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的是,在这窗明几净的房间里,从窗帘的阴影下,还有暗处的床底慢慢冒出一个个黑色的影子,一点点凝聚成实体,向他靠近。所有房间内的影子都缄默不语,甚至没有如对沈寒松动手那样暴虐残害,只木楞楞的围住了床盯着被子里鼓起的一团 ,没有任何的动作。
熟知在沈白枫的梦里,孤独和荒诞在上演。
他看见了沈寒松,也看见了一场令修真界都为之震撼的道侣大典。
— — — — — —
高台之上,祥云金气。
有两个穿着红色婚服的男子站在那里,手牵着彼此,目光交汇时还爱恋的交缠着视线。
沈白枫站在人群中,同仙剑宗的所有人一样,都抬头看着这场被世俗所接纳,又即将得到天道认可的道侣大典。
他站在底下,渺小的犹如一只形迹普通的蝼蚁,与仙家之姿的两人相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心里的自卑和酸气慢慢涌上心头,似是要从嘴里吐出来,苦涩的双唇在不停的抖动着。
他抬着头,不顾脖颈的酸楚,就这么紧紧盯着台上的二人。
一人身形若水又如水般包容万象,一人身姿似松又如松柏般挺立。
沈白枫眼睛里写满了羡慕,就连最后的那点男子之间的顾忌也抛之脑后,他甚至开始美好的想象自己也能得到一良人,得到天道的认可,昭告天下。
他羡慕着,也惊艳着,但很多细微的地方都没注意到。
他只“记得”自己是仙剑宗弟子,土生土长在仙剑宗,而不是千年后的末法时代,那个和木头桩子深陷梦阵,哭得撕心裂肺的沈白枫。
随着典礼的开始,天空中云雾聚涌处洒下来一缕金光,照在了两位新人身上。沈白枫和其他人看见这闻所未闻的惊世之景,与众人一同惊呼出声。可他不仅仅是因为这奇特之景,也是因为那新人之一竟是他见过的法心。
沈白枫心里咯噔一下,转头看向一直握着法心手的另外一人。难道这人是,法心的师兄,
法度?!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枫(受):婆婆,为什么我和脑公都姓沈呀?
御司:这个啊.....(意有所指的微笑)
枫(受):什么捏?
———此时路过一只攻宝———
松(攻):“以我之姓,冠你之名”。(深情款款)
枫(受):脑公,爱你!(送上一个香吻)
——————
私下里:
御司:我记得我取名废来着?
松(攻):你说呢?一群人都姓沈,第三个字都是木字偏旁,不是取名废是什么?(毫不留情地戳穿真相)
御司:...我尽量改还不行吗?(委屈巴巴)
☆、破阵
身形颀长的人一直侧背着他,乌黑的发倾泻而下,与身上的红色喜服相应照显得他气宇轩昂,有着不动如松,站立如钟的立挺。
这未曾谋面的男子引起了沈白枫的好奇,到底是何等的出众之人,才得以让半仙也为之生死相许。
在他心里,这法度必然有着过人之处。
金光骤然大绽!
就见高台上的二人以灵化剑,剑光从各自的指尖划过,血珠从血痕中飘出,两滴血从二人伤口处慢悠悠的飘起来,飞向金光所在之处。
沈白枫眼尖的发现,两人并未同众人一般看向血珠飘往之处,而是渐渐靠近彼此互相依偎着,然后那一直侧着身体的法度将法心的手牵了起来。
正将其握住,仔细地检查破口之处,可否还有伤痕。
可笑修真之人此小伤本就愈合得快,这法度不过忧人者自忧,庸人自扰,关心则乱。
但沈白枫远远地看着,心里羡慕。
这般看着神仙眷侣般的人物,他心底的某个地方很就不是滋味,他总觉得他好似忘了一个人,一个很重要的人。
只要一想到他忘了这人,心就像刀子挖过般全身痛得没了力气,破开的口子被撒上了粗盐,疼入骨髓。
他捂住了心口,看向高台的眼睛一眨不眨,心慌如擂鼓,惴惴不安。
究竟是怎么回事?
血珠翩飞着俏皮的靠近又远离,众人看着有趣,大典之所气氛格外喜庆。
那血珠终于融合在一起,随即慢慢散开,消失在了金光之中。
法心的额头上也有了一道红色的道侣印记,他看着身侧的人,笑着的样子灵动又狡黠。
沈白枫为他高兴,顺着视线看向应是他身侧,法度此时也转向了发心,大半个面容已窥得全貌。
只这一眼,沈白枫就如置冰窖,冻如寒霜。
他不记得自己有见过法度,也不知道这法度的为人如何。
但他很痛,很难过,比死亡还要让他感受到的绝望和窒息,泪水不知怎得就冒了出来,渐渐模糊了视线。
沈白枫抬起手来,慌乱的抹开眼泪,眼睛却直溜溜的盯着法心的师兄,法心的道侣。
那明朗又包容的笑容,嘴笑习惯性的上扬的角度,眼睛里带着其独有的温柔和专注。
里面映着法心一人的身影。
沈白枫突然很嫉妒,看着那倒影,还有目光所至的人,他没注意到他自己的脸上慕然出现了一条裂缝,扭曲在圆润的脸上,看起来嫌恶又狰狞。
他脚步杂乱地走向高台的方向,双手粗’鲁的扒开挡在身前的人群。
他的眼睛里翻滚着黑雾,混沌不清。
望着两人额上还隐隐存在的红色印记,他嫉妒得想要发狂,暴虐在心里一点点滋生,肆意的破坏着仅有的神智。
那两人肌’肤相亲的地方,他恨不得用指甲挖下来,然后再用铁刷刮下层皮来,然后......
然后什么?
他只知自己内心的脆弱被一点点撕碎,残虐的心思就像草一般疯涨,抑制不能。
人群中的马蚤动逐渐扩大,引起了高台上的两人的注意,均转了过来看向马蚤乱的中心——沈白枫。
法心和他认识,看见他时还微微一愣,随即笑了:“白枫,你是来恭贺我的吗?”
沈白枫很想撕开表面的平静,然后果敢的说不,但他出现在另一个人视线中时,自己的脚就像被禁锢了一样,难以抬起。
他流着泪,裂缝在脸上扩大,旁人都跟没看见似的,只等着他肯定的点头和贺词。
沈白枫吞下一口血泪,抿着的唇慢慢松开,张了张嘴,没发出任何声音。
“你是沈白枫?我听心儿说起过。”平静且微沉的男声响起。
沈白枫看向法度,头不自觉地点了一下,心里涌上他不懂的侥幸,渴望这个男子......
拥抱自己,对自己笑,甚至......
占有。
他对自己丑恶的心思自行惭愧,强行转过脑袋看向天骄法心,似笑似哭的说:“祝你们永结同心 ,佳偶天成。”
他的声音在抖动,但没人去管这点,身前的两人就像没看见他的狼狈一样,还很和善的向他道谢。
沈白枫转身的时候遥遥地看了一眼那个让他心都快碎了的人,
永结同心......
-
“我们把衣服打上结可好?”他低沉的嗓音像是披上了魅衣,暗流涌动。
沈白枫一愣,随即就听见耳畔的声音,
“就是寻常百姓家中新婚之人衣角相结,意味着永结同心的那个。”
“啊?”沈白枫脑子里的弦猛地绷紧,呐呐的问:“问什么要结起衣角啊,我们,我们又不是”
成亲......
是什么?
不是…
他混乱的小脑袋里满满的“永结同心”和“成婚”来来回回的回放。
-
是我和你啊!
你个大木头,我才是......
是谁?
我才是沈白枫,你要结衣拴住的人啊——
-
他离开的动作一滞,耳边嘈杂的人声似乎在倒退,每个人脸上的恭贺和道喜之色似乎成了一团乱麻,一点点褪色扭曲,变得漆黑。
沈白枫站在人群里,一动不动,从衣摆开始,他的身形在一点点溃散,化作支离破碎的燃片慢慢消失。
身后的高台上两人红衣鲜艳,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他想起了很多事,桃源村的覆灭,和木头的再见,还有——
与法心神念的相遇。
他说,希望自己给师兄的转世带一句话,问他,是否愿意护着他的?
当时的沈白枫不懂,但现在的他,突然明白了,那句话真正的意思是:
师兄,我心悦你。
你呢?是否也心悦我。
沈白枫心里凄凉,他甚至都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懂,要给,给法度的转世的带那句话......
法度的转世,已经很明显了不是吗?
是他的木头啊。
— — — — — —
不知从哪里听来的生死相许之言,只叫人心之所愿,却也痛苦难耐。
法度并非无心,他与法心也并非有缘无份,只可笑老天太过荒唐,弄这么一出间隔千年也难解的情。
沈白枫笑着笑着就哭了。
在世界一点点变暗的时候,一个人影闯了进来,蹒跚莽撞。
驱散黑暗的有时不仅仅是光,也可以是人的理智,还有不理智。
-
沈寒松身上的血尚且还在,但力气却恢复了大半。
他扶着墙站了起来,输入密码打开了安全门,一路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坐上电梯,到了自家的公寓门口。
门锁咔嗒一声响,他打开了门。
公寓里还是出门时的样子,他没细看,只想着赶紧回到房间。
房间内的黑色人影在门锁响起的时候就一个个慢慢退开包围的大床,融进了墙里、窗帘后、床底......一切又恢复到沈寒松离开的摸样。
他冲撞着打开了房间门,没有任何放低声响可言,甚至大力的将门甩到了一旁,撞击在墙面上。
等他看到床上安静躺着的人时,还安然无恙的熟睡着,他心底的迫切倏地松开了,踉跄了几步来到床边坐下,伸出的手停在半空。
因为他看到了手上的灰沉和血斑,对比床上干净美好的人,伸手的动作不由得一顿,进退两难。
自己的心告诉他,一定要将人抱紧;但动作却不由自主地停下了,因为自己身上太过邋遢,会将枫儿也染上脏’污的血。
犹豫了一会儿,就在他决定破罐子破摔的时候,眼前突然一晃,一个人坐了起来,动作大得直震得床上下颠’簸。
“枫儿——”你!
一双眼睛半睁着,瞳孔还未完全聚焦,但眼睛的主人却直直的看向了他,眼底的郑然神伤就像要崩塌一样的倾泻而出 。
不等沈寒松做出什么反应,一双略带温热的手已经自发的缠了上来,匆匆抚过他的胸膛,摸索着白色衬衣上的血迹,紧接着就双手捧住了他的脸。
沈寒松来不及作出什么反应,略震惊的这么看着身前的人。
下一秒,温软覆上双唇,似乎还带着些许急色。
沈白枫笨拙的将自己往他身上送,急切地想要找到一个突破口,却迟迟没有进展。
只见他心急的拉住沈寒松的手,环抱住自己的腰肢,形成了一个紧紧的环抱住的姿势,与沈寒松贴得更紧了些,似是要把自己嵌在他的怀里,死死的牢牢的。
熏热的鼻息模糊了沈白枫的眼睛,他笨拙的仓促汲吻过于迷乱,让沈寒松觉得意外的同时,也心思丛生。
他将怀中的人箍在身前,半跪在他腿间的青年迷乱的眼睛里绽出了泪花,但仍然不停的将自己送上,在唇齿间徘徊。
沈寒松一手搂住他纤细瘦弱的腰,一只手抚上他的后脑,低头时与另一双眼睛双目相对,他温柔的叹了一口气,凝眸俯下’身体。
手指穿过发丝发出沙沙的声音,衣服褶皱着一点点褪落,滑落在地上的被子上面布满了凌乱。
如水的温柔,又甜得齁鼻。
唇齿间的呼吸交换,眯眼微喘的急促,化作最撩人的美景。
眼角处似是点上了一朵半开的红梅,媚眼斯人,眉间含’情。
沈寒松没忍住,又近了一步......在那白皙却带着汗珠的额上烙下一吻。
颔首时与怀中人耳鬓厮磨,静观那小巧的耳垂也挂上了晕红,看上去十分喜人。他被勾动了心底压抑许久的谷欠望,腹部之下的灼热感让他不禁呼吸都快了些。
一点点靠近,一点点嗅过熟悉的味道,像是猎人巡查自己地盘上的猎物,将猎物本身一点点研究过,然后一一沾染上自己的气味,然后独占他、支配他。
一次次的亲昵、拥吻,然后吞噬猎物,融进身体里的人也慢慢失了神智,累觉昏睡。
沈寒松将怀里又睡了过去的抱了起来,轻浅的蹭了下他的脸,那双颊上还挂着半干的泪痕。
他抱着人,心疼又熨帖。
随后他似有所察的抬起了头,从怀中人身上移开目光。
在他的注视下,所见的一切事物开始倒退,很快就又成了一片薄雾的白,滚滚翻涌着慢慢变浅。
等山林之景突现眼中的时候,二人身上的衣物也变回了深白不一的道袍,宽袍窄袖衣袂飘飘。
于奇异的山脚处,沈寒松怀里横抱一人,怀中人正恰酣睡,似有幸事入梦来。
作者有话要说: 注:在这章里的道侣大典是枫枫做的梦中梦,他看到了法度是沈寒松的样子===这不是真的。法度就是法度的样子,转世的松松和他是两个人。观文的大家或许会有顾虑,我解释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