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白白留下的生活痕迹,黑黑这下彻底安心了。
黑黑一直觉得这孩子很神奇,每次做的饭都十分合他口味,应该说,两人的喜好出奇的一致,坐在一桌吃饭,时常出现同时下筷夹一片肉的情况。
这家伙就跟自己肚里的蛔虫一样,知他所知,想他所想。
黑黑觉得自己倒霉了二十多年,终于碰上了最大的好事,被这孩子莫名其妙的从死亡边缘拉回来,又莫名其妙相安无事的生活在一起。
就是不晓得这样的好事能维持多久。
想着,黑黑到浴室冲了个凉水澡,噩梦残留的困意被水流冲走,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也愈合成了疤痕。
在他用浴巾擦头发时门响了,黑黑动作一顿,心也提了上来。
这半个多月没人来过老宅,会敲门的话——
“有人吗,快递。”
黑黑听到这声音,提着的一颗心又落了下去,不出声的笑了。
门外的人又开口了:“请问是祁先生家吗?有您的快递。”
黑黑很配合的表演,擦干身子迅速套上T恤走到门边:“请问,是谁寄来的快递?”
门外的人假装做出为难的语气:“寄件的人没写名字。”
“那长什么样?你描述一下?”
“那位先生不让我说。”
黑黑又憋着笑问:“那寄来的是什么?”
门外人似也同样忍着笑:“祁先生亲自开门看看好了。”
黑黑从猫眼中看去,心里笑骂一声草,这孩子还像模像样堵住了猫眼呢。
“要不然你放门外好了,待会儿我来取。”黑黑故意捉弄他。
“…寄件的先生说,一定要你亲自验收。”
“……”
“祁先生不要为难我们跑腿的——”
他一句话没哔哔完,黑黑猝然拉开门,白白愣了愣,旋即登的一下把一大束玫瑰凑到黑黑眼前:“诺,祁先生请签收。”
黑黑怔了怔,他知道刚才白白这小子在和他开玩笑,可他没料到对方买回来的居然是玫瑰这种…又土又骚又浪漫的东西。
“祁先生请签收。”白白晃了晃手中的玫瑰花束,又重复了一遍。
玫瑰淡淡的香气缠绕在黑黑鼻间,让他有点头晕目眩。
黑黑接过花束,平复了情绪似笑非笑开口:“快递小哥,送花的那位先生有没有什么话要你对我说?”
快递小哥白白思索了片刻开口:“大概是…情人节快乐吧。”
情人节没毛病,这天是520。
还好有面具遮着脸,白白臊得早已面红耳赤了。
黑黑还是笑,笑得游刃有余,一手接过花,一手将白白拉进了屋里:“那位先生知道情人节送玫瑰的含义?”
白白喉结滑了滑:“可能他想…他顺路买的吧?”
临了临了,白白将那句想追你咽了回去,改口成顺路买的。
现在的黑黑暂时没了之前的记忆,也不知道他就是自己,如果突然告白之后就不好再瞒了,如果…白白想到当时在不死村,第一次看到黑黑脸时内心的震撼和动摇,硬生生把坦白的话咽了下去。
黑黑砰砰砰狂跳的心又慢了下来,他藏起眼中那一丝似有若无的失落,莞尔:“没这勇气就别乱撩,不然就是耍流氓知道吗?孩子。”
白白的神情动了动,刚要不甘心的开口,黑黑的脸色变了——
他看到白白背后的衣角染了一点血渍。
“你刚才不是为了买花,也不是买做饭食材出去的吧?”
白白心道一声糟糕,他竟然粗心的忘了检查衣服上有没有沾染血渍,此刻只得假装镇定开口:“嗯,去收拾个麻烦的家伙。”
黑黑心中咯噔一声响:“他们找上门了?”
白白略微迟疑的点头:“没事,我处理了。”
黑黑没问他如何处理的,只叹了口气,将桌上落了灰的玻璃瓶拿去冲洗:“看来躲这儿也不安全了。”
白白的视线追随着他的背影:“有我在,你不用担心。”
黑黑笑了,答非所问:“找上门那个人,不会是阿骁吧?”
白白眉头轻微的拧了拧,黑黑又继续道:“阿骁是我弟弟,可惜他没真心把我当哥哥。”
白白冷声道:“那个人,不是阿骁。”
黑黑:“…嗯?什么意思?”
白白:“真正的阿骁不是这样的,现在我解释不清…以后你就知道了。”
黑黑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既然对方这么说,他也没逼问的必要,将手中的玫瑰花从包装纸里小心翼翼的解开,整齐细致的往玻璃瓶里插。
这是他活到现在,第一次收到又土又骚又浪漫的玫瑰花。
“所以,你把找上门的宁骁怎么样了?”
白白轻描淡写道:“打断了三根肋骨,现在可能躺医院重症监护室了。”
黑黑呆了呆,苦笑:“看不出,你下手还挺狠啊。”
白白:“狠吗?那晚上他害你伤成那样,再打断三十根肋骨都不够。”
虽然对方顶着阿骁的面孔,但白白想到他对黑黑的所作所为,就恨不能亲手掐断这个假货的喉咙。
黑黑:“……”
白白看他不说话,有点不开心了:“怎么?你心疼那白眼狼?”
黑黑神情微动:“不是,我好奇你怎么没把他打死。”
白白笑了:“时间来不及,许眠赶来了,争取下次给你杀。”
黑黑:“多谢。”
顿了顿又道:“你不动手,我自己也会动手。”
其实白白比任何人都想干掉那混账,可他担心如果宁骁死亡,这个虚无的世界可能也会随之崩塌。
虽然他能穿回原本的世界,但黑黑可不一定…
毕竟在他的时间线里,黑黑已经灰飞烟灭了。
第65章 互吻
当晚黑黑又做了噩梦,只不过梦到的再不是被业火烧得灰飞烟灭的惨烈情景, 而是真实发生过的、压倒他最后一根稻草的真相。
在他第一次灵力暴走误伤众鬼众人后, 黑黑的人生瞬间从巅峰跌落低谷, 而就在他用酒精将自己封闭起来的日子, 很不是时候的知道了一个消息——
他父亲当年的死, 并非纯粹的意外,而是被人献祭了。
传说, 他们祁家流淌着守祭灵的血脉, 天生能见鬼怪, 身体里也藏了强大的的灵力。
可是这种强大是‘隐性’的, 守祭灵族人活得和命比较轻的普通人一样, 除了能看到鬼魂、经常被鬼压床、走夜路会被鬼打墙之外没什么特别的,像祁野这种灵力觉醒的只占万分之一的可能性。
祁望年死在媳妇儿怀孕八个月的时候,常规驾驶在高速公路上的他连车带人被追尾卡车撞飞,瞬间炸成火球的车坠入盘山公路的深渊里。
那场事故很惨烈,深渊下是大峡谷, 据说事到如今连完整的尸骸都找不到。
看似一起交通事故悲剧, 其实是有人用守祭灵族人的血在祭天换命。
而背后操纵这一切的是御灵界家大业大的许家。
作为这个世界线里许家唯一的孩子, 许眠从小身体病弱多难多灾, 他家里人知道,要想养活这个孩子, 必须用守祭灵人的命去换。
他们选中了那个还没到三十岁的长途司机祁望年,暗地里启动了祭天换命的术法。
在祁望年死亡之后,许眠一直安安稳稳的活到成年。
而许家害怕动用禁术的事被人知道, 虽然心有愧疚,但也没旁生枝节的给祁野母子生活补助,所有人都以为当年那场车祸只是单纯的意外。
直到宁骁亲口将这件事告诉给正处于人生低谷的黑黑听,并且还对他使用了控制情绪的特权卡。
那一晚,黑黑心里那点绷着的理智终于断了,他冲入许家别墅大开杀戒,一口气干掉了数百个许家的鬼侍,直到许眠从外地连夜赶回来才阻止了这场‘屠杀’。
杀红眼的黑黑对许眠冷冷说,这是血债血偿。
他终于明白了,当年许家大小姐主动接近他,并非因为什么一见如故,而是得知真相的她心怀愧疚故意接近,想多多少少弥补一些当年家里长辈干出的自私丑恶事。
但是许眠从来没打算对他坦白过,即使后来两人已经成为推心置腹的搭档。
许眠很清楚,即使长辈的所作所为令人发指,但怎么说也是为了她,怎么说对方也是自己亲人…
黑黑明白了,所有的好意都是骗人的。
黑黑梦到自己未曾谋面的父亲在燃烧成火球的车子里呼救,绝望无助、撕心裂肺的叫着他妻子和未出世孩子的名字,妻子曾对他说,如果是男孩就叫祁野,女孩就叫祁小野。
最后,全身是火的祁望年在深夜的荒野里坠落深渊。
如果不是那场事故,祁野的童年和少年不可能那么糟糕。
黑黑从噩梦中睁开眼,这夜没有月光,他背对着窗,身后是雨打玻璃啪嗒啪嗒的声响,偶尔几声惊雷划过,闪电照亮了卧室角落那瓶开得正盛的玫瑰。
他看着闪电白光中的玫瑰花怔愣了数秒,旋即松了口气。
身后的白白早醒了,用一种清明又温和的嗓音说:“做噩梦了?”
黑黑的声音疲惫又沙哑:“嗯…梦到很多年前的事。”
白白轻微的叹了口气:“你别动。”
“嗯?”黑黑不明白他的意思。
“别动就好了。”
说着,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原本背对着他的白白转过了身,胸膛贴着他的后背,手揽在他的腰上:“不是做了噩梦吗?别怕,我抱着你。”
黑黑整个人僵住了,任对方把他惊魂未定的他揽入怀里。
“你不怕我回头看你脸了?”即使心口小鹿乱撞,黑黑仍然不会在比自己小的男孩子面前败下阵来,极力做出一副身经百战游刃有余的模样。
白白在他耳边轻笑,温热的呼吸缠绕他耳垂:“所以说,你别动,别回头。”
说话间,白白还十分心机的,用嘴唇蜻蜓点水的擦了擦黑黑耳后的皮肤。
黑黑自然感觉到了,身体过电一般,似有只猫爪在轻挠他心口,整个人都酥了。
他心里骂,这孩子真不行,明明在偷吃,白日里却连顺口表白的勇气都没有,明明连玫瑰都买好了…
两个人体温都迅速上升,虽然窗外雷雨交加,但是屋内空气干燥灼人得很。
“你觉得这么做合适么?”黑黑突然开口,声音捎着笑意。
白白揣着明白装糊涂:“什么?”
“不敢光明正大的表白,半夜搂床上偷亲?”
黑黑语气轻描淡写的嚣张,逼得白白一时不知所措。
“一夜情呢?”
“……”白白认识到自己现如今的嘴炮功力,还远远及不上黑黑。
“为了公平起见,我觉得应该——”
说着,黑黑握住白白搭在自己腰上的手往外扒,白白怕他有伤在身弄疼他,也没敢使劲,黑黑轻而易举的挣开他的手转过身来。
这一瞬,白白吓得心脏跳到嗓子眼。
他和黑黑正面对着面…
可一阵闪电划过,他才看清黑黑是老老实实闭上眼睛的,唇角还调皮的微微勾起,黑黑的声音混在雷声里:“怎么,吓到你了?”
白白:“……”简直吓得心脏病都出来了。
黑黑:“放心吧,我说过不看你就不看,除非哪天你允许了。”
白白:“那你转过来是…?”
黑黑笑:“有些事,不转过来做不了啊。”
闭着眼的黑黑抬手摸上白白睡乱的头发,像撸大犬一般挠了挠,又顺着他的脸部轮廓向下,手指划过他的额头、眉毛、眼角、鼻梁、脸颊…直到触及两片温热柔软的嘴唇,他用手指按了按,正按得白白心烦意乱想要一口咬住他手指的时候,黑黑似感应到了什么抽回手。
之后黑黑的举动出乎白白的预料,他唇角带笑扬起头,朝白白的嘴唇压了下去。
白白瞪大双眼,而黑黑依照诺言自始至终闭着眼,只有浓长的睫毛在不停颤动。
彼此呼吸相交,心脏以同一频率剧烈跳动,砰砰砰似要蹦出来跳到一处去。
这个吻既不长也不深,白白还没反应过来就结束了,黑黑咬了咬他的嘴唇算是画个句号。
这一口,力度不算轻,很有点惩罚的意味。
亲完了人,黑黑又转过身去:“我好了,睡了。”
好了?睡了…?
刚被咬完的白白抬手愣愣的摸了摸自己湿濡的唇,酥酥麻麻的感觉从唇瓣一路蔓延至四肢百骸,他整个人都随之烧了起来。
这样就想算了…?
被煎熬得难受的白白拉住黑黑的肩膀,算得上轻手轻脚的将背过去的他又按平在枕头上,旋即抬手遮住黑黑的眼睛,自己则以跪着的姿态从上而下看着黑黑,喉结动了动,直接压低身子重重的吻了下去。
一吻还一吻,很讲究。
白白的吻比黑黑要凶得多,一顿下来黑黑都要喘不过气了,被手遮住的眼角也潋潋的泛着一层水光。
好不容易得以放松的他深吸一口气,没想到这孩子的吻这么霸道,吻技也…这么好…
他真的招架不住,小小年纪估计是个情场老手。
雷雨交加的夜晚,这间弥漫着玫瑰香气的屋子似一座末日孤岛。
最后活着的两个人互相报复互相取食似的又亲又咬。
最后白白亲完人,也学着黑黑的做法转过身去,似笑非笑的:“我好了,睡了。”