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弃吞了一口口水,紧张地问:“那你怎么说的?”
“当然是拒绝了,我还没到法定的结婚年龄,怎么可以做违反法律的事呢?”元岳回答得正气凛然,“我以后可是要跟你结婚的!”
祝弃捂住了脸:“按照法律,咱俩也不能结婚啊。”
“总有法律允许的地方。”元岳一脸不以为意,充分演绎着何为双重标准。
“我明白了。”祝弃点着头,“难怪人家连饭都不留你,你最后是让人家给赶出来了吧?”
“怎么能说是赶呢?我说完这番话后,师兄已经不再咳嗽了,只是脸色变得又青又白——我之前跟你说过的,我师兄身体不好——看他这样子,我自然是赶紧告辞,想带他去医院看一看。结果,刚出了祝家,师兄就说不想看到我,还说我在他眼前晃悠,会让他折寿。为了他的健康考虑,我把他托付给纪泽,然后自己打车回来了。”元岳说,“刚才我打电话问了纪泽,他说师兄已经好了,不用去医院。”
“你真是……”祝弃又想笑,又想哭,种种情绪涌上心头,最后化为一声叹息,“呆子。你得罪了祝先生,又气坏了师兄,到底图什么。”
“我要解除婚约。”元岳说。
“这事明明可以慢慢来。”
“不能慢慢来。”元岳认真地看着祝弃,“你会难过。”
祝弃一怔,想到了什么:“难道……”
“我原先不觉得这有什么,但那一次,你哭了。”元岳闷闷道,“会让你难过的事情,我一件也不想做。”
——正是那一次,两人道明心意,祝弃知道了元岳的寿命只剩下五年,却确定了自己将挚爱一生的对象。
“呆子,笨蛋,傻瓜……”
“为什么骂我?”元岳茫然地看着祝弃,马上又变得有些慌乱,“你怎么又要哭了?我做错什么了吗?”
“你才哭了!”祝弃睁大一双微微泛红的眼睛,目光潋滟间风情无限。元岳一时间看得痴了,情不自禁俯身去吻他的双唇。
唇齿交缠间,祝弃呢喃地说着什么,像是在倾诉爱语,又像是不舍别离。元岳极尽温柔与热情,却依然觉得不够。
“祝弃……”他低低唤着,却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
“怎么,不会?”祝弃一挑眉毛,略带挑衅。
“我怕弄疼你。”
“我不怕疼。”祝弃看到元岳隐忍的坚决,微微一笑,低声笑道,“除了……还有很多种,让我们都快乐的方法。”
第119章 涂容请求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在地板上洒下耀眼的光斑。元岳从甜美的梦境中醒来,一眼就看到最喜欢的人正静静躺在自己身边。
晨曦中,祝弃的皮肤如玉石一般光洁白皙,带着融融的暖光。长而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着,如休憩中蝴蝶的翅膀,嘴唇红润而饱满。元岳痴痴盯着他的嘴唇,回想起昨天祝弃教给他品尝到的绝妙滋味,脸蛋兀自红了。
然而当目光移到祝弃微微蹙起的眉头,元岳歪了歪脑袋,凑上去轻轻吻了吻。他的吻没有抚平祝弃眉心的皱痕,反倒令其进一步加深。
祝弃是不是做了噩梦?
元岳早就发现,最近几天,每当祝弃靠近自己,总有些不自然的停顿。而睡梦之中表现得更加明显,有时候甚至能听到他微微的喘息,像是在梦中遭受着极大的痛苦。
若是换成别人,元岳多半会直接进入对方梦中寻找根源,可对祝弃却不能如此。任何会引起祝弃不快的事情,他一点都不想做。
“你什么时候才愿意告诉我呢?”元岳小声嘀咕,泄愤似地捏捏祝弃的脸颊。
祝弃醒的时候,他可不敢这样做。祝弃总是笑话他幼稚肉麻,可元岳就是想这样贴着他,最好贴得再近一些,两个人合成一个人,一刻也不分离。
如果将这番话说出来,祝弃又要笑话他了。元岳只好在心里默默地说,说完之后,才觉得好了一些,正想着继续看一会儿祝弃的睡容,放在床头的手机突然一震。
他猛地跳起来,发挥隐机者独有的速度,瞬间便将手机捞在手中。
来电人是师兄。
元岳依依不舍地看看床上的祝弃,这才拿着手机去了另外的屋子,压低声音接通电话。
“喂——咦,纪泽,怎么是你?师兄的身体好些了吗?”
纪泽告诉他,师兄气急攻心,今天状态不太好。昨天与祝家人不欢而散,今天本想登门赔罪,如今却是去不成了。
“为什么要赔罪?我又没做错什么。”元岳道,“定下婚约的时候,没有人问过我的意见。我解除婚约,别人也不应该有意见才是。”
纪泽在那边沉默良久,才说:“你们家与祝家关系匪浅,交情不能断在你这一代。”
“可无论如何,交情一定会断在这里。因为五年之后,我就没有了呀!”
这一回,纪泽沉默的时间更长了,就在元岳准备挂断电话时,他磨着牙开口:“今天上午十点,景行园。我只是个传话的,你不想去,就自己跟他说。”
元岳只得叹了口气。
话已经说到这个地步,不去是不成了。
纪泽将地址定位发了过来,元岳发现距离有些远,如果不想迟到,现在就要动身。
元岳不舍得吵醒祝弃,便给他留了一张字条。结果写的时候一不小心又写多了,只好又写了一张纸,这才放在枕头边,亲亲祝弃的脸,轻手轻脚地离开家。
——他并不知道,就在自己走后,祝弃睁开了眼睛。
祝弃先拿起元岳的信。
那上面果然充斥着废话,看到第二页,才出现了一点有意义的信息。元岳说自己会“一劳永逸”地解决这件事,让祝弃不要担心。
祝弃笑着看了一会儿,将信小心地叠好,想了想,又拿了个塑料袋,用透明胶将它密封在袋子里,这才放进背包。
离开元岳之后,他又要回到原本颠沛流离的生活。一场雨就可能将这封信泡烂,他可要提前做好准备。
接下来……
祝弃看了看时间。
只过去了短短十分钟,元岳现在正在做什么呢?
他站起身,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可越是走,就越是心痛难禁。最后,他索性出门,打算去外面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孰料刚走出电梯,迎面就遇上了一个熟人。
“涂容?”
祝弃看到涂容时,可是稍微吓了一跳。不为别的,光看那露出来的尾巴,竟然秃了一块!再朝上一看,昨天还兴高采烈跟小朋友们玩耍吃零食的涂容,今天却无精打采,艳丽的脸庞上,竟然浮现着一层生无可恋的灰光。
涂容恍惚地抬起脸,看清是祝弃,脸上迅速死灰复燃,露出遇到救星的惊喜神情。
“求您救我!”涂容扑过去抓住祝弃的袖子,哀哀恳求道,“如果您不帮我,我的毛、我的毛就要全掉光了!”
“我?”祝弃诧异地指着自己,“我怎么帮你?”
“很简单。”涂容双眸闪着光,希冀而迫切地看向祝弃,“只需要您做一件事!”
原来,每到夏季,便是狐狸一年中毛最少的时候。涂容一到夏天,便会躲进空调屋里呼呼大睡,减少日照时间,促进冬毛生长。
今年原本也是这样,然而,涂容却震惊地发现,今年的毛,掉得比去年多!再这样掉下去,他就变成一只秃狐狸了!
“真的不是因为你昨天吃了很多辣条的关系吗?”祝弃怀疑地看着他。
“吃辣,不过是其中一个很小很小的原因。”涂容目光飘忽,尾巴却欢快地摆动起来。看样子,他昨天真的吃了不少辣味零食。顿了顿,涂容继续解释,为了研究掉毛之谜,他特意去了医院。
“等等,医院可以解决你的问题?”祝弃好奇,“你的生理结构,跟人是一样的?”
“我去的是宠物医院。你看,医生还卖了一堆宠物用器械给我。”涂容拍着身上背的深色挎包,不知为何,表情还有点骄傲——真不知道他到底在骄傲什么。
总之,在听完涂容的症状描述后,医生很快判断,掉毛是因为运动量不足,宠物心情压抑所致。
“这个医生还真是有点神呢,连我心情压抑都知道。”涂容怀念地说,“自从进了城,我就再也没办法自由自在地奔跑了。”
“为什么?”
“因为我是一只文明狐。而且,城市对一只无主的流浪狐狸来说,是很危险的。”涂容严肃地从挎包里掏出一个红色项圈,双手递给祝弃,“所以,我请求您,遛我!”
第120章 两处闲愁
公寓楼下的花园里,祝弃牵着绳子,愣愣地看着涂容如一只脱缰的野狗,在草地上疯狂地打滚。一边打滚,还一边朝天大叫:“啊,舒服!”
“哥哥,你家的狗狗是什么品种,好漂亮呀!”一名同样在遛狗的女孩经过一人一狐身边,看似观察涂容,实际则在偷偷瞧着祝弃。她手里牵着一只博美犬,小狗好奇地凑到涂容身边嗅了嗅,朝他友好地摇着尾巴。
“呃,狐狸犬。”祝弃在考虑过后,看着涂容如此回答。
涂容毫无反应。此时他的心中只有唯一一个崇高的目标,那就是在树荫下尽情打滚,让清甜的青草汁沾满皮毛。为了独霸这片最佳草地,他甚至用尾巴甩了甩那只妄图靠近的小狗,还想用爪子推开它。
然而,这丝毫没有熄灭博美的热情,它吐着小舌头,欢快地扑到涂容的身上,想跟他一起玩耍。小狗纯洁的眼神似乎传递着什么只有动物才能领会的信息,涂容思考片刻,霸气四溢地摊开四肢:“好,如果你答应做我的小弟,我就允许你呆在我身边。”
博美“汪”地一声,快乐地在涂容身边打起了滚。
围观了全程的祝弃表示,涂容是他见过的最幼稚和无聊的狐狸。
好歹也是成精的狐狸,这种普通的小型犬,见到他不该犬躯一震,夹起尾巴瑟瑟发抖吗?欢快地扑上去也就罢了,可能小狗的脑袋还想不到有妖精这种可怕的生物,但涂容你一个狐狸精,收博美做小弟,到底是怎么个想法?难道对妖精来说,这是什么很光荣的事情吗?
这些疑问占据了祝弃的大脑,让他忍不住陷入沉思,乃至于忽视了博美主人频频投来的目光。
博美主人的心中不免有几分失落,与此同时,同样失落的心情出现在了另一位女孩身上。
祝语霖坐在景行园的珠帘亭中,透过桌上袅袅的茶烟,看向桌子对面的人。
景行园是由一座旧时园林改造的私人会所,其内古色古香,楼台亭阁一应俱全,尤其此时正值盛夏,花繁草茂,翠竹落英,满园芬芳扑鼻,湖中有鱼戏绿波,出水芙蓉,硬生生在炎炎夏日辟出一份独有的清凉。
而珠帘亭,则是其中最浪漫的一处所在。亭子似隔非隔,矗立湖心,看似简约古朴,却有着极为先进的空气系统,既能享受湖面徐徐而来的清新凉风,又能隔离湖中的蚊虫。远方是接天莲叶,近处则是珠光点点,波光荡漾之中,更添了几分暧昧的朦胧。
亭子之内,一位韶华少女,一名英俊少年,简直美得如同画卷一般——如果不去听他们在说什么的话。
“元岳哥哥,之前的事情,语霖不会怪你的。”祝语霖娇俏含羞地一笑,迷人的神情简直能酥倒人半边身子,“但是,作为补偿,你要表演法术给语霖看哦。”
“咦,你为什么要自己说自己的名字?”元岳突然问,“这是你们这里特有的风俗么?”
祝语霖神情一呆,片刻后缓缓摇头:“没有啦。哈哈,元岳哥哥真会开玩笑。”
元岳大大松了口气,心有余悸道:“师兄教导过我要入乡随俗,我还以为我也要这样说话。不瞒你说,我还真学不来。”
祝语霖又是顿了几秒,才关心地问:“纪先生怎么样了?他昨天的脸色就很不好,是不舒服么?”
“你昨天不是也在?”元岳奇怪道,“你不是看到了吗?因为我要解除婚约,他生气了嘛。”
祝语霖的脸有点发绿,这一次,她像是想到了什么,顿得更久了一些,眼睛里冒出了盈盈水光:“元岳哥哥到底为什么不喜欢语、我呢?我到底哪里不好?元岳哥哥喜欢什么样的,可以说出来,我能改嘛。”
元岳更加奇怪了:“你为什么要变成我喜欢的样子?你现在这个样子不是很好吗?”
祝语霖的脸又红了红,眼中冒出希望的曙光:“我这个样子……在元岳哥哥眼里很好哦?”
元岳毫不犹豫地点头——在他心里,所有人、甚至连路边垃圾桶的样子都“很好”,而只有祝弃一个人“很好看”。
“可无论怎么好,元岳哥哥都不喜欢。”祝语霖的眸子里又冒出泪光,“我要怎么改,元岳哥哥才能喜欢我?”
“你又不喜欢我,让我喜欢你做什么?”元岳莫名其妙。
祝语霖微微睁大了眼睛,像是没想到元岳会一语道破自己的心思,随即反应过来,慌乱地摆着手:“不是、不是的,我很喜欢很喜欢元岳哥哥!自从看到元岳哥哥的第一眼,我就、就……”
“你那个时候,不是嫌弃我是不知道哪里来的乡巴佬吗?”元岳惊讶,“后来还是给祝伯伯打过电话,你才对我好了一些。这些事才过去没多久,你难道都忘记了吗?”
祝语霖泫然欲泣地指责道:“元岳哥哥,你为什么要这样过分地翻旧账呢……我那是害羞呀,不要再指责人家了。男孩子的心就不能宽广一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