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混[玄幻科幻]——BY:生姜太郎
生姜太郎  发于:2020年05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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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戚陆闭了闭眼,嘴唇抿成一条平直的线,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是我想错了,一味避让并不能解决问题。司老师,也许你说的对。”
  “嗯?”
  “我应该走出去,”戚陆的声音很轻,却坚定,“血族的使命,从来都是战斗。”
  风吹动戚陆的头发,司予看见他苍白到几乎透明的侧脸。
  ——既然早就决定了要分给他我的热,就不可以退缩啊。
  司予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扣紧了戚陆的五指。
  -
  下山路上,戚陆说起范天行的事。
  “你是说混血种和范天行是同一个人?”司予大惊,很快又否定了自己这个说法,“不可能,我试过范天行的脉搏,他有体温,也有心跳。”
  “不是同一人。”戚陆淡淡道。
  “难道……”司予脑中出现一个大胆且荒谬的想法,“他们共用同一具身体?”


第70章 阿冬(此章是范天行,慎购哟
  “我很累了,”范天行坐在床边,手肘撑着膝盖,苍老的脸深深埋进手掌中,“真的,我太累了。”
  “你休息吧,”他的身体里发出另一道低沉的男声,“睡一觉吧,你已经做的很好了,剩下的交给我。”
  休息?睡一觉?
  范天行嘲讽而轻蔑地一哂,夜深人静,窗外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人类社会正沉浸在酣甜的睡眠中,他们身下是柔软的床垫,侧脸靠着散发阳光味道的枕头,身上盖着温暖的薄被。男孩的梦里是爱慕的姑娘,女孩的梦里是甜蜜的约会,孩子的梦里是游乐园的旋转木马……
  他梦里会是什么?梦又是什么?
  范天行脑海里突然跳出这个古怪的问题——梦究竟是什么?
  头脑中出现了突如其来的一阵眩晕,他在恍惚中想到,自己有多久没做过梦了?一百年?还是两百年?
  物理学、心理学甚至超自然玄学都对“梦”做过定义,但只有正常人才会有梦,他怎么会有呢?
  范天行透过指缝,在一地血泊倒映中,隐约看见自己猩红的双眼、尖利的獠牙,还有嘴角已经干涸的猩红血迹。
  他已经不是人了,早就不是了,他是个怪物。
  怪物怎么会有梦呢?
  他呼吸突然一滞,仿佛受到了什么惊吓,猛地从床上跳起来,快步在屋中走了一圈。
  但到处都是血,地上是,墙上也是,就连床单上都溅满血迹……
  他双目赤红,仿佛眨眼就要滴出血来,目之所及一片血红,令他有些无所适从,他想找个地方藏起来,找个干净点的地方,但这种地方已经不存在了,他永远都不可能找到了。
  “你怎么了?”男人有些担忧地问。
  “五青山……”范天行眼神飘忽,喃喃自语道。
  男人有些不悦:“你发什么疯?!”
  “五青山!”范天行暴躁地踹了一下桌角,“五青山在哪儿呢?”
  “早就没了!”男人不耐烦地接话,“八十年前就开发成度假村了,你大半夜的又在发什么神经。”
  “没了?”范天行表情木讷地反问一句,片刻后突然仰头笑了起来,“哈哈哈哈……没了?哈哈哈哈……”
  他的笑声中带着深不见底的绝望,双脚一软,顺着墙面滑坐到了地上。
  “你是累了,”男人的声音中听不出任何情绪,沉声道,“休息吧。”
  他话音刚落,范天行的身体突然一震,就像被谁夺去了控制权一般,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背脊笔挺,一扫刚才的颓然迷茫,眼神也变得森冷阴郁。
  这一切只发生在转瞬之间,但谁都能看得出来,此时占据这具身体的,已然换了一个人。
  “你还给我,”范天行的声音变得虚弱,“你把我的身体还给我……”
  “你在说什么傻话,这也是我的身体啊。白天由你主导,做你道貌岸然、受人爱戴的范老师;夜晚我的力量更强,就由我来控制,这样不是很公平吗?”
  男人转了转手腕,舒展了一**体,闭眼深深吸了一口气,脸上的表情陶醉而愉悦。
  空气里飘散着新鲜血液的味道,他很喜欢。
  “是你把我变成了一个怪物,”范天行无力的声音从胸膛里发出,“我本来不是这样的……”
  “你现在说这个,太晚了吧?”男人缓缓睁开眼,仰面躺倒在床上,嘴角挂着诡异且偏执的笑容,“让我算算,都一百多年了,‘你’这具身体,杀了多少人?五百人?六百人?天桥底下的流浪汉都是怎么不见的?登记在册的失踪人口究竟怎么消失的?哦对了!最小的一个小女孩,不是才十一岁吗?小姑娘好不懂事啊,偏偏要去看什么零点场电影,这不就被我撞见了吗?不过小孩儿的血真甜呐……”
  他说着砸了咂嘴,空气中残留的血腥味钻进口腔,刺激的他浑身细胞都在震颤。
  “闭嘴!”范天行歇斯底里地大喊起来,“闭嘴闭嘴!你给我闭嘴!都是你杀的!全都是你一个人干的!”
  “呵呵……”男人胸膛微震,发出了愉悦的笑声,“你怎么还那么天真?我不就是你,你不就是我吗?”
  “不是的……”范天行低声重复道,“不是,不是的。”
  “怎么不是了?范老师,你范天行的名字怎么来的”
  范天行的声音戛然而止,小屋中重新陷入沉默。
  片刻后,男人的声音缓和下来,甚至可以说得上有几分温柔:“就快了,我知道你不喜欢杀人,我也不喜欢,但我没办法啊。就快了,等我喝到纯血的血液,到时候一切就结束了。”
  范天行不再说话,不知道究竟是被安抚了,还是陷入了更深的绝望中。
  -
  这天晚上他做了个梦——其实也不知道算不算“梦”,总之他想到了以前的事,那是很久很久以前。
  那时候没有五光十色的霓虹灯、没有钢筋水泥筑成的高楼、没有眼花缭乱的电子产品,那时候五青山不是度假村,只是干干净净、青青翠翠的一座山。
  那时候他住在山里的一个小村落里,村子只有六户人家,以围猎为生。
  他没有名字,那时候的人没读过书,起不来什么意义深刻的名字。因为出生在冬天,大家都“阿冬”、“阿冬”地叫他。他父母在一次狩猎中被黑熊拍死了,他成了孤儿,彻底成了个孤苦伶仃的。
  有天傍晚他到溪里涨水,他过去叉鱼,在哗啦啦的水流声中,上游飘下来一个人。
  那是一个年轻的男孩,看起来年纪很轻,肤色很白,比冬天的雪都白。他遍体鳞伤,光裸着的皮肤上都是擦伤,也不知道是不是从山崖上掉下来的。
  他把男孩背回家,给他敷上了草药,但男孩的体温始终很低,脉搏也很微弱,呼吸声却非常平稳。
  奇怪奇怪,阿冬心想,这男孩真是奇怪,他还从没见过这样奇怪的人,兴许是山外头的人和他们山里的粗人不一样,不然怎么有人能白成这样。
  男孩昏迷了五天才醒,醒来也不说话,呆呆地坐在溪边,看着两岸的峭壁,有时候还会流眼泪。
  有次阿冬去河边给他送饭,看见他在吃生鱼,满嘴都是血。
  男孩见了他先是一愣,然后开口和他说了第一句话:“你不怕我?”
  阿冬摇摇头:“不怕,有时候我去山里打猎,晚上赶不及下山,也吃活物。”
  “你都吃的什么?”男孩问。
  “虫子蘑菇。”阿冬有些羞赧。
  “那个不好吃,”男孩掏出鱼内脏扔到一边,“带血的好吃。”
  阿冬不是很明白他什么意思。
  “你叫什么?”男孩突然问他。
  阿冬怔了怔,指头抠着碗沿,抠的指尖泛白,半响才讷讷地说:“没名字,爹娘还没给我起命就死了,不过他们都叫我阿冬。”
  他十分局促,这是他捡来的新玩伴,又是大山外面见过世面的人,在男孩面前说自己没有名字是件尴尬且丢人的事。
  阿冬抿抿唇,补充了一句:“我是冬天出生的。”
  ——看吧,我这个名字也是有含义的,可不是随便叫叫的。
  “哦,”男孩擦擦嘴,“不吉利,冬天是死人的季节。”
  “啊?”
  阿冬傻眼了,他可从没听过这个说法,冬天多好啊,大雪封山,一尘不染,多干净啊。
  不过男孩是城里来的人,他说的话铁定不会错。
  “那怎么办啊?”阿冬讷讷地问。
  “我给你起个名字,”男孩想了想,说,“你就叫范天行吧。”
  “范……天行?”阿冬不明白,“什么意思啊?”
  “没什么,”男孩又转头看着山壁了,“这是我母亲给我起的名字,不过现在她死了,我也用不着了,给你吧。”
  “给我?那可不行!”阿冬摇头,“那你不就没有名字了吗!”
  男孩被他这浑然天成的傻气逗笑了,片刻后说:“我用不着了,这世界上只有我母亲会叫我的名字。”
  水流声太大了,阿冬没听清他在说什么。
  -
  后来阿冬就改名了,改叫范天行。
  男孩和他在山里一起生活了五年,他们都和屋前的小树那样,抽条长大了。
  男孩性格孤僻,只有范天行一个朋友,无论范天行去哪里,他都要紧紧跟着。
  范天行有次玩笑,说将来我也要成家生子的,你这样粘着我,我怎么娶媳妇?
  男孩听了当即脸色一变,说你要是敢丢下我,我就吃了你。
  范天行只当他是开玩笑,嘻嘻哈哈地说我又不是鱼!
  男孩抓着他的手,说我只有你了,你不能丢下我。
  范天行心不在焉地说好好好。
  -
  村里的小孩出生、少年长大、中年老去、老人死亡——生老病死是这个村庄里最单调的循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从未有过停歇。
  但忽然有一天,这个循环被打破了。
  村里的小胖死了,尸体被抛在河边,脖子上被咬出了一个大洞,血染红了半边天。
  大家都以为是野兽下山吃人,只有一个五岁小妞,指着男孩大声说:“是这个哥哥杀人了!就像爹爹杀山鸡一样,一口咬断了小胖脖子!”
  范天行说不可能,村里人也不相信,哪有人能相信一个五岁小妞妞的话呢?童言无忌罢了。再说了,人怎么可能弄出那种伤口?野兽还差不多。
  但几天后,小妞也死了,脖子上开了个大口子,血都流干了。
  开始有人说是男孩做的,小妞道破了真相,他蓄意报复,以同样的手段杀死了小妞。
  范天行站在男孩身前,替他挡着那些砸过来的石子,嘴里嚷嚷着:“不可能!你们搞错了!”
  他被砸的满脸是血,头都破了,村长说要把他们俩一起架在木头上烧死。
  他们被五花大绑扔进了柴火堆里,只等明天天一亮就点火。
  范天行很害怕,他哭了很久,最后哭累了,靠着男孩睡着了。
  半夜他被人推醒,男孩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竟然挣脱了那腕子粗的绳索。
  “跑!”男孩牵着他的手,“快跑!”
  “那你呢?”范天行满脸是眼泪。
  “你去咱们上次捉野鹿的山洞里等我,我一会儿就过去找你!”
  “我不,我和你一起走。”范天行很倔。
  “我还有事情要办,”男孩擦干他的眼泪,“你听话,我肯定能到。”
  范天行咬着唇,半响点点头,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跑远了。
  他太慌了,跑的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快到耳朵里充斥着呼呼的风声,听不见村庄传来村民们凄厉的哀嚎。
  一村的人都死了,血流遍了白雪覆盖的土地,又被新的落雪掩盖。
  男孩吞下口腔里残留的血液,起身拍了拍手,他环顾四周,雪下大了。
  干干净净的,多好看。
  -
  男孩果然毫发无伤地到了那个山洞,休整一夜后,他带着范天行往大山深处走,到了山巅后再顺着山路往山的那头往下走,走了不知道几天几夜,才到了另一处村落安家。
  这个村子比五青山的那个繁华多了,人也多,牲畜也多,范天行对一切都很新奇,犁田、牛车、插秧……这些他都觉得新奇。
  范天行渐渐长大,当初落下山崖遍体鳞伤的男孩也长成了高大的男人,他变得比少年时更加沉默,而且行踪不定,经常在夜晚消失。
  但范天行全然被这一片更广阔的世界吸引了,并未注意到这一切异常。
  直到他十九岁那年,那位叫小芬的姑娘在稻田里踮脚亲了他。
  那一刻他心跳如擂,浑身都失去知觉,浑身的血都往一处地方涌。
  他和小芬成了一对,他们约在稻田里数稻花鱼,趁着周围没人偷偷地亲嘴。
  范天行觉得好快乐,这种快乐和别的时候都不一样,他浑身轻飘飘的,走路都能飘起来。
  有天他回了家,男人坐在桌边等他,面沉如水,问他去了哪里。
  范天行喝了点酒,笑眯眯地说:“我打算和小芬提亲啦!她不嫌我是个外来的,也不嫌我没有地没有牛!”
  “提亲?”
  范天行乐乐呵呵地点点头:“是啊,你要有嫂子了。”
  “你记不记得我怎么说的?”
  男人站到他身前,冲他森冷一笑。
  “什么?”
  “如果你敢丢下我,我就吃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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