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柯心事重重得和九濡一起往回走,九濡刚站起来走了两步便觉得腰腿部酸软得很,又不好意思说,自己红着耳根子扯了片云拉着黎柯坐上去。
黎柯这才后知后觉得反应过来刚才自己似乎折腾得有些厉害,回头看看岸边那块被九濡抠出十个指印的岩石,默默得使了个术法,将那块大石收到自己储物戒里登上云彩与九濡一起回去。坐在云上黎柯虽心里还想着别的事,也不耽误他习惯性得把手放在九濡后腰轻轻揉捏着。此境本来就没有活人,九濡索性也不站着了,放松了身心侧卧着有一搭无一搭得和黎柯聊天。
“你昨夜去哪了?醒了也不见你人影。”其实九濡是个话少的,平常都是黎柯在他耳边聒噪,他只嗯嗯啊啊得应了即可,这回黎柯心里有事,话也少了许多,九濡少不得要多说些,提提他的兴致,这次出来是难得的二人独处时间,虽带着冯平承,可那孩子极有眼力见,平常存在感也低。
“啊,我觉得咱们怎么也得在此境盘桓一阵子,总住山洞怕你不习惯,正好储物戒中带了不少日用品,就连夜去盖了两间房子先住着,以后慢慢加盖别的。”黎柯不是因一时困顿长久影响情绪的人,什么事他都看在眼里也放在心里,他把担忧放在心底,这些担忧催促着他前进和探索。
“你想得挺周到啊,先去接小冯,再去你盖得房子那看看吧。”
“不许叫小冯,冯平承就是冯平承啊,叫那么亲热做什么。”黎柯手上动作不断,还能腾出空来牵着帝君手指泄愤似的咬一口。
“你跟个十几岁得孩子吃什么飞醋,他跟肥遗差不多大,小心眼的样子。”九濡嘴上取笑着,心里却也明白,这人很少将自己的担忧放在人前。他越是这样,九濡就越觉得自己对他亏欠太多,他后悔当初的冲动,可此时若要他抽身,他却是再也割舍不掉了,黎柯也断不会同意。九濡觉得自己简直是个卑鄙自私的无耻小人,贪恋着黎柯给他的温暖,却不能给他相伴一生的承诺,这万钧的压力之下还要黎柯坦然接受自己即将到来的离去。是他之前的想法太过简单,天真得以为情爱也是可以量化可以控制的。及至身处其中他才知道情乃是时间唯一不可控之事。如果可以,他愿意放弃通天神力,只为能换得与黎柯厮守一生,只是不知道天道是否能给他这个怜悯。
接到冯平承时二人已经将自己满心的心事藏了,又是一副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日常模样。黎柯盖得那两座小房子九濡看了甚是满意,当着冯平承的面便忍不住夸了他几句,黎柯得了夸奖自己乐得什么似的,若不是顾忌着冯平承也在,恐怕整个人都要攀到帝君身上去。
三人将黎柯带着的诸多生活用品摆在房间里,黎柯与九濡一间,冯平承自己一间,冯平承也知道自己总在两人跟前转悠有些碍眼,自发自觉得呆在自己房间里不出来,甚至问黎柯要了些盖房用的工具,打算在更远的地方自己盖个小木屋来住,黎柯觉得此人甚是上道,决定日后多提携提携他,也没把工具给他,反正自己盖房子也耗费不了多少精力,再加盖几间便是。
安顿好以后九濡说要去境内四处转转,看一看元始真尊曾经说过的境内坍塌之象到底是什么情况,黎柯自然不能让九濡独自前去,冯平承又是为了历练才带他出来,也不能留他一人在这,便还是三人一起出去。
冯平承日常修炼有喻武神使指点教导,帝君也曾经耗费了些神力为他筑基,按说该是享受着寻常人不可求地优势条件的,他也不是愚钝不堪的人,只是不知怎么的修为进益极为缓慢。喻武神使与帝君说时,虽未说过什么,但也常常显露出一些担忧,主要是不太明白其中原因,九濡这才决定带着他出来历练一番,亲自看一看他情况。
这暮海云深境有个先天的优势,灵气充沛却无开启了灵智的生物,致使其中异兽大多具有现世没有的特殊能力,灵智未开不能修炼,但对修仙者来说却是不可多得的炼体陪练。不过冯平承才刚刚入境,还未完全适应此境环境,此事还是急不得。
要照顾着冯平承,也要细致得看一下此境情况,黎柯驾云驾得不快,两个时辰的时间才巡视了方圆百里,这暮海云深境较之细水沧海境广阔了不知多少倍,想要探查清楚此境需要耗费的时间不少。冯平承还未辟谷,九濡看天色不早了便让黎柯回去,左右查看全境的事情急不得。
九濡没想到黎柯竟然连锅碗瓢盆都放在储物戒中带了来,看着他一样一样得往外拿时竟然有一种要在此境居家过日子的奇异感觉。冯平承看着黎柯里里外外得忙碌,有些受宠若惊,毕竟除了他也没有别人必须吃饭。之前这位仙帝陛下对他总是带了淡淡得疏远,尤其是自他知道帝君是从哪里将自己带出来之后,据肥遗与自己讲小话,他还因为帝君去逛花楼好好与帝君进行了一番“深入”讨论。冯平承是经过人事的,肥遗带着坏笑与他讲这些时,他的脑子里不由自主得多想了些,可随即他便将这亵渎自己偶像的想法摇了出去,念了两天的清心决。
因为黎柯才盖了两间房出来,只能委屈冯平承住厨房,不过他打算夜里再盖几间出来,届时便有了正厅、厨房、餐厅和冯平承的卧室。
他将自己的想法与帝君说时,帝君正歪在他特意带来的大床上看棋谱,“你就差把家都搬来了,打算在这过日子吗?”
“也未尝不可,反正此境也没有细水沧海境似的非六十年不得开的规矩,咱们就在这造个自己的家也好啊。”黎柯还在研究该在哪里加盖房屋,他觉得自己带得东西有些少了,抽空还是应该再出去一趟。
九濡顺着他的话往下想了想,此境山水风光怡人,他又性喜清净,的确挺适合他,只是黎柯公务在身,总不能老是来回折腾。“还是算了,你那堆公务带了来便要招人进来,不带来你便要来回奔波,太麻烦。”
“那便做个行宫吧,什么时候想来住就来,我来回跑跑也没什么,反正我也跑习惯了。”黎柯又想起之前做邓齐时有许多事想让宋念体会都未能得成,便顺口说了一句“之前在信国做邓齐时便总想带着帝君游山玩水去来着,这次正好有这个机会,万万不能浪费了。”
第一卷 第三章
黎柯一边与帝君说话一边低着头研究手底下的建筑草图,半晌没听见九濡回话,以为九濡睡着了,打算过去给他讲床帐放下来,转过身却愣住了。歪靠在床头的已经不再是帝君的模样,那少年眉目柔和明媚,身量还未长开,穿着原先帝君手长脚长的袍子,颇有种小孩子偷穿大人衣服的滑稽感。
帝君变作宋念的样子,正低着头挽折袖口,他只是一时兴起觉得左右没什么事做,黎柯虽然极少提起宋念,可每每提起都带着诸多遗憾和挂念,干脆变成宋念的样子逗逗他。
九濡抬起头见黎柯愣愣得看着他不说话,当先绽开一个比平常温暖些的笑容,笑眯眯得叫了一声“齐哥”,邓齐立时被这笑容和呼唤点着了。说起来宋念一直是他心头一大憾事,虽然为了他,自己身受九天玄雷轰击之苦,但终究还是没能护得宋念安安稳稳得走过一生,让这孩子将世间之大苦尝遍了,如今再见到曾经牵肠挂肚的那个小孩子,黎柯竟有些无措,手脚往哪里放都不知道了。
黎柯上了床,先仔仔细细得看了他一会儿,想伸出手去抱一抱他,又有些分不清眼前的人是九濡还是宋念似的,有些局促得把手收了回来,最后还是忍不住,一把将宋念模样的帝君拉到怀里。
他力气大得吓人,九濡被他箍得一时有些喘不上气来,却也没挣扎,等他慢慢平复心情。
半晌只听到他声音极小得说了一声“对不起”,九濡心里像是被重物击打了一下,不怎么觉得疼,就是泛着酸涩,一腔心意都涌出来直要将他整个人都淹没了,安抚得拍了拍他后背,“你从来没有对不起我过,不管是宋念还是九濡,都很感激有邓齐和黎柯得陪伴。”
(此处是不是该多写一些,可我不会用ao3,等我学习吧)
第二天早上九濡有些后悔自己一时冲动变成了宋念的样子,一整天他都没有起来床,腰酸腿疼得在床上歪了一整天,见了黎柯自然没什么好气,黎柯却傻乐了一天,平常照顾他就周道得很,如今更是看着他脸色做事,有求必应绝无二话。
本来打算夜里盖房子,结果与九濡荒唐了一整夜,房子没盖成,倒是把帝君放倒了,第二日冯平承起来总不见帝君出来,还有些奇怪,可看着南仙帝雀跃的脸又觉得该不会出什么大事。黎柯仙帝使唤他好像有些顺手,除了他与帝君腻歪在房里的时间,剩下的他都在指挥自己做活儿。冯平承倒是觉得这种相处模式比之前舒服了不少,至少,自己不再显得那么多余和无用。
“明明是你要盖房子,却让人家冯平承忙前忙后的,要不是他已经有了些许修为,早被你累死了。”九濡可不敢再变成宋念的模样了,老老实实得将襟扣扣到最上面一结,斜在黎柯给他准备一堆软枕上看昨天没看完得棋谱,黎柯进进出出好几趟一会儿给他送一盏他刚在此境采得新茶,一会儿又送来些新鲜果子,一会儿又进来摸几口嫩豆腐吃,俨然将小日子过了起来。
“你就是将冯平承照顾得太好了,什么事都要实际操作了才能见成效,只停留在理念,当然进展缓慢。”黎柯大言不惭,九濡懒得跟他斗嘴,照他这么说,盖房子还能提升修为了,那凡间木匠岂不是人人皆可成仙,至少都能投到南仙帝门下,以后让他带着木匠班打仗吧。
暮海云深境天长,九濡不太习惯大白天的躺在床上无所事事,他对加盖房屋也颇有些心得,只是腰腿实在虚软得厉害,躺了多半天,黎柯又给他备了一桶热水泡了半晌才觉得恢复了不少。
此境炎热,冯平承勉强习得一些仙法还不足以保证他暑热不侵,不过吃过苦的孩子计较的少,九濡出去时他穿了身便宜得短打,袖口裤脚都利索得束起来,正打磨一块木板。黎柯也换了一身水蓝色劲装,在已可初见模型的框架里翻上翻下得忙碌着。他甚少穿这样清淡的颜色,听见九濡动静,攀着房梁吊在半空回过身来,当先绽出一朵灿烂的笑。
黎柯背着光这一笑,好像所有的阳光都是从他身上照射出来一样。他自从做了仙帝,总时刻注意着将自己摆得端正持重些,穿衣打扮也都照着成熟一些的风格来,九濡这时看到他青年郎俊的飒爽模样,一时竟挪不开眼神。虽然按照凡人的年龄来看,这人算得上是个老古董了,实则在仙人中,黎柯仍属于年少有成的一代。
“帝君感觉怎样?怎不多躺一躺,房子就快盖好了,帝君看着如何。”黎柯刚刚在烈日之下忙碌,见帝君站在廊下看着他久未动作,便飞身过来与他说话,许是刚才未动用仙法,此时他脸上还带着薄汗,微喘着与帝君说话。
九濡善水,见他俩热得这样,轻轻扣了扣手指,撑起一张晶罩将方圆二三里得范围笼罩住,权当给他们降降温。
冯平承看着黎柯那样子,无端得想起自己小时候养过的一只大狗,那狗每次见到日思夜想的主人时便是这样,摇头摆尾得围在人身前。虽然仙帝陛下未曾摇头,也未曾摆尾,但是冯平承就是觉得,此人浑身上下都充满了“谄媚”的气息,冯平承实在没眼看。
九濡才不理会他,昨夜折腾人时,怎么不问他感觉如何?许是顶着宋念的壳子,连心性也稍微受到些影响,以往若黎柯折腾得狠了他便咬牙忍了,也就过去了,可昨夜也不知怎么的,竟没忍住轻轻哭叫了几声,更惹得黎柯精 虫上脑,一整夜都没有放过他。这种事,九濡也不是不享受,只是事后总会有些不适,也不知道为何明明更费力些的是黎柯,第二天龙精虎猛的还是他,莫非在此事上也有天赋异禀一说?
在一位仙帝和一位半仙的努力下,只用了两天时间就盖好了一座四合院,黎柯凿了块造型古朴厚重的匾额,拿来给帝君题字。帝君瞅了他一眼,并指做笔,于匾额之上镌刻出三个字,“清心居”。黎柯苦着脸看着“清心”二字,再往下想便是“寡欲”,黎柯不想“寡欲”······
冯平承再不用睡厨房,住得离他们二人的卧房远了些,黎柯夜里也再不用下隔音禁制,二人都得了便宜,生活更加融洽。冯平承甚至已经有了胆量请黎柯为他答疑,九濡自己心里却泛了些酸意,也不知是为冯平承有问题不来问他反而去寻不太相熟的黎柯,还是为了黎柯与他人的耐心和亲近,不过九濡向来不将这些小事放在心上。
邱光济自承仙帝位以来一直自认为光风霁月一般的朗朗君子,他师从元始真尊,修得是心,即便有再多政务繁杂,他也从来没有心浮气躁过,甚至他享受这种独立众人之巅,指点江山、挥斥方遒的感觉。但是还没等他将这样的日子过腻,就出现了一个黎柯。黎柯性情磊落大方,又是因战成名的战神,乍一登天庭就引起了众仙注意,人人都愿意与他结交。他也以为,黎柯将是他日后的左膀右臂,支持他、辅佐他治理天下。往常时候点仙为官的事一直是挂在神帝九濡名下,只是他甚少现世,诸事不管,这一环节便省略了,只由邱光济点将即可。只是这次不知怎么了,久未现世的九濡神帝难得出一趟山,只做了一件大事,封黎柯为南极虹始大帝,位同北极紫光大帝,独掌天下兵马职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