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手机放回去,他抬头看看不远处的医务室。
考试结束,考场却还没有瓦解。
难不成还有考生在里面?
还未到门前,原本晴朗无云的天空忽然下起雨来。
“这是……”戚砚不禁抬头看。
依旧是太阳和蓝天。
看来是考场里已经没有考生,真的到了该瓦解的时候,所以天气才会发生错乱。
王霁的队友,只有一种可能……
他们,全都已经死了。
快走几步,他推开医务室的门。
迎面就撞见近藤。
“啊,是戚砚啊。”她面色有些惊喜,拿爪子够着他的肩膀:“我、我先撤了,主管在里面。”
“他恢复了吗?”
戚砚想多问几句,近藤就凭借自己的身高优势,猫着身子挤出门。
“没、没有!我看还得休息休息。哈哈你进去看看,我还有事儿。咱们回见!”
突如其来的北京口音合着她冲进太阳雨中的画面,冲突得戚砚甩手关紧房门。
……疯了吗?一大早的。
把沾了雨水的眼镜取下来,走近屏风后的病床。
今早两人被楼管大叔解救出来之后,戚砚忙着和队友去找女主,就与秦墨分开了。
直到进了文学社的自习室,才又忍不住问了他在哪里。
“还是喜欢在医务室睡觉。”类似无奈般的口气。
床上的人睡得很浅,兴许是因为窗外新增的雨声,睫毛微微颤抖。
不知道来做什么。
当他意识到这一点时,已经在病床边呆呆看了好几分钟。
好像该回去准备下场考试。
戚砚从校服口袋里摸出一枚黑色耳钉,安静摆在桌上。
猝然间,后退的半步又被人抓回去。
那个力道大,故意把这幅身体往床上按。没来得及反应,戚砚已经跨坐在对方身上,膝盖陷进柔软的床垫里。
氤氲着水汽的视觉撞上眼睫,他急促地喘着气,心口滚烫。
“你……”
“啊,好失望。”
床上的人再次按住要起身的他,把几乎贴着的距离又拉进。
“我还以为你是想清楚了。”
秦墨抿两下微红的嘴唇,拇指抚抚戚砚的头发:“打算告白。”
胡乱呼吸几口,戚砚别过一张染了绯红的脸,不满道:“才、才没有。”
“啧,好失望。还以为看了那么久会看出感情来。”
他瞳孔缩了一圈,再想起身离开时却发现两人的手已经紧紧握住。
“放手。”是软了的声音。
“放手你就跑了。”秦墨微微眯起眼打量他。
等把人又看的面红耳赤,才故意仰起脖子,凑近了低声道:“想白/嫖啊,班长。”
还是不禁直视,戚砚囫囵吞枣一样观赏了一遍这张脸。
那双眼旁刻着几处细小的伤口,睫毛端头粘了自己发梢落的水泽,水珠颤颤巍巍。
原本应该是极其冰冷严苛的目光,却这么温柔地注视着自己。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他快忘了。
“怎么傻了?小状元。”
秦墨丝毫不在乎还骑在他身上的人哪里坏了。撩上瘾了似的,抬手去摸进他宽松的校服外套。
等等,小状元?
“你、你变回去了?!”
“不然呐?还想去荼毒人家高二学生?”边说,手也没闲着,直接摸上棉质衬衫表面,使些劲掐两下。
感受到跨在两侧的小腿跟着打颤,心情更加愉悦。
“我没,你放手!”原本还害怕这家伙因为被剥夺自主权而难过,戚砚鼻子有些发酸。
秦墨抬头,眸子满是动容:“心疼的话就亲亲我,好不好?”
他的动作迟了好几拍。
“虽然没有主动权,可因为意外,也被放出来了一小段时间。”当主管人身安全受到威胁时,就会出来应急。
“所以…从那个时候,你就变回来了?”
“嗯。”索吻的人,恰好是他。
“所以看你亲都亲了,刚刚还以为要被告白。”
“滚开,放——唔!”
呼吸怵然交融,戚砚的唇齿跟着心底打颤。
“唔…嗯……”
待到抗议软化成小声哼哼。
她已经没了力气,整个人瘫软在对方怀里,深深喘着粗气。
才听见耳畔的人开口:“原来穿校服也好看。”
布料湿沉,衬得那不怎么柔软的指腹滚烫。“跟我说实话,上学的时候谈过几回恋爱?”
“没、没有。”即使撩拨地七荤八素,可还是会认真回答问题。
“嗯?”
“一次也没有。”回答完之后,耳侧的呼吸声变沉。
“那——”过了一会儿,那人才把他扶起来,坐好。
抬起眼来望着,认认真真问:“有没有喜欢过谁?”
“……”
戚砚咬住下唇,生怕答案自己跑出来。“我、我们还是先回去。”
手指被人握紧。
“或者可以……”
手指被握得微微发疼。
“……”
可手指被秦墨松开地刹那,他立刻应激性地把人又抓回来。
不敢开口,更不敢放手。
他沉默着,掌心渗出一层薄汗。
果然,早晚要承认的。
“喜欢……”
在酝酿中,戚砚的眼角更红,慢慢调整分贝:“喜欢你,秦墨。”
“我只喜欢你。”
话尾几乎还没落,就被搂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他看不清秦墨的表情,只感觉那双胳膊正在细细颤抖,有人小心翼翼放慢了语速。
虔诚而尊重:“我爱你,戚砚。”
作者有话要说: 久等啦~咳咳过多内容还是大家脑补啦ㄟ(▔▼▔)ㄏ
感谢观看~打滚~
下章直接进入新一场考试,希望喜欢。
第49章 病房
·
青年屈膝跪坐在病床上,两只手被束缚带捆住,端头连着床档。
他的皮肤白,淡青色血管像极了树枝,慢慢顺着手背向上爬。
白炽灯管发出刺痛眼睛的光芒,与窗外阴蒙蒙的天空划出界限。
与病床相对的是面镜子,稍微直起腰就能与自己对视。
也就是一眼,便撞见宽大病号服露出的锁骨上,斑斑点点,像是沾染了粉色的颜料。
他垂下眼皮,为降低高度不再对视镜面,把两条长腿伸直。
于是蓝白条纹的裤管里,又伸出两节脚踝。骨感而美的线条上,有淡淡几条伤疤。伤疤上,是微红的牙印。
耳垂不意间便烧起来。
戚砚只能下意识发散思维,暗叹这回进考场的模式诡异。
大概过去二十分钟,依旧没有任何广播。
只有空荡荡的病房,和勒紧的束缚带。
手臂在发紧。
他承认,现在自己由内而外全是紧绷着的。毕竟这场考试,连书名都没给。
关于话少的考试,他其实遇见过。
一年半之前,欧洲某个不知名的农场,爆发着不知名的瘟疫。
成百的考生和NPC被空降进去。
没有关键词、时限、加减分项目,甚至连题目也只字不提。
唯一的,是入场瞬间,系统冷声念出的书名:《黎明》。
毫无头绪的考生,在缺水少粮后渐渐发现,自己的身体出现了问题。
先是耳后和手臂上生出小而红的湿疹,紧跟着是背脊、胸膛、大腿,直至遍布全身。
它们没有凸起或凹陷,却自深处散发着
痒。
戚砚见过一个人活活把自己的手砍下来,凝视着泉水般的血流,脸上居然挂着舒心的笑容。
当然,他也不能幸免。
刚开始还能忍着,后来必须用水泡半小时,才能出去继续找题目。
到后来,红色斑点出现在锁骨上时,他让人把自己的两只手捆上了。
那人正巧是秦墨。
他当时闭着眼依在酒窖的沙发上,是除戚砚外,方圆二十米唯一体肤完整的人。
那时候,至少戚砚很讨厌这家伙。
他拎着条粗糙的麻绳,自觉坐到秦墨身旁,两只手腕并拢伸过去,手指勾着绳索。“喂,帮个忙。”
对方深吸口气,掀开眼皮,直直望着他的眼底。浑身上下写着烦躁:“没用,自己忍着。”
“……”戚砚想把他掐死,可惜体能消耗殆尽,只能把绳子搭在自己腕上,张嘴咬上。
缠上一股后,也不知道秦墨哪根筋搭错,两只大手把他拉近,黑着脸把他捆了。
后来,戚砚用这两只被束缚的手,搞来几瓶注射液。
先给秦墨推一针,才扎进自己大腿。
蓝色液体进入血管时,异物刺激地痛觉使他意识模糊,连拔针的力气也不剩下。
最后,身体倒入一个温暖的地方,才迷迷糊糊喘口气。
也就是那时候,系统广播提示响起。
考试结束。
或许,题目是想尽办法活下去。
活下去,才是黎明。
……
戚砚抿着嘴,回忆如同大雾般溃散。
这次不同,他想。
因为……
视线触及,是束缚带。
他竟然解不开。
这只能说明,这场考试,完全限制了考生的自身参数。
换个说法,也就是,他现在就是个普普通通的病人。
那其他人呢?
他们也在这家医院吗?
戚砚微微转动手腕,侧目去看乌云。或者说他观望的,其实是即将来临的暴雨。
……
这幅躯壳极其虚弱,一整天只是干坐着,都像是被抽空棉絮的布娃娃。
大雨倾盆而下。
硕大的雨珠碎在玻璃窗上,发出密密麻麻的闷响。
戚砚依旧强行让自己清醒,相反的,他的脑袋像被灌了铅,沉重地抬不起来,耳骨膜边的雨声忽大忽小,有时候还能听见一些杂音。
疼。
说不出是哪里,好像遍布全身,有仿佛无迹可寻。
该死的替换参数,角色八成正巧患有精神疾病。
还是说……
“这是精神病院?”
门是在这时候被撞开的。
“咚!!!”的一声,几个人性混乱着跌进病房。
戚砚根本没力气抬头,只能听见谩骂声
:“艹!还他妈敢打人?!”
“明天不给药,保准你跪地上求老子!”
“日,衣服都被扯破了!”
“走吧走吧,看见他们就烦。”
“床上那位呢?不解开啊?”
“解开等着被打吗?勒截肢活该。”
“也对,绑两天就听话了。”
门“嘭!”地被摔上。
唯一被留下的人慢慢靠近,走到他的床尾处停了下来。
暴雨声吵着戚砚本来就不太清醒的头脑,他好像忘记了,要怎么抬头。
那人的病号服两侧,拳紧握。
“你……”戚砚费力张嘴。
却忽然被人捉住手腕。
宽大的肩膀遮住白炽灯刺目的光,可胸口处依旧有什么事物,星星般闪烁。
束缚带让力道活生生拉松开,破皮的手腕被指腹轻轻摩擦。
戚砚好不容易才看清。
眼前红色的字母。
QM。
“秦墨……”
“嗯,在这儿呢。”来人仿佛僵硬片刻,才解开他的束缚,又用手臂重新困住。
戚砚微微勾着嘴角,话语声透过窗外的暴雨:“怎么一副我得了绝症的样子?”
病号服满是消毒水的味道,他感觉有只手伸进自己柔软的黑发。
“白血病男主?还是癌——”
后脑的手指下滑,轻握住脖颈,低头埋进肩窝。
“嗯!”
齿尖嵌入皮肤,啃咬撕磨。
“戚砚。”温热的气息刺激着毛孔。“准备好了吗?”
准备……什么?
秦墨低下眼睫,望着自己的杰作唇角上扬:“跟我一起走吧。”
染湿的皮肤暴露于空气中,可能是突如其来的凉意,或者说是因为这句话,戚砚的后脊微微颤抖。
“你、你开了自动模式?”他没力气扯回衣领,半个肩膀还能感受到凉意。
“啧,没。”秦墨捧起他的面颊,两人终于对视。
“没睡好吗?”戚砚的目光流转,只被对方眼下的青黑吸引去。
“嗯,想和你私奔,不小心失眠了几天。”手指故意捏着两边本来就没多少的肉。
他才对上那漆黑的眸子,无奈:“等考完试,就跟你走。”
“可是我等的有些急。”
戚砚听得发怔,“……我尽量快点儿。”
病号服又被往下扯,整个肩头褪去遮挡,一览无余。
“喂,别闹。”他想伸手拦,可惜四肢几乎不停使唤。
“唔!”只能任由皮肤被寸寸侵占。
似乎只是一瞬间,戚砚咬着嘴唇的牙齿倏然松开,喉咙挤出破碎的声音:“嗯……”
对于这种陌生腔调的喘息,他的脑袋无不留着些印象。
不,或许说,这种刺激性的片段,他无比熟悉。
“嗯…啊……”因为一心思考,戚砚没有分神再去阻止嗓音。
怎么这么迟钝呢?
他无力的手腕被秦墨挂在肩上,红痕下已经有些青紫。——至少被捆了三天。
“啊……”视线移开,恰巧与镜面相遇。哪有医院,会把镜子挂在床尾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