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胸前热气的月尘:“……”
几声细微的呜咽声似乎还没出口,就被青年咽回了喉中,只留下怪异的呼气声。月尘无奈的想抬手轻轻推开他,却听到几句低泣,“我错了……你别走……”
他迟疑了一会,而后缓缓伸出手轻轻在风凌的背上拍打安抚着。
月色依然皎洁动人,然而长夜漫漫,离黎明尚有很长的距离。
作者有话要说:
半松:完蛋了,看到少主发酒疯撒娇,少主应该不知道吧?
半石:(你做梦开心就好)
风凌:呵呵
今天写的贼纠结,不过还是写出来了2333,希望大家多多包涵嘿嘿嘿,小提示,风凌喝醉了之后转换了两个模式,是以两个身份说出来的哟~
第33章 凌惊澜
四周皆是雾茫茫的一片, 风凌又一次孤零零的站立在天地间,茫然地看着面前不断闪过的画面。
许是昨夜里午夜梦回带来的情绪太过深刻,不知不觉间他又走进了二十五年前的时光里。
在凡世里日子虽仍是贫苦, 更与此后二十年在风家锦衣玉食的生活有着天壤之别, 却奇异的让他在内心深处感到满足和安稳。
风凌伸出手, 虚虚的按在幼时的自己头上, 缓缓的抚摸了两下,像是想要借此, 再次触碰到历史深处的记忆。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仍年幼的自己,每日在那个一身白衣素淡的僧人面前卖乖展示自己每日的进步和成果,看那人淡淡笑意和鼓励,习武,练字, 念经,跟随着他走过熙攘的人群和旷无人烟的荒野。
走着走着, 终于又走到了那天。
日暮西山,天色一片昏黄,瘦和尚慢慢的停下脚步,转过身看向他。
小风凌仰起脸看着僧人, 那人正背光, 神色模糊不清,只听到他的声音清晰的传来。
“凌儿,为师要走了。”
“往后的日子里,为师不能陪在你身旁了。”
“好好习武, 也不必来寻我, 自己过的好为师就很欣慰了。”
再次无法控制的,幼小的风凌抱着僧人的腰大哭出声, 他目露悲意的站在两人身旁,一言不发的静静看着,即使是清楚的知道已是二十多年过去了,内心的不甘伤感却一分未减,在梦境中铺天盖地的席卷了他。1
风凌站在一旁看着当时无能为力的自己,想伸出手来,却什么都抓不住,他张了张嘴,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人身影远去而后消失在视线中。
该走的,总是要走的。想留的,永远留不住。
朔风呼啸而起,卷携着化作黑云的阴郁情绪咆哮着冲散了眼前的画面,在一片鬼哭狼嚎的冲击中,风凌隐隐看见了一道熟悉的白色身影走在前方。
他手中紧紧的握住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长剑,面色狰狞怒不可遏的追了上去,突如其来的愤怒情绪在胸腔中翻涌碰撞着,时不时泄露出心底里暗藏的惊惶来。
“梵音!你敢去——”
怒吼从喉中迸发出来,尾音尖锐的似乎要划破天际,其中渗透出来的惊怒淋漓尽致地表露出它的主人究竟有多震惊和愤怒。
被威胁那人却充耳不闻,不疾不徐的背影连停顿都不曾停顿,好似什么都没有听到的那般坚定。
风凌提剑疾掠,想要加快些速度到他面前堵截住那人,但两人间的距离却一直都无法拉近,甚至还在渐渐得越离越远。
恍然间,他似乎身形突然变小了,正卖力的拼命奔向前面那人,“师父,等等我!”,他一路咬着牙追赶着,内心的绝望愈发浓重起来。
两段记忆蓦然的重叠在了一起,永远追赶不上的身影,被抛下的自己,无能为力的疲惫绝望,汹涌的直扑而来。
“啊————!”
他赤红着眼,就要控制不住自己崩溃的情绪时,几近走火入魔的时候,突然感受到了一个怀抱。
冷冽清浅的松柏寒气扑鼻而来,夹杂着着一丝淡淡的檀香气息的温暖将他整个地裹住了,令他紧绷的身体慢慢的放松下来。
熟悉的触感和气息带来的是令人安心的抚慰,就像是一层温柔的绒布,按熄了他内心狂躁的杀意。
他回来了,风凌脑中昏昏沉沉的想到,下一瞬意识便沉沉的落入了黑暗中。
晨间的阳光从窗柩的缝隙里渗透进来,柔柔的落在风凌的脸上,随着日光在他的脸上跳动着,细密的眼睫动了动,他眉头浅浅的皱了起来,艰难的醒了过来。
“呃——”
风凌尚有些昏沉的睁开眼,缓缓地坐起身来,迷茫地看了一圈四周。
很好,在自己的房中。他没头没尾的嘟囔了一句,随即觉得这个念头和场景都相当的熟悉,猛地拨开床幔向外看去。
这一看,便与一双平静冷淡的双眼对视了,风凌惊得险些不顾形象的跳起身来。
昨晚自己去找月尘吃酒,今日晨起时他还在自己屋中,他在我房里呆了一夜……
这句话在他脑海里四处奔腾着,轰隆隆地不断重复着,直震得他有些头脑发昏,额角并生出几分隐隐跳动的痛感。
此时,风凌突然从脑海中扒拉出了几个残破的片段来,他拿着剑气势汹汹的威胁和尚不准走,人家好不容易把他弄回来后正要离开,却被自己死皮赖脸的抱着袖子假哭不让走。
够了,醉酒误事,他已经深切的体会到了,风凌缓缓的伸出手捂住了自己的脸,整个人窝在床上陷入了阴郁的气场中。
确认他已经醒酒无事后,月尘淡淡的收回目光,从蒲团上站起身来,整理了一番衣袖,这才转过身来跟风凌说了清晨的第一句话。
“既然风少主已然无事,贫僧便可回去了。”平平淡淡的一句话,也听不出情绪,风凌从自己的情绪中抬起头来,偷偷的看了眼屋中长身而立的和尚。
月尘不负自己往日里好涵养之名,被这般无辜折腾了大半夜,也看不出什么不满的怨气来,风凌反而好像从中看出了几分从容轻松来——
他狐疑的仔细看了看月尘的神情,依旧是那张冷漠的冰块脸,见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后,还冷冷的瞥了他一眼。
都是错觉,风凌心里暗暗道。
他点点头,示意自己已经听到了,下床来披上外袍,诚恳的感激法师昨晚对自己的照顾,并躬身行了个礼。
闻言,月尘又细细地看了他两眼,脸上神情欲言又止,似是斟酌了许久,方才开口道,“醉酒误事,且不易于修行,风少主以后少饮为好。”
听得和尚这般委婉的劝诫,风凌自然无不应好。
“不过,”他突然一个转折,低声道,“以后若是想喝,风少主还是可以邀上贫僧共饮。”言罢,他转身就离开了风凌的屋中,与正要进屋伺候少主起床的半鹤半松擦身而去。
风凌什么也没听明白,迷茫的摸了摸自己的额角,月尘的意思是自己耍酒疯只有他顶得住吗?
门外,方才只条件反射向月尘一礼的半松&半鹤:“……”
“法师他,从哪出来的?”半鹤迟疑的转头,向一旁也愣着的半松问道。
听着兄弟的问话,半松回想起自己昨晚与半石放风时看到的画面,身上抖了一下,他鬼祟地看了眼不远处少主的屋门,将手中的东西利落的放入半鹤手中。
“我突然想起点急事,你先进去,我过会就来!”语速飞快的瞎扯了个理由,半松脚下抹油就要开溜。
“什么急事啊?”慢悠悠的声音从前方传来,轻松自然的语气落入半松耳中便成了催命符。
他苦着脸转过身来看向自家少主,见他脸上皮笑肉不笑的神情,脚下一软,扑通一声就跪下了,“少主我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不知道!”
没想着要干什么的风凌:“……”
半鹤在一旁迷茫的看着突然跪地求饶的兄弟,再看了眼门口站着的神情莫测的少主,虽然什么都没搞明白,但也迟疑的膝盖一弯,眼看着也是要跟半松一起跪下。
风凌脸上神情一皱,被自家靠不住的下属整的嘴角直抽,他挥了挥手,不耐烦道,“行了,又没什么事要罚你,跪什么跪,赶紧跟我滚进来。”
两人战战兢兢地站直了身子,捧着梳洗用具和今日送来的公务进了屋,伺候着一大早就经历了各种鸡飞狗跳的少主洗漱更衣。
风凌一手拿起公务册子,脑中灵光一闪,想起了昨晚做的梦,放下茶杯,一手招了招半松过来,“半松,给我查些东西……”
一个时辰后,风凌清清爽爽地再次出现在了月尘的厢房前,让半鹤敲开了和尚的门。
就在月尘刚刚打开门,还没来得及看上几眼时,一句话便落了下来,让他瞬间就皱起眉,神情严肃起来。
“法师,那卷血夜冥河残卷有问题。”
片刻后,几人坐在主厅中,正眼巴巴地看着风凌有条不紊的泡茶。
“咳,少主……”半松见月尘法师一直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少主,显然是对他方才的那句话升起了注意力。
风凌目光一撇,看见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这才慢悠悠的分起茶,嘴上却说着与手上轻松动作不符的严肃话题,“我怀疑那卷血夜冥河卷中,封了一丝残魂。”
“咔——”一声轻响,却是月尘将自己手中的茶杯放在桌上,难得一见的露出了有些紧张的专注神情来。
他伸出书,按住风凌的手腕,不由分说的探出一丝灵力进去,在风凌的身体里细细查看了一番,随即开口道,“识海不要排斥我。”
风凌下意识的照做了,此时却感受到一丝不属于自己的灵力在识海中游荡了一圈,飞快的又出了体外。
“没有异样。”月尘像是松了口气,放开他的手,再拿起自己的茶杯,对其他人呆愣的神情毫不在意。
风凌轻咳两声,拉回了自家丢人下属的注意力,将月尘方才突如其来的动作抛在脑后,努力的将话题扯回自己的发现中。
“的确无事,依我所见,那丝残魂似乎没有意识,它只是给我看了一些破碎的记忆。”
“记忆?”月尘有些意外道。
风凌点了点头,随即露出了一幅有些莫测的神情来,他缓缓摩挲着手中的茶盏,垂下目光轻啜了口茶,这才道,“那记忆太过古怪,年代似乎也格外久远,并且——”
他拉长了尾音,顿了顿,这才继续道:“旁人都唤他,尊者。”
月尘手中掐着念珠的拇指一顿,心中的忧虑愈发浓重起来,尊者,那都是圣人时期对那些修真界顶端的人的尊称,自从圣人时代没落,除亚圣外,也再没有人用这样的称谓了。
“而这位尊者,似乎有一座三界闻名的剑塔,并且,还有一位法号梵音的,法尊知己好友。”
听着风凌的补充,月尘眼瞳紧锁,像是想起了什么。
风凌见他这般反应,也不觉得奇怪,只将手中的茶盏放下,扯出一个古怪的笑容来,“出于熟悉感,我让半松根据这些查了查,却查出了些不得了的东西。”
“如果没有错的话,这位留下记忆的残魂,就是三百年前一剑斩断通天梯的剑魔,凌惊澜,而他的知己好友,是你少林当年的佛子,梵音。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写到这了,好艰难!
嘿嘿,好不容易啊,剧情进行到这里,该出场的都出场啦,大戏演起来!
昨天微博上关于打黄的事让人瑟瑟发抖,我本来还想着,给儿子点机会偶尔让大家闻一下车尾气,怂怂的打消了这个念头orz那肢体接触随缘吧,或者微博开车到时候再偷偷告诉大家!
第34章 分歧
风凌的话音落下, 四周一瞬间陷入寂静。
骤然听闻了这么惊人的消息,屋中众人皆表现出了截然不同的反应来。
最先寻出两者身份的半松显然很是沉稳,只是暗地里戳了戳正呆愣愣抱着茶杯的半鹤, 使他从巨大的震惊里清醒过来, 而一旁近日里将自己存在感无限缩小的月净此时则一反常态的没有叫嚷起来, 还偷偷的用余光瞅了自己的师兄好几眼。
风凌说出这个大秘辛后, 反倒优哉游哉的品起了月尘那处的茶,似乎对这事已经不再有什么想法了一般, 顺便目光轻飘飘的落在了正静坐着的月尘身上。
少林师兄弟这边的反应,有些奇怪,风凌漫不经心地想道。
月尘听到了梵音的名字后,并没有什么大的动作和神情变化,反倒是瞬间将目光垂落了下来, 也不像是掩饰什么,倒像是——
风凌的目光也跟随着一起下滑, 落在了他的手上。
倒像是想起了什么,又或者是有什么东西与他说的话是相关的。
一串古朴圆滑的念珠静静地躺在月尘的掌心中,他指尖轻轻的掐着它,并没有像往日里缓缓的滚动, 而是被仔细的端详着。
许久, 月尘长叹一口气,抬起头来,看向似乎一无所觉的风凌,缓缓开口道:“这串念珠, 是方丈赠与我的, 据说是一位前辈所留,寺中还留下了他毕生参详的佛法因果。”
闻言, 风凌长眉一挑,略有些惊讶的看向月尘,“这是当年佛子梵音的法器?”
话一出口,他就看见和尚抿了抿唇,神情严肃了几分,却又轻轻的点了点头。
霎时间,风凌的目光变得深邃复杂了起来,落在念珠上的目光有几分崇敬,也有几分难言的不解与失落。
佛子梵音,千百年来佛修中唯一可称佛子的圣人,不仅是因为他修为高深,更是因为他那一身与生俱来的佛骨。
拥有这般世间罕见的天资,几乎可视作是必然得道的天命。
可偏偏就是这位生来注定得道成佛的圣人,在与飞升一线之隔时,陨落了。
世人皆知,梵音尊者,是为挡天地大劫,独自一人化阵以身生殉,换得此间界后来的生机,可当得佛心慈悲,渡人无数,故而后人都相信,身承这等功德,梵音只怕是早已成就佛身,立地飞升了。
可在这四海升平,一片赞誉敬仰中,也有人不信这种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