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长宁负手而立,看着梼杌两爪飞快地扒拉着地面,没多久便扒出了一个巨大的坑洞来,充沛的灵气源源不绝地自那坑洞中奔涌而出,很快,梼杌的动作略微停下来了,发出一声咆哮。
相长宁面上微微露出喜色,道:“挖到了?”
“吼——”
相长宁定了定神,道:“我明白了,退后。”
梼杌便依他所言,往后退开一步,相长宁操纵着混元鼎,使其升高,正欲动手,却见那些太乙剑派的修士虎视眈眈地看着这边,举剑又要扑上来,遂吩咐梼杌一声:“拦住他们!”
“吼——”梼杌昂首发出一声巨大的咆哮,然后直奔那些修士而去,一爪子横扫过去,竟无人能挡!那些剑光划过它的身上,就宛如划到空气一般,毫无反应。
相长宁再次操纵着混元鼎,然后往内里疯狂注入灵力,原本只有七八尺来高的混元鼎见风就涨,一直涨到了小山般大小,相长宁低喝一声:“去!”
霎时间,混元鼎轰然朝那坑洞内砸下去,只听轰隆隆声音,若惊雷乍起,震得整个太乙剑派的宗门都颤抖起来,天地间一派震颤,与此同时,一股庞大的灵气奔涌而出,朝四面八方散去。
太乙剑派的修士们才刚刚在凶兽的爪子下逃出生天,见到如此情状,都心头猛然一沉,暗道,糟了!灵脉已破了!
地底下传来一声尖啸,恍若凄厉的鸟鸣,很快,那声音就消失了,天地间一片寂静,无声无息,唯有风声拂过沙尘,相长宁伸手招了招,混元鼎飞速地变小,飞了回去,他紧紧地盯着那黑黢黢的坑洞,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片刻后,一声古老的巨兽咆哮从地底深处传来,紧接着,整个地面开始摇晃起来,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立即破土而出一般!
相长宁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果然不出他所料,巨大的灵气冲击,一条宗门的上品灵脉,总能够达成目标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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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双更。
第161章
“吼——”
巨大而沉闷的咆哮声自地底升起, 伴随着越来越剧烈的震颤感,无数走兽自山林中争先恐后地奔出,四散逃开,惊慌失措, 就连不远处的太乙剑派修士们也是面面相觑,他们从来不知道自家宗门底下竟然潜伏着一头不知名的巨兽。
而且从这动静看来,那巨兽还挺厉害……
相长宁立着空中,负手往下看, 梼杌低声道:“混沌醒了,你竟然真的找到了它。”
相长宁慢慢地道:“只要有心, 总能找到的。”
他话音刚落,忽听梼杌提醒道:“来了!”
那巨吼声越来越近, 伴随着巨响,震耳欲聋,整个地面都剧烈地摇晃起来,简直是称得上地动山摇也不为过, 太乙剑派的修士们都打起十二万分的戒备,盯着潇然峰那边的动静。
就在这时, 忽然一团黑影冲破了地面, 霎时间山石崩坍,发出咔咔的轰然之声,那黑影攀在了岩石上, 太乙剑派的众修士都倒抽了一口凉气, 定睛一看, 那哪里是什么黑影?分明是一只巨大的爪子!
有人低声震惊道:“那是什么鬼东西?”
“我们宗门底下为何有这种东西在?”
“轰——”
又一只爪子探出来,紧紧攀附在两侧的岩石上,然后另一个巨大的黑影冒了出来,这回用脚指头想想都知道那是什么了,是一颗巨大的头颅。
一人失声惊叫道:“这是……狗?”
“胡说,你几时见过这样大的狗?这怕是成了精了罢?”
那人说完,又默默地闭嘴了,眼看着那巨大的黑影从地底下冒出来,形状若犬,浑身长毛,四只爪子,可不就是一条狗么?
眼看着那大犬从地底爬了出来,然而吼叫声依旧未停,甚至有持续不断的迹象,吵得人头疼无比,相长宁揉了揉眉心,梼杌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道:“混沌一向这般,若是被吵醒了,恐怕没一阵子是不会消停的,你先将它收入鼎中罢。”
相长宁听了,便操纵着混元鼎,往内里注入灵力,很快,那玄色小鼎再次变大,飞到了混沌的上空,它似乎有所察觉,抬起头来,发出一声长吼,然后浑身散发出金色的光芒,越来越亮,令人几乎睁不开眼睛。
紧接着,那金色的光芒渐渐聚集在一处,缩成小小的一团,朝混元鼎飞去,化作一枚石子,嵌入鼎身的图腾之上。
这一系列动作完成之后,相长宁低喝一声:“走!”
他话音一落,整个人便疾速朝外面奔去,梼杌见状,四爪伏低,往前一窜,紧紧跟随着相长宁不放,一人一兽速度极快,以至于太乙剑派众修士还未回过神来,他们便消失在远处的重山之后。
有人惊叫:“他们跑了!”
另一人喝道:“不必担心,宗门的护山大阵已开,他们便是插翅难飞!”
话才说完,便听轰然一声,遥遥从远处传来,众人惊慌地抬头,却见一道裂纹自天边蔓延过来,如蛛网一般,瞬间便覆盖了半个天空,护山大阵被破了!
“那人究竟是谁?!”
一个苍老的声音自后方传来,夹杂着压抑的怒火,咬牙喝道:“相、长、宁!”
远处传来青年的笑声,不见其人,那声音却仿若在众人耳边响起似的,带着几分调侃之意:“真是好久不见啊,乂山子,想不到你居然还活着,方才我的灵宠孟浪了些,希望没有给贵派造成什么损失才好。”
乂山子冷声道:“多年不见,你真是十年如一日的放肆,将我剑派祸害成这般模样,还想一走了之?”
相长宁大笑起来,声音远远传开去:“哪里哪里,此事不过是一场意外罢了,这样,我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如今我有要事在身,无暇他顾,你且去连云山上,必定给你补偿回来。”
他说着,扔下一句再会,眨眼便溜得没影了,你们去连云山上,找曲清江去吧,最好能打起来才好呢!
剩下的太乙剑派众修士,站在一片狼藉的宗门山头,面面相觑,好半晌,才有人道:“相长宁?是我知道的那个相长宁吗?”
“他不是飞升了么?”
正在众人沉默间,一人默默地道:“很显然,方才的事情证明了,他确实没飞升。”
这话一出,众修士俱是一脸惊恐,相长宁那厮,竟然没有飞升?!
娄山坊是一个不大不小的镇子,位置靠着娄山,故而因此得名,由于附近有几个修真门派的缘故,娄山坊便日渐繁华起来,还自发形成了一个修真坊市,不时有修士过来,或是赶路休息,或是购买一些灵符丹药等等。
这一日,晴光大好,正是下午时候,娄山坊一切如旧,靠街角的位置有一间杂货铺子,所谓杂货铺子,就是什么都卖,上到丹药灵草,下到各种法器玉简,甚至灵宠和其他材料,应有尽有,琳琅满目,就是质量有些堪忧罢了。
生意不好也不坏,有些低阶修士,或是手头拮据的,常常光顾这里,买点儿便宜货凑合用用。
大多数时候,店铺里很是清静,就比如这种午后,掌柜正靠在柜台后打瞌睡,却听门口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不疾不徐。
生意来了。
掌柜瞬间清醒,换上一张和气的笑脸,看向来人:“这位客人想买点儿什么?小店里应有尽有,只要您想得到的,这里都能提供。”
话一说完,看清那人,他心中不由浮现出些许失望来,无他,这位客人看起来不是特别富裕,一身苍青色的袍子,看上去普普通通的,不是宗门弟子,修为也低微,肩头还趴着一只巴掌大的黑猫儿,总而言之,就是扔进人群里头,眨眼就找不到的那种。
掌柜不由自主地看了看那只黑猫儿,正对上一双灰蓝色的猫瞳,唔,说不得这猫都比他打眼。
但是即便如此,上门即是客,逢人都要露出三分笑来,掌柜做惯了生意,自然不可能因此而轻慢了客人,笑容不变地看着那青年,等他说话。
那青年左右打量一番,道:“可有符纸和朱砂?”
掌柜听了,心里又泛起些许失望,看来果然不是什么有钱的人,这笔生意恐怕赚不了多少了,他这么想着,但口中仍旧答道:“有有有,客人要什么符纸?”
青年随口道:“最普通的黄符即可。”
掌柜又殷勤道:“那朱砂呢?”
没等青年说话,他又提醒一句:“不同年份的朱砂,价格恐怕有些差距。”
青年似乎想了想,道:“八百年份的朱砂,你这里可有?”
闻言,掌柜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像是没听清似的,重复道:“八、八百年份?”
他说着,小心地确认道:“客人说的是,八年份,还是八十年份?”
听了这话,青年不由笑了一声:“八年份的朱砂?那能用么?”
朱砂自然是年份越久越好,用这样的朱砂画出来的符,越能蓄留灵气,八年份的朱砂确实是没法用的,掌柜不由面似火烧,干干一笑,道:“是小老儿听岔了,请客人不必介意。”
那青年也并不怪罪,只是重复一遍道:“我说的是八百年份的朱砂,你这里有没有?”
还真是八百年份,掌柜顿时心里砰砰跳起来,像是揣了一头小鹿似的,激动得脸都有些红了,但是下一瞬,那小鹿便又没了声气,无他,他这店里最贵的也就五百年份的朱砂,还是祖传下来的,遂只能试探着道:“这八百年份的朱砂实在难寻,小店里有一些五百年份的朱砂,客人是否要看看?”
那青年听了,略一沉吟,道:“也行。”
掌柜心头顿时一喜,心道,这笔买卖怕是要成了,他连忙说了一声稍待,便转身进了内间,不出片刻,抱着一个木箱出来了,将那木箱放在了柜台上,热情地道:“客人请看。”
他正说着,一抬眼便见又有人进了店铺,刚要招呼,话到嘴边却咽了回去,那人他认得,是娄山坊的一个泼皮,名叫陈沙,有点儿修为在身,成日里不干正事,偷鸡摸狗的,娄山坊没人不认得他。
那陈沙进了门,一溜眼瞟了柜台前的客人,然后便高声道:“掌柜的,怎么来客人了也不招呼一声?是瞧不起我么?”
掌柜烦他烦得紧,但是此人实在难缠,再加上又有贵客在此处,不好给脸色,遂和和气气地道:“咱们都是多年的老邻居了,自己人,哪有看得起看不起的,说这话平白伤了和气,我这里有客人,不如您先瞧瞧,若有什么需要的,只管与我说便是。”
陈沙听了,倒也不纠缠,就转到那货架子后头去了,掌柜知道他或许要偷摸着拿些东西,那上面也不过是些粗陋的空白符纸和一些材料罢了,丢了也不算心疼,便强忍着反感,随他去了,认真招待起柜台前的客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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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更。
第162章
青年看着盒子里的朱砂, 只扫了一眼,便道:“少了点,也还行。”
掌柜的听了,连忙又道:“小店还有一些二三百年份的朱砂, 您看要不要?”
青年想都没想,拒绝道:“不必了,二三白年份的用不了,再来五百张黄符, 一并装起来。”
掌柜的心中遗憾,但是没法, 自己家没有好货,白白要错过这桩生意了, 扼腕之余,又十分庆幸,自己之前没有因为对方的穿着而生出轻视来,否则恐怕要得罪了贵客。
他一边想着, 一边手脚麻利地点出了五百张空白黄符来,和那朱砂放在一起, 笑容可掬地道:“都在这里了, 您看看对不对数?”
青年也没看,只是问道:“多少灵石?”
掌柜的笑着搓了搓手,道:“这黄符原是三百下品灵石, 就只收您二百好了, 这五百年份的朱砂, 恐怕要贵点儿,一两是三百下品灵石,这里一共有一斤三两,一共是五千七百下品灵石。”
闻言,青年倒也并不多说,手指在柜台上一拂,露出六枚灵石来,朝掌柜的方向一推,道:“多的便送你了。”
掌柜的连忙打眼一看,那些都是中品灵石,一枚中品灵石等于一千枚下品灵石,是以这些确实还多了,果然是位大主顾,连数钱都没带犹豫的,掌柜面露喜色,连忙道:“多谢客人了。”
那青年收了黄符和朱砂,顿了顿,忽而道:“我向你打听一个人,可曾见过?”
掌柜的听了,忙道:“客人想打听什么人?”
青年道:“是一个穿着玄色袍子的剑修,大概前一段时间从这里路过,你可看见了不曾?”
闻言,掌柜面露难色来,这形象实在是太常见了,根本无法分辨,遂迟疑道:“不瞒客人说,每日从娄山坊路过的剑修,没有二十个也有十七八个,恐怕无法分辨客人想找的是哪一个。”
青年想了想,便道:“雪絮,你将于晏的模样画出来看看。”
雪絮?掌柜先是愣了一下,很快便反应过来他是在叫趴在肩头的那只黑猫,黑猫懒洋洋地支起身子,然后冲着半空张大嘴巴,露出尖利的小牙,哈了一口气。
神奇的是,那口气凝而不散,就像是呵在了镜子上一般,黑猫伸出两只小肉爪子,在那雾气上比划起来,很快便涂抹出了一个人形。
随着人形越来越清晰,面孔也越来越具有分辨性,是个青年模样的男子,容貌十分俊美,唇角露出几丝笑意,乍一看仿佛翩翩君子一般,但是若是仔细打量,便会发现有些不对,他的双目并无笑意,甚至透露出几分冷冽的意味,显得整个人有些疏离而不可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