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灯[玄幻科幻]——BY:子鹿
子鹿  发于:2020年05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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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道:“你不是要和我做夫妻吗?过来吧。”
  谢逢殊神色明显呆住了,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片刻之后,他突然朝绛尘跑了过去,猛地扎进了对方怀里。
  他跑得很急,衣袍纷飞,绛尘站在原地,伸手接住了他。


第53章 前尘13
  谢逢殊扑到了绛尘身上,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将头埋在绛尘脖颈间像动物似的蹭了蹭,才往后一仰头看着眼前的人。
  他还是有些不相信,挂在绛尘的身上问:“真的吗?”
  他说话时温热的呼吸拂在绛尘耳边,绛尘微微侧了下头。
  他一直在想,谢逢殊哪天要是想起了当年的血海深仇,想起了那个拆骨挖心的誓言,到时候他们该如何自处。但此刻谢逢殊的气息近在咫尺,绛尘便什么都不去想了,只是按住谢逢殊的背,不让人因为仰头的动作跌下去,同时答:“真的。”
  他想,要是到了那个时候,他要做什么就随他去好了,自己欠他一条命,又承他一段情,已经值得。又或者不必到那个时候,谢逢殊还这么小,哪天转了心思,喜欢上了其他人也未可知。
  他前方或许会有更好的人,像他一样干净纯粹,亮堂得像一团火焰。不该是自己这样,看了数万年的生死因果,心冷得像是一块坚冰。
  谢逢殊终于心满意足地笑起来,他担心自己太重,又赶紧从对方身上下来,转而去牵绛尘的手。
  因为夜风,绛尘的手有些凉,偏偏谢逢殊的手暖得像一团火,绛尘反握住他,道:“走吧。”
  谢逢殊还没忘记绥灵和嘲溪,先回了山楂林,幸而他走的时间实际上不算长,两人只当他往林中深处走了,正在林间寻他。绛尘松开了手,谢逢殊赶紧滚过去认了错,只说自己走远了,没说遇到魅魔的事,平白让他们担心。
  绥灵和嘲溪往他身后一看,见到了绛尘。
  他们是第一次见到绛尘,毕竟只有谢逢殊才愿意乐此不疲地每日来后山,但如今须弥没有其他和尚了,一见面,两人立刻便知晓了绛尘的身份。
  绥灵以为谢逢殊是去找他了,又见两人看起来不像是关系不好的样子,顿时放下了心,又有些好笑——前几天还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自己这个师弟翻脸比翻书还快。
  虽心中思绪万千,但绥灵面上只是笑了笑,冲着绛尘颔首见礼,又拍了下在旁边站着的嘲溪。
  嘲溪撇撇嘴,冲着绛尘略一点头,转头去教训谢逢殊。
  “说了多少次不许瞎跑,都当耳旁风了吗?”
  谢逢殊现在心里高兴,挨了骂也笑嘻嘻的:“知道啦。”
  嘲溪皱着眉还要再教训他,绛尘忽而开口。
  “天已经黑了,先回去吧。”
  嘲溪接下来的话便统统咽了回去,谢逢殊立刻抬头看向绛尘,对方目光落在他身上,透露出一点温和,谢逢殊便不说话了,乖乖站在绥灵身后。
  绥灵点点头,冲着绛尘客气一笑:“小殊不懂事,总爱乱跑,多谢尊者送他回来。”
  语毕又去看背后那两个不让人省心的小浑蛋:“赶紧回家!”
  嘲溪和谢逢殊乖乖跟在身后,待路过绛尘身边,谢逢殊故意拖延了一会儿,趁着夜色伸手去拉绛尘的衣袖。
  绛尘察觉到了他的动作,垂下眼,谢逢殊低声道:“我明日来找你好不好?”
  绛尘悄无声息地笑了笑,答:“好。”
  谢逢殊唇角一弯,恋恋不舍地松开手。
  大概是在林间等烦了,回去的路上嘲溪有些不客气地点点谢逢殊的头,道:“原来是谁说的,再也不去见后山的人了,没出息。”
  谢逢殊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说过,大概是前一段时间生病犯糊涂的时候,他这个时候又抵死不认了:“谁说的,我没说过。”
  “嘁。”嘲溪道,“没出息。”
  “你不懂——”谢逢殊话说到一半,想了想又道,“算了。”
  他想,要是贸然和嘲溪他们说自己和绛尘的关系,他们还不知会作何反应——这也太突然了。
  谢逢殊本来一路的喜悦,如今走在归家途中,身边没了绛尘,心境终于清明了些,又生出一点愁绪来。
  师姐那么心疼自己,估计会同意,不知道吕栖梧会不会生气,至于嘲溪,那是肯定的,他那么讨厌人……谢逢殊一边走一边想,又想到了绛尘。
  不管怎么样,自己肯定是要和他做夫妻,他要像自己看过的话本,听过的故事一样,三书六礼,拜了天地,然后生生世世都和绛尘在一起。
  谢逢殊才两百多岁,成年不久的小妖,便敢这么容易地把生生世世说出口了。
  他不知道,此去百年孤苦,无间沉浮,就等着消磨他这虚妄的大梦一场。
  但好歹此刻谢逢殊还是高兴的,第二天他耐着性子吃了饭,练了功,和吕栖梧说了一声,便往后山去了。
  他到了庙前,见门开着便直接探身进去了。绛尘正在看院中的青竹,谢逢殊站到他身旁,也仰起头看过去。
  正是午后,阳光很好,竹林长得茂盛,有青鸟在竹叶间跳来跳去,偶尔发出一声轻啼。
  谢逢殊问:“你在看什么?”
  绛尘摇摇头,看向谢逢殊:“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谢逢殊向来不害臊,看着绛尘大大方方地答:“想见你。”
  绛尘简直不知该怎么回话,于是只道:“让我看看你的眼睛。”
  谢逢殊乖乖仰头,绛尘凑近了点,抬手挑开谢逢殊额间垂落的一缕头发,仔细去看对方的眼睛。
  谢逢殊眼睫密长,因为有人靠近下意识地轻轻眨了几下,绛尘便伸手示意性地碰了一下,安抚道:“别动。”
  于是谢逢殊便真的不动了,稍微瞪大了眼睛,一双清透漆黑的瞳仁里全是绛尘的倒影。
  他的眼睛还有些红,绛尘放下手低声问:“还疼吗?”
  昨夜谢逢殊怕被绥灵他们看出来又要担心,于是倒头就睡了,此时也摇摇头答:“不疼。”
  绛尘没有说什么,让他在檐下等着,自己出去了一趟,回来时手中拿了一块浸湿的帕子。他让谢逢殊坐在法堂前:“敷一下吧。”
  坐着怎么敷帕子,谢逢殊想了想,让绛尘在自己旁边坐下,等人坐好了又往后一仰,靠在了绛尘腿上,闭上眼嬉笑道:“敷吧。”
  绛尘垂目看他一眼,倒是没有说什么,拧干手中的帕子,折好轻轻搭在谢逢殊眼睛上。
  帕子浸的是林间的泉水,有些凉,谢逢殊看不见绛尘,便去碰对方的手。
  先触到了指尖,又碰到了手心,谢逢殊握住了他的手,终于安安分分地不动了,只有一张嘴还说个不停。
  “我今天想了很久,还是没告诉师父他们我要和你做夫妻。”
  隔了一会儿,谢逢殊听见头顶传来一声“嗯”。
  他担心绛尘误会,又接着解释:“不是因为其他的——我害怕他们不高兴,又因为担心我而不喜欢你,在他们心里我好像一直都是小孩子。”
  绛尘听到这儿弯了弯唇,无声地笑了一下。谢逢殊没有看见,还在絮絮叨叨。
  “所以等一等,我会好好练功,好好修行,等修出金丹,我就是大妖了。到那个时候,我就告诉他们我要娶你。”
  绛尘:“……”
  他被一个娶字噎得无话可说,半晌才答了个“嗯”。
  深秋午后的阳光并不晒人,落在两人身上,平添了一点暖意,谢逢殊晒着太阳,闻着绛尘身上传来的檀香气昏昏欲睡。帕子已经不冰了,绛尘把它取了下来,谢逢殊便顺势一翻身,整张脸都埋进了绛尘怀中,又松开了握着对方的手,去拽绛尘腰间的僧衣。
  绛尘由着他动作,等怀中的人安静下来了,才把手搭在谢逢殊后背,轻轻拍着。
  谢逢殊睡在他怀中,呼吸绵长。绛尘低头看了很久,才抬眼朝着远方看去。
  上古之时自己杀了应龙之后,将金丹交给了天界众仙,此后再也没过问。如今谢逢殊转世,修为尽毁,又魂魄有缺,不出意外的话,是修不出金丹的。
  刚开始他以为金丹被镇压在了镇魔塔九重,但上次入塔取刀,里面只有一把封渊,再无其他。
  谢逢殊大概是睡熟了,头微仰着,露出一张细腻如玉的脸庞,神情无忧无虑。
  绛尘抱着他,眼中没什么情绪,目光落在了天际。


第54章 前尘14
  谢逢殊睡得很沉,从午后一觉到了日暮,绛尘也任由谢逢殊躺着,直到太阳完全落了山,林间起风,他才把谢逢殊叫醒。
  谢逢殊醒时还有些发蒙,有几缕头发散乱地落在额间,他费力地眨了眨眼看向绛尘,绛尘道:“起风了,还困的话进去睡。”
  谢逢殊嗯了一声,还带着刚刚睡醒的沙哑,他站起身抬手胡乱束好落下的头发,跟在绛尘后面走进法堂。
  法堂的案台之上依旧放着笔墨纸砚、摊开一半的经文,偏桌子的右上角多了一堆熟透的山楂果,红通通的滚落在桌上,给肃穆的法堂添了一点鲜活。谢逢殊一看就笑起来,坐在桌前去拿那堆果子。
  他挑挑拣拣,选了一个最大最好的,却又不肯自己吃,拿着去喂桌后的绛尘。
  他手中的山楂鲜红无比,反衬得自己的手修长洁白,被满室三千烛火一照,只有指尖透出一点薄粉的血色。他没有把山楂递给绛尘,只是放在了对方唇边,高高兴兴地道:“你吃。”
  绛尘垂眼看着那只手,隔了一会儿才微一低头,咬住了谢逢殊手中的果子。
  谢逢殊心满意足地收回手,自己也拿了一个扔进嘴里,慢慢嚼了起来。
  今夜和从前的每一夜似乎都没什么不同,绛尘接着抄经,谢逢殊坐在桌前撑头看着,时不时打个哈欠。
  等面前的人不知道打了几个哈欠,绛尘终于停下手,抬眼看过去。
  “困了吗?”
  谢逢殊赶紧坐直了摇摇头,他看着绛尘,忍不住问:“你以前不在须弥,在别处的时候,也是这样每天抄经、禅定吗,有人同你说话吗?”
  绛尘想了想,答:“我从前不在须弥的时候也是这样,大家都是这样。”
  条条佛法戒律森严无比,三天神佛一个比一个谨慎自持,他看着谢逢殊道:“你是第一个总喜欢看着我抄经的。”
  “我不是想看你抄经。”谢逢殊答,“我只是想看着你而已。”
  绛尘先是一怔,而后目光忽地柔和下来,他问:“是不是觉得无聊?”
  看人抄些读都读不通的句子怎么会不无聊呢,谢逢殊耳际有些红,没有说话。
  绛尘短暂地笑了一下,他把抄到一半的经文移开,重新抽了一张没用过的纸。谢逢殊有些好奇地凑过去,看见绛尘笔下勾勾画画,洁白无瑕的宣纸上便落了一朵莲花。
  那朵莲花半开半合,花瓣重重叠叠,旁边随意勾了几片硕大的荷叶,栩栩如生。
  谢逢殊顿时来了兴趣,问:“这是什么莲花?”
  “千瓣莲,从前我住的地方有很多。”绛尘答完,手上轻轻一拂,纸上的莲花与荷叶似乎被微风吹过,居然轻轻摇动起来。
  谢逢殊第一次见这样的场景,又惊又喜,连忙从桌前挪到桌后,坐在绛尘身旁去看那画上的莲花。
  他都快压到绛尘身上了,绛尘却没有退开,只低下头与他一起去看那幅画。
  水面被风吹皱,荡出一点波纹,莲花被风吹得摇摇晃晃,在画上落下了几瓣莲瓣,漂在水中轻轻打着旋,绛尘问:“你还要看什么?”
  谢逢殊盯着那幅画想了想:“鱼吧。”
  绛尘便在那荷叶下面又添了几尾鱼。
  等他将笔移开,那两三尾鱼也开始慢慢游动起来,在花与莲叶之间穿梭,偶尔还去顶水面上漂着的莲花花瓣,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
  谢逢殊有些好奇地伸手去碰一条画上的鱼,那条鱼也不怕,慢悠悠地从他指缝间穿过去了。
  谢逢殊高兴得眼睛都眯起来,抬头去看绛尘,笑着道:“凉凉的。”
  绛尘问:“是吗?”
  谢逢殊以为他不信,拉过对方的手放在画上:“你试试。”
  他们双手交握在一块儿落在画纸上,手指松松交缠,鱼便从他们手指间的缝隙中钻来钻去,乐此不疲。谢逢殊怕惊了那条鱼,小心翼翼地压低了声音问绛尘:“是不是?”
  绛尘没有去看画,他的目光落在谢逢殊头顶,温声道:“是。”
  这不过是一点幻形的仙术,等过了半晌,谢逢殊不想玩了,绛尘看了一眼窗外,听见了连绵不断的雨声。
  一场秋雨一场寒。
  他碰了碰那幅画,莲花荷叶与游鱼又成了一动不动的死物。
  谢逢殊也听见了雨水打在房檐瓦片上的声音,他站起身开门看了一眼,扭头对着绛尘道:“下雨了。”
  绛尘也站了起来,站在门口与谢逢殊并肩而立,去看门外连绵细密的雨水,朦朦胧胧的像是一场山雾,让人看不真切远处的山林,只有庙外雪白的万古春,勉强在雨水中露出一点影子。
  谢逢殊伸手想去接房檐上滴落的雨水,不是很诚心地道:“哎呀,我要怎么回去啊?”
  他刚伸出手,就被绛尘拉了回来。门外有些凉,绛尘把人拉后了一点才道:“我送你回去吧。”
  谢逢殊:“……”
  绛尘只当他还在忧心,于是接着道:“夜雨时山路难行,一个人不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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