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别接过处方,“麻烦医生了,生病
期间有没有什么需要注意的事项?”
“饮食清淡,病人底子弱,记得给他每天补充足够的营养和维生素,体重能增长到正常人的体重就最好不过了。”
慕别一一应下,“还有吗?”
“还有就是病人的旧伤,一定要妥善对待。愈合的伤口再被撕扯不仅会引发高烧感染,还会引起炎症。”医生说到这里,意味深长的看了慕别一眼,“年轻气盛肝火旺正常,但不要太过火,见血了......”
慕别接受到医生误解的话里的含义,难得没调笑,“好,我知道了。”
盛玉宇揉搓着头从地上站起来,听了个话尾,“什么旧伤见血?他身上还有别的伤吗?”
医生欲言又止,慕别及时岔开了话题,“送医生下楼,没事的话就去外面的药房把药买回来。”
他把处方递到盛玉宇手里,自己开门再度回到容话的房间,关门落锁,对着在门外大呼小叫的盛玉宇道:“别打扰话话休息。”
盛玉宇高亢的声音一下子降了下来,气鼓鼓道:“你先从容话的房间里滚出来!”
慕别充耳不闻,丢下一句“别打扰人谈恋爱”后就走回了床边,不再搭理盛玉宇。
医生提着医药箱站在盛玉宇身后,想了想,说:“病人需要用药,最好还是尽快买回来。”
盛玉宇闻言这才转过了身体,不甘心道:“好的医生。”
医生颔首,“还有费用,麻烦结一下。”
容话在昏睡,慕别俯身,掀开被子露出容话半边胸膛,解开几颗睡衣扣,露出缠绕在胸口上的白色绷带,以及绷带上溢出的几点血迹。
比玻璃还脆弱。
稍加失控,就会受伤,甚至揉坏。
把解开的睡衣扣重新一颗一颗的扣上,慕别的眼神不觉的暗了。
戒刀半蹲在花圃前,几天前的大雪还没全部融化,花草的枝干被掩埋在雪里。戒刀伸出双手,徒手捧起一堆霜雪放到身旁的桶里,露出雪下的花草,他望着这些植物,狰狞的面容上晃眼一看,有过几丝温和。
“戒刀大师?”慕天驰站在铁栅外,神情惊讶,手里拿着的手机,还在播放导航提示音。
戒刀闻声看去,“慕施主。”
慕天驰关了地图导航,“戒刀大师怎么会在这里?”
戒刀拍了拍手掌上残留的霜雪,从地上站起,“得一位善人收留,小僧才能暂得栖身之地。”
“大师言重了。”慕天驰走到入门口,“寂静乡一事,地野告诉我,大师追踪稜岁之后就没了踪迹。我也派了许多人寻找过大师,不过大师行踪莫测,实在是找不到,怠慢了。”
“稜岁原身为狼,善于在山林中躲避藏匿。那夜我将寂静乡整座荒山寻尽,也找不到这狼妖的踪迹。”戒刀断言,“稜岁早已不在寂静乡。”
“没错。”慕天驰接着往下说:“我慕氏族人将寂静乡的前因后果查清,乡长以活人祭祀给稜岁,企图让稜岁复活自己的亲子。被
稜岁吃掉的活人,怨魂不散,一直徘徊在山中不得投胎,乡长为了不让活人受到怨气侵害,向当地一位擅蛊的村民谭婆求了黑犀玉,做成戒指戴在身上,庇佑自身。”
戒刀道了句阿弥陀佛:“活人作孽,死人偿还,佛理不容。”
“大师说的是,不过我已派族人去超度了山上的怨气,当地村民可以正常生活了。”
戒刀道:“慕施主慈悲为怀。”
慕天驰道:“大师要久留尘世,没有合适的歇脚处,不如先到我家里暂时住下,互相之间有个照应。”
戒刀双手合十道:“多谢慕施主的诚邀,不过这件事,小僧需要先和收留小僧的善人商量一番。”
有始有终才合乎情理,慕天驰颔首道:“理该如此,我先去办一件私事,办完后再来这里找大师。”
戒刀:“慕施主请自便。”
慕天驰前脚刚跨出,后脚又走回来,询问道:“大师知不知道608号怎么走?”
戒刀手指对面的别墅,“这栋。”
慕天驰道谢转头朝对面的别墅走去,戒刀蹲回了花圃前,继续徒手捧起压在植物上的霜雪。
慕天驰按响门铃,等了几分钟后迟迟不见有人开门,拿出手机拨打了容话的号码。嘟声之后,电话直接被挂断,慕天驰改发了一条短信:容话,你今天在家吗?
大概过了半分钟,慕天驰接受到了回信,简短的两字:不在。
慕天驰皱眉,站在原地思索了片刻,有人从后面走近,“你是谁?”
盛玉宇手提着刚买好的药,站在慕天驰的身后。
慕天驰转身道:“我是这家屋主的朋友。”
盛玉宇审视的打量慕天驰,“你叫什么名字?”
慕天驰也在同时打量着盛玉宇,“慕天驰。”
慕天驰的名字,容话曾经在盛玉宇面前提过,“你是容话的学长?”
“是的。”
盛玉宇输了密码开了门,“你来找容话有什么事吗?”
慕天驰看他熟练的打开容话的家门,心里仅有的戒备也消失了,“有件事想和他谈谈。”
“那今天可能不太行。”盛玉宇带着慕天驰进到房子里,“他发烧了,才看完医生,现在还在睡觉。”
慕天驰脱鞋,闻言道: “网上那些风言风语我已经找人压下了,他不该把这些闲言碎语听进耳朵里。”
盛玉宇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把网上那些言论撤销的是你?”
慕天驰道:“是我,有什么问题?”
《灵魂乐章》公演结束的第二天,六位比赛选手的人气水涨船高,特别是夺得冠军的容话和霆息,成为了焦点聚集的中心。
霆息是大家所熟知的偶像男艺人,网民们对他的了解程度不用多说。反观容话却不一样,大众对容话极其陌生,并且整个比赛下来,容话对自己个人的信息透露的非常少,说是神秘也不过分,而随着容话的名字走进大众的视野,便有越
来越多的人想要了解容话这个人,窥清他的来路,摸清他的底细。
随后,容话的经历就被有心人士翻找了出来,从出生到现在,事无巨细。
其中最严重的是媒体把容话的身世拉出来大做文章,写他是如何从湛海数一数二的富二代一落千丈变成落魄穷徒,又借着和卢蔚澜的师生关系如何取得《灵魂乐章》的参赛名额,到现在翻身成功,名利双收。
乍一看没什么问题,但报道这件事的人别有用心,在容话和卢蔚澜两人的师生关系上着重着墨,言辞之间都透出禁忌关系。而卢蔚澜又恰好是《灵魂乐章》的评委,又加上这则报道,让许多网友开始质疑容话得奖的真实性。一时间风言风语,好的言论坏的言论一齐袭向容话。
但在事发的第三天晚上,网上关于讨论容话身世和质疑容话得奖的言论忽然一夜之间全被石沉大海消失了。
盛玉宇一直在关注这件事,前几天甚至还开了许久没开的直播和质疑容话的网友对峙,所以对评论突然消失这件事也觉得很奇怪,不曾想,这手笔竟然来自慕天驰。
盛玉宇感激道:“我没问题,慕学长你真的和容话说的一样,你人真好!”
“举手之劳,我关注娱乐圈的新闻很少,也是几天前才知道容话卷入了这样的事情里,处理的晚了几天。”
盛玉宇:“已经帮了很大的忙了,谢谢你啊。”
“不客气。”慕天驰扫视着空荡的别墅,“容话还在为这件事烦恼吗?我去看看他。”
盛玉宇挠了挠脸,“他这一周一直在生病,基本上都躺在床上,根本不知道这件事。”他怕容话知道这些烦心事病情加重,跟霆息卢蔚澜两边也通了口气,刻意的把这件事在容话面前隐瞒了下来。
“瞒下来也好。”慕天驰收回视线,“他住哪间房?麻烦你带我去看看。”
“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慕别出现在二楼的楼梯上,缓步走下来,“说完就走。”
“你怎么还在?”盛玉宇看见慕别就来气,慕别扫了他一眼,“把药送上去,容话快醒了。”
盛玉宇气提着药气呼呼的走上阶梯,“不用你提醒,我知道。”
等卧室关门的声音响过之后,慕天驰恭敬的走到慕别面前,道:“老祖宗。”
慕别直截了当,“说。”
慕天驰沉默了一会儿,说:“其实没什么要说的。”
慕别神色冷淡,“那就走。”
慕天驰道:“天驰只是想来慰问一下老祖宗您,以及学弟容话。”
慕别道:“我好的很,至于他好不好就不用你操心了。”
慕天驰神色一变,严肃道:“但是老祖宗您在和我的学弟谈恋爱,作为您的后辈以及容话的学长,我认为自己有义务了解你们,所以上门拜访。”
慕别眼神意味不明的在慕天驰脸上打量一圈,“是谁告诉你我和容话的关系?”
“天驰有一个异母弟弟,名叫地野。”慕天驰据实相告,和前几代的老头子不一样,有几分血性。”慕别没了兴致,“不过慕家的事一概和我无关,你想怎么处理,我都没兴趣过问。”
他转过身重新走上台阶,似乎并不想再多和慕天驰交谈,慕天驰却在身后突然叫住他:“老祖宗,您真的在和容话交往吗?”
慕别道:“是又怎么样?”
“那您是真的喜欢容话吗?”慕天驰走上台阶一步,谨慎的问:“还是,您有别的打算?”
慕别不耐的侧过头:“我的打算难道还需要向你告知吗?”
面对慕别这样的语气,慕天驰没有像前几次一样退缩,反而又上一步台阶,直面慕别:“天驰作为晚辈,本来无权过问老祖宗的私事。而容话名义上虽然是我的学弟,但我从小看着他长大,在心里已经把他当成是我弟弟一样。”
慕别:“你想说什么?”
慕天驰不卑不亢道:“老祖宗和容话身份悬殊,天驰恳请老祖宗放过容话。”
慕别闻言,眸中覆笑,眼底却是冷的:“还有什么想说的,一并说了吧。”
慕天驰双膝曲地,直挺挺的跪在慕别脚下,“容话年纪还小,他在老祖宗面前如果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天驰代他向老祖宗致歉。”
说完,一声闷响,头重重的嗑在台阶上。
慕别冷笑出声:“他唯一做得不对的地方,就是喜欢上我,向我倾诉爱意。”
又是一记闷响,磕响在慕别的脚边。
“人鬼殊途。”
“请老祖宗放过容话。”
一股无形的力量掀翻慕天驰,高大的身形犹如一道浮尘从台阶上滚下摔在坚硬的地板上,额角见了红。
慕别走下台阶,俯身一把拽住慕天驰的衣领,眼神里掖藏着暗火:“我放过他,那我问问你,谁来放过我?”
慕天驰咳嗽两声,“天驰一定会和族人一起加倍补偿老祖宗,只请老祖宗放过容话。老祖宗和容话,是不会有结……”
“滚。”慕别丢开慕天驰的衣领,摔向地面,“别再出现在我眼前,否则我让你尸骨无存……”
盛玉宇抱着喝完的温水壶走出卧室,乍一看见一楼的景象,傻了眼,“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慕别面色阴沉的和盛玉宇擦肩而过,重新回到容话的房间,关门落锁。
慕天驰试被刚刚那股力量震的腿脚发软,反复尝试多次才从地上站起来,擦掉额头上的慕天驰手抓着一道铁栏,“戒刀大师,跟朋友商量好了吗?是否要暂住我家。”
戒刀停了手里的动作,说道:“善人今天忙碌,小僧还没来得及和他说上话。”
慕天驰道:“那大师是怎么决定的?”
戒刀整理了一下自己发皱的袈裟,“小僧还是想先和善人商讨之后,再给慕施主答复。”
慕天驰闻言拧了拧眉,似乎联想到什么不好的事情。
戒刀洞若观火,问道:“慕施主可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实不相瞒。”慕天驰沉声道:“慕氏暗中走访的弟子中,已有人查到稜岁的踪迹。”
戒刀神情一变,眉眼之间的戾气故态复萌,“既然如此,那小僧明日便到慕施主家中拜访一趟了。”
慕天驰额冒虚汗的点头道:“天驰在家恭候。”
容话喝了感冒药,靠在床头望着窗外的景象出神。
傍晚时分,但冬天黑的快,眼看着天色一点一点的变暗下来,窗帘里透出的光越来越微弱,地板上细黑的影子越拉越短,他的思绪开始回收。
有人在这时进了门,容话转着眼珠看过去,慕别向他走近,自然的坐到他床边,手搭上他的额头,半晌道:“那医生还有点本事。”
容话凝望着慕别,说:“退烧针,都是这样。”
慕别放开手,“既然都是这样,为什么早几天不打,要一直拖到现在这么严重?”
容话道:“不想出门。”
即便退了烧,容话此刻的面色依旧病白,不久前才被慕别磨的起了一点血色的唇,此刻又变回了原来的淡色,整个人处在病中,显得异常憔悴。
慕别绕开容话打着点滴的手,伸出手臂摩挲容话的后颈,在容话的唇角处轻柔的来回逐吻:“盛玉宇说,因为我拒绝了你,你觉得自己失恋了,悲痛欲绝连自己的身体也不想要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