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岚一听,这是在指责他胡闹!又一鞭子甩过去。景渊这次没和他客气,一把拽着他的鞭子,加重了语气问道,“你做什么?有话说话,一进来就打人是什么意思?”
“那你一进婚房盖头不揭、交杯酒不喝,转头就出门又是什么意思?”临岚见冷月拽不回来,便手心一合收了它,仍旧一脸怒色。
景渊“哦”了一声,看一眼那红盖头,施了点小术法,趁临岚不注意,一下子让它重新盖在了他头上,下一刻景渊身形一闪,站在他面前,揭了盖头,临岚一抬眼,看到了近在眼前的景渊,他眼尾弯弯问他,“这样可以吗?夫人。”
两人离得太近,临岚看了一眼眉目俊朗的鬼王,房内一片大红,映得他脸上跟着红了一片,他别过脸去,不置可否。
景渊盯着他的脸瞧仔细了,觉得有些眼熟,尤其是那一双男子少有的水灵明亮眼眸,他心底有了点苗头,福至心灵地一只手张开、像丈量一样按在搭在临岚腰上。
临岚被他这一动作惊得倏地扭过头来,在他一手拍开鬼王的蹄子之前,景渊的手忽而往依,摸上他的肩胛骨,果然摸出一对蝴蝶骨。
临岚怒问道:“你干什么!”
同时景渊恍然大悟道:“原来是你!怪不得你声音听着耳熟。”
临岚以为他知道了什么,脸上的神情由愤怒转为惊慌,他强行镇定道:“你在说什么?”假装听不懂。
景渊看他那惊慌的样子,当他是心虚,笑道:“装傻呢,几百年前偷我东西那次,还不承认?难不成还忘了?”
这身形他可记住了,刚才手一试,手感还和上次一样!虽然他只搭上那么一次。
原来是说那次,临岚暗暗松了口气,硬邦邦道:“没错,是我。”认便认了,可这要说“偷”那就不是一回事了,他据理力争道,“我没偷,我那时是过来和你公平地抢上一抢的,况且该赔的我也赔了。”
景渊:……
我的东西你跟我说“公平地抢”?他想了想,狐疑道:“难道你这次也是为了那灯才让帝君促成这婚事的?怪不得你当初离开得那么干脆,架都还没打上,原来是有了下一步计划。”景渊忽略临岚的摇头否认,他大方道:“你要的话我可以给你重新造一个。搞这么多事,大可不必。”
临岚认真地看着他,淡然道:“我说过不需要了。”
“哦,当真?”景渊摸着下巴寻思着,“那你如今入了鬼界,是为什么?莫非当初一见倾心,”他眼睛危险地眯了眯,凑近道,“惦记上本王的英俊潇洒了?”
“滋”地响起来一声刺耳的声音,临岚化出冷月警告的同时,微微偏过脸避开景渊越来越逼近的双眼。
“啧,”景渊退开了些,嫌弃道:“真不经逗。收起来吧,好歹是大喜之日。”
这时,丫鬟托着放着合卺酒的喜盘进来,景渊就要端起酒杯,秋霜说:“这是要在婚床上喝的。”等新人坐到了床上,绿春这才下跪呈酒。
由于鞭子,想起方才进屋交了一下手,两人都默契地没有举手交杯,各自饮完放下,丫鬟们眼观鼻鼻观口当做什么都没看到,退了出去,把门带上。
两厢无言地坐了片刻之后,景渊起身,潇洒道:“那行,挺晚了,今晚你睡这边,我先出去了。”说完就走。
临岚:“站住!”
“你早些休息。”景渊头也不回道,听临岚语气挺凶的,不像有好事,他只想溜之大吉。
出了房门,没走几步,平地起风,四周树木被吹得“呼呼”作响,天上忽然“轰隆”一声,一道闪电照明黑空。景渊抬头看一眼,眉头一皱,后退两步,紧接着一道惊雷炸在他原先站着的地上,有碎石蹦到他靴上,他蓦地转头,不可置信地冲房内喊道:“你竟敢招天雷劈亲夫?”
与此同时,炸出了躲在院子树上被异象吓得抱团瑟瑟发抖的几位好友。
“亲娘诶,”祝行舟抚着胸口蹲在树上对景渊道:“我们几个打个赌而已,差点把命搭上,你家……”话没说完,又是一道惊雷,准确无误地劈倒了祝行舟一旁的大树,他们几个人纷纷果断从各自树上跳下,扔下一句“兄弟保重”,落荒而逃。
树上什么时候躲了人,景渊倒是不知,不过这不是重点,他大跨步往房里走去,找人算账!
第8章 小可怜
景渊脸上阴云密布,几步走进房内,正要兴师问罪。
一眼看到里面的人戒备着的一张小巧俊脸,景渊觉得自己该忍忍,大度些:首先,这人光看长相,岁数显然比他小很多,按人间那套算法,自己可能都要大上他十岁。
其次,人家是刚嫁进门的媳妇,他这当丈夫的,第一天便对动起手来,这种事是说不过去的。再者,他听老帝君说得临岚好像是个小可怜,于是心里先入为主地起了保护欲。
景渊仔细反省了一遍,也许是自己哪里真的做得不好,把人得罪了,还是好好跟人家说道说道罢。心念电转,阴沉的脸想尽量挤出一个关爱的笑容,可两厢矛盾,一不小心脸部表情扭曲了些。
床边站着的那小可怜一点也不领情:“不想笑就别笑,别假惺惺了!”
啧,帝君那老头哪里是让他娶亲?这是丢个小兔崽子给他供着啊,一不小心是要结仇的那种。
景渊也懒得笑了,板着脸道:“招雷?你还想谋杀亲夫了是吗?”
临岚有理有据道:“伤到你分毫了吗?鼎鼎大名的鬼王不会连两道天雷都招架不住吧?”
景渊简直要被这说辞给气笑了,“先不说我能不能招架,问题是先动手就是你的不对了。”他背着手挺直着腰板走向他几步,“来,跟我说说咱俩什么仇什么怨,我怎么惹的你了?”
临岚直白地指出,“你的侍女跟你说过了,我也叫住你了,为什么还要分房睡?”
“难道不应该吗?”景渊毫不犹豫地反问道,然后他看到临岚听完一脸疑惑地看着他。再看看那双清澈干净的眼睛,景渊心道:噢,这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
他心血来潮地憋起了坏水,嘴角一歪,笑里带上几分邪气,浑身透着捕食者的危险气息,慢悠悠地说道,“原来小神君是这个意思……”说着慢慢往前逼近。
不一会儿两个人相距不到三步,他每走一步,临岚就下意识往后退,莫名有点怕他,勉强从容道,“你在说什么?”退到腿弯抵到了床沿,退无可退时,天上又是“轰隆”一声,下一道雷即将劈下。
景渊眼也不眨,背后两根手指夹着一张召出的符纸,手指往上一撇——新鲜出炉的避雷符稳稳当当地镇于屋顶,不但完美承接了天雷,本身还完好无缺,可反复使用。
临岚抬头看那符纸,正一言难尽时,肩上猛地被景渊推了一把,横砸在了软绵绵的喜床上,紧接着那人欺身而上,单膝抵着他的腿,扣着他挣动的双手分别压在耳侧。
突然无礼的行径把临岚气得脸颊红成了火烧云。
景渊弯着一双桃花眼,“你不是对婚礼的礼仪流程都挺熟悉的嘛?其他的都做完了,”他故意拖长语调道:“接下来不就是洞房了吗?”
临岚:“你……”
不等他说出反驳的话来,景渊已经低下头埋在他肩窝,装模作样地在他脖颈轻轻蹭了一下,身下色厉内荏的人当即哆嗦了一下。这效果景渊很满意,可离得太近,临岚身上若有若无的冷香勾着他的鼻子,又让他不自在。
他俯起身把两人的距离拉开了些。他一动,临岚趁机就要推开他起身,不料被景渊三两下按住双手,别在他后腰处,把他抵在了床头。
景渊戏还没完,笑得轻佻,腾出一只手来,作势要挑开临岚的衣襟
临岚又羞又怒,还强装镇定道:“鬼王大人,你不是说我只是一个摆设吗?怎么,你对摆设还下得了手啊?”
景渊眯着眼睛,懒洋洋道:“可能我有特殊/癖好呢?”
临岚听得一脸匪夷所思。
景渊用修长的两只手指挑着临岚一边的衣襟,要揭不揭地来回上下撩着手指。衣料华贵柔软,指尖不经意触及到的皮肤细腻嫩白如羊脂玉。
景渊继续吓唬他,“你既然听说过我,也该知道本鬼王名声如何,风花雪月的场所自然没少去。小神君,你这可是羊入虎口。”
临岚原本白里透红的脸蛋此时肉眼可见地青白了一片,景渊看在眼里,差点破功,就要笑场。忽然听到咚的一声,几乎是同一时间,他“嘶”了一声,后背像是被从天而降的石块砸了一下。
下一刻,他像后脑长了眼睛一样,抱住临岚往床另一侧滚去,一块比方才大许多的冰雹砸穿了喜床,掉在地上。
景渊抬头望了眼漏了洞的凄凉屋顶,又盯着眼前床板上的窟窿,思索道:砸了婚房又砸了床……这位的杀伤力是不是大了点?说好的小可怜呢?他收了思绪,连忙布下保护结界,怕再闹屋子都塌了,再转过脸一手捏住临岚的双颊,质问道:“你来真的?”
临岚还处于神游中,冰雹一下来,景渊本来可以自己闪开,可他却连带着把他这个操控“凶器”的人一起脱离危险了,可见其品性极好。
忽的感觉脸上吃痛,是景渊手上加大了力道。临岚回过神来,侧过脸一口咬住了捏在他脸上的其中一只拇指。
“哎!”景渊吃痛叫了一声,却没有甩开他,而是有些吃惊地看着他。一个不合时宜的念头浮现出来一一小尾巴如果还活着,小美人也该长成这样的大美人吧。
临岚见他反而发愣,也没有再继续咬着,松了口,冷着脸推开他起身,往外走去。
景渊反应过来,问他去哪,临岚头也不回,径直出门。
景渊赶紧追上前去拦人,扯着他袖子,气道:“还胡闹?”
临岚甩开他的手,顺便一巴掌扇上去。门外候着的丫鬟侍从自觉低着头退出大门去。
景渊被打得有些懵,愤怒地转过脸去,反射性地想打人,却对上临岚一双眼眶发红的眼睛,整个人像头发怒的小兽。他只得作罢,心里明白过来了:心高气傲的人被这么调戏,不生气才怪。
他捂了一下被打的脸,龇牙咧嘴道:“出完气了没?”
话一问完,临岚反手又要一巴掌招呼上来,景渊这下没跟他客气,一抬手架住,之后一把甩开,“没完了是吗?还专挑脸打!”
临岚被他的手一带,顺势踉跄了一步。他正在气头上,景渊这一甩更是火上浇油。转眼间,天边轰轰作响,电闪雷鸣,狂风大作。而地上,鬼气也正森森冒起。
鬼城大街,君民同乐,街上还一片热闹非凡。
景渊那逃命出宫殿的几位好友闲逛到一处茶楼门口,原想着几人今日正巧一齐聚头,想坐下闲聊。忽然之间,周边变了天,祝行舟合上扇子,心有后怕道:“神仙打架。”
出身天界的齐乐神君摇摇头道:“我赌赢了阿渊今晚会被赶出来,没想到还有被追杀这一处。”
几人中较为稳重的离罗想了想,道:“我还是赶紧谷里收草药吧。”
三人正互相道别,眼角余光扫到两团光一路火树带银花轰轰烈烈冲上了夜空。鬼医离罗视力惊人,一眼看到光芒里挟裹着的两个人,眼角一跳。
其他两人仔细辨认,也瞧出来了,祝行舟目瞪口呆,“所谓‘家丑不可外扬’,怎么两人打得上天入地去了?”
他们正发愁,二楼一个气沉丹田的声音响起,“快看,鬼王和鬼后打上天了!”街上众鬼本来还纳闷那是什么东西,被这么一喊,顿时明了道:“是那二位啊!”
祝行舟抬头一看,是白天那鬼屠夫,咬牙切齿道:“你怎么知道那就是鬼王鬼后?可闭嘴吧!”虽然当事人不顾及颜面,身为朋友还是要帮忙遮遮的。
“啊?放眼整座鬼城,能做到如此轻松又炫耀上天的,不就只有鬼王吗?”鬼屠夫远眺,看得津津有味,顺口点评一句,“嗐,这春宵一刻的,不会房/事不和吧?”他声音不是一般的响亮,话音一落,众鬼齐刷刷意味深长地“嗯”一声,深以为然。
祝行舟“唰”开扇子,以扇掩面,对鬼医和齐乐神君道,“你们也看到了,我已经尽力了。”三人又望天一眼,纷纷撤了。
老帝君在寝殿窗前看着这满天异象,愁容满面,他招来雷公电母,问他们为什么不管管,怎么天雷闪电由着神君招?
这两位一脸委屈巴巴地表示,不是他们不想管,是管不了,临岚神君修为高深,又得天独厚,天生能控自然天象,呼风唤雨,随心所欲。
老帝君一听完,确实想起是这么回事,只怪他小儿子平时收敛着本事,所以忽略了。他好像想起什么一样,赶紧望向天边,果不其然,那边风卷云涌,临岚一道龙挂给谧幽宫殿安排上了。
第9章
谧幽宫殿里,婚房门前的大片空地上,地面黑烟阵阵,鬼气萦绕。鬼将祝行舟跑路跑到一半,受鬼王召令,和借助鬼王的圈地成寸之术,从幽冥赶过来的一大队阴兵汇合于此。
一冒头就被大风刮得怀疑鬼生的祝行舟,看到只剩绿春秋霜两个丫鬟双手搭在走廊大柱后面摇摇欲坠,对她们吼道:“还不躲躲,杵在这干嘛?”
“奴婢是想跟将军说一声,不要伤着鬼后。”秋霜说。
祝行舟摆摆手,指着天对她们吼道:“这到底谁会伤到谁?啊?天灾对我们这些虾兵蟹将,”他转过头对众阴兵道:“打不过打不过,弟兄们,原地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