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还不好说,”唐济回头看了一眼正在地上颤抖的小新,内心涌现出一股不太好的预感,“先跟师兄汇合吧,带凯德回旅馆看看情况。还有他,一起吧。”
“大、大、大、大、大、大、大、大、大哥别杀我,”小新全身僵硬,躺在地上瑟瑟发抖,“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把钱都给你!”
唐济:“……起来,跟我们走。”
小新真的是被吓坏了,两条腿抖得跟筛糠子似的,尝试了几次都没站起来。
“走吧,”陈立军一边手扛着凯德,另一边手把小新架了起来,半拖着跟上大家,还安抚他道,“放心吧,我们是良民。”
小新看了眼身高超过一米九,肌肉盘虬,花臂纹身的陈立军,咽了咽口水——良民,呵呵。
要不是看到你们小团伙大半夜不睡觉在荒郊野外到处乱晃,而且随身带着绳子和麻袋,特别是绑人手法熟练,而且扛人的姿势特别专业,我就差点要信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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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馆里依旧挂着一盏昏黄暗淡的灯,大门没有锁,唐济轻轻一推就开了。
现在是午夜,客人们都睡觉了。大厅里空空荡荡没有任何人,也不见师兄的身影。
唐济和西蒙找到张见山和凯德的住处,房门也是开着的,里面依旧空空如也——张见山、林乔都不见了。
“他们不在了。”西蒙蹙眉,目光在整栋旅馆里逡巡,似乎在找什么蛛丝马迹,又似乎什么都没有看只不过随便晃了几眼。
唐济之前见过几次西蒙这种双眼无神游荡的状态,又想到他那迷之一般据说不好的眼睛。原本以为他只不过是注意力不集中,但这一次却上了心:“怎么?你看到了什么?”
西蒙没说话,天生有些上翘的下嘴唇紧紧地抿成了一条漂亮的微微弯曲的线条,在黯淡的灯光下有种朦胧的美感。
“大大大大大……”小新磕磕盼盼,张着嘴嗫嚅道。
唐济:“说。”
小新:“我我我我我……”
唐济:“去吧,前面左转,走到尽头后右转第一间。”
小新:“谢谢谢谢谢……”
这段对话听起来莫名其妙,陈立军看着小新忸怩的背影,问道:“他要干嘛?”
唐济:“上厕所。”
“他没说啊……”陈立军说:“你是怎么知道的?”
“腰部微微弯曲,双腿夹紧,膝盖摇晃,屁股上翘。”唐济淡定地说,“这种姿势有七成可能性是尿急。”
“……还有三成是啥?”陈立军问。
“痔疮发作。”唐济平静地陈述。
陈立军:“……艹”
西蒙从双眼无神的状态中恢复,用手指了指远处的西南方,说:“那边最矮的山脚下,有什么东西你知道吗?”
唐济说:“那边我只去过牧师的家,其他的不太清楚。”
凯德在麻袋里安安静静的躺着,从被发现到现在一直昏迷不醒,捆扎口边浸出了几块不太明显的暗红色血块。麻袋面上些微的起伏证实他还有着呼吸,暂时没有死。
目前的情况有些一筹莫展,张见山和林乔二人不知去向,受伤的凯德是他本人呢还是黑猫的化身?
三人浑身湿透,身上的雨水一路顺延滴在地板上,每人身下都是湿漉漉的一个水圈,但没人提出要清理或者换衣服,因为不知道接下来是否还要再出门。
唐济略一沉思,像是想起了什么,脸色微变。
虽然唐济早就有所怀疑,但确切的有关复活的消息是牧师透露出来的,同时,牧师也是这个小镇唯一的医生,难道,师兄他们的失踪,凯德的秘密跟牧师有关?!
“我们去牧师家看看吧。”唐济做了这个决定,“带上凯德。”
西蒙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唐济的提议。他比唐济想象中的好沟通很多。本以为长得好的人总有些或多或少的傲娇和持靓行凶,但这些在西蒙身上完全看不到痕迹。
陈立军虽然不知道唐济为什么这么说,但有文化的人说话肯定没错,他任劳任怨地扛起凯德,跟上了西蒙和唐济。
等到小新上个厕所回来,大厅里已经人去楼空,只余下安静的桌椅,沉默的黄色吊灯和地上三滩新鲜的雨水。
第14章 牧师
旅馆的地理位置大约处于城镇的中央,去哪个方向需要走的路程都差不多。
牧师的家跟凯德小时候住的房子距离很近,那边山脚下的住户没多少,零零散散的分布着,可以勉强的说他俩当初也算是邻居了。
这小镇一旦入夜就极其的安静,白天那天热热闹闹的居民仿佛都消失了似的。
三个人的鞋子里都灌满了水,踩在地上哗哗哗的响。周围的沉寂将他们的走路的动作衬托得愈发明显。
路上,唐济和西蒙简单沟通了下关于牧师的信息,这个角色他们团队之前并没有着重了解和调查过,只不过知道他跟凯德是认识的,牧师是个信奉基督教的印第安人。
“到了。”唐济抬头,牧师屋内透出几分幽微的灯光,看来他还没睡觉。
三人停在牧师家门口,唐济抬手正准备敲门,身边的陈立军放下背上的麻袋,轻轻一跃,整个人就爬上了屋边的围墙。
“你做什么?”唐济停住了手上的动作,挑眉看着他。
蹲在墙头的陈立军也有点懵逼,看着下面无动于衷的两人,他张了张嘴巴,道:“你要敲门?”
“进屋当然是敲门啊!”唐济无法理解陈立军的脑回路,又担心他被牧师发现,挥手低声道:“快下来!”
“不是进去把牧师绑了严刑拷问吗?”陈立军稳稳的蹲在墙头没动,歪着脑袋看着唐济。
唐济:“……”这是什么流氓思路。
“我们可以先礼后兵,”唐济见跟陈立军说不通,转头对着西蒙,“何况现在还不确定牧师是不是真的跟这个事有关系。”
“咳咳,”西蒙轻咳两声,动了动嗓子,朝着陈立军摆了摆手,“下来。”
陈立军面露狐疑之色,不过还是很听西蒙的话,乖乖从墙上跳了下去。
“先按照你的想法做,”西蒙对着唐济说,“搞不定的话我俩出手。没问题吧?”
唐济感激的点点头。
“咚咚咚——”唐济敲响了牧师小屋的门,心中已有了计划。
牧师手持着一盏微弱的油灯,咯吱一声,打开大门,他看到唐济时明显顿了一下,似乎在思索什么:“你是……哦,我想起来了,我们见过。”
“不好意思大晚上打扰您休息,我可以进去说话吗?”唐济彬彬有礼的说。
“嗯,”牧师让开了路,带着唐济、西蒙和陈立军往里走。
穿过前面的小院子就到了内屋,三人没放过打量四周的机会,走得很慢。
“来吧。”牧师对他们三露出慈祥的微笑,朝着他们招招手。
屋顶挂着一盏有些昏暗的黄色吊灯,将整个客厅照得有些像老旧照片的暗淡感觉。咕噜噜的热水在烧水壶里滚动着,唐济不经意的看了厨房一眼,似乎上次来这里时,牧师也在烧开水?
“你们要换件衣服吗?”牧师看着这三个浑身湿透的年轻人,“大晚上过来有什么事?”
“不用了,我们问点事情,问完就走。”唐济仿佛是因为一身的雨水弄湿了牧师家的木制地板,略微有些歉意的笑了笑。
“坐吧。”牧师给他们拿了三个小板凳,还给他们一人泡了一杯茶。水杯里的热气水雾袅袅上升,茶香四溢,整个大厅顿时暖和温馨不少,让人不自觉的放下了警惕。
牧师做完这些动作已经过了至少十分钟,这让唐济有充分的时间打量小屋。
屋内跟上次来时差不多,没有打斗争执的痕迹。不管是地板还是桌面,都异常的干净整洁。桌子上仍然倒扣着那本《动物坟墓》,显然牧师大晚上没睡觉是因为在看这本书。
“这本书还没看完吗?”唐济开口问。
“没有,我看书慢。”牧师笑着,伸手拿起面前的茶喝了一口,说,“这茶暖胃,你们也来一口。这天气淋了雨,可是很容易感冒的。”
淋了几个小时的雨,这回终于得坐下来喝口热茶,唐济和陈立军都没有拒绝,唯独西蒙没动手。
牧师说:“怎么?不喜欢喝茶?”
西蒙瞥了眼桌面的茶杯,摇了摇头:“我自己带了水,不劳烦。”说罢,竟然真的从随身的背包里拿出了他那款卡扣式银色保温杯,神情淡然的打开杯口,喝了一口水。
可能是被拂了面子,牧师略有些不舒服的皱了皱眉头。
“我上次过来的时候,记得您说过,”唐济抢了话,把牧师的注意力拉到他身上,“就是这本书,上面说的那些复活的事,您说是有可能的。”
“怎么?”牧师眼神瞬间就变了,露出了些许警惕的意味。
“我……”唐济适时的表现出了一丝悲伤和不忍,轻轻的指了指陈立军脚下的麻袋,声音略有些哽咽的说,“那是我的小狗德德,它……前两天我跟它一起出了事故,它……没有抢救过来……”
麻袋里装的是已经受伤昏迷的凯德,不过凯德被团在一起裹进麻袋里,从外面只能看出里面有个略瘦长的东西,至于是人是狗自然是分不清楚的,除非打开来看。
“你也知道,这只是小说。”牧师合上了那本倒扣在桌面的书,“这不是现实。”
“不,您上次不是这样说的!”唐济声音提高了不少,“您说只要愿望足够强烈,就可以打动神明,让死去的宠物复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牧师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笑个不停,他抬起那张长满了皱纹的脸,眼神里含有一丝不经察觉的戏谑,“我问你,如果复活的动物是新的东西,跟以前的已经完全不同了,你会接受吗?”
“……什么意思?”唐济问。
就在唐济说出这句话的同时,咚——咚——响声出现——挂在墙壁上的铜制的摆钟发出沉闷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大厅。
这声音一声比一声更加响亮,淹没了唐济正准备说的话。足足响了十二声,现在的时间是凌晨十二点整。
牧师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的微笑。
见到牧师这种表情,唐济已经察觉出了某种不对劲,他想示意陈立军准备动手。没想到,陈立军比他先一步站了起来,发出一声惊呼:“我艹?!”
唐济的背后,传来了麻袋撕裂的声音。他转身,看见了满身是血的凯德用一种不可思议的力气,正撕碎着捆绑着他全身的拇指般粗细的麻绳和套在外面的麻袋,从地上爬起来,直愣愣地盯着他们。
这眼神实在太熟悉了,像极了挖坟那天晚上突然出现的凯德,他绿色的双眼反射着幽微的光芒。唐济不由自主的起身后退,这种憎恨和怨毒的目光射的他背后冷汗直冒。
凯德做完这一系列的动作足足花了十多秒的时间,陈立军却迟迟没有动静。
怎么还不动手?唐济回头想提醒陈立军,却看到上一秒还能说能跳的陈立军,这一刻已经趴在桌子上昏睡了过去。
“……怎么回事?!”唐济伸手拍打陈立军的肩膀,“醒醒!”
与此同时,凯德挣脱了绳子和麻袋的束缚,朝着唐济一步一步逼近。
“我们中招了,走!”西蒙拉着唐济的胳膊往大门的方向退,谁知唐济脚下一软,全身的力气像是被抽空了似的,身体往下坠。
糟糕,唐济也中招了!
凯德的目标肯定是唐济无疑,西蒙沉着应对,他伸出双手从唐济腋下穿过,把他往门边带。
“你竟然没事?”牧师笑着站起来,饶有兴趣的打量西蒙。
显然牧师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将陈立军和唐济放倒了。但是西蒙为何没有中招呢?
西蒙没回答牧师的话,眼睛往厨房还在烧着的开水方向看,蒸发的水汽变成白烟,袅袅上升从厨房逐渐弥漫开来。显然,西蒙已经找到了牧师下迷药的方法。
“哈哈哈哈哈……”牧师笑道,“你很敏锐,但有什么用呢?跟你的朋友们一起待着不好吗,一定要去查凯德的事?”
“呼——”凯德咬牙切齿盯着靠在门边半躺着的唐济,那贪婪的表情在说着,他一刻也等不及了想要了唐济的性命。压抑的愤怒快要到了极点,绿色的眼睛闪现精光。
“去吧凯德,”牧师压抑着兴奋,那双眸子盯着唐济闪了一闪,用平静的语气道,“这是他应得的。”
下一刻,凯德以一种肉眼几乎难以捕捉的速度朝着唐济冲了过去。西蒙挡在了唐济的身前,抬脚一踹,凯德被他踹倒在地,翻滚了几圈。
凯德再次爬起来,这回的目标切换成了西蒙。显然,干不掉西蒙,他是碰不到唐济的。
西蒙身形灵活,动作很快,数次闪过了凯德的攻击。两人就这样打了起来。稀里哗啦的大厅里桌椅、厨房的锅碗瓢盆被他们砸的粉碎。
牧师躲避到了房间门口,而陈立军从桌子上摔了下来,正在地上呼呼大睡。
唐济的眼睛睁开一点点缝隙,有气无力的看着这一场打斗。
凯德的力气和速度都超越了人类范畴,仿佛永远不知道疲倦似的,越斗越勇。反观西蒙,随着时间的推移,已经逐渐处于下风。
按照这个趋势下去,他们这次行动不但失败,而且唐济肯定活不过今晚了。
强烈的求生欲望让唐济死死撑着没有睡去,他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才能够从嘴巴里挤出几个字:“西蒙,弄,弄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