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来,法度是来排解困惑的,他天生的石心无情,师尊带他来过玄机阁找老阁主求解,没想到老阁主云游去了,只剩下新上任的阁主言印。
对了,那预言还是这新任阁主卜出来的呢。
他向言印诉说了心里的不解,是关于一个小师弟的,他表示一看见小师弟白面团子似的脸,就忍不住想去掐掐,甚至咬上一口看看是什么馅的。
看见小师弟跟在后头,“二师兄,你教教我这招剑诀该如何....”"二师兄,这玉简是何以?......"乖巧地喊他二师兄,然后也不在意他的冷脸,甚至没得到他的理会时也不伤心,依旧跟在后头,便乖乖的不再吵他了。
低头时看见的一张好奇又微甜的脸,法度眉心一跳,在之后便狂跳不已,左右齐开,面容却还是那副面瘫的不苟言笑。
言印听得眉毛狂跳,突然制止他面无表情地形容内心的感触,道:“你前几年来的时候不还告诉我,你知道预言将给仙剑宗带来祸端的人是你师尊刚收的小师弟了吗?”
先前说要暗地里除掉祸端的人是你,现在一脸土色跟我说你有心上人了,这是要做什么?耍我呢?!
☆、玄机
法度点头,面容僵持的他,生生扯了个似是而非的“正脸”,道:“你曾说过,若我心神为一人荡漾,那人便是我此生的劫,也是我破解无心无情的药。
如若不差,小师弟便是那人。”他虽不知这药和劫的说法是何解,但言印所言必定有其道理。
那场谈话,在两个几年才见一次的还算好友的人间持续了一整天。夜深时,法度走了,带着言印的一声忠告,
“陪在你小师弟的身边,以你道心为誓,日久便可成效。”
在之后便是那场浩劫的争端,玄机阁身为天道指引不得不避世而居,也定下了二十年一入世,预言一则的规矩。
至于那个“无心无情”的人,便再也没来找过言印,就连那木头桩子口中的小师弟,后来言印的好友也只来见了他匆匆忙忙的一面,得了个话儿便回去了。
在之后便是仙剑宗覆灭的消息,木桩子死了,小师弟堕仙了。
言印身为玄机阁中人有太多的规矩和不得已的苦衷,等他再找到半仙法心时,只见得一具行尸走肉般的天骄,没法儿,他只得告诉他天道的意思。
那聚魂的办法不仅是因为心软,也是他内心里的私念,让他为那个傻愣愣的,却是他唯一的朋友而这么做。哪怕有一丝希望,他也希望那个不懂人情’事故的友人能够再来叨饶他,哪怕是完全不重要的事情。
言印一生长于玄机阁,被培养做下一任阁主长大。也只有法度这么个不算朋友的朋友,两人虽然三观不合,甚至五感不通,但总体来说,还算“朋友”不是吗?
这么想着,等他离开法心后,便踏上了寻找法度残魂的路,直到听半仙法心陨落的消息,他终醒悟,是他错了,也太天真。
一己私念,才是真正的害了法心白白丧命。
转世之人,终究回不到那个“无心无情之人”,已物逝人非,花残虚弄影。
他悟了,闭关百年不问世事,妖兽之乱,青落之行,甚至暗风阁的建立......他算到了因果,却不入世,也不妄自更改万物轨迹。
道法自然,归元究本,顺其自然。
他好奇转世之人的脾性,曾偷偷潜入离中城,观察过沈寒松,结论便是——他不是法度。
直至不久前,他的两面镜子中的溯洄镜传来了一丝气息,便是法度的分魂的气息,亦可说是分’身的。
言印便去了,用镜像之术,从方镜飘渺移影到苏玲珑识海中的溯洄镜中,与法度一次意外分出的分’身隔世相见。
“吾友,许久不见,你可还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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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印想到了很多,最终也只是化作一声长叹。
他看向沈寒松,释然地放松了身子,说道:“这一世的你们本该修得缘法,这是卦象显示的结果。”
“可......”
沈寒松坐了回去,侧头看向言印身后墙面上挂着的巨大的轮‘盘,桌上的飘渺镜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想来是被言印收了回去。
“那个所谓的劫?”沈寒松看向他,挑眉侧身。
言印点头,“卦象显示,你们及将要面临的是生离死别的生死关。”他表情不变,只是其中集聚了凝重,却又了然无波的被他轻描淡写地带过
“仙剑宗的灾祸,被牵连的何止宗内修士,还有大大小小依附于仙剑宗的门派。当年的败落,仙剑宗自顾不暇,以至于关闭山门修养生息,而底下的小型宗门群龙无首,最终乱成了一锅粥。”
“在仙剑宗避世不久后,修真界格局也就随之变动,除去迁宗到修真界南部的仙剑宗不谈,修真界又再立三宗,分别是法宗、魔宗,以及佛宗。”
“其中魔宗的立宗宗主你可知是谁?”他问沈寒松。
沈寒松曾经看过关于修真界时事记载的玉简,略一思考,迟疑:“青落上人?”
言印点头,手指在圆桌上一下下点着,似乎是一个习惯,他道:“你可知这青落是何人?”
沈寒松摇头。
“传闻法怀山有个养在仙剑宗外的女儿。”
“宗主之女本该享尽荣华,修真路途从出生便比别人的平坦得多,可这仙剑宗,却成了她一生的求而不得。”
沈寒松面露沉思,这仙剑宗宗主的女儿怎会去修了魔道,还一手建立了魔宗。从剑宗的法诀换修魔道法诀,可不止是换了个功法那么简单的,至少她本身就自愿或是被迫废去原有的功法......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开口道:“她堕魔了?”千年前的修真界可没有现在这般万法齐绽,这魔道的人可是被人人喊打的角色。
“青落身为女子,在只收男修的仙剑宗自然不能留,自出生后便被怀山上人送至了一家中型修真世家寄养。
而那家宗族也是依附于仙剑宗的一个家族势力,在仙剑宗避世期间,被不少其他势力的人是为了眼中钉。只为了个不小心传出去的宗主女儿就在这个族内,只一日之间,这个家族便被屠戮一空,一场大火焚了个干干净净,所有人都没有幸免,死状惨烈。”
他说着这家族灭门的惨案,眼中飘荡着平静,那是修士独有的淡漠,也是他身为世外之人的本质,看破世俗却也淡薄人命。
沈寒松突然觉得有些扎眼,偏过头去,不愿再看他,专心听他继续往下讲。
“青落侥幸逃脱,最终在重伤之下逃离,一路寻父来到了仙剑宗,在山门处却被阻拦了下来,那盘膝坐于仙剑宗山门之上的长老不曾看她一眼,似乎底下那个穿着邋遢,全身上下都无一不沾满泥垢。”
“在她苦苦哀求之下,那长老终于掀开了眼皮,眼里却是淡漠到冷酷的神色,他道:“本座怎不知宗主有什么女儿被养在宗外。”说完,那人便一挥衣袍将青落掀飞了出去,她仅仅是练气期,又跋山涉水,身子已疲惫不堪,最终滚下了登仙梯。”
“那血将几百阶的石梯尽染红了,拖出了长长的血迹,一只手犹搭在最后一台石梯上,而青落最终一口气没提上来,眼睛一翻,昏了过去。”
“她这一昏迷不知睡了多久才醒来,又不知花了多久才又爬上了登仙梯,而她等来的却是导致她人生巨变的噩耗。”
言印说完,又为自己添了一盏茶,冒着热气的茶水将他的面容渲染的有些模糊,看起来普通的面容似乎带了些神秘,也没有那么平凡了。
沈寒松听到这里,又探头向门开看了眼,待什么都没看到后又将头转了回来,示意他继续。
“再次登上仙剑宗仙门的青落等到的却是仙剑宗宗主在浩劫中触及了仙身本源,最终与那大徒弟一同葬身在浩劫后的休整中。”
沈寒松能够现象那个画面,满身狼狈的少女在被追杀的时候都不曾落泪,却在听闻噩耗的时候,悲痛的泣声痛哭。
据玉简所述,千年前仙剑宗迁宗前几月,有个女子跪在仙剑宗山门外整整三天三夜,最终满身寒霜的离开了,自此之后再无踪迹。
犹记得他乍一看到时还奇怪了许久,以至于现在都还记得这些。
这天晚上,两人都不曾修行或是睡觉,言印给沈寒松讲了千年前的那些秘辛,关于青落的最多。
最终理出了这么些真相。
身为仙剑宗宗主女儿的青落心神大恸心魔增生之后坠入了魔道,于之后的追杀中以战止战,一手杂学的剑法出神入化,在强者为尊的修真界建立了威望。
在之后百年内成为了修真界的化身期之下第一人,在妖兽动’乱的那几年里建立了自己的势力,随后被一直以来东躲西藏的魔道中人视为头领,亦或说尊主,然后魔宗便成立了。
这些事在年纪大一点的元婴老祖,化神尊上也是知晓的,然而,言印还告诉了他一些除了玄机阁和青落本人,谁也不知道的事。
青落自己倒还好说,玄机阁知道这些多亏于其占卜之术,以及通天答意的能力,言印算出了青落的目的,虽然不能阻止,但好歹让人给她带去一句劝告,也不知那人带去了没有。
沈寒松听完了所有的所谓的真相与否,在言印又敛回高深莫测的姿态中未发一言,他懒懒的抬起了手,虚虚的握了握。
朝日的阳光从门外照射进来,驱散了屋内的最后一丝阴寒,带来了曙光与黎明,透过沈寒松的指尖,在他脸上透过斑驳的影子。
他扭了扭酸胀的脖颈,随后看了门外一眼,这个重复了一个晚上的动作。
空气中灵气飘散,一丝特殊的灵力从一个方向传来。他沈寒松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对言印露出了一颗白牙,朝他笑笑:
“这个劫,总会解开的,就像法度和法心,不也“再见”了吗?”
他说得很含糊,却听得言印身子一震,目光有些不相信地看着他。
沈寒松感觉到一个阴影靠近,甚至还有那个熟悉的味道,他转过身,不带犹豫的迎上了来人。牵了这人的手,想也没想就将那双略带寒意的手揣进了怀里,他眼神柔和的道:
“辛苦了。”
枫儿这个一到早上就会双手发冷的毛病,他思来想去也只有揣怀里暖暖。
这个动作他做了半年,而手的主人也渐渐习惯,任由他捂着,甚至有时候还好奇的用手摸摸他腹部的肌肉,着实顽皮。
作者有话要说: 【有名字(却存在感很小)的团子小剧场】
顾北临:窝爹不疼,弟不亲,只有娘和大师兄关心窝。[小脸倔强实则想哭.jpg]
李元冬:其实窝也不容易,剧本拿错,名字路人~~还被打昏了,呜哇啊~~[惨兮兮哭唧唧.jpg]
法渺:窝系大师兄,要带娃,要管家,窝要坚强![努力认真求抱脸.jpg]
。。。。。。
此时走过一只全身从头白到脚的冷酷版大师兄(沈苍槐),入镜一只红红火火的温柔姐姐(苏柒染),蹲在暗处抱剑女孩(沈梦柳)还在窥屏中......
画面一转,有两个来撒狗粮了!!!
御司:
【点下暂停】
呼,虚惊一场。
☆、暖凉
言印看着不知何时已经晋升筑基中期的沈白枫,看着两人亲昵的姿态,其中的情谊毫不掩饰,他终是一叹。
修得道法圆满,竟不如再次的重逢。
他突然觉得自己的长寿实在不是什么天道的馈赠,而是一种折磨,对玄机人世世代代的折磨。也许对法度来说,无心无情本就没什么,真正残酷的,是他们这些长寿得自命清高的自以为超凡脱俗的庸碌之辈,这才是真正的愚昧与无知。
言印的身影不知何时渐渐淡去,留下一面方镜与冒着热气的茶盏在圆桌上,空中回荡着他的声音,
“青落必会行逆天之举,届时,你二人便迎来了劫,切记不可莽撞。”太多的人为沈寒松和沈白枫的因果而牺牲,为了末法时代的未来,修真界必将再次迎来新生。
他亦然,法心、法度亦然。
沈白枫好奇的看向沈寒松身后的桌子,那里此时已经空无一人,不由大感好奇:“言印呢?他与你说了什么?”
沈寒松牵住他将他带到桌边坐下,自然而然地为他将额前的一缕发丝顺到脑后,“他啊,可能去处理玄机阁内务了吧,毕竟言印也是玄机阁的阁主。”
他顾左右而言他,轻描淡写地就将沈白枫的问题轻轻带过,不愿提及,沈白枫也没有觉得哪里不对,拢了拢袖子随即乖巧的坐好。
两人也不知道干坐着做什么,但片刻的宁静,给一见面就争执或是生气得话不投机半句多的两人,带来了一丝错觉,好似他们本就如此融洽。
最终沈寒松打破了僵局,他伸出手摸向沈白枫的额头,净澈的灵力从掌中探出,从沈白枫的脑袋开始,顺着经脉一点点向下探寻。
沈白枫被那清凉的水木属性灵力惊得一动,就要闪开,却被沈寒松阻止。
“别动,你刚刚晋升筑基中期,恐有桎梏的灵力驻杂在体内,我灵力温润不带锋锐,为你抚灵最适合不过。你要乱动,我就挠你痒痒了。”
前面的一长串解释并没有让乱动逃避他右掌的沈白枫静下来,直到最后一句,最终他才泄气似的微抬着脑袋任他抚灵。
沈寒松好笑的摸了摸他的头,得了他一个白眼,也不没放在心上,随后运灵力为其抚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