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此处,南北插上一嘴:“那个单独被运上山崖的尸体也有疑点,我和灵犬审了山上的那三个人,他们说自己只是万平宫派来守山的,结果突然有一天有人运来一具尸体,只说让他们好好看管,之后肯定会有人找来。”
“没说是什么人?”方远问道。
“只有字条,没人看到是什么人。”
出现又消失的猫、被偷走却没有毁掉的尸体、单独被运上北崖的尸身、恰巧看的的异象,这一切是不是来的太顺利了些,就像是有人铺好了一条线索,就等着他一步步找过来一样。
“要怎样才能证明,城北村杀人的猫妖和钟离邑身边的那只猫是不是同一个呢?”方远看着躺着的一排排尸体,自顾自的说。
“灵犬对气味很敏感,如果让他闻上一闻,再与城北村的猫留下的气味对比,很容易有结果。”通使走到方远跟前,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君上,刚才来的时候信使给我的,万平宫的人送来的。”
方远接过信,拆开来里面有两张纸,大致的看了一下又叠好递给通使。
“君上,都写了些什么?”
“一堆虚假的废话,就是让我把钟离靖还回去。钟离靖的清心诀能帮钟离邑抑制魔气的反噬,看来他忍不住了。”
通使将信件装回去:“各大门派最近已经开始有小动作,养精蓄锐了五年也该是时候反抗了,钟离邑面上稳得住,私下肯定开始设防,这个时候稳定心神对他来说比什么都重要。”
方远的手在放尸体的板上扣了扣,他思考了一会:“他想要我就还他,你去给他回封信,让人送到万平宫,就说三日后会把钟离靖送回万平宫。”他转头看向站在南北身旁的灵犬,灵犬与他突然对视吓得一个激灵,方远说:“灵犬,这是一次机会,到时候好好闻,千万别出差错。”
一旦确定是钟离邑的手笔,那便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师兄的仇、方家的惨案,新仇旧恨都与他一起算。
第81章 真相(1)
说了三日后将钟离靖送回去, 方远一点也不含糊,第四天一早他就亲自去暗室提人。
开了门, 方远没往里进, 他靠在外面的铁墙上拿手叩响了门, 钟离靖坐在地上微微侧过头来。
“走了,送你回去。”
钟离靖坐在地上没动,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方远。
见他不动窝, 方远又叩了下门,指节和玄铁撞击发出沉闷的声音:“怎么?你在我这住惯了, 不想回去了?”
钟离靖确定他是要放自己回去, 刚才没有听错,才扶着地缓慢的起身,久坐在这两条腿都麻了, 晃着走了几步到方远面前:“就这么放我走?”
方远挑眼看他, 这个人平时不是说话做事还算挺果断的吗, 怎么现在磨磨唧唧的。
“不这么放你走,我再给你带点特产回去?”方远轻声笑了下, 转身自己先走了,黑暗冗长的走道里溢着他的声音:“你不用担心我会害你,我之前说了你把知道的告诉我就让你回去, 这点信誉还是有的。”
门外停了两辆马车,两匹马前后打着鼻息,前蹄在路面上踏了踏, 看样子等了有好一会了。钟离靖跟着指引上了后面的车,他上车,车帘还没来得及放下,外面掠过一个黑色身影,钟离靖猛地掀开半遮的车帘——刚才已经走了的方远这会又转了回来,而且打算乘坐他前面的那辆车。
“方远!你这是做什么去?”
方远一条腿搭在马车栏上,听到钟离靖叫他转过头来,只是朝着他挑了下眉,身子一倾上了车。
钟离靖头缩回来,有些坐立不安,说什么送他回去,方远果然没这么好心,这是要借着送他的由头去干些别的什么。
方远一上车,车上整整齐齐的坐着三个人,一动不动的盯着他。中间摆了一个小桌,上面有茶和水果,方远随手揪了一颗丢进嘴里,边嚼边问:“怎么了这是?跟泥塑的雕像一样。”
灵犬眼睛滴溜溜的转了两圈,探着头悄声问道:“君上,倘若确定那猫就是真凶,我要不要……”他手做了刀状在脖子下面一拉。
“不用。”方远掀了车窗的帘子,马车跑的很快,从鹤青山的地界驶入了江北城里,现在一路向北,朝着万平宫的方向去。
城里人来人往的很热闹,他一直在魔域里,许久没见到这样的光景了,或许这一去,从此之后就再也没有喝茶逛街听书的日子了。
车轮碾在地上,车里的人放下帘子闭着眼小憩。
万平宫里,钟离邑因为魔气暴走,紫红色的纹路顺着他脸上的经络爬上了额头,他深呼一口气,缓慢睁开眼。
“阿靖他们到哪了?”
“快到了,派人盯着呢,暂时没什么异常。”
钟离邑双手相互摩挲着,拿起了面前的那本《清心咒》细细的翻看,“这个方远可不是会善罢甘休的人,常青青呢?”
那人道:“安排她离开了,找了个未化灵的白猫,在您殿上趴着呢。他们马车行的不快,还得有一会才能到,我再给您念一段清心咒?”
钟离邑将手里的清心咒拓本往前一掷,然后抚了抚眉心,额头上紫红的纹路随着脉突突的跳了几下:“不用了,你我和萧山的功法不是一个路子,再多念几遍也是效果甚微。”
“当初就不应该把大少主交出去,他们还不知道对他做什么呢?”
钟离邑身子没动,眼神轻轻瞟了旁边的人:“之前摸不清方远的底,硬碰硬的可不好,阿靖有另一个身份,方远不会对他怎么样的。”
各自沉默了一会,那人朝着钟离邑一低头,道:“到了。”
方远的马车在万平宫门口没有受阻,直接驾着车在殿门口的空地上停下来的,这一路车跑的很稳,他眯了好一会,这会精神头很好。
他伸着懒腰从车上走下来,正好一抬头看到钟离邑从殿里出来迎人,几日不见,他比之前要丑了许多,方远在心里想着,嘴上也毫不遮掩:“钟离门主近来功力大增啊,这都增到脸上去了。”
钟离邑尴尬的笑笑,又听到方远说:“我把钟离靖给你送回来了。”两人一回头,钟离靖从后面的马车里被人搀扶着下来,带到了前面,还没等钟离邑客气两句,方远忽然拍拍钟离靖的肩膀,似是警告道:“大少主下次说话做事都要三思而行,太过鲁莽可不是每次都有这么幸运的。”
钟离靖看了方远一眼,不懂方远到底在卖什么药。三人聚头说话的机会不多,不过是互相虚假的问候和敷衍,钟离邑正要领着人进大殿一叙,方远耳朵动了动,只听嗖地一声,伸手两指截下一根飞射而来的利箭。
利箭擦着方远的耳边,明显是冲着他前面的钟离邑去的,箭头被他截下的时候,箭身和箭羽碎成了粉末,只留下最前头坚硬的部分。
方远掂了掂箭头:“钟离门主的人缘可不太好啊?”他有意的转身看着远处的草丛里,那人自以为躲得极其隐蔽,钟离邑隔空一捞,他的身子就像是被绳子拎起来一样悬在半空中,钟离邑又是一捏,那人被炸了个粉碎。
各大门派私下组织围剿万平宫救出各自的长老,不乏有压抑太久又自持本事大的人来暗刺,想来钟离邑这也不是第一次遇到了,今日兴起将人杀成了肉酱,这残暴的手法是使给谁看的简直不言而喻。
方远把手里的箭头丢到地上发出一声脆响,戏谑笑道:“这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
钟离邑被他嘲了一路,终是忍不住反击,他给方远抱了一拳,略带歉意道:“让魔君见笑了。”他刻意加重了“魔君”二字,意在告诉方远,我们都把对方的底给摸透了,谁也不用嘲着谁。
方远噙着笑意跟他进了殿内,一进去就看到正椅脚下躺了一只雪白的猫,它原本在睡觉,殿里进人把它吵醒了,它有些不满,绕着主椅走了一圈然后张嘴露牙的叫了一声,等钟离邑坐下,它才盘了身子在他脚下又睡了。
一切流畅顺利,钟离邑对找来的这只猫非常满意,恩赐一般的摸了摸它的头。
方远看在眼里,不着痕迹的朝着灵犬看了一眼,只见他微微摇了摇头。方远心里有疑,面上仍是若无其事,等他落座,接过递来的新茶,挥手屏退了跟进来的南北和灵犬,难得有一天他能和钟离邑坐在一起喝茶。
茶没喝上两口,钟离邑突然呛咳了一下,憋得满脸通红,脖子上的青筋鼓起,脸上的纹路发紫的明显,嘴唇呈现出极其不正常的颜色,周身散发着一股似有若无的魔气。
他放下茶杯,咳得浑身发抖,颤颤悠悠的用手虚够了一下坐在底下的钟离靖,钟离靖立刻从座位上起身,三步跨上前去掐住他的脉,边念叨着边给他注送一些灵力进去。
方远全程没有斜视,一直看着杯里飘着的嫩芽,吹着喝着。等杯里的水快见了底,钟离邑的咳嗽声逐渐平缓,他才从椅子上起身,说道:“看来钟离门主身体不适,钟离靖既然已经送回来,就不多叨扰了。”
钟离邑赶着想让他走,他自己也迫不及待的准备走,简直就是一拍即合,做戏就要是双方一起才显得够真。
“照顾不周,改日定当给魔君致歉。”
方远摆摆手,笑的另有深意:“致歉就不用了,很快还会见到的。”他走到门口,听到钟离邑高声问道:“多嘴讨问一句,魔君是如何控制魔气不侵入心神的?”
方远走到门口的步子没停,背对着钟离邑说道:“偷的东西还想讨个使用的法子吗?你要是知道了,这位置你来坐了。”
他轻嘲了一声,从殿上的长阶走下来,两辆马车还在原来的地方等着,东西南北和灵犬三人跑的一个都没有了,他正给车夫说叫他先把马车驾走,那边忽闪忽闪的一个传音就过来了。
对面声音极为嘈杂,有打斗撞击的声音,方远等了一会,给他传音的人似乎刚躲过一个攻击,接着就对着传音大吼道:“君上快来!它在北崖上面!我们顶不住啦!”
作者有话要说: 三天没更新了,先给订阅的可爱们鞠个躬!非常非常抱歉,前两天年底聚会搞到很晚,没摸到电脑,本来昨天想更新的,早上突发性的肚子疼在家躺了一天,接下来应该会准时更新了,再次鞠躬!~
第82章 真相(2)
不管是东西还是南北, 亦或是他们的手下,都是精通追踪藏匿而不擅长直接硬碰硬的打斗。
方远到了北崖的时候几乎看到了打的两败俱伤的场面, 三个人脸上都挂了彩, 很明显的猫爪子印, 不远处伏在地上的人被他三人合力围剿,此时也是受了重伤。
波光粼粼的湖水散发着一股浓郁的水腥味, 和空气里的血腥味混合在一起,湖里的鱼时不时的跃出水面, 方远往湖边看过去,总是这么巧合, 又是这一片湖。
他刚往前迈一步, 灵犬趴在他脚边,一把拽住他的腿,大声嚷嚷:“君上别去, 她就是那只猫, 她的爪上还有爪尖刺, 嘶……”灵犬的右臂上的衣服被划破,鲜红的三条爪印, 方远蹲下照着他的胳膊上点了两下,然后猛地一拍,一根如鱼刺般细小, 比鱼刺还要短的刺从他受伤的嫩肉里被拍了出来。
“你自己疗伤。”方远起身,环视着情况也不怎么好的东西和南北,问道:“你们两个怎么样?”
南北摇摇头, 东西摸着自己白嘟嘟的脸,摸下来一抹血色,异常气愤道:“没事,就是划破我的脸了!”
地上的人披头散发,一张脸全趴在地上,看不清她的面貌是怎样的,只能看到穿的是一席□□色长裙,是个女子没错了。方远一步步走过去,靴上的紫蛇像是在吐着信子,离她还有不到一丈远的时候,地上的女子忽然起身,十指狰狞的朝着方远狠狠一抓,方远早在防备她,偏头一躲,一排尖刺刺入地下。
终于看到她的面貌,脸上沾着泥土,嘴边挂着一丝血迹,本就对常青青的样子记忆有些模糊了,加上她狼狈的样子,方远只能隐隐的感觉这人和记忆里的有那么几分相似。
灵犬既确定是她,方远便有一肚子的话想要审问,最后却只说了句:“我只问你,我师兄和你有什么仇,城北村的村民又和你有什么怨?为什么加害他们?”一看到她,仿佛能在脑海里想象出她出手的狠劲,村民的惨死和师兄最后的样子,方远的眼里似是有一把刀子,每往前走一步,刀就逼近一分,直刺入这人的肉里。
常青青被他盯得发毛,神志也混乱起来,她沉默着不去回答方远的问题,十指指尖伸出锋利的指甲来,对着方远的脸就抓过去,方远的手掌间萦绕着一股紫气,抬手接了她这一下,顷刻间紫气化作一把紫色透明的利剑,直接削去了她十个指头上的指甲,连带着皮肉横飞着血沫。
常青青惨叫一声,捂着手扑通跪坐在方远的脚边,哆哆嗦嗦的说:“我为了报仇。”她抬眼睨着方远,“难道你不记得了吗,五年前你师尊亲手将我打回原形,我杀不了萧子君,还不能拿他的徒弟下手吗?”
她脸上那种肆意妄为的笑,夹杂着一股嘲讽,她笑的越深,方远越是觉得厌恶。
当年分明是你害人在先,即便如此也不曾有人害你性命,你报复心那么强,害了我师兄,害了那些村民,他们何其无辜!”
方远的眼睛眯了眯,浑身散发的危险的气息,“当年为什么不把我一起杀了!”
常青青被方远的眼神摄的有些害怕,她低着头沉默了半晌,感觉下巴被人用力给捏住了。方远掰着她的下巴,迫使她整张脸抬起来,一丝一毫的神情变化都能捕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