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多言?!
祝风偏过头对着身后的林巉轻轻眯了眯眼,像极了一只摇着尾巴的狐狸。
林巉被祝风逗得微微勾了勾嘴角,连带着眼中也染上了笑意,周身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被那点笑意暖得融了融,仿佛一块美玉在融化了表面的冰层后,在阳光下晒得微暖,露出了内里温润温暖的光芒。
光彩夺目,风华无双。
众人竟看得呆了呆。
不远处的休徵君看着林巉眼中那抹笑意,又看了看陆陆续续回过神来的众人,黑沉沉的眼中似有渊雾翻滚。
“殿下?”顾长风上前道。
“有些人既然不会说话,那就让他别再说话了吧。”
休徵君冷淡地收回目光,仿佛只是在吩咐顾长风最寻常不过的琐事。
言罢,休徵君又想起林巉刚刚的那抹笑意,他的睫羽浓且微卷,轻轻垂下间仿佛流露出一丝微不可查的如同孩童一般委屈。
“属下知晓。”
第22章 入境
闹剧散场,秘境也已开启。
各大门派人马相互谦让了一会儿,便各自急切地掠入了秘境之中。
祝风带着风阁人马从林巉身边路过时,极快地说了一声:“一人小心,若有状况联系我。”
林巉点了点头,待祝风走过后,他转身给了程振鹭一个传灵符。
“若有事可捏碎此符,我会迅速赶来。”
“不用担忧我,若真有我应付不了的事,还有祝风。”
程振鹭收好灵符,有些担忧地冲着林巉说道:“三师兄,万事小心。”
“知道了。”林巉眼中透出一丝柔和,他看着程振鹭一行人进了秘境,自己也随后没入了那道黑暗之中。
踏入秘境的一瞬天旋地转,林巉不由得向后退了半步,却被一个人扶住了手臂。
男子的呼吸轻轻拂在林巉的耳边,让林巉的头皮瞬间一炸。
他连忙挣脱出手,转身看见气定神闲的休徵君,不觉间面色一沉,又退后一步道:“抱歉,失礼了。”
休徵君看着像一只炸了毛的兔子一样蹦开,还一脸冷淡持重的林巉,不由得心里有些痒痒。
他上前一步,看着林巉轻笑一声,眼中却透着凉意。
“是我的错觉吗?为何总感觉真君对我如此冷淡呢?”
林巉听到这句别有深意的话,不由得蹙了蹙眉头。
“休徵君多虑了。”
休徵君闻言有些惊讶。
“我的确厌恶你。”
“……”
“告辞”
林巉冷冷地看了一眼休徵君,转身化为一道流光朝着远处掠去。
休徵君站在原地,看着一刻也不想跟他多待的林巉消失在远处,不悦地垂下了眼。
四周空荡,顾长风带着一身血气的身影却忽然出现在他身后。
“殿下,吴延已经处理掉了。”
休徵君漠然地“嗯”了一声。
“处理好后续,莫要波及到他。”
顾长风低头称是。
下一秒休徵君便消失在顾长风面前。
……
刚才离去的林巉正有些头痛地停在一处山峦间。
秘境这么大,他要到哪里去找睚眦骨呢?
正待他为难的时候,身后忽有破风声至。
林巉正待回头,却蓦然被一个人抱进了怀里。那怀抱极其用力,仿佛是害怕他逃走一般。
男子的一声轻叹响在林巉的耳边。
休徵君?!
放肆!
林巉一时间简直被气红了脸,腰侧凌霜剑携着森森寒气怒然出鞘,迸发出的剑气瞬间封死了休徵君的所有退路。
林巉是真的想杀了他。
休徵君见林巉动了怒,立时便松开了手朝后掠去,险而又险地躲开凌霜剑的杀招。
林巉看着安然无恙的休徵君,眼色微微一沉,能躲开他的凌霜剑,这人的修为不可小觑,至少也是元婴境。
不过林巉并没有因此而忌惮,反而持着凌霜剑更加毫不留情地朝着休徵君攻去。
林巉道行高深,每一剑都封死了休徵君的所有生路,剑势森森寒意间透着无尽的杀气,原本葱郁的山峦几乎被林巉的剑气毁得一片狼藉。
休徵君在林巉动怒的攻势下躲闪得有些狼狈,虽破了些衣衫,不过却依旧没有被伤到皮肉。
林巉看着不断躲闪的休徵君,忽然注意到他脸上的面具,心神一动,凌霜剑剑势一转,直直向休徵君面上的面具刺去。
休徵君一惊,来不及躲闪,腰侧的佩剑连剑带鞘地掠出挡在凌霜剑前,两股灵力碰撞间,休徵君被击出数十丈。
林巉并没有因此罢手,他心里是厌透了这个人,况且休徵君前段时间还透露过想对复玄出手的心思,这让林巉更不能留他。如今林巉抓到机会,自然不会给自家徒弟留下后患。
“真君不是在找睚眦骨吗?”
凌霜剑凌冽的剑气猛地一滞。
休徵君站起身来,擦了擦嘴角的血迹,不急不慢道。
凌霜剑停在他喉间一寸外。林巉执剑冷冷地看着休徵君,道:“你为何知晓?”
休徵君笑了笑,一双黑沉沉的眼深深地看着林巉,道:“因为我心仪真君,因而关于真君的每件事我都知晓。”
凌霜剑猛地一逼,凌冽的寒气甚至将休徵君颈间肌肤割破,流出血来。
“若你想死,尽可继续说。”
“本君定然成全你。”
休徵君感受到喉间的痛意,似是无奈地点了点头,道:“是我胡言逾矩了,真君莫恼。”
他嘴上这样说着,眼中却没有半分诚意。
“真君可要收好了凌霜剑,不然我死了,可没第二个人知晓睚眦骨的所在了。”
“你为何知晓睚眦骨的所在?”林巉并未收回凌霜剑,皱眉问道:“何况你也是妖修,如此神物你会拱手相让?”
休徵君闻言对着林巉眨了眨眼,微微勾了勾唇道:“我告诉真君睚眦骨的消息自是要收报酬的,至于睚眦骨,到时候能者得之。真君觉得如何?”
“你想要什么报酬?”
“这个我暂时还没想好,不过真君放心,横竖不会是为难真君的东西。”
“可。”林巉思忖了片刻,收回凌霜剑,挽了一个干净的剑花,收剑入鞘。
“那我们走吧。”休徵君理了理有些破烂的衣袍,向前走去。
林巉:“……?”
“真君不是要找睚眦骨吗?怎么不走?”休徵君转身看向还站在原地的林巉,问道。
林巉似是明白了什么,皱了皱眉道:“休徵君只需告诉我睚眦骨的消息,我自寻即可,不需同行。”
“恐怕不行呢。”休徵君歪了歪头,一脸苦恼道:“我身上的东西只能感应到睚眦骨的隐约位置,要找到睚眦骨的确切之处只能路上跟着感应而寻。只能劳烦真君与我同行了。”
林巉:“……”
刚刚入鞘的凌霜剑在鞘中开始嗡嗡作响。
“在下实在没有别的办法,真君觉得如何?”
林巉站在原地,紧握着拳头。半晌后他微不可闻地吐了一口气。
林巉看着休徵君冷冷道:“若你胆敢欺哄,我定取你性命。”
“自然不敢。”
休徵君早有预料一般地看着林巉,勾了勾唇角。
第23章 地下
林巉已经跟着休徵君在这片林子里兜兜转转了四天,依旧没有找到丝毫的线索
“楚独,你确定你那法器没出错?”又一次绕回原地的林巉看着同样有些不解的休徵君道。
休徵君蹙着眉头,摇了摇头道:“不会。”
他感应到睚眦骨就在此处,但这片林子已经被他跟林巉探查了好几遍了,并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可一远离这片林子,他对睚眦骨的感应又忽然弱了下去。
“你确定就在此处?”林巉再次确认道。
“对。”休徵君答道。
林巉闻言点了点头。
下一刻,“轰”的一声,凌霜剑携着万钧之势狠狠刺在地面,休徵君脚下的地面瞬间塌陷数十里。
猝不及防但幸亏反应快的休徵君:“……”
然后他们就看到在众多的碎土乱石中,半埋着一个小小阵法。阵法缓缓转动着,发着细微的光亮。
林巉挑眉道:“这不就找到了?”
休徵君:“……”
林巉从空中落下,在一片狼藉中走到那个小阵法处,仔细看了许久。
休徵君落在林巉身后,看着专注的林巉,不由得压低声音问道:“真君知晓这个阵法?”
林巉皱着眉摇了摇头,道:“这应该是上古时期的一种防御阵法,我们一直找不到睚眦骨的确切之地应该就是这个阵法作祟的缘故。但是时间太久了,这个阵法已经残缺,我不确定能不能将它解开。”
“无妨。”休徵君站在林巉身后,看着他道:“真君尽力即可。”
林巉看着阵法又思忖了一会儿,随即抬起手,裹着灵力的指尖刚触上阵法的一瞬间,一股巨大的吸力忽然袭来,林巉猝不及防间被这股力引得一个踉跄,跌入了阵法之中。
时刻关注林巉的休徵君几乎瞬间便抓住了林巉的手,被那股吸力一并带入了阵法之中
黑暗中仿佛有什么压制了修为,林巉浑身上下一丝灵力都提不起来。他无法御风,周遭也没有什么可以借力的东西,只能任凭自己下落。
正当他觉得自己会摔得够呛时,他被摁入了一个怀抱之中。
他被休徵君死死地摁在怀里,护得严严实实,山壁间偶尔凸起的锐石硬土尽数被那人挡在身外。
林巉听着耳边偶尔响起的闷哼声,原本被冒犯的恼怒被这个带有极强保护性的怀抱冲击得支离破碎,他不由得有些懵。
不知道坠落了多久,他忽然感觉到身下传来一阵剧烈的撞击,林巉只听到一声闷响,然后便闻到了一股逐渐蔓延开来的血腥味。
林巉急忙从休徵君的身上爬起来,他不想管休徵君的死活,但休徵君刚才确实是护住了他,他不能置之不理。
四周一片漆黑,如今林巉周身修为又被压制,几乎与凡人没什么不同。
他只能感觉到休徵君在他的身旁,却看不见休徵君的情况。他伸手摸了摸休徵君,只摸到了一手的温热。
是血。
林巉轻轻摇了摇不知死活的休徵君。
“楚独?”
俄尔,休徵君抓住林巉摇他的手,缓缓坐起身来,压抑地咳嗽了两声,嘶哑着声音道:“还死不了。”
“你受伤了,在流血。”林巉抽回手,对他说道。
“没事。”休徵君缓了缓,用力想要站起身来。
山洞中弥漫着的血腥味更浓了。
“你别乱动。”林巉皱眉呵斥道,心里想着这休徵君怎么跟自家徒弟一样,受了伤也藏着掖着,一副不管不顾的样子。
难道这姓楚的一家都是爱逞强的性子?
林巉把想起身的休徵君又摁坐回了地上,他动用不了灵力,储物空间也没办法打开,只好撕下自己衣袍上的一段料子,粗糙地把休徵君的前胸后背裹了起来。
哪怕看不见也知道很丑的休徵君:“……”
“这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压制了我的修为,我现在一丝灵力也使不出。”在包扎好休徵君后,林巉坐下来道。
眼睛逐渐适应了如墨一般的黑暗后,林巉依旧看不清休徵君的状况,只能隐隐约约看见一个轮廓。
“我也是。”
休徵君站起身来,对着想制止他的林巉说道:“这点小伤还奈何不了我。”
顿了顿,他又说到:“我可不像你徒弟那般金贵。”
明明是一句讽刺的话,却带着一股极轻的笑意,竟有些像是在对他抱怨着撒娇?
林巉被这种诡异的感觉震了震,他不确定休徵君这句话的意思,想了想,只淡淡地说道:“我的徒弟哪里都好,纵是被我养的金贵些,也是没关系的。”
“左右我是能护住他的。”
休徵君似是没想到林巉会这样说,他愣了一下,随即一双眼睛竟在黑暗中泛起些许亮色。
林巉:“?”
什么情况?他夸自家徒弟休徵君兴奋个什么劲儿?
似是察觉到林巉的奇怪,休徵君垂下了眼,藏起眼中神色,他对着林巉道:“真君,我们往前探探?”
林巉点了点头,没有再执着刚才的怪异。他向前走去,却不自觉间放慢了步伐。
以为林巉会来扶住他的休徵君:“……”
但不久他便发现了林巉放慢的步伐,有些不愉的心情瞬间放晴,他微微勾起唇角,紧紧跟上了林巉。
山洞里伸手不见五指,林巉看不清东西,身后又跟着跟伤势不明的休徵君,不得已间走得极慢。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隐隐传来阵阵水声。
林巉在转过一个路口后,眼前忽然传来微弱的光芒。
一片广阔的地下河在他面前缓缓流淌,河中游着发着细微光芒的鱼,鱼群连成一片,在黑暗中犹如蜿蜒的绸缎,发出的毫光略微照亮了周遭的黑暗。
林巉站在河边,河面的粼粼波光映在石壁上,隐约照亮他的身形。他一身尘土,衣袍破碎,那双极好看的眼映着细碎摇晃的波光,仿佛盛着流光星河。
良久,休徵君才克制性地敛了敛目光,缓缓走到了林巉身后。
“真君可看出什么来了?”
林巉沉吟了一会儿,道:“如果我没认错,这鱼名为予梦,生于黑暗却能身泛毫光,触之即可入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