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混[玄幻科幻]——BY:生姜太郎
生姜太郎  发于:2020年05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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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予的身体陡然僵住。
  “你记不记得,十多年前,那时候你才……四五岁吧,”小鹿笑了笑,“你父亲带你去爬山,买水的时候你走丢了,在山里迷了路,是我把你带回去的。”
  司予:“是在什么地方?”
  小鹿脱口而出:“太阳阁。”
  司予:“你怎么带我找到我爸的?”
  小鹿接着说:“你身上挂了一个小牌子,塞了一张纸条,写着你爸爸的名字、电话还有你家地址。”
  司予顿时觉得手脚僵硬,脑中一片茫然。
  他对小时候的事印象不是很深,但他确实记得有这么件事儿。
  那时候他上幼儿园,别的小朋友上学放学都有家长接送,他没有妈,司正又要打工挣钱,没人能送他上下学,于是司正就弄了块小牌子让他挂脖子上,里头塞了一张纸,写着联系方式,万一遇到什么事儿,找人求助也方便。
  司予深吸一口气,太阳穴突突跳了两下。
  “你记得我爸长什么样子吗?”
  小鹿这回想了想,他低头沉吟片刻,回答道:“记得不是很清,我们妖怪认人脸的能力比较弱……但没记错的话,脖子上,”小鹿抬手点了点自己左后颈的位置,“有个红疤,拇指印那么大。”
  脖子上有个红色胎记,确实是司正。
  “他认出了你是妖,所以把你送来了古塘。”司予肩背绷得很紧,“是这样吗?”
  “嗯,”小鹿的眼睛雾蒙蒙的,“他是个好人,我原以为他会杀了我,至少把我捉起来……村子里还有几个妖怪,也是他偶然发现,然后送到这里的。”
  司予沉默地看着天上挂着的那轮满月。
  “他说外面不安全,这里才是最安全的地方。”小鹿轻笑,声音轻飘飘的,“这里有妖族首领的庇护,在他的羽翼下,我们才能安然无恙。”
  一道惊雷在脑中骤然响起,司予如同上了发条的机器人,他一字一字、极其缓慢地问:“你是说,戚陆,也认识我父亲?”
  “不然呢?”小鹿叹了口气,几不可闻地说,“只有他能自由进出结界,其余妖怪出不去,也进不来。是他,亲自从你父亲手里接过我,把我带进来的。”
  司予沉声问:“证据呢?”
  “没有,”小鹿说,“你可以直接问,他应该不会对你撒谎。”
  话刚说完,小鹿转身离开。
  司予站在原地,看着他瘦削的背影。
  突然,小鹿停下脚步,回头说:“司老师,这个结界已经存在一百多年,一直坚如磐石。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他如果真的不喝人血,哪里有如此强盛的力量来维护这个结界?他可以在结界内外随意进出,他到底在做什么,真的有人完全了解吗?把我们困在结界里,真的是为我们好吗?您的父亲可以不计前嫌,他也可以吗?他的父母、长辈,有多少是死在司家那把桃木剑下?”
  司予面无表情,月光照映下,他的脸颊有种白玉般的质感,精致却冰冷。
  “我知道,我会查清楚。”他嘴唇开合的幅度很小,声音很冷,“如果他真的……我会亲手了结他。”
  小鹿露出了一抹诡异的笑容,迈步上了拱桥,快步离开。
  -
  农田边的小屋中,左眼缠着绷带的黎茂正在痛苦地挣扎,他很疼,五脏六腑都疼——他感知到阮阮又出事了,他必须立刻去找司予。
  但他的双手双脚都被绑着,黎茂徒劳地用头撞击着床板,嘴里发出低哑的撕吼,但夜太深太黑了,他的呼救如数融进了如墨般的夜色中。
  终于,他由于脱力而放弃了挣扎,瘫软在木床之上,茫然地睁大右眼,感受着身体里每一个关节、每一根筋脉都在抽痛。
  因为他的姑娘正在受苦。
  “阮、阮阮……”
  他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沙哑的撕吼,然后抑制不住地痛哭出声。
  -
  市区一间出租屋里,阮阮一个踉跄,狠狠摔在门边,额头“咚”一下撞上了门框。
  她一只手捂着脖子,鲜血源源不断地从指缝间渗出,另一只手伸长了去够门把手。
  “哒——哒——哒——”
  身后传来男性皮鞋踏地的声响,声音越来越近。
  阮阮努力伸长手臂,手背上青筋根根凸起。
  “乖孩子,”一片阴影覆上来,男人不满地批评,“你跑什么?我又不会真的杀死你,就算你想死,你的那只黑猫,也不会让你死的。”
  血越渗越多,阮阮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像是一团蚕丝,正在一点一点地被抽走。
  就快要碰到了……快了……
  终于,中指指尖触到了冰凉的不锈钢把手,阮阮心头一跳,食指借力勾着门把,往下一拉——
  “咦?你去哪里?你的爸爸妈妈还在宾馆里等你啊。”
  男人按住了阮阮的手腕。
  阮阮轻轻一笑,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像坏了的手风琴:“你杀了我,杀了我吧,随便你,我无所谓,你来啊……”
  男人像是对着不懂事的孩子,轻轻拍了拍她的脸,挑起她胸前挂着的吊坠,放在手中颇有兴趣地把玩:“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叛逆?”
  阮阮把头靠在门上,双手瘫在身体两边,白皙的脖子上赫然有两个血洞,正源源不断地往外冒着鲜血。
  “别怕,”范天行疲倦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他不会真的杀了你。”
  “哈?哈哈哈哈哈……”阮阮突然放声大笑,眼角笑出了眼泪,“范老师,你又是以什么身份来安慰我?你和他一样,你们都一样,龌龊!”
  范天行沉默。
  刚才还一直算得上和颜悦色的男人突然脸色骤变,他赤红着双眼,掐住阮阮的脖子,沉声说:“你最好小心说话!”
  血流的越来越多,阮阮感觉自己被抛进了一片真空,眼前所见皆是一片漆黑。
  她的意识越来越飘忽,脸颊是凉的,不知道是不是下雨了……
  她想起古塘,古塘是个很少下雨的地方,又想到那个清瘦的少年,她教他写自己的名字,一笔一划,他嫌弃笔划太多,太难学,她手把手教了好几天才学会。
  黎、茂。
  黎明的黎,繁茂的茂,多好的名字。


第67章 质问
  死寂的夜里卷起飓风,天空暗色积云被卷出漩涡的形状,巨大羽翼从天边飞速掠过,在皎皎月色下留下黑色阴影。
  男人粗糙的五指在纤细脖颈间越掐越紧,阮阮觉得自己仿佛漂浮在云端,过往二十四年的一切都如同黑白电影画面,在她脑海里放映着默片。
  滴答——滴答——
  血珠砸在地板上的声音变得无比清晰,她觉得自己的耳孔好像变成了一个空寂的山洞,一切微小响动都能激起巨大回声。
  眼皮变得很沉、手指变得很重,脑袋很涨,全身上下唯独双脚是轻的,她能清楚地感知到自己的生命正一点一点从躯壳中被抽离。
  ——我大概是要死了。
  当濒死这一刻真正来临时,她并不觉得疼痛,反而有种如释重负的快感。
  意识消失殆尽前,阮阮看见窗外突然卷起一阵狂乱气流,窗棂上渐渐蔓延起黑色暗影,如同潮汐袭来,缓慢地将整个屋子覆盖。
  脖颈上的五指陡然松开,久违的氧气争先恐后地涌进胸腔,阮阮胸膛剧烈起伏着,眼前一黑,瘫软在地。
  她握紧胸前挂着的瓷白吊坠,勉力抬起眼皮,看见身披斗篷的血族在紊乱的气流中破窗而入,黑色短靴、黑色手套,斗篷下摆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你终于出现了?”男人森冷的声音响起,“我还以为,你一辈子都要躲在那个人类后面,做缩头乌龟。”
  戚陆摘下皮质手套,动作极其缓慢,也极其优雅,仿佛他来赴的是一场晚宴、一场舞会。
  “一百年前,”戚陆像是回忆起了什么,微笑着颔首,“我们见过。”
  “能被我们尊贵的纯血首领记住,”男人语气夸张,“多荣幸啊!”
  “抱歉,”戚陆微微躬身,“我只是随口一说,原来我们真的见过。”
  “是我多想了,”男人并不生气,反而抚掌笑了笑,“首领当时忙着避难,哪里能分出心思给我这个小人物呢?”
  “谦虚了,您可不是小人物。”
  戚陆缓缓直起身,他身材高大,微微垂下眼皮,看向同样长着獠牙的男人,幽黑的眼底没有任何情绪,仿佛在看一只蝼蚁。
  “一百年前,我又怎么会想到,”他勾唇淡淡一笑,“您就是那位肮脏、低贱的混血。”
  “你……”男人脸色骤变。
  “您的母亲曾是我的未婚妻,虽然您年长我一些,但我辈分比您大,”戚陆淡笑着将叠好的手套放进前胸口袋,“或许我们可以先讨论一下称谓问题。”
  他每说一个字,男人的面色就冷凝一分。
  男人的双手紧攥成拳,暗红瞳孔中迅速积蓄起汹涌怒气,手背上青筋暴起。
  地面上的黑色暗影如同流水一般,悄无声息地爬上墙壁,在男人身后铺开一张网。
  “他在激怒你,”范天行突然出声,“别上当!”
  男人五指一顿,几个呼吸之后,僵硬的脸部肌肉渐渐放松下来,他慢慢勾起嘴角,好脾气地说:“你说了算,一切以首领的指示为准。”
  “很好,”戚陆扭了扭手腕,突然敛去笑容,冷冷地说,“但是,你不配叫我。”
  男人在范天行的提醒过后,对戚陆的倨傲丝毫不为所动,他仿佛听到了什么新鲜的笑话,倾身问:“你又有什么资格,站在我面前和我说话?你打不过我,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的纯血就是这样,以为自己是救世主,搞出什么不喝活血这种无聊透顶的东西。”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然后舔了舔尖利的獠牙:“你以为凭你现在的力量,可以和我抗衡吗?”
  “但你也杀不了我。”戚陆平平淡淡地扫了他一眼。
  男人神色森冷,右手慢慢摸向后腰——那里挂着一把桃木剑。
  “不要冲动。”范天行在他耳边低声喝止。
  男人一顿,停下手中的动作。
  ——这把剑能杀死戚陆,同样也能杀死他自己,不到万全时刻,不能轻举妄动。
  “请问首领,”他收回右手,整了整衣领,文质彬彬地问,“来这里有何贵干?”
  “来喝活血,”戚陆翘起嘴角,用下巴指了指门边因失血过多而昏迷的阮阮,“既然他已经不相信我,我又何必委屈自己。”
  “哦?”男人扬眉,“尊贵的纯血也喝人血?”
  戚陆抬脚走到阮阮身前,居高临下地俯视她片刻,他的脚尖抵着地上的一滩血液,惋惜地说:“浪费。”
  男人愉悦地大笑出声:“一个食物而已,首领想要多少都可以。”
  “多谢。”戚陆弯腰,从地上抱起阮阮。
  “等等,”沉默的范天行再次出声打断,“不要伤害……”
  “范老师?”戚陆侧头,暗色瞳孔里是毫不掩饰的讥讽,“我可以这么称呼您吧?范老师,您又有什么资格,来阻止我呢?”
  “我……”范天行一哽,嗓音中满是疲惫。
  戚陆抱着阮阮走到窗边,踩着一地玻璃碎片,神情比窗外的夜色还要更冷:“您在吸血的时候,抬头照照镜子就会发现——真的,丑陋极了。”
  说完这句话,他从窗边一跃而下,黑色羽翼展开,融进如墨般的黑夜中。
  范天行浑身一僵,急退两步,跌坐在床边。
  “怎么?”男人冷声道,“这么一句话就动摇了?”
  “没有。”范天行深呼一口气。
  “你不能抛下我,”男人的声音里是近乎疯狂的偏执,“如果你要抛下我,我就拖着你一起下地狱。”
  “我没有。”范天行捶了一下床。
  “你不可以,”男人像是念着什么咒语一般,“你把我捡回来,你就要对我负责……”
  范天行攥紧双拳,无力地垂下头。
  廉租样板房内,斑斑点点的血迹散了一地,范天行颓然地坐在床边。
  就在同一具身体里,传来另一个阴冷低沉的声音,反反复复呢喃着:“你不能抛下我,绝不能……”
  而夜已经很深。
  -
  天光乍亮时,戚陆回到古塘。
  司予一夜没睡,坐在沙发上等他。
  戚陆进了屋子,见到司予明显一怔,将染血的双手背到身后,问:“怎么没睡?”
  “你去哪里了?”司予抬眼看着他。
  “有点事。”戚陆避开司予的眼睛。
  司予眼中的亮光渐渐熄灭。
  明明几小时前还和他抵死缠绵的人,转眼就对着他说如此拙劣的谎话。
  “啪——”
  白瓷杯砸在戚陆身上,又掉在地上,一地碎片。
  小鹿躲在窗外,不放过屋中传来的任何一丝动静。
  “你杀了阮阮,是不是?”
  “我没有,”戚陆叹息着说,“我想要救她,但她伤得太重……”
  “就是你!”司予根本不给他解释的机会,“是你,你杀了李博、杀了阮阮,你还杀了多少人?”
  “不是我。”
  “你杀了、杀了,”司予的喘息声很重,仿佛说这几个字就已经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杀了我爸爸。”


第68章 质疑
  “你杀了我爸爸!”
  司予粗喘着气,一步一步向戚陆走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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