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清楚。”对于自己不了解的事情,谢涯也不好妄下判断。
孟阳雨叹了口气说:“明天不是周六吗,班级群里在讨论明天去祭奠一下廖思璐,你要去吗?”
谢涯明天没有行程安排,想了想还是念在同学一场,答应去一趟。
第二天早上十点钟左右,孟阳雨骑着一辆自行车出现在谢涯家门口,顺便带了条鱼过来。
“陆爷爷,浇花呢?”孟阳雨将自行车放在门边,大声地冲陆芳朝打招呼。
陆芳朝顿时慌乱地对他竖起食指,“嘘!嘘!”
让孟阳雨闭嘴的同时还不往回头去看谢涯有没有听见,谢涯又不是聋的,当然不可能没听见,他从厨房的窗户伸出脑袋来,半眯起眼,眼神危险地盯着陆芳朝。
“外公,您不识字吗?”
陆芳朝赶紧将水壶藏到身后,四十五度仰望天空,“哎呀,今天天气真不错。”
谢涯知道他外公又想糊弄过去呢,警告道:“要是花死了,您藏在饼干盒子里的糖就等着全被我吃光吧。”
陆芳朝一听,这可怎么行,吹胡子瞪眼地看着谢涯,“哼,臭小子竟然敢威胁我!老头子不跟你一般见识,找你刘爷爷下棋去。”
放下浇花的水壶,便背着手踱步往隔壁去。
经过孟阳雨还不忘瞪他一眼,孟阳雨干巴巴地笑了笑,“陆爷爷对不起啊,我不知道……”
陆芳朝去了隔壁,孟阳雨轻车熟驾地走到玄关换上鞋,“老谢,给你们带了条鱼,今早刚捕的,可新鲜了。”
话音刚落,孟阳雨就看见餐桌前坐着个人。
背影挺拔,一头乌发如泼墨般披洒在身后,晨辉从窗户倾泻,承满那人的肩头。
孟阳雨下意识屏住呼吸,仅仅只是个背影,便足以令人移不开眼。
谢涯家里居然藏了个美女!!!
“谢了,给我吧,我放盆子里养着,晚上做。”谢涯将刚做好的双皮奶放到季灵渠面前,擦了擦手上的水渍走到孟阳雨面前,伸手接过袋子。
不是美女,是个男人!!!
刚才谢涯给季灵渠端来双皮奶时,季灵渠侧过了头,正好露出半张脸让孟阳雨看见。
这不仅是个背影杀手,正面更杀,孟阳雨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看见这么好看的人,电视上的什么当红流量完全比不上。
电光火石间,孟阳雨发誓自己从来没有反应这么快过,他一把拽住谢涯的手,压低声音眼睛瞪得溜圆,“卧槽,老谢你上次说得是真的?!不是忽悠冯诗韵的?”
谢涯瞥了一眼专心致志吃双皮奶的季灵渠,抽回手,淡定地说:“不是啊。”
抽挥手的瞬间,孟阳雨清楚地看见谢涯手指上戴着一枚戒指,很复古的款式,戒托上镶嵌着一颗翠绿色的宝石,一看就很贵,孟阳雨倏地举起他的手,难以置信地问道:“卧槽!你他妈不仅有对象,还结婚了?!”
由于他的声音太大,成功将专注吃双皮奶的季灵渠吸引回头,早晨的阳光还很淡,照在他瓷白的肌肤上,宛如泠泠的月色。
孟阳雨是个钢铁直男,此时他却完全收不回视线,满心感慨,我的妈,人类真的可以长得这么好看吗?
他旁边的谢涯并不知道他心声,若是知道,说不定会夸赞他一句,难得聪明一次,居然能一语道破季灵渠的身份。
“不对啊,我们国家同性恋不能结婚呀。”孟阳雨忽然反应过来,不过话音刚落,他就想扇自己一巴掌,这不是在往人家两口子伤口上撒盐吗。
“老谢,我没有反对的意思,就是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也不和兄弟我说一声?”
谢涯无法告知他真相,随口找了个理由糊弄过去,“这不是怕你接受不了吗,想慢慢告诉你,让你有缓冲的时间。”
孟阳雨见谢涯一脸真挚,毫不怀疑的相信了,毕竟他才知道谢涯的性取向为男,突然告诉他谢涯闪婚了,他的确有点无法接受。
“介绍一下,我对象季灵渠,这是我兄弟孟阳雨,我们俩从小一起长大。”谢涯给他们俩互相介绍道。
季灵渠神情冷淡,对孟阳雨点了一下头,看起来十分高冷,孟阳雨也有点应付不来季灵渠这种清冷疏离性子的人,尴尬地打了个招呼。
“中午我要是不回来,你和爷爷就把昨晚做的番茄炖牛腩热一下。”谢涯和季灵渠交代道,走之前还不忘叮嘱他,“我刚才多做了两份双皮奶放在冰箱里,你要吃自己去拿,记得不能让外公吃。”
“好。”季灵渠应下,照例将人送到门口。
“等一下,这个给你。”季灵渠叫住正要走的孟阳雨,给了他一片金叶子,孟阳雨震惊到无法动弹,对方倒是一脸平淡地说:“见面礼。”
随后便不再理会他,关上门进屋去。
孟阳雨艰难地转动僵硬的脖子,问谢涯,“这……这是仿的吧。”
现在的谢涯已经习惯季灵渠挥金如土的作风,之前季灵渠玩游戏将他卡上的钱用光,当晚回去就找他问了该如何存钱取钱,谢涯教过他一次后,没过两天,他的卡里就多了一笔巨款,如今季灵渠已经是游戏里排名第一的大佬,没别的,纯有钱。
“真的。”谢涯淡定地说。
“卧槽!那得还回去啊!”孟阳雨顿时感到自己接了个烫手山芋。
“不用,你收着,这对他来说毛毛雨都算不上。”谢涯和孟阳雨一同走上公交,车上人挺多,两人随便找了个位置站着,好几个女孩儿都在偷看他们。
一片金叶子,居然连毛毛雨都算不上,谢涯到底找了个什么样的土豪啊,起先看季灵渠住在谢涯家里,一副游手好闲,等着谢涯伺候的样子,他心里还有点担心,甚至不爽,现在看来是他想太多,壕成这样,出手又大方,换他他也愿意让对方住自己家里,将人供着啊!
“说起来你们俩怎么认识的?发展速度这么快?”孟阳雨一脸好奇。
“我回来那天坐了辆黑车,差点没命,是他救了我。”谢涯随口改编了一下故事。
“英雄救美啊!”孟阳雨眼睛一亮,啧啧称奇,“我死也想不到,老谢你居然是那个‘美\',不是英雄哈哈哈。”
谢涯踹了他的小腿一脚,让这家伙再乱说话。
灵堂摆在廖思璐家小区背后,搭了个棚子,很多人围在那儿说话,空气中弥漫着香蜡和纸钱燃烧的味道,一路走过去他们还能听见有人在议论这件事。
“年纪轻轻的什么事情这么想不开,居然跳楼,她家还有个两岁不到的孩子呢,真是造孽哦。”
“可不是,摔得稀巴烂,连具全尸都没有。”
“幸好我没看见,吓死个人,听说一截手臂还挂在铁丝网上,血糊糊的。”
“在那儿。”孟阳雨顺着班级群里发的路线,顺利找到灵棚。
谢涯跟过去的时候,正好听见一个中年妇女嫌弃地说:“我看啊,她是死有余辜,自己做的丑事被她男人发现,没脸活下去了。”
孟阳雨拽了他一把,“快点老谢,磨磨蹭蹭做什么呢?”
后面的话谢涯便听不清了,廖思璐的丈夫比她大两岁,是她大学的学长,两人从校园恋爱到结婚,很快就有了一个小宝宝,照理来说应该很幸福美满,但谢涯没从廖思璐丈夫施天成眼里看到太多悲伤,反倒是异常憔悴萎靡。
“谢谢你们能来,思璐在天有灵一定很开心。”施天成社交能力很不错,看得出他在工作上应该挺出色的。
廖思璐的遗体在殡仪馆,这个灵堂里是空的,只有一张照片摆放在正中央。
照片上的廖思璐美得有些诡异,谢涯盯着她看了会儿,无端感到手臂有些发凉。
奇怪,廖思璐以前长这样吗?
施天成在和廖思璐娘家的亲戚说话,他红着眼睛说:“我也不知道她怎么突然那么想不开,可能是我对她关心太少了,没有注意到她有产后抑郁症,那天我在婴儿房看孩子,就那么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她居然就……”
男人泣不成声,亲戚们纷纷拍着他的背安慰他,“是思璐没福分,孩子还小,你可要振作起来啊。”
谢涯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莫名有一种违和感,为什么?
灵堂里的纸钱被烧做黑灰,风吹进来,将黑灰卷起,白色的蜡烛在往下滴着蜡油,火苗跳动两下,似灭似不灭,照片上的廖思璐正安静地注视着外面悲痛欲绝的男人。
第20章
午饭是在施天成安排的饭店吃的,谢涯坐在饭桌前看手机时,不出意外地在朋友圈刷到了廖思璐跳楼的视频,孟阳雨没有把这种视频发给他看,但架不住多得是人八卦。
从视频的拍摄角度来看,拍摄者正走在回家的路上,忽然看见一个长头发的女人伸长脖子在往外探。
“她干什么呢?好危险啊,半个身子都伸出来了。”视频里出现拍视频者的声音,是个青年男子。
男人话音刚落,视频里的女人就翻了出来,坐到窗户上,她侧过头往屋子里看去,下一秒整个人宛如断线的风筝急速坠落,画面遽然抖动起来,然后黑屏。
谢涯看着视频画面蹙了蹙眉,从拍摄的这个角度来看,廖思璐的确是自杀,但谢涯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协调,廖思璐跳楼之前往屋子里看什么?
是想最后再看一眼自己的家吗?
还是屋子里有其他人,她是在和屋子里的人说话?
他找出局子里认识的小王警官的微信,问了一下这件事。
小王警官:现场勘察过了,当时我也在场,没有打斗的痕迹,结合尸检结果来看的确是自杀无疑。
小王警官:我们当时走访了附近的邻居,死者生了孩子后就一直在家做全职太太,丈夫早出晚归,但夫妻感情也算和睦,没有听见两人发生过争执,据死者的丈夫说妻子时常抱怨看孩子很累,有时候会莫名其妙情绪低落,他工作繁忙,没有太注意,现在回想起来妻子应该是患有产后抑郁症。
谢涯:她丈夫当时就在几米之远的婴儿房里,没有嫌疑吗?
小王警官:从现场和尸检结果,还有死者跳楼时被拍到的视频来看,的确是自杀,没有任何证据指向她丈夫是凶手。
谢涯和小王警官聊了一会儿,孟阳雨戳了戳他的手臂,让他别玩手机,菜上好了。
将手机收起来,拿起筷子吃饭,午饭后,谢涯去上了个厕所。
拿着从孟阳雨那儿搜刮过来的烟,谢涯找了块没人的地儿,开始吞云吐雾。
他没有烟瘾,抽得最厉害的还是以前熬夜加班的时候,一度怀疑自己要爆肝和秃头,好在后面职位越升越高,工作量逐渐减轻,不至于需要抽一宿烟来提神,抽烟的次数自然也就跟着减少。
回来后因为外公身体不好,谢涯一直没有抽过烟,今天难得抽一根。
廖思璐真的是自杀的吗?
他很怀疑,灵堂上的照片,漂亮极了,足以看出廖思璐在变美上耗费了多少心神,一个每天都想着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女人,怎么会突然想不开跑去跳楼?
一个患有产后抑郁症,对生活失去信心的人,又哪儿来的精力去打扮自己?
他坐在长椅上抽着烟,火星缓慢的燃烧,身后是一片灌木丛,他忽然听见树丛那边传来两个女人说话的声音。
“施先生也真是可怜,摊上那样一个女人。”
“是啊,孩子两岁都没有就在外面勾勾搭搭,上回我和我男人买菜回家遇见她,穿得跟娼.妇似的,露着大腿,领口大敞着,打扮得花枝招展,还故意对我男人笑。”
“要不是顾忌着是邻居,我当时就想扇她一巴掌,狐媚子。”
“可不是,那天我回家吃饭,居然看见我爸帮她拿快递,她也真是不挑。”
“偏偏我男朋友还觉得没什么,他们这些直男真是傻逼,连明晃晃的绿茶都看不出来。”
“她是死有余辜,就是可怜了施先生,青年才俊,娶了这么个老婆,以后还要一个人带孩子。”
“我听我妈说,她是因为偷男人被施先生逮到了,没脸活下去才跳楼的?”
“应该是,那天晚上我听见他们家传来了吵架的声音,好像是施先生要和她离婚,她不愿意,成天在家里待着,也就带带孩子清闲得很,她老公在外面累死累活的赚钱,她倒好成天浓妆艳抹到处去勾男人,活该施先生要和她离婚。”
“不过吵了一会儿就安静下来了,没过多久,那女人就跳楼了,怕是心虚吧。”
“竟然还有这样的事,你怎么没和警察说?”
“这有什么好说的,你别说出去啊,我可不想惹麻烦。”
两人越走越远,谢涯手里的烟燃尽,他站起身,将烟头按灭扔进垃圾桶里。
他满心疑虑,正打算将这件事告诉警方,树丛里竟传来施天成的声音。
“你可别太过分,我已经给过你十万了,再要多的我没有!”
另一个声音嗤笑一声,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工资高着呢,十万块就想打发我,以为我是叫花子呢?”
“你要是不肯拿钱,那就别怪我把视频发到网上去,让大家都来看看你这个杀人凶手。”
“你不想下半辈子都在牢里度过吧?”
施天成恼羞成怒,压低声音,咬牙切齿地说:“你要多少?”
对方笑了笑,说:“不多,一百万。”
“你抢钱啊?那个败家娘们儿把老子的钱全花光了,还欠了一屁股债,我哪儿来的一百万给你?”施天成提到廖思璐就恨得牙痒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