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韫荒喃喃道:“你怎么知道我也被下毒了?”
卫昭仪:……啊?
事情还得从承韫荒遇见那人开始说起。
某天夜里,月黑风高,萧瑟凄凉。
承韫荒一个人坐在凉亭里喝酒。
一杯喝一杯,喝到自己甚至开始打酒嗝。
这个时候,那人就如同月宫仙子(?)一般飘然而来。
然后两个人聊了会儿天就一拍即合了。
那边想要找匕首,这边想要做皇帝完成自己哥哥的夙愿。
总的来说就是缘分到了。
承韫荒正感慨着这就是苍天有眼,不忍他独自奋战。
那人就轻飘飘道:“不过,为了你我这场交易能有始有终……方才你饮下的酒中,亦有我所下的毒。”
承韫荒当时就懵圈了。
现在的情况便与当时他所想的完全不同。
以为是势均力敌的合作交易,已经变成了单方面的他在打工。
好好按照这人的指点做事还好说,稍有不慎,就会被人骂是废物,还被揍,更惨的是连解药也拿不到,夜里疼得满地打滚,兄弟们也没法子救。
承韫荒越想越觉得委屈。
他道:“我现在只盼着早些找到匕首,拿到解药。等我以后坐上皇位,我第一个赐死他。”
卫昭仪不由感叹这位反贼的经历曲折。
卫昭仪道:“你看他做的事情多不讲道理,两相比较,陛下是不是一点儿也不像个妖孽?”
可惜如此有道理的事情根本不在承韫荒的逻辑范围里。
承韫荒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开口反驳:“狗皇帝杀的是我哥哥,这人杀的是我,当然是狗皇帝更像个妖孽。”
不是吧阿Sir。
卫昭仪连连摇头。
承韫荒此时又是深吸口气,道:“倒是昭仪娘娘你……我奉劝你早些找到那把匕首,否则……我可不保证这毒药会在什么时候加大剂量。”
卫昭仪沉思两秒,他说:“你是不是没搞清楚问题?匕首的下落只有陛下知道,你如果一早就把他毒死,你还怎么知道匕首在哪儿?”
完美的逻辑,无懈可击的理由,正中靶心。
承韫荒愣了愣。
承韫荒情不自禁地开口:“好有道理啊。”
卫昭仪:……
“既然如此,昭仪娘娘,你负责去找寻匕首的下落,我负责让那人暂时不再下毒,如何?”承韫荒极有诚意的说了新的交易内容。
这没什么不能答应的。卫昭仪想。
但还是有个问题。
卫昭仪问:“如果我找到了匕首,这毒还是会继续下,是吗?”
承韫荒点了点头。
那他妈的,我为什么要帮你呢?卫昭仪紧紧皱眉,他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出大问题,他差点儿被这厮绕进去了。
可是左思右想,怎么都觉得这是唯一可行的缓兵之计。
卫昭仪的智慧突然就突破了76大关。
他突然道:“暂时不说这个,我只是在想,这些都是你的一面之词,我又如何得知陛下是否真的中了毒,更无从知晓,你到底有没有让那人不再下毒。”
承韫荒受不得这等质疑。
从小到大都在哥哥的铁血压制下茁壮成长的承韫荒绝非凡人。
虽然逻辑可能很不对劲,但他反应足够快。
反应极快的承韫荒当场就标准作答:“你不信,等你回到宫里一看便知。中毒之后,此人胸膛上必有赤色纹路,随毒性加深而变深,一旦停止,纹路则会变淡。”
说得好。
卫昭仪在如此紧张的氛围下沉默许久。
卫昭仪:意思是我又可以看陛下脱衣服了。
不是。
卫甚,你清醒一点,现在的剧情非常恐怖,真的不能在脑子里发这种弹幕了!!
思及此,卫昭仪攥紧了自己的小裙子。
第74章 在下卫昭仪,好多大问题
卫昭仪到底和承韫荒达成了一致。
在不得不合作的前提下,他们有了惊人的共识。
是以在绕了两圈后得以回到宫中时,卫昭仪还有些许就当是做了一场梦的感叹。
至于跟在旁边的绿腰小宫女。
她完全沉浸在了这次离奇的剧情之中,展现了自己身为NPC的高超演技。
总的来说,卫昭仪目前核心的目的不过是确认陛下有没有中毒。
而承韫荒在此之前不会对他们动手。
这种交易谈不上谁赚谁亏,只能称得上是个与虎谋皮。
不过能与虎谋皮这件事——
卫昭仪喃喃道:我真的是在玩宫斗游戏吗?
打从心底说,卫昭仪是真不觉得自己在玩游戏了。
他现在很有一种感觉。
叫游戏在玩弄他。
他几乎跟不上完全不按套路出牌的游戏剧情。
这款游戏和他玩过的每一款都不一样。
别的游戏,现在他如果是个昭仪,过的就是姐姐妹妹来巴结拉拢,不顺心就处罚几个宫女公公的日子。
唯独这个垃圾游戏,他仿佛是个侦探,他要破案。
他感觉自己再继续发展下去,会被褫夺昭仪的位分,被赶去边远小镇做捕快。
从此以后,从宫斗游戏变成破案游戏。
卫昭仪当然是很不喜欢。
隔天临近傍晚时,卫昭仪做好了完全的准备。
他找了个天衣无缝的借口,寻了个绝无瑕疵的理由,径直赶往御书房。
可怜他的想法似乎都不是那么重要。
因为在见到段西湘的第一眼,卫昭仪就忘记自己的借口是什么了。
卫昭仪:很难做到有理有据让陛下脱衣服。
是的。
有的人本来满怀期待还做了一夜的心理建设。
却偏偏在临门一脚时劈了个叉。
除了说声带不动,卫昭仪也不知道该如何对自己做一个正确的评价。
卫昭仪扼腕长叹。
可叹息却不能被任何人察觉。
他只能想方设法给自己创造理由的条件。
譬如。
卫昭仪主动为正在批阅奏折的陛下磨墨。
并且以非常不正确的姿势、不够专业的手法,企图将墨水倒在陛下的衣袍上。
当然,这件事情是肯定会失败的。
那砚台在将将要滚落时,段西湘便极自然地手腕一转,手指抵在了砚台的一角,堪堪将之挡住。
除了指尖上沾了点儿墨迹,别的一概没有。
卫昭仪无可奈何,他试着启动了自己的第二个方案。
打不翻砚台,他就理所应当为陛下泡了壶茶。
再在递茶时恰到好处的手滑。
这般想法是非常合情合理的,但他又一次错估了段西湘的反应速度。
那盏茶几乎是还未来得及倾洒出水渍,段西湘就已然伸出手来,将它接过放在了桌上。
卫昭仪:这样很没有意思。
当第一方案第二方案全都无功而返,卫昭仪不得不开始思考第三个方案。
可这些计划似乎真的没有用。
能被卫昭仪想到的,可以被他打翻让陛下不得不换衣服的,他都尝试过了。
但一无所获。
卫昭仪想着自己不能一拖再拖。
只身为嫔妃,他更不好意思张口请陛下脱衣服。
他还要脸不要脸,这件事他要怎么解释?
难道要快言快语表示有人给您下了毒,我要看看您中毒没?
怎么想都觉得很不靠谱。
那除此之外更没有什么理由好宣之于口。
卫昭仪寻思自己也总不能说,我就是馋您的身子,我要康康。
那他就不是不要脸的问题。
是自寻死路的问题。
卫昭仪老惜命一个人了。
他是肯定做不到的。
他只能坐在陛下身边,眼睛盯着那只执笔批阅奏折的手发呆。
然后他脑海中灵光一现,突然想到一个还算合理的请求。
君可知前些时候他还试过摸陛下的腹肌。
现在正好可以用手痒作为天衣无缝的借口。
有的卫昭仪想到这里,那可是太赞叹自己的聪明绝顶了。
他一锤掌心,为自己惊才绝艳的智慧感到欣慰。
于是他又痴痴看了片刻陛下在晚霞映照下的侧颜。
卫昭仪开口道:“陛下……”
余下半句我想摸摸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右侧的书房门“咔哒”一响。
眉眼带笑却毫无笑意的国师大人出现在了他眼前。
现在的情况是什么。
冤家路窄?不是。
情敌相见分外眼红?也不是。
卫昭仪觉得,如今情形,唯有两字倒霉可以解释。
就在最关键的时刻,国师大人好巧不巧出现在了最不该出现的地方。
如今他的左边坐着陛下,他的右边站着国师。
卫昭仪是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喊人不是不喊也不是。
他沉默着,在这样离谱的场景下,在有些许微妙的三角关系里。
愣住。
只比之更令人愣住的,莫过于国师大人完全无视了卫昭仪。
仿佛满心满眼都只剩下了一旁的陛下。
国师大人走近了些,他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靠过来时,卫昭仪还能闻到零星药香。
最为重要的是,国师大人好巧不巧,恰恰好,就将卫昭仪整个人给挤下了椅子。
真正的第三者原来是这样的。
就很正大光明往两个人中间一靠。
卫昭仪下意识往后一让,国师便笑着倚在桌旁,正正挡住了卫昭仪的视线。
卫昭仪:……
国师大人甚至还说:“该喝药了。”
好家伙,我直呼好家伙!
卫昭仪怒不可遏。
早就看这人阴阳怪气很不顺眼了,现在居然这么赶巧跑来送药。
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隔壁王而不曾偷。
什么叫欲盖弥彰!
本就对下毒之人是国师的怀疑噌噌噌冒上心头。
卫昭仪撸起袖子,在段西湘伸手正欲拿起药碗之时!
他也做了回第三者的第三者。
卫昭仪一只手穿隙而来,隔开两人的同时,还十分利落地端走了药碗。
段西湘的视线落到了他的脸上。
仅仅是这般对视一眼,卫昭仪就感觉自己有了无穷无尽的力量。
旁边眉眼含笑的国师大人自动就被打上了马赛克。
并且直接让卫昭仪更有动力做接下来的事情!
是的。
卫昭仪豪情万丈,一口把药碗里的药汤,喝得见底。
什么是专业人士!
这才是专业人士!
为了爱情甘愿自己喝毒药!
做反派不敢想的事,让反派无路可走!
卫昭仪喝完后再将药碗一放。
他也不顾唇角上还有药汁儿,眉一挑,带了点儿得意的看着国师。
等等。
得意着的卫昭仪又想起另一件事。
如果国师和他是情敌,那国师为什么要下毒?
逻辑出现了不可调和的矛盾。
卫昭仪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可能并不简单,背后还有惊人的阴谋。
说不定真正的幕后大BOSS并不是感情上和他针锋相对的国师。
也许,是另一个可怕的人!
至于具体是谁,卫昭仪:我暂时没想到。
总之无论逻辑如何出现矛盾。
这碗药,卫昭仪已经喝光了。
他原本挺得意的,矛盾的逻辑一产生,他便不由得有些心虚。
他当即用高达76的智慧想到了一个不是那么虚伪的理由。
卫昭仪眼巴巴看着沉默的陛下,道:“臣妾渴了。”
看看,听听,品一品。
这个理由是不是充满了真诚、毫不做作?
正因为口渴,才会连这么苦的药汤都能喝下!这是怎样的求生意志!
乌乌。
这药好苦……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卫昭仪抽噎了一下。
就离谱,真的好苦。
这国师居然狠心给陛下喝这么苦的药,他是个不合格的情敌。
更离谱的是这位情敌不仅不生气,还用一种似笑非笑的眼神,稍稍凝视了他一会儿。
国师道:“看来昭仪娘娘渴得不轻。”
哈哈,那是自然。
卫昭仪点了点头,表示的确如此,国师大人难道有什么意见?
国师垂眸,视线似在桌上的药碗上转了一圈儿。
他抬了眼帘,轻声道:“说来我方才在屋外似乎掉了什么东西,不知昭仪娘娘能否帮我找找?”
……?不是吧,我是什么身份你心里没数吗?
卫昭仪一句话就要脱口而出。
但他突然被自己绝顶的智慧拉住了脚步。
卫昭仪寻思,国师赶我走必然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这个时候就应该敌在明我在暗。
于是被智慧占领高地的卫昭仪当即表示可以。
自己是个很乐于助人的好人。
并且在离开之前,卫昭仪还象征性征求了一下陛下的意见。
他得到的回应,是段西湘极轻的一句:“且去罢。”
乍听之下。
卫昭仪莫名品出几分陛下也在支他离开的意思。
卫昭仪自然是不会去屋外东逛西逛找东西的。
他的想法本来就是偷听。
可扒在门上偷听不符合他的气质,而且很可能被人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