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是这样的,”唐济从铁笼夹缝里扯出一小块线头,是衣服的布料,至少证实了曾经有人被关在这个笼子里,而那人是谁,不言而喻。唐济仔细端详着布料,拿给了张见山,“他父亲有严重的虐待倾向,小孩和妻子都在他的恐惧阴影下生活啊。”
“可是,这个跟黑猫有什么关系?”张见山还没搞清楚这件事当中的联系。
唐济再一次忽略了师兄的问题,他回头寻找西蒙的身影。
“还能找到猫毛吗?”唐济问西蒙。
“有,”西蒙那眼睛不知道到底什么问题,人高的水池看不到,头发丝般细的猫毛却看得一清二楚。
西蒙将看到的痕迹一一说了出来,原来整个地窖都有猫毛,有几个地方特别多一些。大家顺着西蒙说的地方,将整个地窖走了个遍。小笼子的铁柱边,还有一处砖墙角落杂物堆,这两处是猫毛的聚居地。
笼子边倒是能理解,想当初凯德被关在笼子里,有一只小黑猫关心他找他玩,在笼子边多蹭蹭,掉了毛属于正常。但砖墙的杂物堆为什么会有毛呢?
“这一堆乱七八糟什么东西!”陈立军站在杂物堆边,伸手就啪啦啪啦将杂物扯开,顿时灰尘扬起,堆积的东西落了地四处翻滚。
叮咚——一个干瘪的苹果核掉在地上,翻滚了几个圈,停在唐济脚边。
唐济嫌恶地轻轻抬脚,把它踢远了。
“嘿!”陈立军像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事,“这里有个夹层!”
他手脚快,说话的同时伸手就去抽夹层的板子,“哗啦——”一声,板子向上抽动,露出了里面小小的一个隔间。
“等——”唐济的等字才说出口,那边陈立军的动作已经完成了。
与此同时,整个地窖顶端轻微的振动了一下,跟板子同时响起还有一声“轰隆——!”这声音像极了小院子里水泥池子打开时的声音。
几秒过后,头顶的天花板振动停止,此时的地窖比刚才更加黑暗。
陈立军赶忙松开手,大喊:“怎么回事?”
唐济皱眉,视线落在他们走下来的水泥楼梯——它的顶端照进来的光亮消失了。
西蒙是最快反应过来的,他往水泥楼梯上面看过去,凝视了一会,说:“关上了。”
“怎么就关上了?”陈立军不明白刚才到底碰了什么,难道是机关,碰一下,上面的水池就会自动关闭?
“不是,”唐济摇头,伸出修长的手指在水池底端摸索着,想找到水池的开关。唐济曾经有个病人喜欢研究机关暗器,经常幻想自己是古代武侠世界里的奇门遁甲高手。那会儿唐济为了治疗这个病患,跟着他学了一段时间的机关暗器。果然是技多不压身,谁能想到还可以在梦里用得上呢?
至少一刻钟的功夫,唐济叹了口气:“没有开关,水池从外面被关上了。”
陈立军有些不甘心,提出了其他的猜测,说:“会不会是我刚才刚才碰到的那块板子引起的?”
唐济刚才和陈立军在一起,板子后面有个小隔间,位置不大,不过跟墙壁相隔五十公分左右,那个地方跟水泥池子风牛马不相及,够不成什么关系。
“谁在外面,能关上地窖?”唐济疑惑道。
西蒙:“凯德?”
张见山:“哎呀!怎么把他给忘了!”
陈立军也反应来过来:“卧槽,对啊,这个小鬼每天不折腾点幺蛾子出来他是不甘心吧!”
第10章 烟灰
一提到凯德,大家都想明白了,凯德了解这里的机关,跟踪他们来到这里,再趁他们不注意,将大家困在地窖。
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林乔轻声说:“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办?”
“先试试能不能把水池弄开。”唐济镇定道,“总不至于困死在这里。”
几人说干就干,各自寻找趁手的工具,这里敲敲,那里打打。陈立军是最卖力的,他拿起墙边铁制的大锤,对着水泥池子就是一番敲打,咚咚咚咚响声震天。
大家被折腾得筋疲力尽,这地窖固若金汤似的,特别是头顶那个池子底端,除了被敲掉了层皮,纹丝不动。
“哎,有点饿了。”张见山体力有点跟不上,最早停手,靠在墙边休息。
他们从出门到现在,一直处于不停的走路、找东西,敲打墙壁的运动中,消耗确实比较快。现在刚好到午餐时间点,向来生物钟准时的张见山第一个感受到了饥饿。
陈立军在一旁轻哼:“你看,你年龄大了就是挨不住!”
张见山瞪了他一眼,想张嘴反驳几句,但动了动嘴唇,却什么话也没说出来。毕竟陈立军说了句实话,在这群人中,他是年龄最大的。甚至是唯一一个年龄超过了三十岁的大叔。
“苹果要吗?”唐济也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开始绕着地窖转圈。
“嗯?”张见山眼睛一亮,没想到唐济还有囤积食物的习惯?看他轻装简行,也没见哪儿藏了个苹果啊,不过张见山赶忙应道,“要的要的,有吃的就行。哪呢,拿来呗!”
唐济说:“那里,想要自己拿。”
张见山顺着唐济的目光看过去,只见地上一个坑坑洼洼的烂苹果静静的躺在地窖的墙边,已经发霉变黑到几乎与地面融为一体了。
张见山:“······消遣我好有意思么?!”
唐济想了想,说:“唔,还不错。毕竟我们这就你是八零后是吧,总不好跟小辈计较的。”
张见山气结:“咱们被困在这里出不去,性命攸关!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唐济笑道:“师兄,笑着死总比饿着死好吧?”
“哗啦——”西蒙一声不吭,将角落里跟夹层相隔的那块板子重新抽开了。之前陈立军担心是这块板子触动了水池的机关,将板子放了回去。
板子跟对面的墙壁之间仅有个不大的夹层,人的身体是进不去,最多手脚能往里面放。西蒙的手指修长,手臂也均匀好看,他把手臂往夹层里伸,想要找些什么东西,突然,似乎摸到了什么,手臂像触电般收了回来。
众人围上去看,他收回来的手上,五根手指和手掌心,沾满了灰黑的颜色。
唐济伸头问道:“是什么?”
西蒙拇指对着食指搓揉了一下,又放在鼻尖细闻,断定道:“烟灰。”
唐济:“怎么会有烟灰······”正思考着,他突然心灵电转,想通了什么,“是厨房!有路出去!”
大家都没跟上他的思路,唐济耐心解释道:“这一处猫毛多,说明黑猫经常路过这里,也许他经常给凯德偷食物吃。加上出现了烟灰,这后面是厨房烟囱的可能性非常大!我们试着打穿这面墙——”
“可以,打墙不是问题!”关在地窖里太憋屈,陈立军一身力气没处使,不待唐济说完,扛着大锤头就对着墙面哐哐砸下去!
原本,砸地窖的墙壁意义是不大的。毕竟这里是地下,墙倒塌了,后面也只能是泥土之类的东西。但如果出现了厨房的烟囱,那么烟囱既可以通往厨房,也可以直接往上就是出口。所以砸开墙看看情况总没错。
陈立军确实厉害,他一个人吭哧吭哧了十分钟不到,墙壁就轰隆一声应声而倒。墙壁和烟囱之间间隔不够大,倒塌的墙壁砸在烟囱末尾,连带着烟囱下半段也塌了。
“咳咳咳咳——”大家都捂着口鼻,墙灰尘土飞扬,整个地窖仿佛瞬间陷入了白色的烟雾之中。
待得他们五人将白色烟尘均分吸干净之后,被打穿了的墙壁露出了真面目。
对面是一个长条状的烟囱,用砖块修建而成。一米以下的部分已经全部坍塌了,露出了黑黝黝的洞口。
唐济往前一步,半蹲着身子往里面瞧,只见长长的通道尽头,是一方湛蓝的天空。天空的形状很规整,是个正方形。预估了一下正方形的大小,唐济脸色不太好看退了回去。
“看到外面了,”唐济回身,对着室内眼巴巴看着他等好消息的四个人,干巴巴地说,“有点窄。”
“窄?!”陈立军问,“意思是出不去?”
唐济耸了耸肩膀。于是西蒙等几人轮流着看了看排烟道的宽度,果然跟唐济说的一样,非常窄。
“哎,”陈立军叹气,“本以为找到了出去的方法,又白用功了!”
“也不是,”唐济勾了勾嘴角,笑道,“有个办法可是试试,就是不知道你们怎么想的。”
“什么办法?”张见山问。
于是,唐济将他想到的办法和实施步骤、人员跟大家说了一遍,众人脸色都不太好看。
陈立军:“你确定?”
脸色阴晴不定的张见山:“你确定?”
浑身瑟瑟发抖的林乔:“你确定?”
西蒙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试试。”
张见山&林乔:“······”老大都发话了,还有转圜的余地么?
第11章 找尸体
“要是没有用,”张见山拢了拢包在头上的衣服,唯一外露的一双眼睛凶狠地瞥着唐济,“你给我等着!!!”
说罢,头也不回,壮烈地往烟囱里钻。余下四人抬手,使劲地将张见山往那黑色洞口推,大家叫着口号:“一、二、三——嘿!”张见山被一股大力往前挤压,差点摔了个狗吃屎。
其实唐济的办法也算不上什么好办法,不过是估计这烟囱放的年份有些久,里面灰尘泥土枯枝树叶甚至鸟粪什么的能有几尺厚。他们派个人进去,用身体和地窖现有的工具,往周边刮刮蹭蹭,如果将脏污蹭掉了,口子变大,大家兴许就能出去。
这五人里面,个头最矮的张见山,身高在一米七五之下,于是他成了去蹭灰的第一人选。
这是作为南方人的张见山第一次感受到了来自北方人唐济的恶狠狠的歧视。
林乔在烟囱下面瑟瑟发抖,如果张见山搞不定烟囱,就会轮到他这个无论是个头还是身材都排在倒数第二的人了。
烟囱里面的张见山使劲抬着脑袋,才让自己在进入烟囱的那一刻没有用脸着地。感谢他灵活的脖子,保住了他拥有三十年的尊严的老脸。现在张见山真是有苦难言,他的身体刚刚好卡在烟囱里,一点缝隙都留不下。他艰难地抬起手,用一把锈迹斑斑的菜刀刮着烟囱的砖头边沿,窸窸窣窣一阵灰尘下落,全部落在了他的脸和肩膀上,因为身体卡的紧,灰尘全部被他接住了,再没有掉下去半分。
“怎样?”唐济在下面喊道,“能弄下来吗?”
“咳咳咳咳——”张见山一张嘴,黑色的颗粒尘土就往他嘴里钻,简直无孔不入,呛得他没法说话。
“嗯,好的,看来还行,”唐济不知道从这几声咳嗽声中听出了什么端倪,在下面乐观的说,“能弄下来,我们等着吧。”
陈立军疑惑道:“他连话都没说呢,你怎么知道?”
“有灰尘才咳嗽,”唐济说道,“你看师兄咳得多惨,就说明积灰有多厚。”
陈立军状似明白地点点头:“所以他现在灰尘已经多到不能说话了?”
“正解!”唐济笑道,“看来我们出去的希望很大。”
被夹在烟囱里,一句话也不能说却将下面两人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的张见山有种想杀人的冲动!
三个小时后,张见山从烟囱里滑了下来。
周围一圈的积灰清理干净,果然是大了整整一圈,人在里面松快了许多,下来的时候稍微用力一撑,就可以直接落地了。
张见山出来后,迎接他的不是欢声笑语和感激涕零,而是队伍里四个人整齐划一的往后退了一大步,一脸嫌弃地看着他。唐济还十分不给面子的捂住了口鼻。
张见山黑着脸说:“······你们想怎样?”
“呵呵,”陈立军不好意思的说,“这个,烟囱里味道果然有点大。”
“咳咳,”连一向淡定的西蒙也轻微地皱起了眉头,“辛苦了!还能再往上走吗?”
“应该可以,”张见山点了点头,又顿了一会儿,说:“再来个人,在下面托着我一点,我试着往上爬。”
这话一停,西蒙、唐济和陈立军三人的视线整齐地看向了林乔。
林乔:“······”谁能把我从梦中搞醒,我感谢他一辈子。
终于,张见山和林乔两人共同的努力着,他们爬到了烟囱顶端。
张见山翻身下房顶,转个头跳到花园,再次找到水池机关,打开了封闭的地窖。
几人出来之时,凯德早已经不见了踪影。现在的时间是傍晚,天快黑了,大家连午餐都没吃,又饿又累。
一行人拖着疲惫的身子,张见山现在像在泥里滚过似的,烟灰可能已经比他的衣服还厚了,他浑身不舒服,说:“走吧,回旅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不行,我们还有别的事没做完,”唐济若有所思道,“今晚我们得去找猫的尸体。”
“尸体?!”张见山惊呼,“去哪找?一定要今晚吗?咱们现在这状况,回去修整一下?”
唐济正色道:“是的,就是今晚。”
“大晚上去哪里找尸体?”陈立军这回难得没跟张见山抬扛,他赞成回去修整的提议。林乔不说话,眼神迷茫地看着唐济。
“出车祸那片地方,应该有尸体。”唐济平静的说。
“不差这一天吧!”张见山带了点脾气,“现在大家又困又累,明天再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