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承期一边研着墨,一边明目张胆地观察顾怀曲。
过了一会,他忽然道:“师尊。”
顾怀曲下意识转过头,好看的鼻尖被郁承期轻轻捏了一把。
顾怀曲愣了下,眨眼看他,疑惑道:“你做什么?”
接着视线下移,看向郁承期摸过自己的那只……乌漆嘛黑的手指头。
顾怀曲:“……”
顾怀曲蓦地心头一梗。
气得呵他:“你干什么了?!郁承期!!”
他迅速用手擦了下鼻子,果然看到指尖染上了一片黑乎乎的墨汁。
“哈哈哈哈……”郁承期笑得东倒西歪,看着顾怀曲黑兮兮的鼻尖,只是纯粹觉得好玩,等到笑够了,又兀自取了巾帕来,“别生气嘛,我给你擦擦——”
但巾帕还没来得及沾到鼻子,顾怀曲忽然听见外面传来疾跑的脚步声,有人在外面急匆匆地叫他。
接着帐帘“唰”地被掀开了!
顾怀曲一惊,迅速抬手用衣袖遮住鼻子,低下头,眉间微皱,装作一副垂目看卷宗的模样。
郁承期“噗”地笑出声。
顾怀曲略微偏头,暗中斜眼怒瞪他。
进来的人是个仙界的仙长,跑得气喘吁吁,手里拿着份信纸,似乎是有急事要禀,进门以后才发现自己忘了提前通报一声,慌忙跟顾怀曲道歉,一抬头,才发现郁承期也在这里,此时正坐在圈椅上,双手交叠,放在小腹上,容貌慵懒俊美,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
——仙主和帝尊正坐在一起商量事情,那很正常。
这位仙长不疑有他。
顾怀曲掩着鼻子道:“无事,你要禀报什么直说罢。”
“是。”仙长总算将气儿喘匀了,注意到顾怀曲的不对劲,“仙主,您怎么了?”
顾怀曲顿了一顿,仍旧掩着鼻子,借口一如既往的劣质:“我……没什么,只是得了风寒。”
“风寒?!”
“嗯。”顾怀曲声音闷闷的,“许是因为水土不服。”
仙长恍然大悟。
原来即便是修为已经臻至化境,也还是逃不过水土不服啊!
“噗……”郁承期又开始低着头笑。
那位仙长展开了手里的信纸,开始禀报。
顾怀曲只抬眸看了一眼,便蓦地震愕住了——只见那人手里的信纸是折叠着的,展开以后,一折又一折,一折又一折,一折又一折……
足足有那——么长。
没有一个时辰,根本禀报不完!
顾怀曲脸色黑沉,捂着鼻子的手狠狠攥成了拳。
郁承期注意到了他的神色,在那个仙长低着头专注禀报内容的时候,悄悄扯了扯顾怀曲的袖子,想要趁着那个人不注意,替顾怀曲把鼻尖上的墨汁擦掉。
顾怀曲当然不同意,他觉得太危险了。
对方只要一抬眼就会看到,万一被人见到郁承期给他擦鼻子……开什么玩笑!
郁承期又开始犯轴,硬是桌下一手拽着他衣袖,另一只手拿着巾帕要给他擦脸,压低声音道:“别躲呀,凑近点,很快就好!”
顾怀曲皱紧了眉,战术性后仰,用仅能活动的那只手拼命去拦郁承期的巾帕。郁承期一手拽着他袖子,一手跟他较劲,两个人还不停地嘀嘀咕咕争吵着什么,很快就引起了那位仙长的注意。
在对方抬头之前,两人敏锐地迅速停了下来。
对方从信纸中抬起视线看向他们,还以为有什么问题,谨慎的询问道:“敢问仙主帝尊,可是有何处出现了纰漏?”
“……”顾怀曲坐得端正,根本就没有注意听,勉强答道,“没、没有,你继续罢。”
仙长点了点头,应了声“是”,又低头继续禀报。
顾怀曲偏着头瞪着郁承期,用气声道:“你别再动了,消停会行不行!”
“……本尊还不是为你好。”
郁承期说着,勉为其难地将巾帕收起来,又被顾怀曲多瞪了一眼。
接下来,顾怀曲总算能安静地听一会禀报内容了。
郁承期注意到顾怀曲一旦认真起来,总会不自觉地微微起皱眉,而那双眸底很沉静,泛着星微的亮,像凝结了薄薄的水珠。
顾怀曲此刻撑着手肘,屈起手指关节抵住眉心,不仅挡住了自己的鼻尖,也挡住了半张脸,像是思考时自然而然的动作。但从郁承期的角度……却仍然可以清晰的看到,他脸侧因羞赧而一时没消退的绯红。
郁承期又开始作想了。
他的思绪只要一飘,总会有人开始倒霉。
而那个人往往就是顾怀曲。
起初顾怀曲发现郁承期好像往他身边靠了靠,没当回事,过了会,腿边就有热乎乎的触感挨上来——是郁承期将大腿跟他的贴到了一起。
顾怀曲天真得很,只当是不小心碰到的,还是没在意。
于是始终没受到驱逐的郁承期,又进一步得寸进尺,暗暗瞄着顾怀曲,充满了戏谑与好奇。
他不禁有点期待……若是顾怀曲在旁人眼皮底下被戏弄,究竟会有怎样的反应?
郁承期小心翼翼地试探,在尽量不把顾怀曲惹怒的边缘,开始桌下抬起小腿,纠缠不休地蹭他。
顾怀曲怔了一下,看了他一眼,将腿挪开。
他继续凑上去。
顾怀曲忍着气,用力踹了他一脚,郁承期轻“嘶”着吸了口气,还是不为所动。
桌下的空间本就不大,顾怀曲根本躲不了多远,郁承期将藏在桌下的脚跨入到顾怀曲的双足之间,向上勾缠住他的左腿,简直就像磨人的狗,迫使顾怀曲身形不稳,手肘用力抵住桌案,才勉强维持住端正的坐姿!
在旁人看不见的桌下,一时充斥着恼人的暧.昧。
顾怀曲被他缠得厉害,气得实在想破口骂一声“滚”,但碍于面前有人,只能忍辱负重。
郁承期见他面红耳赤,更不想放过了,这下不光想蹭他的腿,还想凑过来抱他。
顾怀曲见势不对,顿时一慌。
他情急之下忽地抬眸,那位仍旧一无所知的仙长喊道:“先、先停下!”
仙长停下了,不解地抬头看向他。
顾怀曲咳了好几声,装作得了风寒的样子,略低着头,神色不对劲道:“将那封信笺拿过来罢,不必禀报了,我亲自过目,若是有问题再叫你。”
对方应道:“是。”
顾怀曲从他手中接过那又厚又长的一封信,说道:“你出去吧。”
仙长出去了,顾怀曲总算松了口气,放下衣袖,露出了黑兮兮的鼻尖,转过头瞪着郁承期。
郁承期先发制人:“师尊别气,徒儿就是逗逗你嘛。”
他好玩似瞧着顾怀曲,边笑边拿出那块巾帕:“这回可以给你擦擦了吧?”
他三下五除,将顾怀曲的鼻尖擦干净了,因为有点用力,导致对方玉白的皮肤看起来红红的。
郁承期心念一动,拿着巾帕的手缓缓放了下去。
凑过去按顾怀曲的后脑,薄唇吻住他。
顾怀曲耳根有些红。
虽然这是在严肃的军帐里,他却难得没说什么。
但也正是因为他什么都没说,郁承期才忍不住又问出了这句话——薄唇擦着他的唇瓣,低哑道:“师尊,我可以在这试试吗?”
尽管这是句问话,但顾怀曲已然听出了他嗓音中的喑哑和急不可耐。
不等顾怀曲回答,他的衣带已经被郁承期拽住,用力扯了好几下,险些就被这个粗鲁的混账撕坏了。
不出几息的时间,顾怀曲衣襟散乱,领口敞开,外袍变得松松垮垮。
顾怀曲面色羞赧,整个人显得极为被动,因为不断避退,导致身体下滑,姿势很快就像是陷在了圈椅里,被郁承期密密实实地圈了起来,整个人无比愠恼,竭力维持住威仪,偏头躲着他,低声道:“快起来!这是军营,会有人进来的,你……发什么疯?”
“不会的。”郁承期自信地垂眸瞧他低笑,这样的视角,显得眼眸愈加深邃,“方才只能算意外。毕竟这是帝尊和仙主的地盘,谁敢擅自闯进来。”
顾怀曲无话可说,被郁承期扣住肩膀深吻,又被摸了腰,揽住脊背。
接下来……
就在顾怀曲被吻得有些发昏的时候。
郁承期忽然俯身蹲了下去。
顾怀曲茫然地一低头,看着他:“……你在干什么?”
郁承期眼眸弯了弯,除了笑意,眼底更多的是幽暗狭促,让人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想尝尝师尊甜不甜。”
顾怀曲盯着自己的裤子,预感不妙,虽不知他到底想做什么,但忍不住下意识地制止:“你别——”
【审核好:这里只是在圈椅上接吻,衣服并没有脱,只是描写了有点乱而已。】
还没说完,顾怀曲双腿泛凉,脊背猛地僵住!
——郁承期根本不听他的话!
顾怀曲眼眸愕然睁大,瞬间脸红到了脖子根,似是意识到他想干什么,抬起修长光裸的腿,怒而狠狠踢向他:“郁承期!!!”
郁承期眼疾手快握住他的脚踝,抬起头,正要说什么。
就在这时,营帐外远远传来一声喊——
“仙主!!”
对方边跑边喘,营帐“唰啦”一声!
“还有件要紧事,差点忘了跟您提——”
帐帘再一次被掀开了!!
顾怀曲被彻底吓住了,心脏咯噔一声,愕然睁着眸。
他手指用力攥紧了椅背,面颊绯红的瞪着那位又一次不通禀的仙长,良久,眼睛才僵硬的下移,又看了眼藏身在桌下、突然开始忍笑的郁承期……
很想当场去死一死。
第91章 师尊好难
趁着那仙长正喘得上气不接下气,顾怀曲迅速拢住了衣襟,饶是他再好的脾气,此时也忍不住羞耻,抬眸怒视过去:“你又来干什么!”
骤然听他这么一吼,那仙长被吓了一跳:“我、我只是有事要禀报……”
“你是哪个宗的?进门不知通禀一声,还有没有规矩?!”
“是,是……在下知错了……”
接连道了好几句歉,但道歉过后,该禀报的事情还是要禀报。
顾怀曲不得不忍着,略微紧抿着唇,努力让自己转移注意,可实则还是一句话也听不进……余光瞥到桌下的郁承期,便感觉自己真是疯了。
顾大仙师不禁开始反省。
自己最近是不是太过缺乏自制力……导致已经开始离经叛道了?
还不等他思绪飘远。
郁承期已经耐不住寂寞了。
接着猝不及防,顾怀曲只觉得那里倏忽一热,他低下头荒谬愕然地看向郁承期,浑身僵住,脊背紧绷,被电流淌过般微不可查的颤栗,见鬼似的屏住呼吸,眼眶都被激红了。
好在,这次那个仙长没有长篇大论,说了三五句话便走了。
顾怀曲太紧张了,导致根本没注意到对方走了以后,郁承期已经随手在帐外布下了结界。
郁承期依旧没停。
顾怀曲肩膀微微绷紧发颤,喉咙滚烫,眼尾泛着红,手掌无处安放,甚至胡乱抓到了郁承期的头发,忍声道:“够了……方才差点……你还嫌不够危险吗,快停下!”
郁承期薄唇湿润,甚至红得不正常,闻言才从当中抬起头来。
他看着面红耳赤的顾怀曲,狭促地笑了下,故意惹他心急:“别怕呀,说不定不会有人再来了。”
“郁承期!!!”
顾怀曲气极了,火气骤然上涨的一瞬间简直凶得要死,但刚一坐直,又不知被郁承期掐了什么地方,竟后腰酸麻发软,蓦地栽了回去。
他本就泛红的眼圈里甚至起了层水雾,满是羞耻,又觉得不可置信,懵然盯着郁承期。
郁承期神色狎昵柔情,就好像这件事不是他干的,低声诱哄道:“师尊放松些,腿不要用力夹我的头,你修为那么高,万一一个不慎把我绞杀了怎么办?”
他语气很轻松,就好像说自己只是在吃饭那么简单。
顾怀曲觉得疯的那个人不是郁承期,就一定是自己……
不然他怎会觉得自己的耳朵好像被雷劈了一样?
真是荒谬……
顾怀曲觉得自己完了。
【审核好,这里只是在做按摩。】
……
顾仙师接二连三的被打破底线,追根究底,无一不是因为郁承期。
这都怪郁承期太混账了。
仔细想想,当初郁承期之所以招人厌烦,其中一个原因便是他太没有道德。而顾怀曲则恰恰相反,当年顾怀曲之所以受人敬重疏远、又被郁承期时常讽刺的原因之一,便是他太清高,太与世人不合。
说到底,他太严格了。
对世人严格,对自己也严格,伦理道义好似比什么都重要。
而如今,道德过剩的顾仙师,不知不觉中好像被“丧尽天良”的郁承期染上了什么不好的影响——至少在军营重地做出这种事,顾仙师没有责怪自己太久,只是把责任推卸给了郁承期。仅此而已。
幸好他自己还没反应过来,等到反应过来,怕是也晚了。
郁承期当初虽然答应过什么都听顾怀曲的。
但公事归公事,他们之间的私事,怎么能听一个没有情.趣、不懂情爱之人的话?这没有道理。
郁承期深深觉得自己有功。
就譬如,当初若不是自己多看了两眼春宫图,顾怀曲一定直到现在都不知道男人后面是可以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