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基本不会去找不认识的人,所以我才一直觉得你和钢琴房的女孩有关系,没想到你居然是腾根的后人,女孩是被你引诱来的。
对了,先前骗了你,达不成鬼的愿望我也可以带你强制脱离梦境,是我想要完成女孩的心愿积攒阴德,怕你不乐意,才骗你说只有达成它的执念这一个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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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阴婚6
厉南哦一声,并不在意言行宴的谎言,他问:“你为什么这么需求阴德,是为了你的魄?”
“这是原因之一,阴德越多,鬼魄与我的身子契合度就越高,另一个原因则是阴德越多,鬼怪就越难伤到我。”
“还有鬼能伤到你?”厉南想起了言小天师在女孩的梦里对红鞋女鬼的暴击,在酒店里对淫鬼的一击必杀,言行宴则是叹了口气,指指自己血红色的眼珠,“你以为呢?”
厉南很好奇地问:“这是什么鬼?当初为何要伤害你?”
“厉鬼,来人间复仇的厉鬼。”言行宴靠上床帏,“厉鬼是为数不多活人能斩杀的鬼之一,但大多数情况下,你可能非但不想杀这厉鬼,还想帮着这厉鬼把仇人碎尸万段。
因为不是所有含恨而终的鬼都能成为厉鬼,那得在十八层地狱之中滚过一圈,刀山火海受尽非人的折磨,放弃轮回转世的路,再将复仇的理由经由判官判决,获得阎王批复之后,才能返回人间成为厉鬼,向所恨之人复仇。
这种恨,都是不共戴天刻骨的恨意,都是莫大的冤屈,是血海深仇,很多时候,你真遇到了厉鬼,反而不想去管它的事,任由它复仇成功,再自行消失。”
厉南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问:“那害你的厉鬼又是什么原因,你当年一个小孩子,能做出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性本恶的未成年人也有很多,但厉南看言行宴实在不像。
“……我很冤的。”言行宴又叹口气,几乎把自己叹成了气囊。“嗯?”厉南求知若渴地捞了一把瓜子,终于彻底沦落为嗑瓜子听戏大军中的一员。
“四百年前,永朝内阁大学士有名嫡女,容貌清绝秀外慧中,她在一次中秋灯会上看中了一名年轻的探花郎,探花郎长相英俊儒雅,谈吐得体,前途不可限量,但等媒婆上门时,探花郎却说自己在故乡已有了未婚妻,不日便会接她入京成婚。
陈家女被拒后每日以泪洗面,身子逐渐消瘦,可仍旧是对探花郎情根深种、念念不忘。
事情的转机便发生在一年后,太子谋逆一案闹得满城风雨,探花郎刚来京中怎么可能是太/子/党,但就是被敌对的有心人趁机利用,将他也一并押入了大牢。
就在探花郎走投无路之时,陈大学士主动抛出了橄榄枝,他愿意出面保下他,条件是必须迎娶他的女儿为正房。
陈大学士闷头做了一辈子的学问,到了为家里寻死觅活的女儿,也只能不顾老脸做了这等要挟之事。
不日后,探花郎在牢里被折腾得奄奄一息,被迫无奈之下,也只得答应了陈大学士的条件,和陈家女结婚。可怜他的原配发妻,也在婚礼同一天过门,直接就从明媒正娶变成了一台小轿,从后门进,陈家女却是风风光光地做了探花郎的正妻,夜晚探花郎也是宿在了陈家女的这里。
陈家女得偿所愿,发誓会一心一意爱护自己的丈夫,做他的贤内助,陈大学士自觉对探花郎趁人之危,但也真救了他一命,叮嘱二人举案齐眉,平时也时常提点探花郎,将他视作自己人。
但探花郎的心总归是系在发妻身上的,碍着陈大学士的救命之恩与陈家女相敬如宾,更加偏爱的还是他的妾室,没过多久,发妻竟然先怀上孕,九个月后,给探花郎生下了长子,言叡。”
讲了这么久,言行宴的故事里终于出现了一个名字,更别说还姓言,厉南立刻就把他当作了主角,但故事根本没有围绕他展开。
“偏房比正室先生下孩子,原因无二,探花郎根本不愿与陈家女同房,也就刚结婚的几次做做样子,日后根本没碰过她。等到言叡的降世,京城都传遍了陈家的笑话,就连家里的仆役也拿这件事作笑柄谈论。
丈夫的偏心和闲言碎语令陈家女从委屈变为怨恨,她是高官之女,背后有整个陈府为她撑腰,而言叡的母亲呢,只是一个小小的村妇而已。
陈家女在嫉妒之下开始使尽手段挫磨侧室,欺压言叡,探花郎心疼发妻每每相护,但又因受到陈家庇荫和陈大学士的恩惠,不仅无法休去陈女,还要好言劝慰,甚至也给了陈家女一个孩子。
受孕之后,陈家女果然安分下来,但好景不长,言叡年幼,正是贪玩的年纪,一日在后院玩耍之时,冲撞了陈氏,害得她受惊跌倒……”
“孩子没保住。”厉南断言道,言行宴点点头,取了一块甜糕在嘴里细嚼慢咽,“没错,已经成了形的男胎,陈氏大受刺激,怒不可遏,命人绑了言叡,杖责五十。
四五岁的孩子,打十下估计就没命了,陈氏这就是要让他给自己的孩子偿命,言叡生母怎么能肯,她为子代罚,被打得奄奄一息,未等到探花郎闻讯赶回见最后一面就咽了气。
探花郎悲痛欲绝、恸哭不已,也彻底恨上了陈家。
他一直惦念着陈老先生的恩情,对陈家女百般容忍,但此时看到心爱的女人死亡,无辜稚子受重伤,一不做二不休,耗费六年时间与朝中权臣里应外合,捏造伪证,利用陈大学士的信任,将贪污谋逆的帽子扣上了陈家。
皇帝震怒,从陈家查抄出了上万两的真金白银,以及通敌叛国的铁证,陈大学士含冤入狱,名声尽毁,因为年迈没几日便死在了牢里,陈家的男子皆受牵连,全部斩首示众,未出阁的女子尽数充为娼妓。陈家就这么倒了,还是臭名昭天,陈氏女悲痛不已,生了重病卧床不起。
然而就在这时,他的丈夫直言就是他扳倒了陈家,陷害了自己的岳父,然后一纸休书递在陈氏女眼前,不顾她仍在病中,直接把人赶了出去。
家破人亡,物是人非,陈家女根本无处可去,心如死灰之下,出了言府就投了河。
陈大学士一生爱名,勤勤恳恳兢兢业业,桃李满天下,他节俭了一辈子,一心为民,最终却落得如此下场;陈家偌大家族多少无辜的性命受到牵连;陈氏女敬爱丈夫,将言家管理得井井有条,却惨遭抛弃。
陈氏女死后满怀不甘,她熬过了十八层地狱,到判官面前鸣冤,而探花郎残害忠良为真,欺君为真,抛妻宠妾为真,判官同意陈氏女化作厉鬼,回人间向探花郎复仇。
但探花郎却早已因为思念亡妻过度,也故去了,临死前他将独子言叡托付给了禅明寺的住持,希望能护他成年。陈氏女害死探花郎不成,也找不到探花郎的鬼魂,便要去杀那她最恨的女人的儿子泄愤,但佛法无边的寺院是最克制她的存在,主持又算出了她的存在,给了言叡护身的法宝,她根本无法伤害言叡。
陈氏女并不甘心,她在人间隐藏起来,随时等待复仇。没想到言叡幼时因为挨了那十杖,落下了病根,一直体弱多病,年方二十五便去了,终生未娶,膝下仅一名收养的远-远-远房侄子为他送终。
陈氏女又迁罪于那侄子意图杀害,可未曾料到这侄子是天生的阴阳体,小小年纪就已经被天师界大拿收作弟子,一身捉妖驱鬼的神通,打得陈氏女差点魂飞烟灭。
陈氏女不得已在人间蛰伏,守那探花郎的转世守了整整四百年,直到这个世纪,才重出人世。”
听完了整个故事,厉南十分唏嘘,他说不上其中绝对的坏人或者绝对的受害者,只感觉造化弄人,阴差阳错,他对上言行宴的眼睛,“你便是那探花郎的转世?”
虽然是问句,但厉南口中已是肯定的口吻,但言行宴居然摇了摇头道:“不是。”
“啊?”厉南把桌上的瓜子壳堆了堆,蹙眉再猜,“那你是那阴阳体的天才侄子的转世?”
“天才侄子名为言慎之,给我们主持婚礼的言鬼师大名就是言慎之,本尊。”
“……”厉南又想想,忽然灵光一现,只感觉自己之前的思维十分具有局限性,谁说男人的前世就必然是男人了?“你是探花郎发妻的转世对吗?你前世也太惨了,整一憋屈妇人……”
言行宴一巴掌拍上厉南的脑袋,看阵势恨不得把厉南的脑浆拍飞出去,“我的前世是言叡!”
“……”
厉南一直觉得故事里的言叡最不可能是陈氏女报仇的对象。探花郎是陈氏女悲剧的根源,而且迁怒于陈家,直接害死陈家满门;探花郎原配抢走了陈氏女的爱人,先不说其中纠葛谁是谁非,陈氏女恨原配十分正常;那天师侄子,打得陈氏女生活不能自理,记恨他也十分必然;
至于言叡?就是个早死的小孩子,四岁因为顽皮几乎赔进去了一条命,长大了也没熬过去。陈氏女不去杀他爸杀他妈杀他侄子,就盯着这最弱的一只残害?
“陈氏女为什么不去杀探花郎的转世?”
“探花郎压根没有转世,言叡被打了一顿之后奄奄一息,其实根本撑不过那一年,探花郎无法接受妻子儿子的接连离去,便去求了寺院住持大师,用自己的三世轮回换得言叡二十年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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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阴婚7
“那侧室的转世呢?”
“那母亲死后灵魂不肯与无常离开,终日徘徊在自己的丈夫身边,在他一次差点被政敌杀害时,拼尽魂飞魄散换了探花郎一命。”
“哎……若是没有陈氏女,这应该是十分幸福的一个家庭,但你的故事真实性高吗?判官怎么会同意这样情况下的厉鬼复仇?侧室真的是全然无辜的吗?……还有,是不是你四岁的时候故意推了陈氏女一把?”厉南可不敢小觑古代那些严峻坏境下长大的小孩子的心智。
言行宴摇了摇头,“谁清楚呢,这是言鬼师告诉我的,他又是从言叡口中听来的,言叡说起自己的故事,带多少隐瞒和片面谁又能得知?”
“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厉南喝了口水,“你的前世收养了言鬼师,那他岂不是得叫你义父?”
言行宴:“……”
他没好气地瞥厉南一眼,“想的美……你得记住,前世同今生那绝不是一个人,所以言叡不管是受人唆使,还是打小心眼坏故意害死陈氏女肚里的孩子,也无论什么父债子偿,都与我无关。”
“……嗯,知道了。”厉南在言行宴认真的表情下也很郑重地点点头,“那她伤了你的一只眼睛,夺去了你的一魄,是不是已经大仇得报魂飞烟灭了?”
“不清楚,那之后她再也没有出现过。”言行晏摸摸自己从陈氏女那里抢来的鬼眼,“不过我觉得她肯定没有死,还在积蓄力量随时准备反击。”
厉南又问了些问题,譬如通过鬼眼看到的人间和冥界都是什么样子的,言行晏解释得口干舌燥,正欲敷衍厉南让他边上凉快去的时候,二人的洞房门忽然被推开,鬼师言慎之出现在门外。
他似乎是因为怕吓着小辈们,特意将自己的外貌变为活着时的模样,一身读书人的长衫打扮,身形修长,看着十分英武,只可惜脸上表情太僵硬,眼睛也涣散无光,少了那点活人的精神气。
“婚礼已毕,你们既不洞房,闷在这里着实无趣,不妨外出转转。”鬼师轻轻一抬手,掌心中凭空出现了一个小黑盒子,“我无好物可赠,这盒子里有些小玩意,你们看看,喜欢的便拿去吧。”
说着鬼师就将黑盒放在桌上,又从袖中取出了一根编好的红绳,“此绳之中编入了钟馗大人的头发,可震慑不怀好意的鬼怪,令其不敢靠近,南,你系于右手腕上,勿要离身。”
鬼师说话文绉绉的,听得厉南别扭得很,但他知道鬼师对他的一片好意,连忙起身道谢,另一边言行晏因为和鬼师的关系更好,胆子大的要死,得了便宜还敢卖乖,“鬼师大人今天难得这么大方,如果我都喜欢的话,可不可以把整个盒子都拿走?……还有你这半文半白的话听着好奇怪啊,你什么时候才能学会现代普通话?”
“……”鬼师面无表情地转过脑袋,“小小年纪如此贪得无厌,那你只可挑走其中一样。”
言行宴:“……我现在道歉还来得及吗?”
鬼师启唇好像还想说些什么,动作却忽然一顿,接着快步走到了门外,厉南好奇地探头去望,只见鬼师半垂下脑袋,似乎正在屏息聆听着什么,不一会,他缓缓侧过身,涣散的双眼死死盯住了厉南。
“怎么了?”厉南直觉有意外的事情发生,果不其然,言鬼师向他招了招手道:“天师井在唤你。”
“天师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