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就有一人,剑魔凌惊澜。
风凌脑中思绪杂乱,直直地盯着那串念珠,生出了几分怅然的情绪来。这般惊才绝艳的圣人,留下的法器自然是无比珍贵的,月尘的天资,在少林寺一干长老眼中,竟是这样的高么。
那注定要承载着全宗上下期盼的月尘,自然是容不得尘心不去的。
风凌收回视线,静静的啜了一口茶,清浅温润的茶汤顺着喉咙一路滑落,却好似带着月尘身上冷冽的寒气,滚落入腹,其间还坠着什么,从风凌的心尖落了下去。
顺着风凌给出的线索,月尘也将自己一方所知所有的东西交了底,却没看出少爷有什么反应,他看着风凌安静喝茶的模样,不知怎么的,有些焦躁了起来。
“少主,凌剑…剑魔与梵音法尊居然是知己好友么?”憋了半天,却始终看不懂两人间古怪的气氛的半鹤忍不住开口问道,打破了某种暗暗生长的隔阂。
被书童的问话带回了心神,风凌手中的茶杯一顿,一转头就看到月尘专注的神情,脸上不自觉的又带出了笑来,见此,月尘也禁不住放松了脸上严肃神色,一瞬间,气氛瞬间回暖。
一直大气不敢出默默看着二人之间暗潮汹涌的半松:“……”
半鹤这没眼色的居然还有这本事。
这边风凌好容易又恢复了正常,收回了自己方才肆意奔放的思绪,懒懒得托着一边脸,拿起桌上的小杯摆弄了起来。
“既然二人在世时这般要好,梵音法尊慈悲之心流传百年,凌惊澜却只得骂名,那说明这百年间关于凌惊澜的说辞,却是有些古怪了。”漫不经心的话语间,风凌将自己所知的娓娓道来,给众人分析起其中分叉的可能性。
“一,”他拿起一个小盏,轻轻放在茶几正中央,“就是二人后来反目,只是我所见的残缺记忆中没有。”
“二,那便是,关于当年之事,恐怕如今流传的并不是全部的真相。”又是一个小盏,拉扯着众人的视线,落在了第一个杯子旁边,被风凌的指尖轻轻的点了点。
在众人的目光中,风凌坐起身子,拿起一旁的茶壶,又给自己斟了一杯茶,并慢悠悠的为月尘也斟满了一杯。
“不过,我个人比较倾向第二种可能。”风少爷笑眯眯的品了口茶,似是随意的说了这么一句。
还不等其他人反应过来反问他,就见月尘顿了顿,也点了点头,认同道:“贫僧是这般想法。”
见和尚与自己达成了共识,风少爷意味深长的与镇定自若的月尘对视一眼,转瞬间便移了开来,风凌笑得更开心了,而月尘法师似乎仍旧没什么变化。
也只是似乎了,风凌不着痕迹的瞟了眼他手中紧掐着的念珠,有些愉悦的想道。
剑魔凌惊澜,其实并不是一位魔修,他反倒是修士中最清净自律的那一类剑修了。
三岁入清湛剑仙门下,十五岁修得剑意,二十岁锻出剑心,三十岁亲手炼出本命灵剑,那柄在后世威名赫赫,震慑八方的凌天剑,后来入道修行不过一甲子,便入圣人境。
其一生可谓是天资纵横,令人惊羡,但这位剑道天才,却令正道中人忌惮的紧。
他修的是可屠戮天地的无情剑道。
此类剑道,修得无情剑心,剑意杀气凌然,不分敌我,一时不慎,便容易坠入魔道,杀戮无数。
传言,三百年前,梵音生殉,一力渡得大劫,却使灵气稀薄,正处于圣人巅峰,与飞升只有一线之隔的凌惊澜盛怒,杀入各大宗门,夺取了其中圣物,企图强行渡劫,最后亡于劫雷之中。
如今,以他与梵音的交情来看,此事显然没有那么简单。
突然回想起记忆中,凌惊澜内心澎湃的偷偷带梵音去看凡间烟火的心绪涌动,风凌直觉真相恐怕与事实差距甚大,甚至是相反才是。
若说是因为梵音为抵挡大劫消耗灵气而盛怒,还不如说是因为梵音愿为天地生殉来的可能性大。
“这人向来最是慈悲无私,心中怀天下苍生万里河山,其中也有我,却还不如没有我。”
这句满怀着沉沉无奈与失意的话在他脑中响起,震得风凌有些恍惚起来,一时间感触颇深,在眼巴巴望着他的众人目光里发起呆来。
“咳,少主,千林只怕也快要派人来了。”见自家少主神神秘秘不愿解惑,还要这样恍惚的坐在那喝不知滋味的茶,半松不得不清清嗓子,做了回扰人清闲的棒槌。
被这么一提醒,风凌回过神来,他将茶杯放下,正待要站起身来时,正好又与一直沉默着看着他的月尘对视,在那沉沉的目光下,他终于又败下阵来。
“法师,此事,万不可对你我几人之外的人提起。”
风凌的一句话,令月尘不由自主的浅浅皱起了眉。
“凌惊澜与凌家显然有着些关系,而这血夜冥河卷中藏的秘密比我们想象的又深,”风凌直直地看着他,目光中多了几分月尘也未曾见过的冷淡,“常升的事本来就不简单了,如今魔修又与千林挂上了钩,只怕这次寿诞,端明也是办不好了。”
听得此言,月尘眼睫一掀,不冷不热的看了风凌一眼,气势中多了几分威重和怒意,“风少主的意思是,任千林一宗,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事了?”
在月尘难得咄咄逼人的质问下,风凌突然笑了起来,他站起身来,不紧不慢地整理了一下衣袖,下颔微抬,目光冷淡地瞥了坐在一旁的月尘一眼。
“他千林如何,与我何干?”
“法师可不要忘了,当年凌氏一族被围剿时,除了那五派十三宗,我风家出于世交不忍之心未曾出面,少林可是莫名的也一言未发,更是一人都没有派出。”
“将这些都说出口,法师是怕少林如今,缠身的麻烦还不够多吗?”
厅堂中空空荡荡,青年方才冷淡的话语尚在其中回荡着,月尘目光低垂,手中缓慢的掐动着手中的念珠,慢的落入一旁不曾开口月净眼中,猛地打了个哆嗦。
师兄这是生气了!
敏锐的感受到师兄周身散发的低沉情绪,小和尚识趣儿得躬身偷偷溜走,留下他大师兄一个人冷静冷静。
与月净设想的不同,月尘并没有什么怒意,有的只是复杂又沉重的情绪,沉沉地压在他的胸口,失望、无可奈何和心底里隐秘的认同感扰得月尘额角都隐隐的痛起来。
方才青年步伐决然的转身而去,素白的衣角猛地鼓荡,嘲讽的话还在耳边回响,“法师想要做圣人,也不必如此大义,将整个少林都拖入其中吧?”
他们终究是不同的。
一身素色僧袍的和尚在空落落的厅堂中独自坐了许久,直到天色微暗时才抬起头,沉默地站起身,要往自己屋中去。
在离开这方茶几时,他停了停脚步,腕间微动,指尖就要往桌上某个位置上的茶盏探去,却在指尖将将要碰上的时候,停了下来。
白玉般修长挺拔的指节微微屈了起来,轻颤了两下,终究还是收了回去。
他抬步离开,却在离开此处前,微微的叹了口气,只有他一人听见,随即便消散在了空气中。
此后几日,风凌都不曾再去找过月尘,每日里好似没事般处理公事,习武,时不时与来此贺寿的熟人小酌几杯。
就这样,时光流逝,终于到了端明寿诞的那一日。
风凌换了一身庄重的锦袍,带着捧着贺礼的半鹤三人,悠悠然往千林的贺寿大殿中去了。
就在多数人都已抵达落座,等待千林宗主入殿,便可开启盛会时。
一声惊叫和骚乱从后殿处传来了。
风凌端着酒杯的手微微一顿,似是早有所觉的放了下去,目光不自觉的扫向了另一层的月尘处,一触即离,随即漫不经心的又看向了后殿方向。
该来的还是会来啊。
作者有话要说:
咳,晚来了一句,大家元宵节快乐【我不听现在就还是元宵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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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风凌和法师终于吵起来了,哎呀不吵架怎么能增进感情呢,搓搓手
不虐怎么能爱的深呢,你们说是吧【顶锅盖跑!
如果大家喜欢风凌和月尘,也喜欢他们的亲妈,收藏一下作者呀=v=
升哥最近也开了预收,是咸蛋,星际娱乐圈题材,大家看一下文案预收喜欢的话也可以收藏,大概在这个月中旬就会开文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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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端明
寿诞前夜, 千林栖身峰。
乌云蔽月,群星隐匿,夏夜里应有的吵杂虫鸣似乎都消失了。
端明猛然从睡梦中惊醒, 他喘着粗气坐起身来, 突如其来的心悸让他有些慌乱。
梦中的带着血色的刀刃泛着寒光, 哭喊惊叫声似乎要冲破天际。他手持长剑, 站在人群中看着那场屠杀,一双双带着仇恨的目光措戳刺在他身上, 那铺天盖地的恨意几乎要将他淹没。
他在这片修罗场中走了两步,突然在满是血污的修罗场中看到了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他,他就在这道锐利的视线中,神情狰狞朝着最近的人, 一剑斩了下去!
鲜血乍起,盖过了那双眼睛, 也将他从梦中惊醒了过来。
他茫然的扫视了一下周围,看清楚周围熟悉的陈设时才靠在床头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绷紧的神经放松了下来。
这个梦太真实了,就仿佛重新回到了那一夜一样, 与那时不同的是, 他满腔野心终将得以实现的兴奋紧张而盖过的恐惧在梦里被放大了开来。
暗沉低闷的天幕,黯淡的星子,硝烟与热血的腥气,漫天的恐惧和仇恨。
还有那一双眼睛, 显然属于孩童的黑白分明的澄澈双眼。
时光已经过去太久了, 他已然记不清这究竟是现实的记忆还是梦中虚构的场景,到底是否有这样一个孩子, 在面对这样的修罗场时不哭不叫,却是在满怀恨意地记下,到底是谁带来的灭顶之灾。
想到这里他打了个抖索,强自镇定的想到,当年那些都是魔道余孽,死不足惜,又怎么会漏下一个呢?若当真是有,现在怕是早已掀起腥风血雨了。他摇着头说服自己。
粗喘了好一会儿,端明终于缓回了神,他在榻上闭眼靠坐着,企图冥思凝神静气,却一直定不下神来,这位往日里端着架子,似是永远都那般从容不迫的宗主此时陷入了坐立不安的莫名情绪中。
他神经质的将手探向枕头边的玉环,又在碰到的一刹那猛地缩回手来,抖抖索索半天后又伸了过去,再被惊吓似的收了回来,如此反复了好几次,他一咬牙下定决心,才用力的将玉环拿起,探入灵力细细的巡查了一遍。
良久,他呼出一口气,闭目定气,待到情绪平复下来方才缓缓坐起身来,一手拿过一旁的外袍,望着外面沉沉的天色,目中神情挣扎了许久,终究长叹了一口气。
他站起身,将外袍一抖,套上了身,又拿起屋中西侧小榻上放着的斗篷,走出屋中,目光沉沉地看了看周围的环境,随即静悄悄地运起灵力离开了栖身峰。
待到天光微亮,一道灵光在栖身峰上一闪,却是消失了大半夜的千林宗主回到了峰顶。此时的端明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步履间尽是胸有成竹,似是有了主心骨一般。
待他回到院中,不过一个时辰,便有几位弟子有礼的前去请起,整个千林也同时动作忙碌了起来。
今日,已是千林派宗主端明的寿诞。
端明身着一身玄色绣红纹的庄重长袍,笑呵呵地提前抵达了举行大宴的主殿,在后殿中先行等待,准备到了时辰方才出去与众人相见。
正当他在殿中落座,就有几位琴姬舞姬婷婷袅袅的飘入殿来,琴姬微微一礼,便转身走入屏风后,端明浑不在意地看了两眼,便将目光挪到了殿中的舞姬身上。
这几位舞姬,是玉萧峰峰主前些日子从西域寻回来的,舞姿魅惑动人,身段也颇为柔韧,端明一手执杯,一边笑眯眯的看着舞姬们随着传出的乐声舞动的腰肢。
今年玉萧峰功绩不好,要降峰头等阶吧,现在看看,倒是还有回旋的余地。
奏响的乐声在殿中回荡着,琴弦拨弄间,叮咚清脆的琴音如流水潺潺,轻柔俏皮的在人耳边游动着,让人不禁随着乐声轻轻的敲动起手指来。
端明心情愉悦轻快的听着琴声,就着曼妙舞蹈下酒,颇为得趣儿。
此时,琴声一变,轻灵的琴音中骤然滑入几声如低语轻泣的伤情来,暗地里拨弄的急促琴弦与鼓点相合,在端明反应过来前,就带着灵力猛然地席卷了整个殿中。
端明眼前一晃,发现自己突然出现在了一条雕刻装饰古意盎然的长廊中,他迷茫了一瞬,就反应了回来自己方才要做什么事。
他顺着这条熟悉的长廊,焦急的大跨步走向一栋阁楼中,脚步匆匆地往自己的目的地而去。
“大哥!我得到线报,他们纠集了好些个门派的长老掌门,已经在往凌家来了!”他语气焦虑的向他口中的大哥汇报道。
被他换作大哥的男子闻言站起身,紧皱着眉头在屋中转了两圈,随即转过身来看向他,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我已经将家人都集中在了一起,现在都已经在后山出的惊蛰园中等着了,三弟,一会你拿着我的信物,往那边去,带他们一起走吧。”
“那你呢!大哥!”他急声道。
“我不走,我凌家从未做下这等事,他们若是愿意听,凌家还有希望洗清冤屈,若是我也走了,那凌家,以后只怕在正道中再无立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