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来,夜朔云身上魔族的特征便不再明显,久违地变回了沈北雪的模样。
琴修笑起来的时候亦真亦幻、迷离朦胧,眼尾的三颗泪痣像是哭过之后留下的泪痕,他主动来到陆宇琴身边,挽住了对方的右手,轻声说道:
“望雪宫最有名的景色便是院中枯树上结出来的冰花,据说只有心意相通之人在一起的时候才能看见。
我第一次随父母来的时候有幸看过一次,可自那以后便再没见过了。宇琴,我刚才在想,什么时候我们也能一起看到一次?”
陆宇琴感受着手上传来的冷意,只觉得仿佛被一条毒蛇缠住。他听懂了魔皇话中的意思,无非是要求与他双修罢了。
未详察便对魔皇动心的时候他已经错过一次,那次失误害得他的好友险些丧命。他自觉对不起云溯望,只想找个机会弥补对方在雷云剑宗身陷牢狱所受的委屈。
这样想着,他悄悄用神识确认了一遍身上预先藏好的丹药,努力隐藏起对魔皇的抵触。
然而令他不曾想到的是,变成沈北雪模样的魔皇这一次竟是打算做承受的那一方。
除了服药,还有把陆宇琴拉上床榻,他不再逼陆宇琴做任何事情。整个过程中,他都在隐忍着身上的各种疼痛不适配合着对方的动作。
就算知道这大概是为了得到魔胎,不得不做的一个步骤,陆宇琴还是忍不住觉得诧异。
在得知了沈北雪的另一副面孔就是魔皇之后,他从来不认为魔皇会为了旁人这般委屈自己。
可事实就是,魔皇为了得到魔胎,不仅主动变回了沈北雪的模样,还心甘情愿地包容了第一次做这事的陆宇琴,吃了不少苦头。
等到望雪宫内殿的种种细碎声响逐渐止息,琴修模样的沈北雪已经彻底昏睡过去。
确定了对方短时间内不会醒过来,陆宇琴操纵神识,取出储物袋中事先藏好的那枚丹药,含住之后渡到了琴修口中……
他没想过毒杀魔皇,但也做不到眼睁睁看着魔皇坑害自己的好友。
如今被困魔域身不由已,他能做的只有反过来控制魔皇,确保对方短时间之内不会再派人扮成北境叛军暗杀云溯望。
喂药过后,陆宇琴施术再三检查,确认那枚丹药已经在魔皇的身体中发挥作用,这才暗中给一直担心他被魔皇强迫的兄长传讯。
也多亏了陆宇琴这边的努力,云溯望和安归澜前往北境的路上并未遇到什么凶险。
北境曾是妖族的地盘,但几百年前被魔族攻下后,曾经的繁华景象就已经消失不见。
如今还留在这里的要么是老弱病残,要么是些没有正当营生的年轻妖族,而叛军的主要来源正是这些年轻的妖族。
要想混入妖族叛军,首先要找到他们。这原本不是什么难事,可最近北境的叛军听到了魔皇派兵平叛的风声,活动不再像一个月前那么频繁。
云溯望带着小黑猫兜兜转转,已经去过了好几座没几个妖居住的“鬼镇”同当地居民闲聊,旁敲侧击地打听叛军的消息。
那些老弱病残妖在见到了云溯望头顶一对毛绒绒的猫耳之后根本没有人怀疑他的妖族身份。
但也有人见得他生得年轻俊美却偏偏想不开要去投靠叛军,觉得惋惜,便忍不住苦口婆心地劝上几句。
若是总结一下,劝来劝去无非是那么几个理由:
其一,魔皇派来的平叛人马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对方人多势众,现在加入叛军无异于送死;
其二,叛军内部军纪不严,常有劫掠妖族平民百姓的事情发生;
其三,便是传说那叛军中的女妖首领修的是与人双修提升修为的邪术,时常抓些年轻男妖回去玩乐,用过之后再毫不留情地丢掉。
由于大多数男妖修为不足,受那女妖的迫害之后很少有活过一年的。
云溯望饶有兴致地听着有关那女妖首领的八卦,只觉得这些担忧对自己而言有些多余,甚至有点好笑。
他喜欢的是安师弟,而安师弟是男子。
就算妖族叛军的女首领真的想要对他做些什么,也不过是白费功夫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多亏魔皇变回沈北雪,要不然就算他想主动献身,小陆都不一定有胃口吃……
写到这里,其实已经能猜到叛军首领是谁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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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在北境镇民热情地拉着云溯望讲述叛军的女首领是如何强抢民男、迫人双修的时候, 小黑猫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
安归澜看着对这种事情毫无自觉, 面上丝毫不见戒备的云师兄,只觉得说什么都要趁着这个机会提醒一下对方。
他害怕云师兄进了对方的地盘真的被那无耻女妖惦记上。
当晚,云溯望寻了个山洞, 用术法在洞外布下屏障。洞外风雪交加, 洞内却被一簇魔气生起的火焰烤得暖融融的。
火旁取暖的剑修双腿修长, 彻底放松下来的时候身姿舒展, 使得趴在他大腿上的黑猫就仿佛一小块柔软且自带发热功能的毛绒垫子。
临睡前, 云溯望有些宠溺地揉揉小黑猫的头顶, 又从乾坤袋里摸出些鱼干当夜宵。
都说若是对一个人真心倾慕,久而久之就会把自己变成那个人的样子。
小黑猫一边就着云溯望指尖的温度小口吃着小鱼干, 一边感慨云师兄如今贤妻良母的样子简直和他投喂小云的时候一模一样。
等到一把小鱼干被吃得一干二净, 云溯望取出帕子将手擦干净。他似乎并不嫌弃那一手的鱼腥味儿,甚至还有心情对着小黑猫打趣:
“虽然刚才没尝, 但我觉得北陵城中这家店的鱼干味道还不错。小澜你觉得呢?”
安归澜听他这样问, 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他的云师兄居然是按照自己的口味来选猫粮的。
虽然哪里有点奇怪,但是还是觉得好可爱。在纯黑毛色的掩护下, 猫奴师弟又一次被云溯望给撩到了。
他假装矜持地点了点头,顺道往剑修的腰腹挪了挪。
魔域北境确实要比北陵冷上不少, 就连生着魔火的山洞里也能隐约感觉到从洞外一波一波漫上来的寒意。
被云溯望投喂得心满意足的黑猫俨然把自己当成了一块移动的毛绒毯子,努力地往自家师兄的身上贴过去,生怕对方着凉。
云溯望已经伤愈,魔皇血脉再加上霜寒剑法大成让他几乎感受不到洞外的严寒。
他想当然地以为是怀中的小黑猫怕冷, 便从善如流地脱下外套将猫裹得严严实实。
“这样可好些了?”
见小黑猫愣了一下才不情愿地继续点头,云溯望有些无奈地笑道:“既然满意了,今晚便早些休息吧,明日或许就无法这般轻松自在了。”
听到这话,安归澜就明白云师兄已经找打了北境那股妖族叛军的踪迹,打定主意在今夜用一回在镇墓之地看过的入梦术。
临睡前,他隐约听到云溯望轻轻叹息一声:“小澜,你若真的是安师弟该有多好。”
只这一句话,便成了入梦术的触发点……
常言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安归澜想在梦中见到云溯望,而云溯望本身的执念也分毫不弱于他。
凭两个人的精神力和修为刚好能撑起一个与现实没什么两样的逼真梦境。
在梦境中,云溯望眼睁睁看着前一刻还抱在怀里当暖手炉的小黑猫下一刻就变成了他朝思暮想的师弟,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安归澜看着自家师兄想碰又怕是幻象的纠结模样,索性直接伸手将人揽到了自己怀里。
一切幻象都有如实质,就连安师弟清清凉凉的声线也分毫不差。
不忍心让云溯望空欢喜一场,安归澜便直接开门见山:“云师兄,你现在看到的一切确实是梦。不过我又确确实实在你身边。那只小黑猫身上附了我的半片魂魄,所以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我都知晓。”
云溯望无法确定这一切究竟是真实的,还是自己梦中的臆想。略微犹豫了一瞬,无端想起了小黑猫在池边看着他沐浴的场景,这才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
“我知道你是担心我表现得太过明显,让魔皇起了疑心。但就算瞒着我,沐浴之事也不必……不必主动跟过去。”
“云师兄对我这般小心谨慎,可是我见今日那些镇民说要防范女妖的时候你却全不在意。”
幻境之中安归澜的身量已经高过了他的云师兄,这让云溯望再也没法只把对方当成师弟。
他有些后知后觉地应道:“我有什么可防范的。那女妖喜欢的是男子,而我喜欢的只有安师弟。”
难得听云溯望这样直白地表明心意,安归澜一时之间竟什么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之前他只顾着担心在情/事方面一张白纸的云师兄被人用什么龌龊的手段算计进去,却忽略了云师兄有一颗颇为坚定的心。
即使不懂得那些迷香、药物中的弯弯绕绕,只要那份坚定的心意仍未动摇,就不会让那女妖得逞。
更何况,云师兄身边还有自己寸步不离地守着。若是真有什么妖不知死活,想往云师兄身边凑,那便别怪他心黑手狠将事做绝……
……
次日清晨,北境的雪势已经逐渐减小,久违的阳光从重云的缝隙中透出来。
犹记得梦中所见的云溯望和身上的猫大眼瞪小眼,相对无言地看了半晌,这才开口问道:“安师弟,真的是你?”
他怀中的黑猫闻言端庄稳重地点了点头。
只可惜小黑猫的外表和端庄稳重搭不上半分关系,这样的反差萌让云溯望一时没忍住,毫无自觉地笑了出来。
不待安归澜反应过来,他便被云师兄过分好看的笑容晃花了眼睛。
自从成为舒望君之后,云溯望的情绪少有地外露出来。但如今他怀中抱着小黑猫,身后负着长剑,行走在蜿蜒崎岖的山间,却能让人明显地感觉到他身上的轻松和愉悦。
剑修的步调时快时慢,有意无意地吊着身后那群跟了他有一段时间的不速之客。
山间无人处的积雪已到齐膝的深度,可是他仗着修为深厚只在上面留下了不足一寸深的脚印。事实上,就连这样深浅的脚印,也是照顾到身后那些妖修浅薄的修为故意留的。
山路难行,很快在云溯望身后跟踪的那群妖修耗尽了最后的耐心。互相使了个眼色,直接掏出身上的兵刃喊打喊杀地冲了出来。
云溯望听到那些脚步声,唇角微微牵起笑意,对怀中的小黑猫轻声耳语道:“安师弟,你说的没错,他们果真是沉不住气。”
言毕,原本稍稍施术就能脱身的剑修竟直接停了下来。他左手抱猫,右手抽出了负在身后的长剑,从容不迫地转身迎敌。
这群妖族叛军原本就是冲着云溯望随身带着的这把玄溯来的。虽然他们并不知道这把剑是用魔皇之血铸造的魔剑,但是任谁都看得出这剑绝不是凡品。
他们原想着靠人多势众在气势上压人一头,最好兵不血刃便把剑抢回去。
谁料到对方见到他们根本都没在怕的,不但没怕,还好整以暇地抱着猫等着他们冲过来。
都冲到近前了,这些叛军才意识到,对面这个看起来年轻俊美的“妖修”可能真的是他们惹不起的人物。但开弓没有回头箭,就算知道遇到了硬茬,他们仍旧不死心地挥刀砍了过去。
但是这些杂七杂八的兵刃还没有近对方的身,就尽数被斩断,碎成废铁之后掉在深深的积雪中。
实力差距太大,他们甚至连云溯望从头到尾有没有出过剑都没搞清楚。
叛军们一击不中便知道自己命不久矣。这些出生在妖族北境的年轻妖从小就遵循着一套弱肉强食的残酷法则。杀不了别人就会被杀,抢不到食物就会被饿死。
可就在他们做好死的准备之时,对面的青年却莫名其妙地收了剑,开始礼貌问路:“诸位义士可知凝霜宫怎么走?”
凝霜宫是北境叛军的总部,更是那叛军女首领隔三差五大摆宴席的地方。
侥幸死里逃生的妖族叛军弄不清楚那个抱猫的妖修要去做什么,却又不敢不敢带路。
他们一路上战战兢兢,但一行十几个妖到底有那么一两个胆子大的,忍不住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云溯望跟这群妖毫不见外,讲起故事来也一脸真诚。
按照他的说法,他原本是魔域某富商的私生子,只因父亲临终前留给他一把家传的宝剑,引来了兄长的妒忌和觊觎。
兄长买通了魔族官员,想要强取豪夺。为了留住这唯一值钱的东西,他一路东躲西藏。
走投无路之际听闻北境有一股妖族义军专同朝廷相抗,便想着来这里寻个出路。
安归澜听着云师兄在那里给人编故事,只觉得好笑。
但是他万万没想到,师兄编的狗血故事对这些从小生在北境长在北境,从未见过外面世界的年轻妖尤其有吸引力。
什么绝世宝剑、浪迹天涯、豪门争斗、兄弟阋墙,加到一起使得云溯望所说的经历比话本上写得还精彩了几分。
两个时辰的路途,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等到山上凝霜宫的轮廓已经隐隐可见的时候,这些血气方刚的年轻妖族叛军已经不知道帮云溯望骂了他那刻薄寡恩的兄长多少个来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