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呀,可惜啦,你的先生也是第一回 来骊山,问什么不好,非问这种他答不出来的问题,看你待会儿怎么下台!
没想到,下一秒他就被啪啪打脸了。
只听男人情绪不明的声音传来:“骊山道场分为听道与比试两部分,听道持续三日,比试在听道结束后举行,没有时间限制……”
浮黎:“……”
行叭。
就算他死了,被扔进无尽海里,残骸被永生永世困在海底,也要用腐朽的声音喊出:呸!傻宝就是个大猪蹄子!
但不得不说一句,傻宝的声音是很低沉好听的,尤其当被局限在空间不大的车内时,正常说话都像是在低叙着什么暧昧情.事。
浮黎口嫌体正直地听了一路,也算是将那日开会打盹所错漏的内容听了个七七八八,心里有了底。
不久后,司机将车停在了一家酒店外面。
浮黎下了车,望着眼前这幢巴洛克风格浓郁的豪华酒店,挑眉道:“在这种地方开坛讲道?挺别致。”
陈担生解释:“这里只是暂时包下来给参加骊山道场的灵修们歇脚的,开坛讲道当天才会有接待人员把我们领进骊山。走吧,时候不早了,我们先把行李放进去,然后可以去吃点东西。”
酒店周围都是商业街,人流络绎不绝,很是繁华。但骊山位于秦岭山脉西南部,怎么想都该是一片人迹罕至,蛇虫横行的深山老林。
浮黎虽然疑惑他们要怎么过去以及为什么要把所有人都安排在市区里,但也没有多问,向前台拿完房卡就找到了自己的房间,先行进去整理东西。
骊山道场主办方不愧财大气粗四个字,给他们安排的房间都是一人一个,丝毫不含糊。
浮黎带的东西不多,总共不过几件换洗的衣服,一下子就整理好了。
完事之后浮黎想起陈担生说的可以去酒店的自助餐厅吃东西,但他也不认得地方,就想找个随便什么人带带路。
浮黎回忆了一下,在拿房卡时他偶然瞄了一眼,看到陈担生的房间号似乎是416,于是走到416号房门口敲了敲门。
站在门口等了几秒,里头忽然响起了男声。
还不止一道。
“先生,因为我东西有点多,麻烦你帮忙啦!”
“嗯。”
“先生带的东西好少呀,衣服也少,要不等从骊山回去了,我们一起去逛商场吧!想买什么就买,刷我的卡!”
“不必。”
“唔……那先生我们弄完东西就下去吃饭吧,听说这里的红酒焗蜗牛不错的呢~”
“我不……”
拒绝的话还没说完,陈担生的声音忽然隔着一道门传进来:“浮黎你在这儿干嘛,一起去楼下吃东西吗?”
紧接在之后的是男人所熟悉的清冽声线:“……好啊。”
于是男人的话滚到嘴边,出口却变成了:“我不太饿,但可以去尝尝。”
车迟以为男人在迁就他,感动地冒出了星星眼,说:“嗯嗯嗯!先生你真好!”
***
只不过是站在人家的房门口听了一耳朵,那种好不容易强压下去的古怪情绪又冒了出来。
共处一室的傻宝和车迟分别化作两个可恶的小人,邪恶地桀桀笑着,蹭蹭蹭举起火把兜头扔向浮黎,然后手拉手一起远走高飞。
浮黎就惨啦。
火焰炙烤着他的五脏六腑,将灵台中的万顷深水烤成了一片雾蒙蒙的水蒸气,闷闷地堵在胸腔内,害他连呼吸都困难起来。可那火舌还不肯放过他,长出尖锐的小刺,狠狠舔过心脏,足足舔掉了一层血皮。
又燥,又疼。
浮黎垂眸,嗓音喑哑:“有水吗?或者……有酒吗?”
饶是陈担生不了解浮黎,也察觉到了浮黎的情绪不太对,此时驳他的意显然不是明智的做法,便招呼了侍从过来,说:“麻烦上些酒,酒钱另结。”
“要白的,不要红酒。”浮黎补充。
这家酒店主营西餐,仓库里不存在白酒这种东西,但要相信,没有什么是五星级酒店办不到的。
侍从得到指令后,二话不说就上街对面的民营超市买了一箱红星二锅头,哼哧哼哧地扛到了浮黎那桌。
“客人请慢用。”侍从礼貌鞠躬,退到了一边。
浮黎没顾对面陈担生欲言又止的眼神,一弹指,连瓶盖带瓶口地暴力打开了二锅头,如同梁山泊好汉一般直接仰起脖子就是灌。
瓶盖连着玻璃瓶口骨碌碌滚了开去,磕在邻座的桌角上,发出一道清脆的铮鸣。
陈担生多看了一眼,觉得浮黎不像是简单地开瓶,倒像是在练习怎么用最快的方式撬开一个人的头盖骨。
一瓶接着一瓶,整箱二锅头几乎是以惊人的速度见了底。
浮黎喝得快,心里却并不畅快。
他居然开始怀念混沌旧事,怀念了君山后山窖藏的上好冻泉酒。
只有那样寒凉的酒,才能浇灭他身上的这把燎原之火。
可还不等他顾影自怜地多怀念怀念过去的岁月风云,一道煞风景的阴柔声线就自邻桌响起,倒是好听,就是语气听着有那么点像那缺了二两肉的玩意儿。
“哟~可了不得~小爷长这么大,什么阵仗没见过,但也还是头一次见这种在西餐厅对嘴吹白酒的妙人呢~”
妙人本人还没说什么,反倒是陈担生有些生气:“西餐厅不能喝白酒,谁规定的?”
那人又笑:“小爷我也没说不能啊,就是稀奇~唉别停啊,你们继续,就权当是看西洋镜了呗。”
砰。
浮黎把最后一滴酒液倒入口中,用力将酒瓶掼到了桌上,嫩葱似的指尖轻柔地摩挲着断裂的瓶口。
叫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咋,生气啦?哎呀,大伙儿评评理,小爷我哪里有说错嘛——”那人的打扮堪称浮夸,一头墨发完整地盘在头顶,上面插满了金玉珠钗,衣服是古式的斜襟长袍,其上鲜花着锦,细小的米粒珍珠做成的花蕊泛着华美的宝光,像是刚从什么古装剧片场走出来一样。
他一站起来,各种花里胡哨的装饰能直接把人晃瞎眼。
那人优雅地端着一杯红酒,款款走到浮黎身边,勾唇道:“哎呀怎么不敢看小爷,是怕看到小爷的绝代风华,自惭形秽吗哈哈哈哈~”
浮黎:“……”
陈担生:“……”
酒也喝完了,浮黎懒得自降身份与这种小喽啰置气,直接起身作势要走。
“哎你别走啊!”那人大概是被追捧惯了,见浮黎对他一个眼神都欠奉,接受不了这份人前人后的巨大落差,抖落起华丽的衣袍像个扑食的老母鸡似的就想跳上去拦住浮黎。
结果还没走两步,忽然感到后方传来一阵巨大的拉扯力,那人止不住势头,惊慌之下只好在最后关头用手护住了自己最在乎的俊脸。
然后毫无悬念地摔了一个狗吃屎,哦不,老母鸡啄大青虫。
浮黎的脚步也因身后巨大的响动而止住了,他蹙眉回首,想看看那只花里胡哨的东西又在搞什么幺蛾子,以为他不计较便可以一昧得寸进尺吗?
视线平视,没看到人。
视线下移,便见一摊花里胡哨的人形物体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地装死。
什么玩意儿?
“……既然你行此大礼,我就勉为其难地收下了。”
浮黎本来还想多挖苦两句,但没想到这酒的后劲十足,酒意上涌让他整个人都晕乎乎的,裸露在外的皮肤也泛起了好看的粉色。
浮黎怕自己失态,不敢继续待在这里,匆忙地径直回了房间。
而餐厅角落里的男人,沉默地望着浮黎远去的背影,缓缓放开了隐于桌面下掐诀的手。
第46章 醉酒后的亲吻
回到房间, 酒劲终于后知后觉地窜了上来。浮黎头晕地厉害, 便甩开鞋将自己摔进被子里,两眼一闭,雷打不动地开始睡觉。
夜半三更, 却被膀胱处汹涌的尿意憋醒了。
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浮黎只感觉整个脑袋都变成了一个注水气球,充斥着快要爆炸的胀痛感。
“嘶,头好痛……想嘘嘘……”
醉酒后的头脑显然不如平日里那般清醒, 浮黎甚至都没想到可以直接用法术驱散酒意,哼哼唧唧地捂住脑袋在床上撒泼似的滚了几圈,嘴里直嚷嚷:“抱我起来——”
发觉没人理会他, 而且膀胱处实在酸得不行了, 这才不情不愿地滚下床去找厕所。
“嗯……嘘嘘,嘘嘘。”嘴里迷迷糊糊地嘟哝,浮黎拖沓着酒店自带的小棉拖,一步一踉跄地找到离床最近的门,拧开把手,撞了出去。
“咦?嘘嘘去哪里啦……”
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开错门的浮黎还纳闷,怎么厕所变成走廊了呢?他想嘘嘘啊, 走廊里不能嘘嘘, 会被人看光光哒。
又是一阵难耐的酸意, 浮黎的小腿肚打了两下颤,不禁扶墙,咬住下唇呜咽出声:“呜啊……”
快, 快憋不住了!
病急还乱投医呢,时间不容浮黎多想厕所到底跑哪里去了,他只来得及四下张望一下,就听天由命地随便选了一扇门,趴在门板上,疯狂拍门的同时嘴里也在焦急地喊:“呜哇!开开门,想要嘘嘘!”
酒是个不大好的玩意儿,这不,直接让一个杀伐果断的混世魔王退化成了个娇滴滴的小作逼。
浮黎急啊,就没控制好音量,一嗓子直接将楼层里半数人嚷嚷醒了。
当然也包括被浮黎持续拍门骚扰的419号房客。
只见房门突然开了一道仅容一人进出的小缝,浮黎没站稳,往前一踉跄,正好就被门缝里头探出的大手揪住了命运的后脖颈,以两脚腾空的屈辱姿势被提了进去。
大手关门,落锁,像是生怕浮黎跑了一样。
“等等等等!我站不住——”浮黎下肢不敢使力,惊慌之下,只能软趴趴地扒住男人的睡袍,可还是控制不住地往下滑,他忍不住惊呼:“快!抱紧我!”
话音刚落,腰间便攀上来一对结实的手臂,把浮黎整个人往上一提溜,让他得以稳稳地靠在对方温热的胸膛上。
浮黎站稳了,不慌了,又开始蹬鼻子上脸:“把我抱起来,去厕所,我要嘘嘘了。”
男人没应声,但是很听话地将浮黎打横抱起,步履平稳地走向卫浴一体的酒店浴室。
到浴室后,男人把浮黎放在解手池边,转身正准备走,忽然听到身后又传来惊恐万分的呼喊:“啊不行!站不稳!头要栽进小便池啦!”
“……”男人认命地叹了口气,走回浮黎身边,双臂穿过浮黎的胳肢窝,像个立体衣架似的让浮黎挂在身前,低声问,“这样可以了吗?”
“嗯哼,还行叭。”浮黎很满意,小声哼唧了一句,动手扒开裤拉链,解放出快要爆炸的小浮黎,同时还不忘色厉内荏地威胁男人,“你,转过头去,不准看!不然把你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男人勾起唇角,敷衍地嗯了一声,完全没有把醉酒后只会炸毛的小奶猫放在眼里。他非但没有把脑袋往边上转,反而低头饶有兴味地看着浮黎动作。
只见小浮黎从密林间悄悄探出了脑袋,粉嘟嘟的一颗头,和本人一样可爱。
半分钟后,浮黎浑身清爽地长舒一口气。
他奖励似的拍拍男人的肩膀,歪头嘻嘻笑了几下,道:“谢谢你嗷。”
“等等……你洗手了吗?”男人眯了眯眼,目光从浮黎灿烂的傻笑缓慢移到了摁着他肩膀的爪子上,从牙缝里蹦出这么一句话。
“啊?”浮黎缩回手,瞪着看了会儿疑似被嫌脏的五指,忽然在男人有些愕然的眼神中,把手指捂到了自己的鼻子上,深深吸了一口气,证明般说道:“很香的呀。”
男人:“……”
怕他不信,浮黎还想让他自己亲自闻闻,举着手凑到男人面前,甚至称得上骄傲地说:“不臭呀,香的!我们神仙连嘘嘘都是香的!”
男人沉默了片刻,觉得自己还是不能跟醉鬼认真计较,便牵着浮黎的爪子凑到盥洗池里,挤了一些洗手液到手上,打开水龙头,然后才去摩擦清洗浮黎的双手。
洗完后扯过毛巾擦干,男人凑近闻了一下,笑说:“这才是香的。”
掌心被鼻尖蹭地有些痒,浮黎将信将疑地抬眼瞥男人,见男人只是一个劲盯着他笑,暗骂一声蠢蛋,敷衍地闻了一下自己的手。
结果双眼一亮,又忍不住吸了一口,惊叹:“真的耶……好香啊,还凉凉的。”
没想到这黏糊糊的东西比神仙嘘嘘还要香,浮黎又觉得自己是举世无双小仙男了。
他转了转眼珠,打算稍微感谢这个人一下,不能白占人便宜不是?
于是浮黎眨巴眨巴眼睛,突然重重地扑了上去,八爪鱼似的抱住男人,然后踮起脚尖,小心翼翼地亲了亲男人的嘴角:“谢谢你嗷,你真好!”
男人:“……”
浮黎亲完之后也没有察觉到哪里不对,老神在在地把手背到身后,倾下腰去看忽然低头的男人,看到了男人红到滴血的耳垂后,讶然道:“哎呀,你的耳朵生病啦?我帮你呼呼!”
说完,还真的凑近男人的耳垂,轻轻往上吹了一口气。
然而耳垂的血红非但没有消失,甚至迅速蔓延到了脸上,脖子上,不一会儿所有裸露在外的皮肤都变成了煮熟的虾子。
浮黎吐了吐舌头,觉得自己好像闯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