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灵者说 完结+番外[玄幻科幻]——BY:虚骨生莲
虚骨生莲  发于:2020年10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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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舒兰一声惊叫,彻底被晕了过去。
  自那之后,几乎每天夜里,舒兰都会被梦中的诡异景象惊醒,那女人离她越来越近,脸也越来越清晰,甚至有好几次,她都会因为在梦中见到了那张苍白的脸而半夜惊醒过来。屋里莫名的水迹也越来越多,从床头,到走廊,再到客厅,已经连成了一道固定的轨迹。
  舒兰彻底崩溃了,第一次梦见那女人,她认为那是上天赐予的灵感,甚至真的将溺亡作为了书中女主角的最终结局。可她万万没想到,这样的结局居然真的招来了书中主角的怨恨,那份怨恨化作了冤魂,在每个午夜时分寻上前来,为自己不能圆满的生命和爱情,将她拖入永无止境的梦魇。
  终于,在无休止的惊悸和恐惧之后,舒兰的丈夫再也无法忍受她的胡言乱语,在网上给她找了一个口碑还不错又住的不算远的心理咨询师,那就是何云起。
  这着实让何云起头疼不已。
  “所以,您认为是书中的角色……不甘心自己的命运被安排成了悲剧,找上门来了?”在第八次被拖延下班的第四十分钟后,何云起终于忍不住打断了舒兰前言不搭后语的叙述,他从未想过一位作家,可以因为过于投入创作而把自己的精神状态折磨到如此地步,只能重新给两人倒了水,劝舒兰先喝口水冷静冷静:“您上次来的时候,状态似乎已经有了好转……怎么会突然加重了呢?”
  “这不是,不是状态加重……”舒兰一听这话就明白了何云起的言下之意,她将手中端着的水一饮而尽,描着彩妆的眼皮又一次颤动了起来,她使劲咽了咽口水,哆嗦道:“是鬼,真的有鬼……她真的是鬼!”
  现在这个状态也没办法沟通出什么了。
  何云起只能先摆出标准化的笑容,从一旁的沙发上拿过一只玩偶,将它塞到了舒兰的怀里,并示意她抱住,这是为了让她缓解紧张的情绪,能暂时从毛茸柔软的触感中获得放松。见她配合的抱住了娃娃,何云起又从一边的柜子上拿出了一个小小的十字架,递给了她,然后清了清嗓子开口道:“这样,舒女士……咱们的咨询时间也差不多了,今天您先回家,试着把家里清扫一下,再把这个十字架悬挂在屋子的正中央。”
  舒兰接过了十字架,一副将信将疑的样子,何云起见状赶紧补充道:“这是我从朋友那里求来的,里面放了开过光的符咒,有镇宅辟邪的功效,只要是家中出现妖魔鬼怪,有了它,就可以统统驱赶超度,逢凶化吉。”
  天知道他究竟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不过他脸上那温和而坚定的笑容,真是快把自己都给骗过去了。只要她愿意相信这玩意能解决问题,并将它放在合适的地方,那紧绷的神经自然会逐渐缓解,不过既然已经出现了幻觉,该说的话还是需要嘱咐两句。
  “如果这十字架放在了您的家里,您家里还是闹鬼的话,那就不是鬼的问题了,到时候希望您可以及时去医院,寻求医生的帮助,好吗?”
  “这……真的有用?”舒兰将信将疑,不过她还是将十字架收在了怀里,她发誓,如果不是何云起生得确实俊俏,又笑得格外真诚,这话她是一个字都不会信的。
  收下了这辟邪的“宝物”,她才想起抬头看了看时间,原本迟到已经拖延了不少,这下时间更是直接走到了七点半。
  “啊……真是不好意思,何先生,耽误您……”话音未落,舒兰的余光便落到了一边的窗子上,那百叶窗的帘子,不知在什么时候卷了起来,露出了半扇封闭的双层窗,而窗户的后面——
  是一张紧紧贴在玻璃上,连五官都被挤得宛如平面的,青白的脸。
  下一秒,女人的尖叫声炸响在何云起的耳边,舒兰的脸因为恐惧而皱了起来,她瞪大了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地盯着她手所指向的,何云起的正后方。说真的,要是普通人被这么来一出,早就吓得魂飞魄散拔腿就跑了。
  但是很不巧,何云起就是个普通人!
  他在舒兰指向后方的第一秒就回过头去了,情急之下,他甚至没能戴上眼镜。
  他的眼睛与常人的有所不同,眼镜自然也不一样——别人戴眼镜,是因为看不清楚,而他戴眼镜,却是因为看的太清楚。
  一回头,不过一米多远的距离,这一幕清晰明确的撞进了他的视野里。
  在这十九层的高楼之上的外墙窗户上,紧紧地贴着一张青白肿胀的女人的脸,稍立体些的五官都已经被玻璃挤压得变了形,而那双翻白的眼睛,却不知为何闪着矍铄的光芒,正死死地盯着屋内的两人,而下一秒,那紧贴着玻璃的,已经被挤的只剩一条缝的嘴,缓缓地咧开,慢慢地向上拉扯成了一个骇人的裂口……
  她在笑。


第3章 她(3)
  “操!”
  何云起根本来不及摸自己的眼镜,拽上舒兰就往外面跑。身旁的女人依旧持续发出惊魂不定的尖叫,显然已经被吓得三魂都没了七魄,甚至有好几次差点挣脱了他的手,于是何云起只能用更大的力道紧紧地将她攥住,却还是止不住已经失去理智的女人,不得已,只能凑近了她的耳边尽量克制着语气呼喊道:“舒女士……舒兰!闭嘴,不要叫了!先离开!”
  “离开……您,您也看见了?”这一呵斥好歹拉回了女人的一丝神志,她茫然而惊恐的看了一眼身边的人,却无论如何都不敢往回看。
  早就过了下班的时间,这层写字楼里已经几乎没有人了。公共区域的走廊里,惨白的灯光不停的闪烁着,电流声交缠得越来越炸裂,终于“啪”地一声,整栋楼的光明彻底熄灭。这样下去不行,何云起知道身旁的女人又要尖叫了,赶紧抢先一步伸手捂住了她的嘴。
  废话,当然看见了,从小看到大的东西,还看得比谁都清楚。
  就在此时,原本处于五楼的电梯以飞快的速度向上攀升,毫无阻滞地升到了十九楼,在没有任何**纵的情况下,它缓缓的打开了门,电梯内暖黄的光线逐渐透了出来,斜斜的在地上投出一个暖色的光的方块。
  这是整个楼梯间里唯一的光了。
  舒兰显然是受到了这光的鼓舞,她的呼吸声依旧颤抖,可情绪逐渐平缓了下来,她哆嗦着,艰难地往电梯口迈了两步,眼看着就要将一条腿伸进去了……
  “不行。”在她即将踏入电梯的最后一刻,一只温暖而有力的手将她用力拽了回来,“不能坐电梯。”
  舒兰的眼睛依旧恋恋不舍的看着那唯一的光源,何云起这一拽,更像是打碎了她唯一的依靠,让她原本被恐惧折磨得略显神经质的表情更加狰狞起来:“为什么?”她的喉咙里依旧带着恐惧的颤动,让她的声音都因此变了调,“我们得快点,快点到一楼去呀……何先生!为什么不坐电梯!电梯里有灯……”
  “不为什么,因为恐怖片里都这么演,坐电梯的最后都死了,走楼梯。”
  “……”
  尽管已经对这位何先生无语到了极致,舒兰却还是选择了跟他往楼梯间跑去,毕竟此时此刻,能救命的,能依靠的,也只有这一个人了。楼梯间依旧是一片漆黑,何云起不遑多想,立刻拿出手机开启了灯光,照着幽暗的台阶,拉着女人冰凉的手腕一层层地向下飞奔。
  他不是真的想按照恐怖片里的剧情绝地求生,而是此时的他,因为视野格外清晰,被迫看得一清二楚……在电梯的角落里,蹲着一个瘦弱的人影,单薄的肩膀之上顶着一张苍白的脸,在层叠浓密的枯发的遮掩下,那张脸就像是发酵过度的面团,又被揉进了过量的水,皮肉翻白,几乎要滴下来了。
  而舒兰明显是没有看见,才会不由自主地往电梯里走去,不然,她一定跑得比何云起这个大老爷们还快千百倍。
  真是莫名其妙!简直岂有此理!何云起拖着舒兰一路狂奔,却越发想不明白了。无怨无仇的,一本小说中出现的含恨而死的冤魂,居然连坐似的缠上他了?
  两人连滚带爬地往楼下跑去,写字楼寂静得可怕,狭窄的楼梯间仿佛被无限拉伸,连急切奔逃时纷乱的脚步声,和筋疲力尽的呼吸声,都仿佛被拉扯出回音来。
  这不对,这显然是哪里不太对……何云起的大脑飞速运转着,虽说已经过了下班时间很久,但这市中心的写字楼里,怎么可能没有加班的人?整栋楼都停了电,难道他们就老实呆在办公室里,不下班,不离开,静静等着来电了继续加班不成?心中的不安,随着无限延伸的楼梯被不断的放大……
  直到他的目光停在了楼梯间安全门后的一盆枯萎的绿植上。
  眼熟。
  何止是眼熟,何云起恍然大悟,这盆花,他已经见了第四次了,就在这栋楼里,就在他们仓皇逃命的时候,这盆不知道被谁养在门后的绿植,它的花盆,它的摆向,甚至叶片的形状,都一模一样。他终于明白过来了,这是他们第四次拐过五楼的楼梯口……
  鬼打墙……
  他们被困在这栋寂静无声的写字楼里了。
  想到这里,他一个急刹车止住了脚步,这让他身后的女人措手不及,直直地撞到了他的背上,又是一声急促的尖叫。
  这瞬间空气都凝固了。何云起打量着周围的一切,这里没有看到任何异样。舒兰不理解他怎么突然停下,只能赶紧伸手,紧紧抓住了他的胳膊,她的手指已经吓得冰凉,光说这双手给人的感觉,与她之前描述的女鬼不差多少了,连呼吸都在催促着她的心跳,浑身颤抖到几乎痉挛:“何……何先生,你……您怎么……怎么不走了!何先生……你还在吗!”
  “在,你抓着我呢。”
  何云起无暇再去安慰身后惊魂未定的女人,连他自己都不能确定这次遇到的究竟是什么,小说里的人物?因为不满自己的悲惨命运而变成厉鬼?在他亲眼看见之前,他坚定的认为这是舒兰的幻觉,因为过于投入创作而产生的行为偏差。
  也就是说,她可能因为过于投入创作,分不清作品和现实,以至于幻想出了一个并不存在的女人,并按照她所构想的这个女子的行为模式,偷偷地给自己的屋子洒水,拖地,甚至扮作女鬼在走廊里徘徊,拍打房门。而处于这一阶段的时候,她自己都没意识到问题的存在罢了。
  可事实却不是如此,当身处其中,亲眼见到了作祟纠缠的怨灵时,何云起就不得不开始重新梳理这个问题了。难道是舒兰的作品,真的与现实中的某人命运相连?又或者她明知这个故事有隐情,却又对它进行了改写,最终招致了怨气的到来?
  无论哪种可能,都指向了共同的一点,她在撒谎。
  要是能把谎说到这个地步,何云起都要肃然起敬了。
  无论是初次咨询的叙述,还是往后每一次来访的重复叙述,她都永远是一脸惊恐,一脸真诚,这让人不信都得信。
  可这不重要了,何云起虽然从学生时代就好管闲事,但眼下最重要的,是逃离鬼打墙的困局。身旁的女人见他不说话,也不敢继续询问,而是将手紧紧的攥在了他的胳膊上,恨不得能直接跟他黏在一起。
  可那力道太大了,他都觉得被攥得有点生疼。
  “舒女士,你能不能……”毕竟男女授受不亲,而舒兰此时却几乎整个人贴在他的手臂上了,这姿势实在过于尴尬,也不方便行走。何云起回过头去,试图通过安慰让她缓解紧张的情绪,别的不说,至少能稍微松开手,别抓得这样紧,让两人都不好行走。
  可他仅仅是扭过半个头,将目光下移了几分,就看见自己臂膀上缠绕的黑色发丝。
  那东西从舒兰的手中生出来,像蚯蚓一样绕着她的每一根手指,甚至连精致雕琢的指甲,都被那丝丝黑发勒得掉了漆,那些濡湿腥臭的长发,正控制着她的手,让她紧紧抓住何云起不放,都快把尖锐的指甲刺到肉里去了。那一刻何云起的脑海一片空白,鬼他见得多了,但从来没见过这样不讲道理殃及无辜的!
  现在怎么办?怎么做才有用?要拿出手机放大悲咒吗?能镇住吗?
  连他都开始有了疯癫的想法,更何况已经被黑发缠住的舒兰。何云起的视线在她手上停留超过两秒时,她就意识到了自己有东西来了,可是还没等她开始挣扎,那头发已经飞速地从她身后蔓延开来,带着她最熟悉的水腥味在她的每一寸暴露的皮肤上蠕动,一切都太快了。
  冰冷的嘶嘶声在漆黑的楼梯间里蔓延,这会舒兰无法尖叫了,因为她的喉咙已经被死死堵住,黑发铺天盖地而来,堆满了狭窄的楼梯间,连她的嘴里都在不断的向外喷涌着粘腻的头发,此刻的她只剩下了类似呜咽的急促的哭声。
  何云起猛地抬起头,他看见这些黑发的源头,是楼梯间的格窗,格窗的玻璃上,那张泡发了的面团似的脸,紧紧吸附在外层玻璃上,咧出了一个比半个脸还大的笑容,正怨毒的盯着他们。
  要不是接下来还要逃命,何云起只想就这么晕过去算了。
  他冷静,他思考,他带着人逃命,是因为他想活下去,又不是因为他不害怕!
  现下他就算想自私一点抛下舒兰独自逃命,他的胳膊也不会允许的。情况紧急,来不及再深思下去,何云起用还自由动弹的一只手飞快的将自己全身摸了一遍,终于在牛仔裤的后口袋里摸到了一把小巧的生锈的美工刀。
  他自己也不记得为什么要把美工刀放在那里,可如今也顾不得去回忆了,他将刀子握在手里,拇指一推,将刀刃推了出来,锈迹斑斑的刀刃看起来完全不顶用,但这是唯一的生机,就此一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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