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乾坤坐不住了,这种问灵术时间久了,被问得人没事,问话的人可不一定,他起身准备去看看。
谁料他人还没起来,他的小徒弟突然“砰”的一声,从地上站了起来,他面色苍白,白的诡异,像是血色都被什么东西吸干净了,只剩下苍白的底子,他没睁眼。
在他对面的几位大佬也都看出了不对劲。
小徒弟紧闭的眼睛里淌下两行泪水。
带着腥气,鲜红鲜红的。
是血泪。
“不好!”王乾坤端端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他三步并两步冲上前去,一把扶住身子直直往后仰的小徒弟,倒下去的时候,他的脸朝天,所有人都看见了,他的七窍都在流血。
“郝师兄!”王闯也冲了过去,从怀里拿出几颗丹药,急急的胡乱一把塞在他师兄嘴里。
那边容臻还闭着眼睛,一动也没动。
张行客想起身,然而张亦风的手没有丝毫放松。
“父亲,求您了。”张行客看到这等变数,哪里还坐得住,王家人问灵,问的七窍流血,这是开天辟地头一次。
“容臻没事。”张老爷子屁股都没挪,这事当真蹊跷!
周围人群开始骚动。
“怎么回事?”
“不知道啊!”
“王家问灵术不灵了?”
“我看那个小子流血了!”
一时间,王家颜面尽损,王乾坤单手把七窍流血的小徒弟拎到一边,自己坐在了问灵的方位,手里捡起地上那只杨柳,酒都没再沾,就点在容臻的天灵盖上。
到底姜是老的辣,这次对面的人有了反应,容臻身子微微颤抖,脸上也开始有了痛苦的表情,然而王乾坤也不轻松,他比容臻还难受。
漫长的五分钟过去了。
王乾坤背上已经被汗水湿透,在秒钟点到整五分的时候,他机械性的弹起来,直直的站起身,脑袋环顾四周。
一时间,恍若隔世。
“怎么样?”张亦风上前扶了他一把。
“王兄?”萧心斋也忍不住张口询问。
王老爷子眼睛猛地张开,像夜里的猫头鹰看见猎物,浑浊的双眼难得的又黑又亮,他声如洪钟的吐出三个字。
“不可说。”
这一下,寿宴彻底炸开了锅,同道中人都明白,王乾坤“不可说”这三个字的含金量。
不是电视剧电影里那种故弄玄虚的道士,嘴里神神叨叨的嘀咕着不可说、不可说。
而是驱魔世家之一的王家家主,到了这把年纪,看家的绝活洒酒问灵,居然还有不可说之事?
修道之人什么不可说?
唯天机不可泄露。
只有张行客在众人热火朝天的八卦中,冲上前去,扶住了还在昏睡的容臻,红了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日万时若有文笔不畅通,敬请原谅,我会后续修文~~~
第68章 吐血第四日
容臻不知道外面闹得多热闹,他就睡了一觉,顺便做了一个很冗长的梦。
他没有附体,没有被附体,这次做了一个属于自己的梦。
自己是个十岁的孩子,光着脚,正满山遍野的跑着,山里的风很轻柔,打着哨子,捧起他的脸。草很绿,天很蓝,他跑的很快,满地的小精灵被他冲散了,各个顶着圆滚滚的身子,爬到别出去了,容臻趁他们还没爬走,伸手抓起来一个,放在肩上。
山里的天气说变就变,少年抬头看了眼天,黑漆漆的乌云追着他跑,大雨将倾,四处透着闷热。他甩出一张符,嘴里念叨了几句,一眨眼,轻松地跳到一个洞中,洞里干净敞亮,地上铺了一个厚实的大垫子。
外面一道石梁,像大象的鼻子,直直插入地上。
容臻在梦里幡然醒悟,这地他来过,正是张行客带他去的象山啊!
对面的垫子上已经躺着一个小男孩,比他小不了几岁,掀开毛草编的小被子,拍拍身边空着的位置高喊道,“小师叔!你干嘛呢!快来啊!”
声音到脸都很熟悉,容臻一个不小心,看到了可爱到犯规的小小的张行客。
他脸色比长大后苍白,这么热的天他还穿着两层衣裳,嘴唇还在发紫,显得柔弱不堪,唯独一双漆黑的眼睛还是那么亮,一如现在,装着星辰大海。
容臻能感觉到他的身体很弱,像他就地拔起过得狗尾巴草,一折就断。
“小师叔,我要是能跟你一样的就好了。”小男孩抱住容臻的腰,像个小奶狗一样蹭来蹭去,“跑来跑去,也不会累。”
“小猴子,会好的。”小容臻摸摸他的脑袋,“咱俩小时候就没见你歇过,就这两年不太好,奶奶说了,她在想办法呢,准能好起来。”
“老狐狸呢?”张行客问。
“我跑的快,他没抓住我!”
“姬爷爷嘴硬心软,故意放你来陪我。”张行客笑了,把头埋在小师叔怀里,俩人瞧着外面的大雨,一个拍着一个,手拉着手,没多会儿,就睡着了。
角落里,一位老太太走了进来,盯着两个拉着手的孩子若有所思。
与此同时,长大后的容臻不可思议的睁开眼睛,对上了那对发红的星辰大海的双眼。
他的手还在他手里,一别经年,未曾改变。张行客红着双眼,满是歉疚的看着他。
“容老师,对不住,我不知道事情怎么会这样,我跟胡岚说过了,你要是觉得身体可以,我现在就安排你下山。”
容臻:“张。。”
“我爸那边,是他对不住你,可。。可我是真的没办法。”张行客最后那咬牙切齿的样子,恨不得原地换爸。
容臻:“我。。没有。。”
“你别怪他,要怪,就怪我一个人。”张行客痛苦的挠了挠脑袋。
容臻:“其实,。”
“我知道你现在也不想见我,我叫胡岚来。。”
“等等!”容臻伸出手,终于成功的打断了沉浸在自我否定中的张行客,他想起胡岚之前说过的话,“肢体是不会骗人的。”
容臻没有那么大胆,他不敢一下子亲过去,于是他选择紧紧的回握住了张行客的手,像他在梦里看到的那样。
人手的感觉都是一样的,为什么,为什么自己之前,自己之前居然把这些全都给忘了。
他见鬼很淡定,因为他小时候明明就是抓鬼的。
他画符画的快,因为小时候天天都在画。
他直觉很准,因为他本来就是个天赋极高的捉鬼大佬啊!
他是张家家主的师姐,张亦晴的关门弟子,他就是容臻的小师叔啊!
张行客没这么多心理历程,他的眼睛雾蒙蒙的,感觉对面的容臻瞧着自己的眼神有点烫,好像不是恨他的意思?再感觉了一下对方手心传来的热意,咦,他飘了,怎么感觉好像还带着点爱意?!
张行客狠劲闭了下眼睛。
容臻没有松手,他笃定的看着他,再不想以前那般犹犹豫豫,他笑着喊了一声。
“小猴子,是我啊。”
张大佬眼中的水汽逐渐褪去,黑漆漆的大眼睛眯成一道缝,“你叫我什么?!”
“小猴子!”容臻的桃花眼向上拉长,笑意从眼尾一直荡漾出去,他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高兴过。“我想起来了!龙虎山,你,张亦晴就是我奶奶!还有!我就是你的小师叔!”
张行客傻眼了,他努力消化着对方的话。“什么意思?”
“我说,我就是你的小师叔,张至秦!只是之前我忘记了。”
“忘了?!”张大佬一时间还不能接受,这他妈能忘了?!
容臻就是张行客的小师叔,原名张至秦,是张行客的姑奶奶张亦晴的闭门弟子,在张行客八岁那年,张亦晴带着10岁的容臻下了龙虎山,改名换姓,从此再也没回来过,一别二十年,再相见竟是谁也没能认出谁。
一切都化在张少爷那句调侃中,“我瞧着你长得像我亲戚。”一语成谶。
年少的记忆汹涌而至,张行客恨不得在自家山头放礼炮,让所有人都知道他的小师叔回来了!老爷子寿宴也不管了,反正他刚才走的时候,也没打算再回去,张少爷干脆带着容臻满山头乱窜。
张少爷左手紧紧拉着容臻,右手指东指西,挥得的跟装了马达一样。
“容臻!你看,看那个石头,记得不,我哥抢我风筝,你在上面画了个符,害得他摔了个狗吃屎。”
“你哥气的,爬起来追我跑了二里地。”容臻笑了,他小时候跟现在不一样,跑的倍儿快。
张行客指着远处的山头,“你打小画符特别厉害,那会儿咱俩就说,将来开个卖符的店,你画我卖,一准挣钱!”张行客后半句没说,他后来的确开了个淘宝店卖符,可惜容臻已经不见了。
不等对方回答,张大佬又猛地跳起来,“看那!”他指着一个草垫子,“老狐狸强逼着我们学画符,然后你跟我躲在里面,睡着了。”
“家主找了我们一下午。”容臻脸上也挂着笑意。
“老爷子脸可臭了,容臻!看那边。。”
“容臻,这里!!”
“容臻,哈哈,就是那儿!”
太阳很快沉下山头,张大少爷还带着容臻漫山遍野窜来窜去,生怕他不跟容臻把过去的回忆都说一遍,容老师睡一觉,明天就又把他忘了。
他有太多封存在心里的甜蜜,这些年都被逼着选择遗忘了,今日这个锁一撬开,张大佬发现里面封存的佳酿没有变质,反而历久弥香。
秋天的风带着果实成熟的味道,落在俩人身上,日落星沉,俩人这才反应上来,折腾了大半天,都饿了。张行客甩出一张符,把俩人送到象鼻山的洞中,洞中有吃有喝,他们俩简单的填饱肚子,便肩并着肩,躺在洞里的垫子上,看着外面的漫天星光。
沉寂的天空中闪着一颗颗小小的钻石,张行客举起手,在半空中划拉了两下,一张凌空取物符闪了闪。一个软绵绵的小家伙从半空中掉下来,闪着光砸在容臻的怀里。
不注意还以为是星星掉了下来,容臻把“钻石”提了起来,“亮亮!”
张行客:“想起他来了么?”
容臻再次看到这个小家伙,笑了,“是我抓的,送给你的。”
张行客:“是啊。”
“这家伙胆子这么小,你也没换个精灵,耽误你捉鬼。”容臻当年就是随便捡的,拿给困在屋子里养病的张行客开心。
“我们亮亮好着呢。”张行客从容臻手里把亮亮抓过来,坐起来,放在肩头,俩人一起往天上看。漫长的二十年里,只有这个小家伙陪着他,守着这个洞,等容臻回来。
他最后一次见到小师叔,就是在这个洞里,他们并肩躺着,跟现在一样。
“容老师,咱俩几天前在这还因为小师叔的事情闹别扭呢。”张行客感叹着事情的神转折,漆黑的眼睛放着光,贼光。
容臻脸烧的慌,说起那天,他脑海里浮起的画面不是别扭,而是那个吻。
张行客不给他喘息的机会,他的脸已经凑过来了,晃到容臻的正前方,嘴角向上扯了扯,“小师叔,那日可是在吃醋?”
亮亮把他的脸照的很清晰,漆黑的眸子,高耸的鼻梁,嘴角带着纨绔的笑。
张行客审视过自己,他对容臻的感情是真的,不管容臻是不是小师叔,二十年后的重逢,两人这些日子的相处,他喜欢的人是容臻,是肯定的。
跟小时候喜欢小师叔不一样,却又一样。
他注定喜欢的是一个人,命运兜兜转转,给了他一个巨大的惊喜。
面前的男人,桃花眼睁得很大,下颌线的线条很分明,有种疏离的帅,他变了,却也没变。
“我喜欢的,至始自终都是你一个人,你明白么?”张行客望向他,男人靠的很近,有股冲鼻的荷尔蒙,好闻,但透着危险。
容臻其实早就知道自己的心了,他有答案,是远比张行客更坚定的答案。
他张开嘴,想回答。
却被一个吻压住了呼吸,对方没给他机会,攻城略地的压上来。
张行客把手贴近男人的腰间,像小时候一样,来回摩挲,滑过去的瞬间张大佬感觉自己好似捏了把沙子,抓不住,挠得人心痒痒。
“穿的真多。”他抬起点身子抱怨道。
明明只有一件薄薄的长袖。
容老师这才有了喘息的机会,像个脱水的鱼,大口的呼着气,他一把攥住了张行客的手,企图阻止他,却不想张行客手掌似乎带着电,击的他浑身颤抖,“噌”的一下,身子就烧了起来,烫的要命。
张行客感觉到了男人的热气,贼笑两声,手底下没停,衣服掀了起来,隔着的那层纱掉了,肌肤和肌肤的碰撞在一处。
张行客感觉被烫了一下,他的手弹了起来,接着他倍加小心翼翼的靠近,如同一个原始人第一次点着火,他向往着温暖,又有点害怕危险。
动作轻柔有缓慢。
容臻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但此时他想起胡岚的话,“身体是最诚实的”,他人生头一次,感觉自己主动靠了上去。
送上门的肉,张大佬岂能客气。
“容老师当真是吃硬不吃软啊。”他压了上来,身体和嘴唇一起,一鼓作气。
天空原本是一片漆黑的,却被不知道哪里来的色彩反射在上面,显得五彩斑斓,像个有光泽的大贝壳,容臻和张行客并肩躺着,衣服在地上七零八落的散着。
“真好看。”张行客不知道从哪里叼来一根烟,正在一吞一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