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陶这次回了个表情包:莫得问题.jpg
陆辰聊完天,退出去看了眼陆陶发来的河道照片,发现果然挺震撼的。
那是一个山体的断面,巨大而幽深的洞口横生在陡直的山壁上,光线都照不太进去,陆辰看着它,突然觉得人是如此渺小。
不过下一秒,古春晓的问题就将他从感慨里拉了出来。
她终于懵完了,转头错乱地看着余亦勤说:不可能吧老余,雅雅那个样子,出个门都难,她能犯什么案子啊?”
她是个干什么都能真情实感的人,余亦勤拍了下她的背说:“你别急,不是她的话,陆辰也不会冤枉她。”
“对,我们不会随便冤枉谁的,放心吧。”陆辰接过话,顺便将手机上的对话框拉回去,点开笔录递给了古春晓,“出门并不是犯案的必要条件,王树雅确实有问题,她的笔录和古春晓对不上。”
古春晓接过来,目光动了两下,看见了屏幕中央的一个问题。
17、你最后和古春晓联系的时间是什么时候?当时她跟你说了什么?
王树雅:2027年5月7日晚7点16分,古春晓说要去一趟她哥那边,回来会有点晚,让我别反锁门。
她在说谎。
古春晓有点受伤,盯着三人看了一圈,还是想替室友辩护,她说:“她……是不是单纯的就、忘记了?”
陆辰:“单纯的忘记不会抹掉社交信息,她是故意的,这点很明显了。”
“可,”古春晓结巴道,“为什么啊?她平时性格挺好的,我也没听她说过跟谁关系不好之类的话。”
陆辰刚想说知人知面不知心,余亦勤和杜含章就同时开了口。
余亦勤:“你邻居是不是养狗了?”
杜含章:“她平时跟隔壁504的那对情侣关系怎么样?”
古春晓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因为偏心,先答的还是余亦勤的问题:“嗯,养了,你怎么知道的?”
“我看她好像有点怕狗。”余亦勤脑海里还残留着那天王树雅等车事避狗的画面。
古春晓没听懂,拧着眉毛说:“啊?雅雅怕狗,504就养了狗,这个逻辑关系在哪里?”
陆辰好像有点懂了,眯着眼睛整理起了思路。
杜含章因为有心无心,之前天天和他凑在一起,这时也明白了,接过话说:“他的意思可能是,你504的邻居养了狗,你室友因为怕狗,由此产生冲突甚至结下了仇恨,导致你的室友杀人杀狗然后抛尸井中。”
说完他看向余亦勤,后者对他点了下头。
古春晓看完他们的一唱一和,还是不愿意相信朝夕相处的姑娘是个杀人犯,干巴巴地说:“可她是个残疾人,抛个屁的尸啊?还有哪有为了一条狗杀人的?”
这个陆辰很有发言权,他笑了下说:“话不能这么说,咱这个世界上不用怀疑,什么人都有。”
不过也大可不必一味地讨论人心险恶,好人也有,他一样见过很多。
古春晓还是想摇头,可她脑子里却又突然浮起了一副画面。
有天晚上她喊王树雅去逛超市,好说歹说她终于答应了,古春晓拿轮椅推着她去等电梯,结果电梯门一开,隔壁的罗威纳扑了出来。
它刚被遛完回来,浑身热腾腾的,也没栓绳,一出来直接扑到了王树雅腿上。她当时惨叫了一声,直接木在了轮椅上,狗主人却说他们的狗不咬人,让王树雅放松一点。
古春晓也是个嘴炮,说人连自己的脾气都管不了,还给狗打什么包票,赶紧把狗弄走。
对方觉得她说话难听,差点吵起来,还是王树雅拉着她走的。
古春晓当时以为她是脾气好,现在回头去想,突然又觉得她也许是怕的不行了,所以才想快点走。
“可是她那么怕狗,见了就僵成铁板,她哪来的勇气去杀狗?”至于杀人,古春晓觉得那个更魔幻。
杜含章:“如果她就是梅半里抛尸案的核心人物,她根本不需要动手,无峥、骨妖、耆老还有那些山鬼,多的是能替她代劳的对象,现在的问题是,他们这些激进的复仇份子,为什么要帮她一个小姑娘?”
余亦勤心里冒出了一个念头,看着他说:“有没有可能,是因为她和灵王墓有牵扯?”
话音刚落,陆辰的手机突然响了,他接起来,没开扩音,不过在座三个人都听得见。
“陆队,考古队那个陈老师醒了,你过来看看吗?”
第34章 保驾
这是个好消息。
陆辰心里松快了一点, 感觉这事儿像是快了了,笑着说:“行, 知道了, 我这儿还没完,等会过去, 你们先问着。”
那边应了, 他挂掉电话,重新投入了这边的谈话。
“怎么又是灵王墓?”陆辰说, “那个墓到底有什么稀罕的?搞得活人死人都要盯着它不放。”
在座的另外三位相顾无言,俨然也属于这个“活人死人”的范畴,不过谁都没说话。
陆辰不是当年的局中人,那些老掉牙的爱恨和谜团, 说了他也没法感同身受。
陆辰看他们不说话, 兀自又说:“现在王树雅的行为逻辑是有了个雏形, 但是动机还不够。怕狗的人不在少数,但行为这么极端的说实话, 有点少见,一般都是怕就多走两步, 稍微离远一点。”
余亦勤不太赞同:“她已经躲的够远了, 平时一个月出不了几次门,我觉得她的问题不在躲上面。”
杜含章稀奇地扫了他一眼,感觉他对妹妹的室友还挺了解。
这些当然是古春晓说的, 她约不到室友出去浪, 动不动就在余亦勤跟前念。
余亦勤察觉到了杜含章的目光, 就是没能意会到他眼里的八卦,跟他大眼瞪小眼。
这时,古春晓在旁边附和:“对啊,现在很方便,她卖菜都是喊的外卖,我也没听她抱怨过隔壁那俩人和狗子,看不出来有什么矛盾啊。”
陆辰说:“正常,有些人性格内向,你从表面上根本看不出她心里在想什么。我让迟雁查下档案,看看王树雅和李小杉两人以前有没有什么瓜葛。”
古春晓没说话,杜含章想了想,建议道:“你可以顺便查一下王树雅的就诊记录。”
陆辰一点就通,打了个响指说:“这个是该查,一般怕狗的人和被恶犬咬过的人,心态恐怕会大不相同。”
如果王树雅被504的狗咬过,当时狗主人的回应又不如人意,她仇恨狗和主人不说合理,起码就有了事实依据。
陆辰说完,又去问古春晓:“你跟王树雅合租多久了?”
“三个月,”古春晓算起来才陡然发现,她们认识的时间原来不长,“还差几天。”
陆辰:“你们是怎么住到一起的,是本来就认识,还是通过租房软件找的?”
涞苑那房子,本来古春晓租了,打算和余亦勤一起住的,那边离拜武山近,空气好,她打野食也方便。
可是余亦勤不肯去,他觉得古春晓是大姑娘了,跟他住一起不合适,一直住店这边的小黑屋,古春晓没办法,空了间房她钱包痛,只好将次卧挂了出去。
她说:“我整租的二居室,挂在软件上,她联系的我。”然后一拍即合。
王树雅很勤快,古春晓把客厅整成狗窝,她天天收拾也从来不提什么室友准则,搞得古春晓不好意思,再也不把熬夜刷剧吃出来泡面碗扔在茶几上隔夜再收了。
而且王树雅看着文静,其实挺肉麻的,经常把“喜欢你嘛”、“跟你住在一起真好”这种话挂在嘴边,哄得古春晓心花怒放。
她和王树雅一起住了这么久,从来没有吵过架,可现在一出问题,居然就这么大……
古春晓心烦的要命,脸上全是情绪。
陆辰看见了,但职业不允许他那么识相,继续问道:“你们合租的时间里,她有没有被狗咬过,或者跟你提过,以前被狗咬过之类的话?”
“没有。”古春晓语气有点委顿。
陆辰又问:“李小杉和孙娴养的是什么狗,你有印象吗?”
古春晓虽然是一代天骄的妈妈,但对宠物狗不了解,她说:“印象有,什么狗不晓得,我只认识大家养的那多的那几种狗子。”
陆辰让她描述一下,古春晓想了想,比划道:“就是那种黑色的大狗,脸上有点黄毛,这么高,看着有点蠢,但跑起来贼凶,一爪子就能把小区里的小狗摁在地上。”
余亦勤听到这里,突然摸出手机,解锁翻了几下,然后递给她说:“你看看,是不是这种狗?”
屏幕上是一只成年的罗威纳,古春晓看完抬起头,有点纳闷:“对,就是这种。不过你手机里怎么还存上狗了,你要养啊?”
余亦勤示意她把手机递给陆辰:“不养。”
古春晓照着做了,对他的丁点变化都感兴趣,揪着不放地问道:“那你存它干嘛?”
余亦勤:“之前找你的时候用的。”
古春晓不靠谱地说:“找我怎么还用上狗了?靠它的鼻子闻我的气味吗?”
余亦勤只好给她解释,狗是工地命案的线索之一。
很快陆辰看完狗的照片,也拍下来发给了迟雁,抬头继续问古春晓问题。
李、孙二人性格怎么样?那条狗怎么样,凶不凶?他们平时都什么时候遛狗?
古春晓基本都答不上来:“我跟他俩没什么接触,不了解,那个狗你问我的话,我觉得不凶,它每次碰见我都老老实实的,我说坐下它就一个屁墩儿,还挺乖的。”
陆辰心想那能不乖吗?你们没成精之前就是高原一霸了。
高原一霸却没什么自觉,继续充当一个并不关心邻居怎么样的城市租客。
陆辰问不出什么,只好转变方向,说:“王树雅现在在哪里?你知道吗?”
提起这个,古春晓心里就有种不祥的预感,她焦躁道:“不知道,我先回去了一趟的,她不在家里,打电话也没接,不知道干嘛去了。”
连她都不知道,陆辰刚在想只能调人去查,就听见余亦勤猛不丁地说:“她回老家去了。”
杜含章不是很明白他怎么连这个都知道,问道:“你怎么这么清楚?”
“她回家之前来过一趟,来送古春晓的仓……”
余亦勤说到一半,不知道怎么的想起了她临走之前,在出租车里最后流露出来的那个要哭的表情。
当时余亦勤觉得那是担心,可加上了现在的这些条件之后,他印象中王树雅的神情似乎又变了种味道,它里面有担心,但也掺着一种之前被他忽视的欲言又止。
她当时是不是想说什么?
余亦勤不得而知,只是回忆起这一幕的时候,他自然地想起了那个手串,蓦然换了话题,他问古春晓:“王树雅有个白色的手串,上面阴气挺浓的,你知道吗?”
杜含章听见“阴气”,目光动了动。
古春晓摇着头说:“她有一大堆手串,转运的、招财、招桃花的,就是没有阴气重的,还是我道行不及格,有阴气但我没感觉到?”
余亦勤觉得不至于:“那个阴气挺明显的,应该不是你的道行有问题,而是她没有当着你的面戴过。”
“或者是你失踪之后,她才得到那个手串,她戴了,你也没机会看见。”杜含章又补充了一种可能。
古春晓觉得自己好像被智商碾压了,有点讨厌这种感觉:“手串怎么了手串?你俩一直说说说的。”
陆辰理了理思路,猜测道:“他们的意思应该是,那个手串是衔接你室友和骨妖的关键,信物、契约什么的,是吧?”
杜含章和余亦勤还没给反应,陆辰的队员突然跑过来,停在他斜后面刨起了头发。
陆辰问他干嘛,队员苦笑着说:“那个妖怪架子怪大的,嫌我们问话掉她档次,呼叫你呢。”
“她是我老板啊,还想让我随叫随到?”陆辰气得想笑,“你把她给我拎过来。”
队员觉得大庭广众的,审问那么个怪东西太诡异了,陆辰这边又没说完,只好端着板凳,集体迁移去了余亦勤的屋里。
这时床上的结界还在,陆辰一看见就误会了,笑着说:“嘿哟!这蚊帐,可真够奢侈的。”
古春晓也啧啧称奇:“这玩意儿啥时候整的?我怎么不知道?别说,还挺梦幻的。”
继仿若不存在之后,他的结界又成梦幻的蚊帐了,杜含章简直哭笑不得,对陆辰说:“羡慕吗?羡慕也给你来一个。”
陆辰连忙拒绝:“别,不用了,我穷人,消受不起。”
杜含章拍了下余亦勤,笑道:“你可不穷,再说心宽天地大,一个连蚊子都拦不住的蚊帐有什么好消受不起的,是不是,余亦勤?”
余亦勤很少跟人贴着站,但杜含章搭着他,他又不知道是适应还是忘了注意,只顾着抬杠似的说:“不是。”
杜含章抬了下眼皮,依稀是个洗耳恭听的意思:“不是什么?”
余亦勤从不盲目地打击敌人,实事求是地说:“你这个蚊帐,拦蚊子还是拦得住的。”
这么卑微的作用,简直是在侮辱结界的尊严,杜含章哂笑道:“蚊子都给你在拦外面了,你在里面睡得好吗?”
余亦勤分明被热醒了,但还是违心地笑了下:“挺好的。”
杜含章立刻掐了下他的后颈皮:“挺好的你就一直睡里面吧,让我的蚊帐给你保驾护航。”
余亦勤脖子后面一紧,但是不怎么疼,反而很暖和,人的体温是一种很舒适的温度,温暖又不熨帖,他就没躲,只学陆辰说:“不用了,我也很穷,消受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