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凡:“朝南兄弟,朝南,你能不能搭理我一下啊!”
朝南还是第一次遇见这么烦的人,偏过头慢悠悠的打量着楚凡。除了每年一两次外出,朝南没有机会见到外边的人,自然也没有见到过楚凡这样的人。
眼前的人留着寸余长的头发,皮肤白皙,眉目长得很开,丝毫不给人一种狭隘的感觉。眼睛是单眼皮,眼尾稍稍有点斜向上,眼珠子黑黝黝,看起来清澈明朗。
就这五官来说,楚凡应该不是个坏人,再加上聒噪的性格也不是个有心机的人吧。
楚凡不知在自己烦着朝南的时候,朝南已经把他打量了一遍,顺便给他盖了个好人戳。
朝南: “没有电,我们村人不怎么外出。”
朝南这是在回答他了!苍天啊,总算是给这闷葫芦给说通啦。
朝南又继续带着他往前边的田间走去。两边都是绿油油的庄稼,生长势头很好,稍远处还能看见炊烟。
“朝南兄弟,你们这儿叫什么名字啊。”
“叫我朝南就好。回朝村。”
“那你们这儿的人都姓朝吗?你们这儿有多少人啊。”
“只有我和长老姓朝。”
“你们都没考虑过和外界联系吗?小孩子上学怎么办?”
“我教。”朝南往村落中间看了一眼,各家的炊烟都已经升起,便不在往前继续走了,转过头对楚凡说, “走吧,该是午饭时间了。”
楚凡还是不死心,跟在后边自言自语:“朝南,原来你是个老师啊!老师挺好的,尤其像你这样长的好看的老师,估计老多小孩子喜欢你吧。”
朝南走在前边听他一路念叨也不想搭理他。
回到长老的小四合院里,院子中央已经摆上了一张木桌子几个小菜。长老看见他俩回来了,招呼着他俩赶紧开饭了。
楚凡这才感觉到饿了,还是来得特别突然而猛烈的那种。连着几天的罐头压缩饼干,在加上一天一夜的昏迷,这会儿看见正常的饭菜实在是感动到想哭。
长老怕他不知道是些什么菜,还简单介绍了一下名字。
楚凡这会儿才不管是什么菜,只要能吃就行。
对比起楚凡的狼吞虎咽,朝南和长老吃饭可以算相当斯文了。
楚凡一连吃了三碗饭才减慢了速度,这时朝南也放下筷子。
眼看长老和朝南都已经吃好了,楚凡抢着要收拾碗筷。问了问东西都应该放哪儿,楚凡就美滋滋的端着几个碗跑进了厨房开始洗碗工作。
有多久没能体验过正常的生活了?楚凡自己也忘了。有时候梦里还能记起在部队的那些岁月。一个宿舍里的兄弟在经历了“惨无人道”的魔鬼训练之后在食堂里一人端着一大碗饭菜有说有笑,吃到后边不够了还惦记着别人碗里的几块肉。如今那些兄弟因为各有各的任务早已经各奔东西,还有个别已经因公殉职了。
如果自己不是运气好被朝南给捡回来了,这会儿估计也已经殉职了吧。可是这次的任务还没能完成,他也只能等几天,等祭火仪式结束后朝南送他出去再跟组织联系了。
动作麻利的洗完了碗,刚从厨房走出来,楚凡发现有六七个小孩子围着院子里的圆桌做成了一圈。每个小孩子手机都拿着一只铅笔,面前摆着一个田字格的本子,朝南从院子角落里里搬出一块刷了黑漆的木板立在了桌子旁两米远的地方。
村子里的小孩子是第一次见到楚凡,或者说是第一次见到村子外边的人很是新鲜,都歪着头打探这他。
楚凡从小到大也没什么亲戚朋友,自然也很少见到这么多小孩子,面对扑面而来的目光有些陌生的新奇感。
“朝南,这就是你说的你负责教授课业的孩子们吧。”楚凡边说还边冲孩子们挥手打招呼。
在小孩子眼里看来楚凡这出场傻里傻气的想要大笑但是旁边朝老师一脸严肃的表情又不得不收起笑意。
朝南轻咳了一声然后说到:“好了,开始上课了。今天教大家新的一课……”
孩子们纷纷收起顽皮,认真听起课来。楚凡闲来无事也找了个凳子坐在边上听朝南上课。
朝南此时的声音与日常说话调不一样。日常话语更多的是说本地方言,语调下沉音也有些奇怪,但此时教课用的是还算标准的普通话。楚凡想起他说的村里人很少出去,那么朝南的普通话能说成这样真的算是很厉害了。
朝南手里的课本封面看起来应该是小学三年级的语文,由于孩子们没有书,朝南一个字一个字整整齐齐的把整篇课文抄写在了小木黑板上。
朝南的字很好看,遒劲有力但不张扬,正适合年纪小的孩子识字。楚凡想起自己写点字龙飞凤舞的,稍微大些的孩子可能勉强认识,但让他教这个年纪的孩子就有些困难呢。
整篇文章朝南富有感情的朗读了一番,再带领着几个小孩一个个识字,讲解意思。来回说了两三遍之后,几个小孩勉强能够磕磕巴巴的读完这篇课文。
楚凡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丝毫没有觉得无趣。差不多过了快一个小时,朝南停下来让他们休息片刻,等会儿接着上课。
孩子们一听休息立刻一哄而散,溜出院子玩儿起来了。
楚凡这才把自己的凳子搬过去放在朝南面前自己站在旁边:“朝老师,你坐啊。要喝水不,我去给你倒。”
朝南看了他一眼,有些莫名其妙,也没说话就坐下了。楚凡又拿这个杯子跑到楚凡去倒了杯水给朝南送去。
“朝南,这村里就你一个老师吗?”
朝南喝了口水润了润喉说到:“还有个赵老师,年纪大了,我忙不过来的时候会教教课。大部分时间还是我一个人。”
“除了语文你还教啥别的课吗?数学英语我在行,要不我替你教两天?”
“我只教语文数学和历史。为的是以后他们偶尔出去买些东西置购东西能够交流,算得了账。”
“这样啊。”楚凡被朝南委婉的拒绝了心里不免有些失望,但转念一想,自己也就待上三天就要离开了,想那么多干嘛。
孩子们很快就比着时间回来接着上课了。楚凡这会儿有些兴趣缺缺,找了个小孩借了只笔和纸打开手机画起了他拍下的图案。
手机电量不足百分之二十了,充电宝又留在了帐篷里没能拿出来,更惨的是村里没通电。楚凡心想既然无事可做,那就趁着手机还有电先把那个图案给画下来吧,直觉告诉他这幅图肯定不简单。
朝南讲完课就布置了几道题在小黑板上,让孩子们现在做,他在边上巡视。
楚凡还盯着屏幕一笔一划的模仿图案的画法。朝南走过他身边时看见纸上潦草的图案脑子里像是闪过什么,转瞬即逝。
“给我吧,我替你画。”朝南实在看不下去了,画出来的东西跟照片上差了不止一点。
楚凡也正痛苦着,一听朝南愿意帮他画那简直在乐意不过了。立刻殷勤的献上自己的纸笔和小板凳,然后闪到旁边看着朝南画画。
朝南只细细研究了一会儿,就开始在纸上动笔,一边画还时不时看一眼屏幕上的图案。只消片刻,整个图案分毫不差的被他搬上了画纸。
这娴熟的手法让他以为朝南是学过素描,但一想朝南应该没有外出读过书,这些技法也应该是无师自通吧。
“朝南,你可真厉害啊。对了,我这儿还拍了几个字不认识,要不你也替我认认?”楚凡一把拍在朝南肩上,熟练的套着近乎。
“拿给我看看吧。”
“好咧。”楚凡翻出手机里拍的另外一张照片递给了朝南。那也是他在石壁上发现的,只不过当时他们四个人每一个认识,他也只能先拍下来等回去之后再找专家鉴定。
现在他突然觉得也许这些文字图案和这个村落有着微妙的联系,经过他的构想,从地理位置上来说这应该是离雪山最近的一个村庄了。
朝南把照片上的字原样抄写在了刚才的纸上。他不习惯看那个“手机”的屏幕,上边发出的光线有些刺眼。
这几个字是他们族的古文字,他一眼看出来了,只是其中的意思不太能明白,写的应该是“焰南咒北”。
朝南琢磨着等会儿散学了去屋子里找找族里的古籍,看看能不能从中找出点线索。
一边的几个孩子做完了手里头的功课开始叫到:“朝老师,我做完了你检查吧。”一旁另外一个小孩也叫嚷起来:“朝老师,我先做完的,你先看我的。”其他小孩子一听也都纷纷叫起来:“先看我的,先看我的。”一时间整个院子里都是几个孩子吵嚷的声音。
朝南一听这叫嚷声立刻摆出一副严肃的表情:“都放好,我一个一个检查,错了回去罚抄五遍。”
经他一说,所有孩子都立刻停了声,安安静静把作业摆在身前等着朝南检查。
朝南一本本检查,发现都没出错这才放过他们让他们自行回家去了。
长老一个下午都没见着人,楚凡猜想他应该是去准备祭火仪式去了。等孩子们都走了,朝南进到屋子里拿出一个背篓说是去地里摘菜,问他要不要一起。
楚凡一听当然乐意了,这村子里的一切都能吸引他的注意力,这种感觉已经很久没有过了。
楚凡原本是个挺话唠的性子,即使后来应征入伍也只是相对收敛一些。参加工作之后因为自身工作性质的特殊性,近两年里他每天都处于神经紧绷的状态。如果不是这次机缘巧合来到这么个近乎原生态的村庄里,碰巧这村庄里的人让他觉得很是亲切,更重要的事话唠属性看起来比较无害。
楚凡看着走在前边的朝南,他给他一种莫名的信任感,这是这些年来他不曾拥有过的。哪怕只有短暂的三天时间,楚凡想这也许是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吧。
即使这一切只是半真半假,亦或者应该叫做真诚的释放压抑的天性。总之楚凡选择了毫无保留的把原本的楚凡展露在了朝南面前。
村子一面环水三面环山,靠近溪水边有大片的农田,是整个村子主要的粮食蔬菜种植地方。
这个点正是村里人劳作的时间,一路走来好几个大叔大婶的都朝着朝南打招呼。朝南穿着个长袖棉质上衣和棉质长裤,看起来体型匀称。楚凡虽然自己也有180了,但是感觉朝南应该比他高一点点,也就一点点。
朝南的话很少,楚凡不主动东拉西扯的找话聊,他能一天到晚不吭声。
路过了众多田地,总算是走到了属于朝南和长老的地了。只见朝南熟练的拿起背篓里边的一把小刀朝着一个大南瓜的藤割去,拿在手里掂了掂,在顺手放进了背篓里。
楚凡跟在后边感叹到:“朝南,你这教得了书种得了地还做得了饭,也太贤惠了吧。你说将来要是谁嫁给了你得多幸福啊!”
朝南听到这话有些不好意思,偏过头瞪了楚凡一眼,也没搭理他。
前边一块地有几条黄瓜熟了,朝南摘了两条,走到溪边洗了洗,扔了一条给楚凡,另一条自己啃了起来。
这黄瓜刚成熟还挺嫩的,随着朝南的咀嚼一股清香味飘了过来。楚凡本来还不想吃,这会儿也拿起手里头的黄瓜啃了一大口,挺脆的,还挺好吃。
“诶,那是西瓜吧。是吧?”楚凡拿着手里头的黄瓜指着一个方向欣喜的叫到。
一个西瓜值得这么兴奋吗?还真像个小孩子。朝南在心里鄙夷到。
“想吃就自己摘,等会儿拿回去放井里,晚上吃正好合适。”
“好咧。”楚凡一听这话一溜烟的跑到了西瓜地里去摘瓜。
楚凡还没下手就遇到了麻烦:“那个,朝南,哪个瓜熟没熟我不知道啊。”
朝南心里默叹一口气,走过去看了眼随手拿起一个拍了拍,熟了。这个瓜得有十来斤,朝南摘了下来就递到了楚凡手里:“自己抱回去吧。”
朝南又在另一块地里摘了些四季豆,就背着背篓往回走了。楚凡抱着个瓜走在后边也傻乐。这十来斤的瓜和部队里五公里负重二十公斤比起来还真不是回事,楚凡也乐意抱着个瓜走在田间小路上。
这里可能是理想的世外桃源吧。
晚饭是朝南做的,土和石头敷成的土灶,中间一口大号的锅。楚凡自认为经历过野外生存的磨练,生火这点事肯定不在话下,自告奋勇表示要担起烧火一职。
朝南也不阻止他,只是在偶尔火太大了锅里快要糊了才及时告诉他注意控制一下火,不要燃得太旺了。
直到晚饭的点长老才匆匆从村里某个地方赶回来,想必是因为在准备祭火仪式的原因,脸色看起来依旧是有些苍白。
晚饭后楚凡惦记着自己放在井里的西瓜,这会儿总算是可以捞出来解馋了。
一个院子里除了长老和朝南另外还有一户人家,就老两口无儿无女。这会儿一个院里加上楚凡五个人都在院子中央乘凉。
不知是否因为雪山的原因,村子里白天都不热,晚上更是不会热了。只是饭后闲来无事就在院子里坐坐,聊聊天打发个时间罢了。
楚凡用刀切开了瓜,并且切成小块放在盘子里。吃饭的桌子有些太大了,这会儿人人都坐在一个小板凳上,楚凡也就拿了个大板凳把自己切好的西瓜放在了上边。
长老和老夫妻在讨论祭火仪式的事。听他们谈论以往祭火仪式在每年农历的七月初,准备时间也得大半个月才行。这次不知为何突然间提前了快一个月,而且还是突然间提前的事先没有任何征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