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着沈锦旬凉飕飕的视线,他简略地说了句“拜拜”,随即溜到了沈锦旬那边去。
虽然云枝不觉得自己需要辩解,但还是主动和沈锦旬说了前因后果。他澄清:“我没陪他进去,他也没用卷尺量他下面那什么……”
沈锦旬道:“是吗?”
“唔。”云枝别扭道,“不然呢?我难道真要看他……”
“对啊,你不是很想看丁丁?”
“你少泼脏水,没有这回事。”
“那是只想看我的?”沈锦旬似笑非笑地问。
云枝张了张嘴,迎面喝进一口西北风。
“我是大冒险输掉了!才不想看,别给我发!”他道,“不过你怎么会在这里?”
“应该我先问你吧,怎么突然不回复我?”
云枝说:“手机没电了。”
“我当你发酒疯,问了下白栖迟你们在哪里,白栖迟给我发了定位。正好我在附近应酬,散场后绕了半圈过来看看。”沈锦旬说。
原来白栖迟戳屏幕是因为这个,云枝恍然大悟,以为沈锦旬担心自己,然而沈锦旬冷淡地看着他。
“我不想明天一打开头条热点,就看到Tiro的总监和总监助理醉到路边的新闻。”
云枝道:“你看到消息以后,没意识到我在玩游戏呀?”
“我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沈锦旬说。
停车场里的灯很少,他们只能凑合着看清脚下。路比较难走,白栖迟偏偏这时候撒起了酒疯。
他以为自己是个钢管舞舞者,而云枝是一根钢管,试图抱住云枝翩翩起舞。
紧接着他就被沈锦旬一把扯了过去,老老实实地被拖着。
附近有小情侣在激烈争吵,扯着嗓子拔高了音量,说得一句比一句狠。两人已经提及了分手,大有要撩起袖子动手的阵仗。
因为光线昏暗,云枝看不清楚那边发生了什么,怕男人在愤怒中使用暴力,想要瞧下情况。
沈锦旬听了也不舒服,但没让云枝插手。他叮嘱云枝管好白栖迟,自己一个人过去看看。
走到一半,事情发生了神转折。女人骂骂咧咧地说了句“分个屁”,紧接着环住了男人的腰,而那男的抬起胳膊擦了把眼泪,低头吻了下去……
沈锦旬面无表情,冷酷地转身就走。
“怎么了?”云枝道。
他看沈锦旬半路折回,搞不明白那边是什么状况。思来想去不太放心,自己带着白栖迟往小情侣那边挪动。
看速度应该能吃上一口热乎狗粮。
“不用去,没什么事。”沈锦旬道。
云枝歪过脑袋:“唔?”
听到沈锦旬压着声音很快地说了句什么,云枝发蒙:“挑筋?靠,他带刀了?是武侠小说里那种挑断手脚筋?”
沈锦旬无语得要命,没想到云枝能联想到这么离谱的层面。
“反正不用你英雄救美。”他潦草说。
云枝抬起头,用湿漉漉的但依旧清澈的眼睛看着沈锦旬。他的瞳孔比普通人浅一些,仿佛是有琥珀在其中融化。
神色疑惑不解,还有些无辜。
看到沈锦旬忽地笑了起来,云枝不开心了,觉得沈锦旬说得敷衍,还取笑自己。
然后沈锦旬收起了笑容,俯下身凑近了云枝。
白栖迟靠在云枝的右肩肩头,而他贴在了另外一侧。他们的姿势和那边的小情侣差不多,但他并未做出多亲密的举动。
再近就显得危险,沈锦旬在一个暧昧得恰当好的距离停住,朝着云枝的左耳很轻地吹了一口气。
云枝感觉到自己的耳廓一热,整个人瞬间战栗了起来。
沈锦旬漫不经心道:“现在懂了没有?”
哪来的挑筋,说的分明是调情。
云枝无措地退了半步,感觉到右边的白栖迟闷哼了一声,紧张地不敢继续动。
他恍惚地诧异着,沈锦旬居然仗着白栖迟喝醉了,当着白栖迟的面……
想到这里,云枝打了个哆嗦,懂是懂了,也生气了。
第12章
“白、白……”云枝结巴道。
他脸颊发烫,想说白栖迟还在边上呢,一睁眼就能看到他们在做些什么了,沈锦旬居然能那么肆无忌惮?
沈锦旬完全不考虑这些有的没的,问:“你也要和我说拜拜?”
“不行吗?”
云枝被这谐音梗冷到了,将白栖迟往沈锦旬那边推了把,沈锦旬默契地伸手扶住。
两人左右各一边架住醉鬼,慢吞吞地在停车场找车。
“也不是不行。”沈锦旬道,“前脚还在喊我宝贝,后脚就翻脸不认人了,就让我难免有点情绪落差。”
云枝停住了步子:“……”
他这时候心脏狂跳,恰巧白栖迟甩了两下胳膊,一副睡得不太舒服、要醒过来的样子。
他无助地问:“小锦,他不会在装醉吧?”
“你打他几下他都不会有反应的。”沈锦旬狡黠地望向他,“你这么胆小,会让我有点错乱。”
“错乱什么?”
沈锦旬道:“以为我们在偷情,他是来捉奸的。”
云枝语塞,情不自禁地代入了顺着往下想,越想越紧张。
他不和沈锦旬插科打诨了,转而再三确定白栖迟醉得连眼睛都睁不开,根本没办法棒打鸳鸯。
尽管如此,他依旧很难安心。
当着第三人的面被撩拨的刺激感太强烈,云枝一时半会无法消化,都没心思批评沈锦旬的恶劣行径。
在沈锦旬找钥匙的时候,他渐渐回过神来了,开始愤恨地算账。
“你动不动就耍我玩,又拿我寻开心!”
说完他又警告:“我的青春期还没结束,很敏感的,你注意点。”
他软绵绵地倚靠着车门,说话也碍着教养压低了声音,生怕惊扰到其他人。
听起来毫无威慑力,也没攻击性,除了可爱一无所有。
沈锦旬的目光落在云枝脸上,看他被猝不及防地吹了下,耳廓还残有淡淡的粉色。
好像羞怯,又好像气恼。
“确实挺敏感的。”沈锦旬忍住了没去捏,否则小吸血鬼又要炸起来。
云枝单纯是指心思敏感,提醒沈锦旬不要动不动就来招惹自己。被这么一重复,他总觉得有哪里变了味。
他闷闷不乐地冷哼了声,把白栖迟扶到了后座。
这一路上并不太平,白栖迟把云枝当做了玩偶,牢牢地抱住了他,力气没轻没重的,勒得他胳膊有些疼。
他挣了下,没能挣脱,又不乐意向沈锦旬求助,只好任由白栖迟圈住。
沈锦旬问:“你们凑在一起不热?”
云枝不太想搭理沈锦旬,谁知道对方下一句会不会故意逗自己。
“谢谢关心,我们不冷不热感觉很好。”
“也不是很关心,主要是你的脸太红了。”沈锦旬看了眼后视镜。
云枝也不约而同地看向后视镜,直直地撞上了沈锦旬的视线。
他支支吾吾地改口:“是蛮热的。”
对话到此为止,经过路口,沈锦旬踩下油门的同时又打了一圈方向盘。白栖迟没能稳住身体,直接倒向了一旁的玻璃窗。
窗户透着外面浸来的凉意,他被冷不丁地冻了下,随即晕乎乎地捂住头,没再困着“玩偶”。
云枝活动了下酸痛的胳膊,逃命似的缩到了角落里,不让白栖迟继续捉着。
世事变化无常,这对“感觉很好”的组合原地解散。
过了会,白栖迟的手机响了,云枝帮忙接听。
拨过来的是楼朔:“听许嘉致说你们还没到家?”
云枝听到这声音就反射性地看向沈锦旬,琢磨着他俩似乎不太对付,最好别让沈锦旬知道电话里的人是谁。
“快到了。”他言简意赅。
楼朔道:“注意安全,到了和我说一声。”
听着从屏幕里传来的关切话语,车内也响起沈锦旬的询问:“谁啊?”
云枝先回答了沈锦旬,使了点心眼模糊信息:“刚才一起喝酒的朋友。”
“已经看到大门了,我挂了。”他又和楼朔说。
楼朔跟他拖时间:“干嘛那么急,你在替白栖迟省电话费?”
他疑惑:“还有别的事情?”
话音一落,正好遇到了红灯,沈锦旬转过身来:“是不是之前遇到的那只吸血鬼?”
“唔。”
云枝不太会骗人,尤其骗不过眼前这位。被沈锦旬看得忐忑,他干脆承认了。
楼朔隐约分辨出了沈锦旬的声音,打听道:“那个来接你们的人就是Tiro的新老板?”
在夜店门口的只言片语,足以让他猜到沈锦旬的身份。
楼朔听说过一些风声,外界对沈家收购Tiro的事情冷嘲热讽,得知是刚毕业的沈家二少爷去接管,更是议论纷纷。
他的家里人也曾讨论过,说沈锦旬的境况棘手,想要让Tiro翻身并不容易,而他妹妹插嘴讲过沈锦旬可以靠脸吃饭。
没想到话题人物被他这么遇上了。
楼朔“啧”了一声,然后跟云枝说:“本来想回绝白栖迟的,今年我很忙,也对这个品牌的风格没一点兴趣。”
他打了个响指:“但还是来玩玩好了,让白栖迟明天联系我。”
他们挂掉电话,车刚好停在别墅门口。
费劲地安顿好白栖迟,收拾完残局,云枝喊累又喊饿,闻了闻衣袖,还嫌弃身上染了酒味,捧着睡衣去洗澡。
沈锦旬和许嘉致很久没见,在客厅聊了几句,互换了联系方式。
许嘉致在加到沈锦旬好友的时候,表面强自镇定,实际蠢蠢欲动,想要发条朋友圈显摆自己认识正儿八经的豪门少爷。
“你吃不吃夜宵?不吃啊,那我拆两碗自热火锅,和洗澡的那位分一下。冰箱里有饮料,你要喝什么直接拿。”许嘉致招呼道。
沈锦旬打开冰箱,看到里面塞了很多的血液替代剂,剩下的是些牛奶和果汁,以及几样并不新鲜的简单食材。
看得出来这里不常开火,并且全都厨艺堪忧。
他把临近保质期的东西拿了出来:“我来吧。”
许嘉致不敢劳烦沈锦旬动手,但人家显然是要做给云枝吃的,自己是顺带沾光也不好阻拦,就把调味料一类的东西帮忙拿了出来。
原先以为沈锦旬也不过是普通水平,把菜和面条搁在锅里煮透了就收工。作为养尊处优的富家子弟,十指不沾阳春水是最寻常的,会开燃气灶就足够使人很吃惊。
没到十分钟,许嘉致有点怀疑世界。
待在旁边看沈锦旬洗菜切菜,把虾在热油里炸到酥脆,又熟练地处理竹笋,感觉沈家不是做财团的,是开饭店的。
就在许嘉致陷入迷惑的间隙,沈锦旬握着勺子盛汤出锅,端出来两碗三鲜面,光是味道就诱人无比,卖相也非常好看。
时间临近凌晨,沈锦旬没有久留,不等云枝出来就走了。
大半夜吃得太饱不好,沈锦旬烧的量不多。许嘉致几大口吃完面条,捧着碗把汤也喝了个干净,惬意地摁着肚子长叹。
云枝循着味道下楼,还没来得及吹干头发,肩膀上披着一条干毛巾,带着股潮湿的水汽坐到许嘉致对面。
他崇拜地看着许嘉致:“你的水平怎么突飞猛进?我和白哥的好日子要来了?”
许嘉致故作玄虚:“你吃吃看。”
不料云枝吃了一小口,揭穿真相:“沈锦旬做的?”
“靠,我还想装逼呢,为什么你舌头能认人?”
云枝只能分清楚两种,是“沈锦旬烧的”和“其他人烧的”。以前宅子里的厨师换过一波,他吃了半个月都没没发现。
但沈锦旬做出来的有种莫名魔力,就算厨艺在分别中提升了许多,在他吃到第一口的时候,还是下意识会产生一种熟悉感。
“可能以前吃了太多次,就记住了。”他道。
“你经常跑去沈锦旬家里蹭饭?那也不至于要沈锦旬烧吧?”
“不是,反正长身体的时候总是容易饿,晚上厨师睡了,我不忍心去叫醒他们。”
“然后你忍心使唤沈锦旬。”许嘉致诧异。
被建议换一种好听点的表达方式,他重新组织措辞:“他不忍心你挨饿。”
云枝挑剔地认为这听上去太肉麻了,纠正道:“是我们共同协作填饱肚子。”
“你协作在哪里了?都能把鸡蛋做成死亡料理,不拖后腿就不错了。”许嘉致道。
死亡料理制造者用手支着脑袋,认真回答:“负责眼巴巴蹲在边上,给他喊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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钻进被窝已经很晚,云枝给手机充电充好,打开了消息箱。
云枝:[在吗宝贝?发张丁丁看一下。]
沈锦旬:[你在哪里?]
他倍感不忍直视,作势要清空这段记录当做从未发生过。
但杂牌机的触屏键不太好,他点了删除却变成了转发。
页面跳转成通讯录好友名单,云枝小心翼翼地想取消,然而屏幕一黑,等了半天都没能亮起来。
他乱摁一通,感觉顶部触屏有了细微的反应,紧接着系统自动重启。
再返回聊天记录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又给沈锦旬原模原样地转发了一遍。
这下雪上加霜,他手忙脚乱地表示:[我手机坏了。]
几乎是一瞬间,沈锦旬发来:[知道了。]
知道了?这是知道什么了?云枝欲哭无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