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听到房间里有人细细簌簌穿衣服发出的声音时,吴闻就醒了,习惯性的往纪窃生那里撇。
先生还没起,直挺挺的躺在床上,怪吓人的。
说来吴闻还是第一次欣赏到先生另类的睡姿,心里觉得有丝惊奇,然后闷闷的笑了一声。
这动静当然没有到惊醒睡着的纪窃生的地步,但是却让一直悄悄注视着他的林天赐打了个哆嗦…
他怎么觉得吴闻这人神经兮兮的…看这个男人睡觉也能笑出来?他一时间很是犹豫到底该不该把他自己珍贵的生命押在这两个人头上。
陆易昨晚没有跟着吴闻他们换地方,早上出门的时候经过吴闻的铺位,还友善的朝他一笑:“你想吃点什么?我帮你拿?”
这句话瞬间唤起了昨晚有关“肉糜”那个话题的记忆,吴闻恶寒的憋出个笑,“暂时不用了,我一会儿自己去拿就行。”
陆易却有些执着,“我们不是一个队的吗?这有什么?我顺手就帮你拿了吧。”
吴闻现在听他说这么一句话觉得可笑,那是之前他还能看在先生的份上,默认他是自己的队友,但现在的情况,之前的那些东西明显就做不得数了。
谁会愿意让一个妖怪和自己为伍呢!
陆易见吴闻不说话,又问了一句,“我们是队友吧?”
吴闻有些烦躁了,更不愿理会他,打了个马虎眼,“那个…是不是队友什么的还不是我说了算,但是还是谢谢你的好意了。”
“行,我知道了。”路易听了这话,神色有些受伤,转身走了。
背对着吴闻,陆易的嘴角裂的很开,猩红的舌头从尖利牙齿的缝隙中露出些许,满脸的兴趣盎然和阴邪。
先生的床正对着陆易,他睁开眼直勾勾的盯着沉浸在自己情绪中没发觉别人视线而精彩变脸的陆易离去,嘲讽的轻哼了一声。
“你醒了。”吴闻听到纪窃生的声音跑了过去,“去吃饭?”
先生坐了起来,嗯了一声。
两人到食堂的时候,里面人还不多。
再加上因为昨晚纪窃生被血洗的那一幕太让人印象深刻,其他人生怕惹上什么祸患,他们两个就被孤立起来。
先生拿过蒸煮到恰到好处的米粥,喝了一口,说:“你就没什么想问我的?”
吴闻脸上浮现出一丝赧色,“其实我想知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陆易是那个多出来的人…”
“嗯…和你第一次见面之后,在厕所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原来是在那么早的时候…
吴闻:“那,那次我去洗漱的时候,你和陆易单独谈了些什么?”
纪窃生:“他跟我说他想要入伙。”
“怎么又是在说入伙的事?”吴闻不悦的说。
“嗯…所以说你要注意,他还会再说这种话的,你千万别答应。”
“为什么?”
“因为…”先生慢吞吞的咽下一口粥说:“根据经验来说,你答应了他,你就会死了。”
“你是说…像是言灵那样?我记得以前看到过类似的恐怖故事,说是半夜听到有人呼唤你的名字千万别回答,否则就会死掉。如果我答应了他入队的要求,也就等同于恐怖故事中应了鬼的呼唤,他就可以杀掉我了是吗?”
“差不多是这样。不过我更倾向于将他理解成是这个副本为了维持平衡所加的禁制。”先生说:“就我所经历的副本来说,几乎每一个都会涵盖鬼神或者灵异。这些东西的出现本来就是不平衡的,他们的能力远远在人类之上,如果不施以限制,人类根本不可能有通关的可能。因此,游戏就会在任务之中给予他们约束,可能是以时间为限,比如等
到特定的时间之后才能杀人,或许是以特殊事件为限,可以是因为碰到了祭祀的物品被抹杀,也可以是因为左手开门而触发了鬼神杀人的权限。总之这类限制五花八门,也说不太清。”
吴闻拍了拍自己的脸,“天…那这么说的话,还好之前陆易问我时,我下意识的拒绝了,否则我现在不就是死人一个了吗。”
“怎么会呢。”先生放下碗,看了他一眼,“你当我是不存在吗,我是不会让你说出这种话的。”
“哈,说的也是。”吴闻笑了一声,“有你在我确实安心了许多。”
“是吗。”先生淡淡的说,然后顿了半晌
才又说道:“但是你也别太相信我。”
吴闻愣了一下,不明白先生为什么这么说,有点尴尬,连忙问了另一个问题,“昨晚…你醒着为什么还让那玩意儿近你的身?”
“我想知道他到底能干嘛。”先生像是想到了昨晚自己一身血污的样子,举到嘴边的碗顿了顿,最后放下了。
吴闻对于影响了先生的食欲表示很抱歉…
“结果证明我猜想的没错,只要不是名次排在最末,或者说出了同意让陆易加入这样的话,那个东西不能伤害我。顶
多就是恶心我一阵罢了。”
吴闻同情的看了一眼先生,“他为什么单独找上你?是由于你是点赞第一的原因?”
先生无所谓的说:“或许是吧,还或许是因为我曾经是个NPC,如今却成为了玩家的缘故。”
“这!难道说他们还能知道你以前是NPC?”
“大概?”纪窃生皱了皱眉,“不过如果他能,我也觉得可以理解,毕竟我是从NPC变成了玩家,对于游戏本身来说,我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不平衡,它总要采取一些手段的。”
“那…之前陆易问我是不是本来就和你认识。”
先生不说话了,无奈的盯着他看。
吴闻只能自嘲的笑,“哈哈…这下我们真成一条绳上的蚂蚱了。”
谁知先生特别煞风景的来了一句,“这倒还不一定,起码我能保证自己能活着出去。”
吴闻脸皮上的笑这下快挂不住了,“你这话说的,我也能啊。而且,陆易盯上的人是你还不是我。”
“呵呵。”纪窃生也学他皮笑肉不笑的,“陆易是盯上我了,但对我来说是好事,起码他现在不敢杀我。”
吴闻想同样回怼他一句“这倒还不一定”,但他知道纪窃生说的没错。
其实仔细想想就能明白的。
陆易对于排名的重视程度,他早已经领教过了。
对于需要依靠言灵开启禁制才能杀死的吴闻和纪窃生,先不说纪窃生发现了他的真实面貌,陆易本来应该捧着哄着,骗取他们的信任,慢慢将他们毫无防备的蚕食殆尽的,却因为纪窃生给他投票竞选成功为班长一事闹了个臭脸。
这也变相的说明了陆易对于点赞排名一事的看重。
所以只要先生能一直保持在第一名的位置,陆易就不会轻易的动纪窃生。
因为他有了“案底”,夺得C位的几率不会很高,那么他只能走第二条路,抢夺他人的名牌,或者说用某种特殊的手段让先生自愿把名牌让给他。
但是夺取他人的身份这件事陆易一定不会在现在做,而是会等到最后一天,完成最后一场公演舞台时才动手。
这也很好理解。
因为要是现在抢先获得了纪窃生的名牌,就算他能一跃成为C位,后期也会因为名牌换人后,粉丝流失而力竭。
或许他可以每次都选择不同的C位抢夺,但吴闻觉得这样的情况不太可能发生。
若是陆易可以每次都能抢夺他人的名牌的话,他就不用在一开始得知自己成为班长后,表现出那么大的不满了,并且,无限次的可抢夺玩家的身份牌这本身也是破坏平衡的。
所以说,最有可能的情况就是陆易只能抢夺一人的身份牌,在满足限制的条件下可以杀人。
那么这么一来,先生若能一直保持在第一名的位置上不变,在公演舞台上没有死亡,他就能在陆易甚至刻意的保护下,一直活到大结局。
然后在和陆易的一番博弈后顺利通关。
是的,顺利通关。
吴闻他自己根本就没有想过先生可能会失败,他相信先生,虽然纪窃生刚才才告诉他别这么相信他。
那么反观他自己,确实是危险得紧。
他不但要考虑自己因为排位末尾带来的风险,公演舞台的威胁,还有一个时时刻刻都粘着他们的不知道啥玩意儿随时随地都在想要怎么才能坑死他。
总而言之,先生说得没错,他们其实不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之前是他太依赖纪窃生了,这样做是不应该的。
第33章 死亡偶像训练营13
公演的时候是在正午。
在此之前他们随着NPC走了几次台, 熟悉了舞台的进出流程。
舞台这个东西是凭空出现的,正好坐落在偶像之家外边的大片空地上。
外面本来是一片雾气,如今散去了很多, 太阳洒进来, 有点超现实的感觉。
和舞台一起凭空出现的还有高举着应援牌的粉丝,叽叽喳喳的兴奋模样就是粉丝见偶像时的模样。
吴闻站在后台难得觉得这次不是因为恐惧而产生的腿软,来得新奇。
他紧张的掖了掖自己的衣角, 余光看见和先生从他旁边经过,僵硬了一下。
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解释他心里突如其来的古怪和别扭,但先生之前的话, 确实是在他脸上扇了一个响亮的巴掌。
所以这种情绪, 可以勉强归纳为终于正视了自己是一厢情愿后的尴尬。
先生是什么人呢,他怎么就没问清楚别人的意见, 就屁颠颠儿的把别人划分到了他自己的阵营里了呢。
所以他觉得挺难为情的。
他也挺能审时度势的,认真想来他和先生的关系也就是他自己出于抱大腿的目的, 想好好表现,或者暗搓搓的协恩图报来的。
别人大佬不愿意, 也正常。
倒是林天赐看他和先生之间的气场不对, 很是着急。
他天生看人的眼光就可以用毒辣来形容,所以一开始是想和吴闻搞好关系的, 毕竟这人不弱, 又忠诚、有责任心,还长得不出色,非常适合当队友。
可吴闻没这个意思。
他也是个识趣的人, 觉得别人不愿意也没什么,他也不乐意强求。
但偏偏搭上了个纪窃生。
纪窃生和所有的玩家散发出来的气息都不一样,看见他的第一眼林天赐就知道他很强,可是相对的,也是不可能划为队友的那一类人。
所以林天赐想都没想要去招惹他。
但是在演播厅等待评级那天,林天赐看见了,懒洋洋的游移于所有玩家之外的纪窃生竟然温和的和吴闻交谈起来,他瞬间看到了希望。
或许…想要和纪窃生交好,可以通过吴闻这一条路。
所以他再次向吴闻抛去了橄榄枝,虽然
结果和原来一样,他还是被拒绝了。
然而机会来得很快,昨晚他因为担心会有人对孤身一人的自己不利,所以含了一颗清心丸,并未睡着,所以他看见了后来所有骇人的场景。
他看见的这些东西正好都跟那两个他想搞好关系的人有关,他自信他只要冒着生命危险告诉他们,一定能换取相应的一丝丝信任。
于是,那天他可以说是帮了纪窃生他们,后来也想告诉吴闻他们的,他看见了那血乎乎的玩意儿和陆易一块儿从练习室的门里走出来了。
可是没想到的是,在他把自己置之于死地之后,根本就没有了“而后生”的机会。
陆易没和那些血肉模糊的鬼影一起离开,而是从床上吊了个头下来,把他之前说的,和后半截未说的话都琢磨了个透彻。
现在的情况是,他还想着要拉拢其他人,自己就半截身子进了黄土地了。
林天赐挺不甘的,但他担惊受怕了一宿自己也没出事,再加上他再见陆易时,那人脸上的表情淡淡的,他就知道他埋进黄土的半截身子还有得救了。
他现在是把所有的身家性命都堵在了纪窃生和吴闻这两人身上了,巴望着他们能念在他好心帮衬了的份上,救他于水火之中。
可这个节骨眼上,这两人之间出了状况。
吴闻站在一旁尴尬着,纪窃生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也是远远的站着,准确来说是离吴闻远远的站着。
因为他旁边站着很多人,先生这次难能可贵的,亲切的和他们交谈着,不辞辛苦的安抚着众人的情绪。
吴闻不由的就觉得有点气,但很快这种气性就消散了。
随着舞台上的电子屏幕缓缓的倒数声落下,粉丝尖利的呐喊声变得更加疯狂。
在刺破耳膜的叫喊声中,吴闻头蓦地晕了。
他反应很快的吞下早就准备好的清心丸,然后稳住因为头晕而显得摇摇欲坠的身体。
只是先前还在他面前交谈着的玩家,疯狂应援的粉丝,井井有条的部署着工作的工作人员都一并消失了。
面前是一片足以吞噬一切的漆黑,舞台上只有一束光光秃秃的,摄在他的身上。
从他的角度,只能看见舞台面前的一块提板,上面用硕大的字体标注出了他此次演出的人物角色“九个小黑人熬夜到很晚,一个睡过头还剩下八个。”
按照排练和提示的内容来说,吴闻本来是第二个上台的。
当然,那要按照正常情况来解读的话,应该是这样的。
可是问题就在于,吴闻看着看着那块提板,就发现了,他能看见一个人,紧挨着提板,直挺挺的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