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人,赫然就是徐陵与楼白鹤。
徐陵一抬眼,见到相长宁,连忙道:“太好了!长宁小兄弟,外面有一只怪鱼,他们还被困住了,不知你能否出手相救?”
第71章
楼阁外面的水域, 争斗正酣, 姜瑶梦手持长鞭,娇喝一声, 鞭子甩了出去,如同灵蛇一般,无比灵活地将那怪鱼的头部缠住, 然后猛然一扯, 这一扯爆发出的力道完全不同于她娇小的身材,竟扯得那大鱼整个一偏,大口咬了个空。
一道身影从那大鱼的嘴边迅速逃开去, 正是姜瑟如, 她低喝一声:“走!”
姜瑶梦听了, 二话不说,纤手轻摆, 那长鞭倏然从怪鱼头部滑开来, 反身跟随者姜瑟如一同直奔那楼阁,那大鱼失了猎物, 顿时狂性大发,它不敢去追那姜氏姐妹, 掉头一口咬住高时,只听咔嚓一声闷响,防护罩如同蛋壳一般, 轰然碎裂, 紧接着, 一道凄厉的叫声在水中传开。
就像是一颗成熟的果子被咬碎,深色的血液猛地争先恐后地涌出,仿佛在水中绽开了一朵怒放的花,在场几人耳力都极好,能听见那怪鱼的牙齿嚼碎骨骼时,发出的嘎吱脆响,像许许多多的小石子儿纷纷落在地上,令人遍体生寒。
楼白轩正在那大鱼的上方,一时半会还不会被察觉到,但是眼看着大鱼又去追李峤与严世鸣两人,若是不尽快脱身,恐怕迟早会落得与高时同等下场。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脑中响起:“往楼里跑。”
是长宁!
楼白轩心中一喜,想起刚刚那姜氏姐妹去的方向似乎也是那楼里,遂立即不做他想,直奔那楼阁而去,李峤与严世鸣两人明显也听到了,连忙紧随其后。
只是他们的情况与楼白轩并不一样,那怪鱼明显是将他们作为目标的,李峤与严世鸣两人一有动作,那怪鱼立刻便发现了他们的目的,之前逃了几个,便令它大为光火,此时眼看又要重蹈覆辙,它如何能忍?
下一刻,怪鱼发出一声巨大的咆哮,震耳欲聋:“哞——!!!”
这一声传开去,李峤两人就感觉到脑子似乎被什么东西狠狠砸了一下似的,整个身体都一晃,去势略缓,那怪鱼见已然得逞,张开大口,狠狠咬了过来!
只听噗的一声轻响,又是一朵深色的花绽放,殷红的鲜血很快便丝丝缕缕在水中蔓延开去……
楼白轩冲破结界,终于踩在了实地上,他大喘了一口气,见了相长宁几人,连忙道:“还有人在后面!”
徐陵沉声道:“是李峤和严世鸣,他们还没逃脱么?”
他话音刚落,便听哗啦一声,又有一人撞入了门内,脱力似的跌坐在地,是李峤,刚从鬼门关转悠了一圈,他脸色惨白无比,发丝湿淋淋地贴在脸色,一身都是水,看上去狼狈无比。
徐陵连忙问道:“李峤,严世鸣呢?”
李峤没有答话,愣怔着,仿佛还没有回过神来,徐陵又问了两遍,燕京墨才开口道:“你们……不觉得他有点不对劲吗?”
这话一出,众人都警惕起来,这种关头,就怕有什么不对劲,仔细观察李峤的神态,只见他目光涣散,表情茫然,一副神色恍惚的模样。
这时,打理好自己的姜氏姐妹走过来,姜瑶梦轻嘲道:“不会是被吓得失心疯了罢?”
相长宁却道:“不是被吓的。”
所有人都一愣,徐陵道:“那是为何?”
相长宁扫了他们一眼,道:“你们从水中过来,难道没有听到奇怪的声音么?”
几人面面相觑,徐陵和楼白鹤两人都摇摇头,倒是一直没说话的姜瑟如开口道:“有,我听到了,似乎是丝竹之声。”
楼白轩也迟疑接道:“我只听到一点很奇怪的动静,就像是……”
他皱了一下眉,才不太确定地继续道:“像是有什么东西敲竹板,很轻,而且隐隐约约,不大真切,若是仔细去听,又没有了。”
姜瑶梦笑嘻嘻道:“这地方怪得很,一座这样大的宫殿,竟然沉到了水底,外面还有一只怪鱼,也不知这楼里还有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你们说,会不会是听到声音的人都会像李峤这样,迷了神智?”
听了这话,所有人都不免生出几分紧张来,楼白轩的表情有点不大好,道:“姜姑娘……”
姜瑟如低喝一声:“胡说什么?”
姜瑶梦依旧笑嘻嘻的,然后冲她姐姐翻了一个白眼,掏出松子糖来扔进嘴里,嚼得嘎嘣脆响,听在楼白轩耳中,不由又想起来刚刚那怪鱼咀嚼的声音,脸色骤然有点难看起来。
姜瑶梦又问相长宁道:“长宁小兄弟,你说是不是这么回事儿?怎么偏有些人能听到那声音,有些人听不到?”
相长宁轻笑了一下,道:“你们不知道玄水么?”
“玄水?”徐陵几人面面相觑,他们仿佛这才醒悟过来,徐陵道:“你的意思是,外面的水,就是所谓的玄水?”
相长宁只是笑道:“听闻人在玄水中待得久了,便会精神恍惚,神志不清,更有甚者,会使人魂魄离体,变成一具行尸走肉。”
他这话一出,所有人的面色都变了变,相长宁这才慢悠悠地继续道:“不过我这也是道听途说来的,不一定当真,还据闻玄水遇鹅毛而不浮呢,我们不也是好端端游过来了?”
原来是虚惊一场,众人松了一口气之余,楼白鹤没好气地道:“以后这种没根没据的事情,还是不要说出来了,倒惹得人心惶惶,叫人心中难安。”
相长宁弯了一下眼睛,不仅不反驳,反而附和一句:“说得有道理。”
几人交谈了这么久,也不见严世鸣进来,徐陵叹了一口气,道:“严兄弟或许是遭遇不测了。”
听闻此言,气氛不由有些沉重,姜瑶梦却没什么反应,吃了松子糖,拍了拍手掌的糖屑,满不在乎地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便先走罢。”
燕京墨却指了指仍旧跌坐在地上的李峤,道:“那他怎么办?”
空气静默一瞬,看李峤这精神恍惚,一脸木然的模样,肯定是不能随他们一同走了,但是就此把人扔在这里,似乎也有些说不过去,徐陵犹豫了一下,才道:“方才大家也消耗了不少灵力,不如就地休息片刻,看看他的情况能否恢复过来,大家觉得如何?”
楼白轩点点头:“我觉得可行。”
楼白鹤虽然有些不耐,但是也没有发出异议,姜氏姐妹一个漠然,一个摊手,表示无所谓,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他们把李峤挪到一根朱漆大柱旁,让他靠着,然后众人便散开,开始各自在大殿中转悠起来。
左右侧殿静室中的法器自然被发现了,那些虽然都只是法器,但是品相都十分不错,几人都各自挑挑拣拣了一些,相长宁在一旁冷眼旁观着,也通过这件小事,心中对几人也有了些底。
徐陵看似大大咧咧,实则心思很细,他见了那些法器,便招呼一声,众人都围聚过来,他却并不伸手去拿,等有人抢了先,他观察之后发现没有什么异样,这才仔细挑了几样不错的上品法器,收入储物袋中,一整个置物架上足有二三十样法器,他最多只取一两件看中的,再多的便不要了。
而与他完全相反的则是楼白鹤,此人年纪轻,听楼白轩往常的话中,大概是没有经过事的,阅历较浅,又爱冲动,有些贪婪,他不会挑什么法器,旁人不要的,他通通一概收入囊中,来者不拒,还因为动作太快,险些与姜瑶梦吵起来,两者都不愿退让,眼看着姜瑶梦都撩袖子了,楼白轩赶紧上前和稀泥,耐心劝解,这事才勉强解决了,否则还不知他们要吵到什么程度。
而楼白轩,就如他之前所说的,他的全部注意力估摸着都在自家弟弟楼白鹤身上了,看中了一样不错的法器,就拿着送过去,偶尔看到楼白鹤的动作太过于难看,也会低声制止,不过他的话,楼白鹤偶尔会听,大多数嗤之以鼻。
至于姜氏姐妹,在相长宁看来是最有趣的,姜瑶梦与她姐姐姜瑟如两人看似针锋相对,平日里没事以互相取笑讥嘲为乐,但是到了这里,她们的行事风格却隐约相似,姜瑟如鲜少伸手拿什么,她更多的时候是在观察周围的环境,一如既往得静默,姜瑶梦虽然吵闹,但是她眼底偶尔流露出的不屑和轻视,证明了她并不是很看得上这些法器,方才和楼白鹤起了争执,估摸着也是看对方不爽,要成心找茬的。
就在相长宁抱着双臂观察得有趣的时候,燕京墨走过来,低声道:“长宁,我看到了一样东西,你要来看看么?”
相长宁放下手臂,道:“什么?”
燕京墨带着他到了一根朱漆大柱前,指着上方,道:“你看那里,有没有觉得有些蹊跷?”
相长宁抬头看去,只见那柱子上方一片空白,他立刻扫视过其他的七根柱子,果然发现了一个问题,原本所有的柱子上都绘着彩色的瑞兽图腾,唯有这一根柱子的最上方,什么也没有。
第72章
相长宁正抬头打量间, 燕京墨小声嘀咕道:“该不会是画柱子的人把这一根给画漏了罢?”
相长宁没答话, 他的目光渐渐下移,落在一处地方, 然后伸手摸了摸,果然摸到了一点凹凸不平的纹路,心中了然。
燕京墨见他若有所思, 不由问道:“你看出来什么了么?”
相长宁收回手, 稍微退开些,语气平静道:“这是一个阵法。”
燕京墨眼睛微睁了一下,连忙去看那柱子, 但是他又不懂这个, 看来看去也没看出什么名堂来, 遂压低声音问道:“何出此言?”
相长宁一边走,一边道:“你看这八根柱子, 并非如寻常的大殿一般直线排列, 而是排成一道弧线,两两相对, 便是一个完整的圆形,暗含了道门八卦的意思在其中。”
燕京墨眨了眨眼, 果然发现如相长宁所说,那些柱子都是排成了一个半圆,只是之前因为略微倾斜的缘故, 他也没有注意到这些, 如今听了相长宁一番话, 恍然顿悟,道:“还有这种说法?”
相长宁轻笑一声,道:“好歹是人家大宗门的藏兵阁,如何能没有一点防范?有一些门派,不单单设了阵法,还有护阵灵兽,厉害的禁制,种种手段,可谓花招百出,只有你想不到,就没有他们做不到的。”
燕京墨听过之后,真心实意地称赞道:“我还是头一回知道,长宁你懂得可真多啊。”
闻言,相长宁不由轻咳,转开话题道:“这个阵法我一时半会也看不出来,或许问问徐陵他们,能有些线索。”
两人说着,便果然把发现阵法这事告知徐陵几人,一行人便聚到了几根朱漆柱子下细细研究起来,柱子上绘的图腾无非是青龙朱雀,玄武麒麟等上古瑞兽,任他们如何也看不出什么花来,最后楼白鹤不耐烦了,道:“依我看就是那画柱子的人给忘了,这点儿破事值得你们大惊小怪么?还阵法,若是真有什么阵法,你我还会好端端待在这?”
听了这话,姜瑶梦嗤地笑了:“你这种人,大抵是活得最久的。”
楼白鹤听出了她话中的讥讽之意,立刻如遇到了敌人的公鸡一般,梗着脖子道:“你这话是何意?难不成你能弄懂这劳什子的阵法?”
姜瑶梦翻了一个白眼,不屑道:“我便是弄得懂,也不告诉你。”
楼白鹤登时涨红了脸:“你——”
楼白轩眼看着他这是要发脾气的征兆,连忙开口道:“白鹤,姜姑娘也没有别的意思,你冷静些。”
楼白鹤瞪圆了眼:“我冷静些?她方才那话是不是在讥讽于我?怎么还要我冷静?”
楼白轩心里暗暗叫苦,这两人凑在一处,就仿佛炮仗遇到了火星,稍微一点小事就能爆发,他又不可能斥责姜瑶梦,遂只能安抚楼白鹤,希望他别一冲动作出什么事情来。
但是显然晚了,以楼白鹤的性子,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他气冲冲地嚷道:“话不投机半句多,既然大家合不来,不如就分开行动,也省得彼此闹得难看。”
他说完转身就要往那通往二层的门走,楼白轩怎么可能放任他一个人去,连忙一把扯住,道:“白鹤!你别冲动。”
一旁的徐陵也发话了,劝道:“姜二姑娘性格如此,你又不是不知道,何必与她一介女子过不去?你可千万别冲动,这地方也不知有什么禁制阵法,若是触发了可就不妙了。”
楼白鹤被拦住,面上闪过几分不悦,但是到底没有再提出要独自离开,姜瑶梦见了,还欲说点什么,被姜瑟如冷声制止道:“你少说几句。”
姜瑶梦虽然一向爱与她对着干,但是这关头倒是听话了些,只是哼了一声,别过头去,表情十足得不以为然。
姜瑟如看了看那朱漆大柱,开口道:“既然我们看不懂这阵法,在此逗留也无济于事,之后行事小心些也就是了,该来的总是会来,没必要将时间浪费在这里。”
相长宁还是头一回听她说出这么长的一个句子,条理清晰,目的明确,忍不住看了她一眼,道:“既然如此,依你之见,我们现在应当如何做?”
姜瑟如表情漠然,道:“自然是去二层了。”
她这一句话得到了众人的同意,徐陵便道:“那李峤的话,便让他留在这一层好了,我们方才也查探过,这大殿中并没有什么危险。”
他说着,便转过头去看李峤所在的位置,面上表情顿时凝固,迟疑道:“李峤他……方才是被我等放在这个位置的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