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灵者说 完结+番外[玄幻科幻]——BY:虚骨生莲
虚骨生莲  发于:2020年10月05日

关灯
护眼

  脖子上的束缚松开了,季晨冲着颜培的脸就是狠狠一拳,趁着他招架的空档往地上一躺,借着地面的着力点狠狠一脚将他从自己身上蹬了下去。
  颜培的体格在那,即使被一脚蹬下也不可能飞出多远,仅仅后退了几步,歪在一边。比起负伤在身的季晨,他的攻击性更明显,也更有压迫力。
  季晨赶紧抓住空档从地上爬了起来,伸手去够自己因扭打被甩在一边的背包,身旁之人的愤怒已经快要具象出来了,似乎比起季晨的反抗,没能愈合的伤口更能使他怒火中烧。颜培的脸上温柔的面具终于被季晨那一脚踹了个粉碎,此刻的他满身戾气,紧攥着拳头,从一旁的地上随意捡起了一块碎砖,朝着季晨便冲了过来。
  “咯!”砖石碎裂的声音,在寂静的夜空里格外扎耳。
  颜培手中的石块掉到了地上,人也随着砖块的掉落而摇晃起来,他额上飞快地淌下了一道殷红,冲刷着他脸上已经干涸的血印。
  颜培难以置信地扭过头,还没看清攻击者的脸,就被他狠狠一拳砸在了脸上,失去平衡的高大身躯轰然倒地,而攻击者却完全没有就此放过的意思,抬腿冲着他的胸腹便是狠狠十数连踢,直踹得那身体蜷成一团,仿佛一只在地上蠕动的巨大蜗牛。
  “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错吧?颜先生,你的东西?你算什么东西?敢跟你爹这么说话?!”言罢,又是狠狠一脚,何云起将手里的破折凳一扔,拍了拍手,扯起颜培沾满血污的头发,冲着那张脸就是一耳光:“废物,欺负小孩儿算什么本事,滚起来单挑啊?”
  “你敢偷袭……”颜培狠狠呸了一口,嘴角淌血,他恶狠狠地盯着面前的人,刚才的怒火几乎烧光了他全部的理智,不然他怎么可能会忽略背后突然袭来的风声,“卑鄙!”
  “你爹打你,需要正面吗?”何云起气笑了,揪着他的衣服将他从地上拖起来,又狠狠摔到了一旁的墙根下,顺势一脚踩在了他的胸前:“我没学过什么套路,但我读书时帮发小打过的架也不少,工作场合对你尊敬那是我有教养,现在不把你当人那是我有脾气!你别真当自己是头蒜了!我再跟你最后强调一遍,颜培,季晨是我的,我们天造地设,我们佳偶天成,我们之间塞不下你这只绿头苍蝇,你听明白了吗?”
  冬夜的风不断地拍打在身上,颜培的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白茫茫的水汽,黏在皮肤上的血迹飞快地冷却了,被二人轮番激怒的他此刻更像是一只暴怒的狮子,正龇着雪白的獠牙,从喉咙的最深处发出低沉的怒吼。
  突然,一星微弱的寒光从颜培的掌心迸出,细长的刀柄,小而尖锐的柳叶形刀头,那赫然是一柄手术刀!察觉到攻击的袭来,何云起立刻闪身后退,将腿从颜培的面前抽出,可还是晚了一步,那寒芒已经以最迅猛的速度冲他的小腿刺去。
  就在同一个瞬间,一根坚实的木杖“刷”地斜刺了过来,迅速而坚决地将握着刀子的手挑开。手臂与木杖的正面交锋,胜负是显而易见的。颜培的喉咙里爆发出一声惨烈的吼叫,随着骨肉被猛地击打发出的钝响,那横在他掌心里的手术刀猛地飞出去,直直插进了一旁的土堆里。
  何云起回过头,看见季晨右手持着木杖,正刺在他和颜培之间。
  那木杖是他一贯带在身旁的,只是还没将顶端给装上去,所以只有这么光秃秃的一截,充作武器使用而已。何云起注意到,季晨左手的袖口有一些污渍,过于阴暗的光线让他看不清那究竟是什么,始终缠绕在鼻尖的血腥味让他格外的不安。
  季晨的胸膛起伏得很厉害,仿佛刚刚结束一场长途的奔袭,背包垮垮地挂在他右肩上,在这样阴暗的光线里,少年低垂的脑袋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可直觉告诉何云起,眼前人状态很不对。
  何云起将季晨的包拿了下来,替他担在了肩上,随即将季晨紧紧搂在怀里,仿佛搂着自己最为珍视的宝贝。而季晨破天荒的没有任何难为情的反抗举措,只是轻轻地靠在了他的怀里,胸膛起伏的急促频率得到了轻微缓和。
  “有没有事?或者哪里受伤?”墙根下的老旧街灯将两人相拥的影子拉得老长,何云起终于将攥在手里许久的围巾披到了季晨的肩上,捧起他的脸看了又看,紫红的淤伤断断续续,最终在他白皙的下颌与脖颈处连成了一个完整的掌印。
  何云起的眼睛被怒意激红了,他克制着情绪,手指轻轻地抚上那斑驳的淤痕,声音里是控制不住的颤抖:“他掐你了?”
  “不管他了,学长……”季晨的声音很微弱,寒风将他的额发吹得凌乱,纤瘦的身躯随着寒风微微颤抖,“好冷,我想回家……”
  “好,回家,我们这就回家。”已经离颜培有一段距离了,何云起还是能嗅到浓重的血腥味,灯光明亮后,季晨袖口的血渍终于还是藏不住了,那鲜红的液滴正随着他微微颤抖的苍白指尖,一点一点地染红了下方的泥土。
  季晨明明就在身边,何云起却还是觉得自己的心脏被人狠狠地揪了一下,他小心翼翼地将季晨的袖口卷起,随着那细瘦的手腕一寸一寸地露出,一条狰狞地伤口也随之出现在了何云起的眼前。
  那伤口淌出的血已经很少了,可一触到寒风,季晨的眉还是皱了起来,他抓住何云起的手,颤抖地恳求道:“别看了,学长……别看,我想回家,让我回去……”
  “先去医院。”手头没有能止血的东西,何云起不得不暂时将那沾满血渍的袖口放回去,他轻轻地吻了吻季晨因伤口疼痛而带上水痕的眼角,使自己的语气尽可能温柔轻快:“没事,没事的,晨晨别怕,小伤口,咱们去上点药,马上就能回家休息,坚持一会。”
  季晨点了点头,眼底的疲惫遮掩不住。他靠在了何云起的肩头,任他将自己夹在怀里,半拖半抱地缓缓转过身来。
  转身的瞬间,两人的眼底同时映出了一个熟悉的影子,就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的树下,距离不过几步,而此刻,那身影正定定地看着他们,周身泛着灰白的光晕,半透明,脸上带着痛苦的血泪。
  季晨转过身时,那影子似乎也吓了一跳,它瞪大了泛红的眼睛,看了看季晨,又看了看躺在地上的颜培,长大了嘴,不停挥动着手臂,像是用尽全力嘶吼着,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身边的人与面前的灵体有着太过相似的脸庞,可当他们站在一起的时候,何云起才终于发现了他们细微的区别,从五官到气质,都有着细微的不同,但一晃眼确实很难分清。搂着季晨的手臂收紧了几分,何云起在用最直接的方式向自己确认怀中人的存在。
  季晨对着那张熟悉的脸,轻轻地眨了眨眼睛,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他有话想说。”
  何云起犹豫了片刻,背包的带子在他的手中被捏紧又松开了许多次,可是最终,他还是将那沉甸甸的包拉开拉链递了过去,语气里满是担忧:“真的没问题吗?别太逞强……养好伤,什么都能慢慢去查,慢慢去问的。”
  “放心,我没问题……”季晨用仅剩的灵活的右手飞快地将拼接完成,盈满疲惫的目光中透出了坚定,这感觉有种说不出的奇异,他从未想过,这世上会有一个与自己极其相似的人存在,至少是曾经存在过……关于他的一切,关于自己的一切,或许真能就此找到答案。
  光华流转,如丝绸般,季晨如同站在了巨大的镜子面前,展开了镜像中另一人的故事。
  ※※※※※※※※※※※※※※※※※※※※
  殴打颜培请进组。


第61章 镜(13)
  奔跑,无休止的奔跑,风声在耳旁呼啸而过,连成了一片连续的呜呜声,喘息声紧贴在鼓膜的内侧,与胸腔内怦然的心跳声融为一体,在脑袋里奏响了一片喧嚣。
  一个身形纤瘦的少年奔向了巷子的最深处,那是死胡同,没有出路。
  他惊叹了一声,猛地回过了头。身后是他匆忙奔逃一路的缘由,五个打扮……可以说是混乱的年轻人,也停了下来,他们同他一样气喘吁吁,连话都差点说利索了,但他们并不着急,因为这兔子已经窝在墙根,再也逃不出去了。
  “让你拿钱,你非得跑,跑啊?再继续跑!”为首的刀疤脸气势汹汹,一脚便将他踹倒在地上,腹部的疼痛让他猛地吸了一口凉气,已经没有其他躲避的空间了,他只能重新回到墙角,抓着怀里的背包,咬着牙一副打死不松手的模样。
  “个子不高,脾气倒是不小啊?少废话了,把钱交出来,给还是不给?”一旁的花臂男子留着一头红发,一见大哥发了话,赶紧附和起来,上前冲着人就是一顿踢打,下马威立了个十足。
  身后的小弟们都是看眼色行事的,见两位大哥都动了手,这小子还一副誓死不从的模样,也纷纷加入了两人的攻击行列中,挥舞的拳头雨点一般落下,分不清究竟是那拳是谁出的,那脚是谁踹的……骨骼包藏在皮肤和肌肉之下,此刻这被打得震颤出细微的碎裂声,挨打的少年始终一言不发,连吃痛的闷哼都极少。
  “大……大哥,他怎么不动了?”
  视线一片昏黑,耳旁的声音也仿佛隔得很远,他用尽全力紧了紧手指,怀里的包还在,只是手指触及的皮质表层像是沾上了什么液体,滑腻得不行,此时他们要是想将包扯出来,恐怕真会让他们得逞了。
  可为什么没有任何一个人前来抢走怀里的包?
  刀疤脸不自然地咽了咽口水,故作凶悍道:“你……你哆嗦什么!别自己吓自己,行走江湖……”
  “大哥!好多血,他吐血了!我……我家里还有事,我先走了大哥!”
  “我我我也是!我妈刚打电话让我回家相亲……我先……先走了大哥!”
  紧贴着地面的耳朵捕捉到杂乱的脚步声,刚才还拦路抢劫的嚣张跋扈的小混混们,此刻竟在短短几秒之内逃得影子都不剩。少年蜷缩在满是灰尘的地上,脏兮兮的身躯也快和那地板的灰色融为一体了,他微微撑开眼睛,张了张嘴,喉头一紧,又喷出了一口血气。可是还好,怀里的包还在,手指触到的滑腻皮革之下,那捆绑成摞的钱还在……
  他想闭上眼休息一会,可又怕自己一睡就再醒不过来,或者醒来了,包却被人拿走了。猩红的视野里突然出现了一双鲜亮的皮鞋,西装裤脚整洁熨贴,连灰尘都没有沾染半分,脚步声“踏踏”地靠近,越来越近,少年警觉极了,他用尽了最后的力气扣住了怀里的包,口鼻处溢出的鲜红被急促的呼吸堆成了血沫。
  “你还好吗?看得请我吗?这是几……”少年可以听清来人的声音,却看不清他的面庞,他是不是把自己抱起来了?是为了钱吗?还是想要别的什么?
  视线全黑了,仿佛坠入了无底的深渊。
  “我的孩子……命苦啊,爹妈去得早,就让你年纪小小的,跟着爷爷吃了这么久的苦。还好,长大了,我的宝贝孙子,终于长大了……”
  一个苍老的声音颤颤巍巍地响起,映在视野里的小屋实在破旧,破旧到墙体都已经剥离,老式的建筑露出了藏在白泥之下的红砖。躺在床上的老人干枯得像一块焦木,他伸出枯瘦的手臂,指着屋里那掉了漆的神台,将最后一口气挤了出来,“乖,快去……打开,里面是爷爷存了一辈子的……拿去,好好读书,将来……”
  可最后,爷爷还是没有吐出他心中对将来的期盼,在那企盼里,眼前的少年是不是已经长大,金榜题名,有了幸福的家庭和生活……干瘦的手臂蓦地垂下了。
  少年的视野被泪花占满,已是模糊不清。
  他从神台之下翻出了一个老旧的皮包,爷爷老实巴交一辈子,只知道将钱一遍一遍地点算好,又一捆一捆地扎起来,多大面额的都有,满满当当一大包,有的甚至还耐心的用纸条标注了时间和总金额。
  老人佝偻的身躯似乎还坐在小小的矮凳上,细细地将怀里还带着温度的纸币拿出来,展开,铺平,打理成一捆,小心翼翼地放好,藏在掉了漆的神台之下,祈求着屋里的菩萨能守好这私藏的,贮存着未来的一笔财富……
  没过几天,小区里的邻居来帮忙,一起将爷爷葬下了,连这部分钱,都是整栋楼的好心人一点点凑出来的,因为那大大的一皮包看起来鼓鼓囊囊,其实根本就没有多少。邻里们一合计,最终还是让他将钱收好,并吩咐了处理了后事,就赶紧去银行把钱存上。
  深秋,刮着不小的风,送走爷爷的那天下午,瘦弱的少年将老旧的皮包搂在了怀里,顶着漫天扬起的枯黄的落叶,往离家不远的银行走去。
  惊醒的那一刻,少年的目光在第一时间投入了自己的怀中,那里空落落的,没有皮包,只剩下了紧紧缠绕的绷带,他愣住了。
  钱呢?爷爷攒了一辈子的钱呢?
  他甚至顾不得自己在什么地方,立刻从床上弹了起来,开始在各个犄角旮旯里疯狂地翻找起来。屋外的人似乎听见了动静,脚步声来得格外匆忙,他还没能在屋里翻到自己要的东西,就已经被推门而入的人拉住了。
  进入视野的人很眼熟,那是几年前的颜培。
  那时候的颜培看起来年轻一些,与现在没太大的差别,他正看向少年的脸,视线相交,颜培瞪大了眼睛,并不是因为这少年把血擦擦就长得有多出尘绝艳,而是因为,现在距离他捡到这个少年,仅仅过了一天一夜而已。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