁承期立刻否决。
前些日山海极巅的那些长老们一直在劝他,郁承期原以为顾怀曲已经被那些老头子说服了,因此这些日就没提,没想到顾怀曲居然还惦记着。
顾怀曲如今只有七成修为,若只是打一打小兵小卒,绰绰有余,郁承期也不会吃饱了撑的拦他。
可偏偏顾怀曲是仙主,本就是鬼界针对的对象,加上他声名响亮,高深难测的修为举世皆知,若是他去了,鬼知道鬼界会使出什么手段、派多少人去对付他?
顾怀曲丧失的那三成修为不是小事,仙魔两界也不差他这一个大修,不需要他冒险。
但顾怀曲固执己见,无语地看他:“郁承期,你拿我当什么了?我不蠢,若是遇上危险自己会跑,我没那么容易死。”
“我当然知道师尊不蠢。”郁承期弯了弯眸,还有心思戏弄他,“师尊最聪明啦。只不过仙魔两界,大修无数,对付鬼界绰绰有余,师尊没有亲自上战的必要。”
“什么叫没有必要?”顾怀曲却没心思调.情,很认真冷肃地盯着他,“郁承期,是不是我太久没与你动手,你就真以为我脆弱了?”
郁承期顿了顿:“我没有。”
顾怀曲张了张口,还没来得及说什么。
便听郁承期不知哪来的自信,大言不惭道:“不过师尊如今的确打不过我,谁叫你差了三层修为,要不是徒儿让着你,你早就被我欺负哭了。”
顾怀曲:“……”
郁承期朝他扬了扬眉角,低笑了下:“瞪我干什么?我说的难道不是实话?若是真的不服气,师尊就早日跟我双修,把那三成修为补回来。”
“……”
顾怀曲将刚收进去的剑,又拔了出来。
.
片刻之后,有人急匆匆跑到其他营帐去禀报,说仙主的营帐中传来了激烈的打斗声,好像是仙主和帝尊两个人打起来了。
有了先前那一次,无泽长老和江应峰几乎是第一个作出反应的,大惊失色,拍案而起:“又打起来了?!!”
他们同时在想,那个欺师灭祖的臭小子又想干什么?!!
“又?”
他们一群人正坐在一起商议事情,周围的魔臣们一听,敏锐地竖起耳朵。
“你这话什么意思?我们帝尊难道与仙主的关系不好吗?他们经常打起来?”
无泽长老:“咳咳……”
众魔臣心生不悦。
这就不对了,万一此时帝尊和仙主起了内讧,那这场仗还怎么打?!
众人哗啦啦地站起来,齐声怒道:“带我们过去看看!”
一群人乌泱泱地来到了仙主的营帐外。
他们的脚步声太多太杂,起码有十来个人,在帐里的人听来,还以为是巡逻的士兵路过。
有了上次的经历,无泽长老气势汹汹地打着头阵,越想越不能容忍。
他走到门前,一把掀开帐帘!
——就看到那一对师徒在接吻。
在!
接!
吻!
无泽长老徒然色变!!!
他险些一口气没提上来,喊声堵在了喉咙里发不出声音,颤啊颤、颤啊颤地抬起手,重心不稳,倒退了好几步,砰地撞在不知谁的身上!
接着一群人紧随其后地跟进来。
他们纷纷看到帝尊正用力扼着仙主的下颚,仙主狠狠攥着帝尊的衣襟,右手还拿着把长剑,看似针锋相对,实则如胶似漆地吻在一起。
郁承期手掌攥着顾怀曲的衣带,隐隐有快要撕扯下来的架势,但顾怀曲不仅没有抗拒,还与郁承期贴得很紧,胸膛间毫无缝隙……
见到他们闯进来,两人慌忙分开,震惊地看过来。
众人再细一瞧。
郁承期的薄唇色泽鲜红。
竟是被顾怀曲给咬出了血!
无泽长老心头腾起无名火,又不禁悲从中来……
这两人……竟然激烈到这般地步了?!
这可是在军营啊!!军纪何在!!!
就在双方还没来得及尴尬的时候,方才跑出去通禀的小兵快速意识到了自己的过失,趁着众人还没反应,他试图弥补,“扑通”一声跪下来!
慌慌张张地高喊道:“我、我没有谎报!我方才真的听到他们在打架!!是仙主怒骂帝尊敢笑话他,所以要将人打到服气为止!后来帝尊一直笑,仙主就一直打!帐中还传出刀光剑影,灵流乱飞,我在外面看得一清二楚,是事情确凿才跑去禀报的!!真的!!”
“……”
郁承期表情似笑非笑,看不出到底什么态度。
总之他没否认,衣襟松松散散、皱皱巴巴的也没去管,简直就像把自己被“捉.奸”的证据,明目张胆摆在众人眼前一样,神色好整以暇,扭过头寻求帮助般无辜地看向顾怀曲。
人群中有些人已经懂了,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
——打架?大修之间的打架能叫打架吗?
整个营帐都完好无损,顶多算调个情而已!
大部分人都在等着看戏。
而顾怀曲始终没说话。
他已经没脸去看山海极巅那些仙长和弟子们的表情了,更没去看郁承期。
只是自顾自别着头,极力避开旁人的视线,手指暗自在袖中攥紧,心慌意乱,面红耳赤,自欺欺人的皱着眉头想——我已经死了。
第92章 师尊喝酒
郁承期看了眼脸红到脖子根的顾怀曲,就知道他师尊怕是已经哽得说不出话了。
哪怕是在众目睽睽之下,郁承期此时仍然有心情逗他,凑近顾怀曲的脸侧小声问道:“师尊,怎么办?要不要跟他们说我们只是为了恢复修为,所以在双修?”
顾怀曲羞恼地厉瞪他一眼。
“咳咳——”人群中有位年纪稍大的仙长高声咳了两下,刻意打断他们的窃窃私语,肃声问道,“敢问仙主,尊上,你们可有何解释?”
他这么一说,立马有魔臣打岔道:“都这样了,还要什么解释?假惺惺的问什么问!尊上,直接说您打算如何罢!”
郁承期的注意力被拉扯回来,转眸看向他们,唇角微沉,神情终于有了几分认真。
“如你们所见,本尊和仙主已经私定终身了,本来打算晚点再告诉你们,但既然你们现在知道了,也无妨。”
他拉着顾怀曲在旁边坐下来,神色寡淡,气定神闲,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桌面,微抬着下颚,慵懒道:“说罢,可有意见?”
众人面面相觑。
包括已经缓和过来的无泽长老在内,一时似乎都拿不定主意。
很快,人群中有人高喊道:
“我不同意!”
“你们二人都是一界之主,这么大的事应当慎重!你们如此草率,可问过我们的意见吗?!”
郁承期眉角一挑:“本尊这不是在问你们的意见?”
那人坚决道:“那我的回答便是不同意!”
郁承期冷淡地一抬下巴:“来人,砍了他。”
“…………”
众人神色皆变,意见一时难以统一,七嘴八舌地吵嚷起来。
“你们魔界就是这么对待臣子的吗?真是不像话!”
“那也是他没事找事在先!仙魔两界若能联姻,有何不好?你倒是说出来听听!”
“是没什么不好!可问题是仙魔两界政见不一,若遇到了事,该听谁的?!万一你家仙主狼子野心,想要篡夺我魔界的朝政呢?你看看尊上那么护着他,说不定就是他谋权夺位的第一步!尊上,您可要明鉴啊,那是仙主,不是什么一般人,说不定他是在骗您呢!!”
“呸,简直一派胡言!!让清仙尊在我仙界是何名声,你好好打听打听!倒是你家帝尊,谁知打的什么心思,哼……”
“……”
就在众人吵得如火如荼之际。
一道格格不入的寒剑出鞘声“铮”地传来。
郁承期眯眸冷笑了下,神色阴寒料峭,颇有几分骇人地站起身:“可真有你们的……真以为本尊在询问你们的意见?不识好歹……”
顾怀曲赶忙按住他,皱眉低声道:“郁承期,别乱来。”
仙界有人看不过眼了,喊话道:“仙主,您倒是说句话!您当真打算跟魔界帝尊在一起?若您只是玩玩而已,我们并不介意,今日只当没看见就是。但您若是真想……那至少也要给我们一句准话!”
人群中零零散散传来几句附和声。
顾怀曲眸中微沉,面上的绯红已经消退得差不多,又恢复了往日的清冷,抬眸看向他们,给出了明确的答复:
“是,承期说的没错。”
“我们确实已经私定终身,有了联姻的打算,原本打算大战过后再公之于众。”
“而且我们并非一时冲动,更不会扰乱仙魔两界的政务,这是我们的私事,已经定了,你们只需管好你们的分内事。”
他说完,顿了顿,又冷声补充了句:“我们只是告知,并非真的询问意见,轮不到谁来多嘴。”
方才唱反调的几人一时间哑口无言,干瞪着眼。
郁承期也有些诧异。
他没想到顾怀曲能面不改色的说出这么坚定的话来,心头难免有些悸动。
因此浑不在意四周的氛围,毫不收敛,有些喜形于色,方才还杀意冷漠的脸变得飞快,眯了眯眸,勾唇笑出声来:“师尊真好。”
众人:“……”
郁承期转过头来:“还有谁有意见?”
屋内鸦雀无声。
没人再提出意见。
郁承期满意地挑了挑眉,让这群人散了。
……
这一晚,他们总算能光明正大的睡在一个营帐里,但顾怀曲失眠了,有些睡不着,郁承期索性带他找了片空荡无人的地方,坐在山谷的草地里看星星。
顾怀曲其实没有多想什么。
虽然他们被发现的经过实在尴尬,让他不忍回想,但经过今晚这件事,他心里轻松了许多,唯一的担忧也已经彻底没有了。
顾怀曲难得心里空荡荡的,什么事也不装,反而有点不习惯。
他忽然对郁承期道:“你带了酒吗?”
郁承期一怔。
顾怀曲抿唇道:“清酒……我可以喝一点。”
郁承期还真的带了。
他从乾坤囊里拿了瓶清淡的梅子酒出来,顺便又取了两只小酒杯,递给顾怀曲。
“师尊今日怎么突然要喝酒啦?是因为有什么不高兴的事,还是因为太高兴了?”
“都不是,我只是觉得今日值得纪念。”顾怀曲手指端着酒杯,玉白莹润的手指与酒杯的色泽极为接近,略微垂着眸,低声道,“……况且,不是你说的吗?再怎么不会喝酒的人,至少也会跟自己喜欢的人喝一杯。”
郁承期薄唇微张,眸中动了动,定定看着他。
半晌,倏忽笑了下,俊美的面庞轮廓泛着柔和的月色:“师尊……是等不及想跟我成婚了吗?”
顾怀曲耳根一烫,面红得不太明显,瞪他道:“你想什么?我何时说过只有成婚时才喝酒!”
郁承期不跟他争执这个问题,将酒给他倒满,嗤笑着问道:“那师尊清楚自己的酒量吗?能喝多少?”
顾怀曲沉默了下,不大情愿地答道:“一杯。”
郁承期:“……这酒很淡,按理说不会醉人。”
顾怀曲忍了忍:“不用你提醒,我知道。”
郁承期笑出声,漆黑的眼眸幽亮地看着他,那视线落在顾怀曲脸上,好像在黏糊糊的描摹着他的轮廓,狎昵道:“师尊酒量可真差,长得这么好看,难道是用酒量换来的吗?”
顾怀曲赧然道:“……你闭嘴。”
郁承期不说话了。
他习惯性的搂着顾怀曲,并且上半身总是黏在顾怀曲身上,因为身量比顾怀曲要宽阔些的缘故,看起来像把人圈了起来。
郁承期静静跟他一起喝着味道寡淡的梅子酒,看着远空的星星,再偶尔转头看看喝酒的顾怀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